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說話痛快,那我也不會對你遮掩。”白先生說,“他們是我的兩個手下,接下來會一直在這裏陪你,你需要什麽東西都可以跟他們講,會有人給你準備好送過來。你隻需要專心將羅嵐的母親治好就夠了,其他事情全都別想。”


    “是。”溫迪點頭。


    同時她也在心裏舒了口氣,幸好剛剛她沒有貿然對白先生動手。


    雖然進入這個房間後,房間裏從表麵來看隻有四個人,但是她馬上想到,白先生作為紅樹林鎮的主人,怎麽會沒有仇家?怎麽會沒有防備?就算他信任白羅嵐,也不可能信任溫迪這個剛認識的人,所以他一定有後招。果然,白先生隨便揮揮手就憑空叫出來兩個人,剛剛這兩人居然一直躲在房間裏,就在溫迪眼皮子底下,她卻沒看見!足以證明這些人有多麽來去無蹤。


    溫迪一邊慶幸,一邊不動聲色地回應著白先生的幾個問題。


    其實說的也很簡單,主要是問她需要哪些材料,需要多久能治好這些病人家屬的基本問題。溫迪回答這個真的很拿手,她當時是怎麽搪塞凱倫老爺的,現在就是怎麽搪塞白先生,最後也一樣要了一堆水果和搗果醬的工具,至於怎麽調配,是她自己的事情。白先生聽得一臉茫然,但還是點頭允許了。


    溫迪又說:“雖然大小姐的母親不曬太陽,但是我平時是要曬太陽還有做運動的,我不離開白旗公館,平時在這座大宅裏四處走動,偶爾下樓去院子裏曬曬太陽,可以嗎?讓這兩位……保鏢先生陪著我。”其實幾人都知道這兩個保鏢是叫來監視她的,不過換個說法也是各退一步,給雙方保留麵子。


    白先生聽完她的訴求,點頭答應:“可以。”


    隻要溫迪不離開白旗公館,那麽她愛去哪去哪。


    他轉身走了。


    白先生走了,房間裏成了五個人,兩位黑影保鏢,一個白羅嵐,一個白羅嵐的母親。白羅嵐走到床邊,低頭看著母親還有她揭開眼罩後露出的兩隻空洞的眼眶,又害怕、又恐懼、又心疼……可是她顯然不喜歡在這麽多外人麵前哭泣,所以她隻是蹲下來抱了一下母親,就馬上轉身,快步離去。


    床上的傷者被抱了一下後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又開始瘋狂掙紮,按理說溫迪應該按住她,可看著傷者掙紮的樣子,她還是選擇沒動。雖然傷者掙紮起來的動靜挺嚇人的,可如果她現在按住對方,看不見又聽不見的傷者還不知道又會腦補出什麽恐怖畫麵。她不想再給這個不幸的女人帶去恐懼了。


    當女人掙紮時,隻會發出嘶啞的吼聲,但她沒有說話,沒有求饒。


    一開始溫迪以為這個女人的舌頭也被割掉了,或是被毒啞了,但檢查後發現她的舌頭是完整的,隻是不說話而已,連掙紮和慘叫時也不會說話——溫迪猜測,這個女人應該是很久沒有跟人對話過所以不會說話了。可是白先生照顧女人這麽久,難道從來都沒有嚐試過與女人交流嗎?既然她能安全回到白先生身邊,由白羅嵐出生至今都住在大宅頂樓,為什麽白先生從來都不嚐試與女人恢複對話,一直讓她沉浸在自己還活在惡徒控製下的想象裏?


    他真的愛她嗎?


    他是不是恨她,在報複她?可現在又找來溫迪給女人治療……之前也不允許白羅嵐將母親當成怪物,從這些細節來看,白先生應該並沒有將女人當成自己的仇人。


    溫迪很費解,可是沒人能夠回答她,她能做的就是先將女人的眼睛救回來。


    整個頂樓就隻有女人所在的房間,但也隻有一張床和一套桌椅,估計是照顧女人給她喂飯的人用的。溫迪離開了頂樓,去樓下要了一個單間,等其他人給她送來了水果以後,溫迪就在房間裏專心致誌地搗果醬。做好了水果醬以後,溫迪端著它上樓,先給女人貼上金葉子,在用紗布隔住金葉子,抹上水果醬以後再給她戴上眼罩。


    做完這一切,溫迪就領著兩位保鏢下樓吃飯去了。


    正好能趕上晚飯。


    不過白家父女吃飯不會帶旁人,就算她是個醫生也不要妄想當座上賓,但是白先生給她安排的單獨餐廳也不錯,溫迪可以獨享一桌大餐,還不用有心理壓力。她吃完飯就回房間睡覺去了,跟餐廳在同一層,都在白羅嵐母親的“病房”樓下。她一進房間,就聽到了上鎖的聲音,外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鎖門了!如果你要出門,在裏麵喊我們就行了。”


    接著溫迪聽到了腳步聲,但隻有一人離去,估計是換班休息。


    不過她沒打算出門,所以老老實實在房間裏睡到天亮。


    翌日,溫迪起床時門鎖已經被打開了她出門到了餐廳,先吃了今天的早飯。吃完早飯以後溫迪下樓消食,她發現可能是自己起床太早了,院子裏很安靜,於是她回頭問跟著自己的保鏢:“白先生和大小姐起床了嗎?出門了嗎?”


    “……”兩個保鏢像啞巴一樣不說話。


    “好吧,那我不問了。”溫迪轉頭欣賞著院子裏的花,隨後問,“這些花是誰養的?”


    “……”保鏢們裝死到底。


    於是溫迪不問了,可能昨晚提醒她那句鎖門的話就是他們作為監視者唯一能說的台詞,再問也不會吱聲,她講幾句都是浪費口水。所以她把目光投向了在旁邊打掃的女仆,問她這些花是什麽人養的。


    “是大小姐養的花。”女仆恭敬地說。


    既然溫迪能夠在白旗公館裏自由行走,那她就是白先生或大小姐的客人,監視者可以不回答,仆人們卻不敢這樣做。


    “我的意思是這些花平時應該有人照顧吧?這麽多花,我想大小姐一個人應該照顧不過來。”溫迪說。


    “哦,你是說花匠?”女仆抬起手,指向遠處一個房子,“斯坦萊羅尼先生平時在那裏養花,住也是住在那裏,如果你喜歡花,可以隨時過去問他,要打聽養花的事情,隻要他懂一定不會怠慢主人的賓客。”


    “在那裏啊……好的,謝謝。”溫迪笑著說。


    她終於找到了任務目標。


    雖然她和蘿絲夫人實際上都知道她真正的目標是誰,但是想要拿分的話,這個斯坦萊羅尼是非死不可的,所以溫迪當然得打聽一下這位花匠先生的住處,幸好在很顯眼的地方,那裏是一座玻璃房,依稀可以看到房子裏外都擺滿了花盆,是一個超大的目標物,絕對不會弄錯。她遠遠眺望,記住那個位置,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走到玻璃房,溫迪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出聲音:“誰?”


    “你好,我是白先生邀請過來的醫生,最近在這裏住。”


    聽到溫迪的話,裏麵頓時變得慌亂。


    很快,一個男人穿著短衣短褲匆匆忙忙地跑過來開門,很著急,氣喘籲籲的。


    看來白先生這個關鍵詞真的很有用。


    “你好。”他粗喘著問,“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你好,我想養花,想問問你外麵那些花是怎麽養的。”溫迪一邊說話一邊自然地踏入玻璃房,可是她才剛剛一腳踏進去,就被斯坦萊羅尼用力地推了出來。他尷尬地攔住溫迪,反手把門關上,然後說:“我們在外麵……在外麵講吧。”


    “哦。”溫迪笑了笑,點頭,“好啊。”


    她並沒有選擇與斯坦萊羅尼爭執,而是冷靜地答應了他的話。


    溫迪站在玻璃房外麵,跟斯坦萊羅尼問了許多養花的知識,聽得滿意了才離開。她剛剛站在玻璃房外麵,但是一直在聽裏麵的動靜,她沒有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但是斯坦萊羅尼剛剛的心虛和驚慌絕不是假象,他一定在玻璃房裏隱藏了什麽秘密。溫迪沒有貿然闖入,她現在沒空跟花匠發生爭執,旁邊跟著兩個監視者,在這裏殺人太突兀了。


    她現在隻是一個平凡的眼科醫生,在做完最重要的大任務前,她不想節外生枝。


    掌握了斯坦萊羅尼的位置後,溫迪就轉身走了。


    她直接進入大宅,去頂樓。


    溫迪跑到頂樓,打開門鎖,進了最裏麵的房間。她站在床上,取出各種工具,先揭開了傷者的眼罩,隨後回頭對兩位監視者說:“你們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監視者對視一眼,一動不動。


    “我是醫生,我用的治療手段都是保密的,讓你們跟著已經是尊重白先生了,但你們要是想細看……那就有點過分了吧?”溫迪說,“我又不會對白夫人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我隻是想用我自己的辦法來進行治療,你們能不能站遠一點?站在門口,照樣可以監視我,保護她。”


    房間很大,如果兩個監視者退到門口,那就大概跟溫迪扯開了十米的距離。


    其中一個想了想,點頭,拉著同伴去了門口。


    反正他們的職責是監視,隻要盡了義務,就沒必要非得得罪溫迪這個人。


    “謝謝。”溫迪確認他們走開了,才轉身將床上的傷者的眼罩揭開,去掉果醬、紗布,揭下已經褪色的金葉子——然後對上了一雙充滿震驚、疑惑,與恐懼的明亮大眼睛。


    第825章


    溫迪從口袋裏掏出紙筆,平靜地說:“我記錄一下傷者的恢複情況。”


    她用自己遮住小本子,給那雙大眼睛看本子上的字:“還認識字嗎?”


    傷者眨眨眼睛。


    “我是你的醫生。”溫迪寫在本子上,告知情況,“認識字,就眨眼睛,連續三下。”


    大眼睛遲疑了片刻,連續眨了三下眼睛。


    她仍然滿麵疑慮。


    溫迪又寫在本子上:“聽不見?”


    這次不用提醒,大眼睛自動連續眨了三下眼睛。


    “你安全了。”溫迪在本子上寫,“你的眼睛痊愈了,是我治好的。”


    這句話才終於解除了傷者的心中疑惑。


    溫迪在本子上寫:“手腳能動嗎?輕輕搖晃一下,能不能自然地使用。”


    傷者嚐試了一下,腿不能動,手有一點僵硬,但手指能自然地彎曲,估計平時沒少掙紮,所以運動量勉強算是充足。於是溫迪將本子放在傷者手邊,將筆塞在她手裏,讓她自己寫字。過了一會兒溫迪將本子拿起來,看到本子上寫著一行字:“我在哪裏?”


    溫迪思考了一會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寫道:“你叫什麽名字,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嗎?”


    傷者慢慢寫道:“我是卜琳,被愷撒擄走……我被救回來了嗎?你們抓住了愷撒嗎?”


    “我不知道愷撒是誰,等下我去問。”溫迪說,“根據我知道的,你受傷了,然後就一直躺在這裏。”她簡略了很多劇情,因為她不知道這位叫卜琳的女人是否能接受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十幾年,還親自生育了一個女兒。從卜琳寫的內容來看,她的記憶仍然停留在被一個叫愷撒的劫匪擄走的時期,那麽白先生對她做那些事……還有她生育白羅嵐,卜琳究竟有沒有知覺,有沒有記憶?她會不會以為全都是那個叫愷撒的人做的?


    愷撒——聽起來應該是個男人的名字吧。


    溫迪又問:“你還記得你眼睛和耳朵受傷是誰做的嗎?”


    “是愷撒!”卜琳重重地刻下這個名字,筆跡深深地劃破了四五層紙。


    經過卜琳的加強記憶,現在溫迪對“愷撒”這個名字印象深刻,不過她估計這個人應該已經被白先生撕碎了,畢竟是這個人將卜琳害成這樣。她想了想,決定暫時不要將目前的情況全部告知卜琳,她寫道:“現在事情有點複雜,我被人監視,不能直接跟你談,所以請你配合我,先假裝你沒有恢複。”


    卜琳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溫迪繼續寫道:“我會去調查你受傷的事情,愷撒的有沒有被抓住,我也會幫你搞清楚……你先不要輕舉妄動,先幫我假裝你還看不見,也許有些人來看你的時候,會露出破綻。”


    卜琳又眨眨眼睛。


    最後溫迪還是沒有告訴她她有個女兒,叫羅嵐。


    她給卜琳的眼睛蒙上一層紗布,再重新戴上眼罩,接著將果醬收拾了一下帶走。她端著一盤子果醬和黏糊糊的紗布回到門口,對兩個監視者說:“我要回房間推測一下傷者的情況,你們幫我聯係一下大小姐,我要見她。”她要調查,但不打算從兩個監視者這下手,因為早上已經試過了,他們什麽都不會說。


    所以溫迪決定直接去問白羅嵐。


    她下樓以後先把東西全清理掉,然後洗了個澡,換了一身新衣服再出門。這裏的衣服並不是她從空間裏拿出來的,而是一位女仆為她準備的,雖然她受到監視,受到限製,但作為一個負責治療大小姐她母親的醫生,白旗公館還不至於故意虐待她,衣食住行都給了非常奢華的待遇。


    反正隻要不出門,老老實實做治療,她的自由度還是挺高的。


    換好衣服後溫迪就去了大小姐的臥室。


    “你們在外麵等一下。”溫迪對監視者說。


    “開著門。”監視者說。


    溫迪沒辦法,把門打開了,然後進屋去跟白羅嵐問話。


    “我媽媽的眼睛要多久才能治好?”白羅嵐等她一進來就追問道,“你真的有把握嗎?”


    “昨天的話你也聽見了,如果我瞎答應,白先生會殺了我的。”溫迪笑著說,“你放心吧。”


    “……好。”白羅嵐不問了,“那你有什麽事要問我?”


    “哦,是這樣的,我想想問問你認不認識這個人。”溫迪不想讓監視者聽,所以拿了一個新本子寫了愷撒的名字給白羅嵐看。


    白羅嵐看完以後疑惑地看著她。


    溫迪也看著白羅嵐:“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你寫我父親的名字幹什麽?”


    “……”溫迪呆住。


    於是換成白羅嵐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溫迪把震驚到張大的嘴巴閉上,遲疑地問:“你說這個愷撒……是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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