一絲魚肚白浮現。  正如金富貴所說,夜間無法逃離這所學校。昨晚他們跑了很久很久,卻也沒有看見校門口的影子,隻在校園內不斷打轉。而現在,天邊不過浮現出一絲光亮,他們轉頭就看見了學校的大門。  “走吧。”陸言禮催促道。  金富貴抹把臉:“行,你等等我。”  經過長途奔跑和唱歌,金富貴的嗓子幾乎廢了。他閉上嘴,努力分泌出一點唾沫潤嗓子。  等會兒出去以後,我非喝個七八瓶水不可。他心想。  這一回反而無比順利。兩人邁出了學校大門,無意間回過頭,陸言禮背上驚出一身冷汗。  一身紅衣的他,站在校門口,死死地瞪著自己。  而後,那個紅色的身影化為一道青煙,消失了。  它去找誰了?  陸言禮不能多想。  兩人逃離後,金富貴找了家最近的小店,一口氣喝完了三瓶水。和他差不多,陸言禮同樣疲倦勞累,他頭腦卻依舊清醒。  “你說過,必須唱完戲,否則會有不好的事情。”陸言禮問金富貴,“現在你戲班子沒了,去哪裏找人?”  後者還在發愣,一夜間兒女都離自己而去,他還有些沒醒過神,覺得一切都是玩笑,是做夢。薑白的話一瞬間把他拉回了現實。  張張口,他想說話,卻發現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怎麽了?”陸言禮追問。  金富貴又嚐試開口。  不是錯覺,他的喉嚨火辣辣一片刺痛,隻能發出氣音。嚐試幾次無果,金富貴焦急地用手比劃。  “你……你不能說話了?”  金富貴連連點頭。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焦急地又返回去和小店裏老板買了紙筆,再跑回來寫字給他看。  [現在戲班子的人全沒了,我也說不出話來,聽過天子祭的人,隻有你了。]  [你能唱嗎?]  見薑白不說話,金富貴圓胖臉上一瞬間滿是恐慌,他懇切地望著薑白,不斷伸手比劃,又作勢要跪下去懇求。  [求求你了,你聽了那麽久,肯定能記住對不對?]  [這個戲必須唱,要不然鎮子裏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說句難聽話他們就是知道文化祭上,死人能複活,才這麽肆無忌憚的。]  [你不肯唱的話,那我去找人,你教他們唱,好不好?不用你親自去。]  陸言禮看著金富貴不斷寫下的一串哀求話語,點點頭:“可以。我記下了。”  他的記性很好,無論是之前的蘭之玉,還是後來金元寶、金富貴唱的歌,他都記下來了。  金富貴瞬間鬆口氣。  *  “奇怪,鎮上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生麵孔?”  一夜過後,任務者們本打算再去找住處,可導遊早就不見了,不少居民區都被炸成了廢墟,醫院早就擠不下,征用了一些空房做病房。  所以,他們現在暫時無處可去,本可以去找個短期工作,卻發現突然多了許多競爭者?  這些人看上去既像任務者,又不像,無論怎麽試探,都試探不出來,似乎他們本就是當地人似的。  越來越複雜了。  鎮上的人不太歡迎第一批任務者,對第二批卻很樂意接受,這批人本就要融入進小鎮,因此對原住民非常上心,很快就在鎮上站穩腳跟。  第二批任務者倒是對彼此之間身份心知肚明,但他們誰也不會拆穿,隻互相裝作不知道,甚至開始打聽第一批任務者的任務內容。第106章   太過奇怪。  原本藏在他眼睛裏的厲鬼不見了。  陸言禮本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無論是許願付出的代價還是眼睛裏的厲鬼,都可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但現在……那個厲鬼去哪兒了?  想到一種可能性,陸言禮悚然一驚。  該不會是去找未來的他了吧?  糟糕了!  一旦讓那個厲鬼找到,未來的他必死無疑!  陸言禮戴上口罩,往外奔去。  他必須去提醒對方,否則,如果他被看見,從未來五月一日回來的他死去後,會連帶著他們也不能在任務中存活過五月一日。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聯絡方式,陸言禮隻能靠自己猜測。隻不過……當他找到對方時,已經來不及了。  從五月一日回來的他,已經被不知從哪條時間線上回來的厲鬼殺死了。  他站在小木屋裏,看著麵前血淋淋的屍體,和一顆擺在桌麵上的同自己一模一樣的頭顱,手腳發涼。  被殺死的未來的自己,會不會也變成厲鬼?  按照原來的預想,他許下願望回到過去,就算厲鬼藏在他眼睛裏,他也可以利用複生的願望進行對抗。這也是為什麽他接受了未來自己的算計的原因。  但現在,不知因為什麽原因,藏在眼睛裏的厲鬼出來了,還殺死了未來的自己。  那麽,這一回……他們能度過五月一日嗎?  陸言禮想了很多,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  他把那具無頭屍體的外套脫下,用來裝頭顱,而後把無頭屍體背起,向外走去。  因為這裏發生過命案,警察封鎖了,平常小鎮裏的人不會往這兒來。他走了一段路後,把屍體連同頭顱放在路邊一家電話亭內,並撥打了報警電話。  這一天,警察局接到了一通很奇怪的來電。  “……喂?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喂?喂?”接線員繼續問。  那頭傳來奇怪的嘈雜聲,窸窸窣窣,混亂無章的雜音。接線員害怕出事,沒有掛斷,“您好?有什麽事情嗎?”  終於,電話那頭出現一個年輕男人沙啞的聲音。  “你猜……我是誰?”  “什麽?請不要惡作劇。”  “哈哈哈哈哈……你們不是很想抓我嗎?”電話那頭的男人大笑起來,“這幾天,感覺怎樣?嘛,看你們太累了,所以,我可是稍微放慢了一點點爆炸的速度呢。”  “你……你是……”你是爆炸案的凶手?!  還沒等接線員說完,那頭的年輕男人繼續用愉悅的口吻說:“現在,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抓到我,我就在xx路的第三個電話亭裏,十分鍾還沒到,我就會離開。”  “你到底是什麽人?”接線員幾乎要被對方狂妄的口吻氣炸,他急忙通知同事,卻被對方聽見了聲音。  “啊,沒關係的,你現在盡管去通知吧,我在這裏等你們,隻有十分鍾哦,親愛的警察先生。”年輕男人笑的更明顯,還哼著不知名小曲兒,“對了,這麽久了也沒查到我的名字,我不妨告訴你們,我叫陸言禮。”  “你叫陸言禮是嗎?你打這通電話來,是為了……”接線員還試圖穩定對方情緒,想和他多聊一段時間,那頭卻發出“砰”一聲巨響,而後便沒了聲音。  “喂?喂喂?!還在嗎?”  “滴答、滴答……”隻有液體滴落的聲音。  陸言禮剛說完,正準備把話筒放回去,卻發現手中觸感不對,冰冷滑膩。  他猛地低頭看去,自己手中握著的哪裏是話筒?分明是那具無頭屍體的手臂!  他猛地甩開手臂,往外逃去,連門也沒有關,隻留下那具屍體倚靠內壁,蒼白的手還搭在電話機上。  現在,詭異再度盯上了他。  十分鍾不到,警方就趕到了現場。  為了美觀,小鎮多使用老式電話亭,外觀不透明,警察小心翼翼持槍包圍成一個圈,正擔心貿然開門會不會觸動什麽機關再度引發爆炸時,電話亭的門緩緩被風吹開一條縫。  已經能聞到一股血腥味了。  怎麽回事?  見似乎沒有危險,門也沒有鎖上,警察們用工具小心翼翼拉開門,而後,便為電話亭裏的場景倒吸一口冷氣。  方才還在打電話的男人依靠著門邊,他的頭顱放在座機上方,屍體還沒有腐爛,能夠清楚地看見死者的樣貌——和通緝令上一模一樣。  “不可能吧,剛才還在打電話,現在就……死了?”  還是這樣詭異的死法。  如此恐怖的犯人,是誰殺了他?這個問題不能多想。  警察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小心地圍上去,確定沒有危險後,將對方裝進了裹屍袋中。  他們需要再確認一下對方的身份。  屍檢結果和那天落在現場帶血的紗布進行比對後,確認為同一人。隻不過,又一個疑點出現了。  根據屍檢結果來看,接線員接到電話時,死者已經死亡至少四個小時,而電話筒上的指紋,又的確屬於死者本人。  所以……是誰打的電話?  是誰殺了他?  不管怎樣,這件事發生後,原本每天至少發生七八起的爆炸案突然停止,為了穩定人心,警方宣布爆炸案凶手已經緝拿歸案。  凶手名叫:陸言禮。  *  “陸言禮?他就是陸言禮?”第一批任務者們有些難以相信這個結果。  住所被炸了以後,他們商量著各自分開居住,但不知為什麽最頂尖的幾人仍舊選擇住在一起,見狀,其他心中本就沒底的人更是不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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