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跟著魔女來到餐桌邊坐下,魔女堅持要求她這個客人必須坐在這裏等候主人的招待。接著魔女又煮了幾顆土豆,淋上醬汁,將土豆裝盤送到溫迪麵前。接著她將鍋中的湯盛進大碗裏,雙手鄭重地將它端到桌麵放下。這還不夠,魔女又拿來了紅酒與酒杯,接著給自己和溫迪擺好餐具,伸出如玉般細嫩潔白的右掌請溫迪落座,品嚐今晚的美食。


    “您稍等。”溫迪客氣地說。


    她拿來自己的粉紅小背包,打開後取出兩個葫蘆酒放在桌上:“這是來自我家鄉的美酒。”


    童話裏的角色,連反派都比較天真,溫迪沒有多費唇舌就讓魔女接受了葫蘆酒。


    不過,她同樣提出了交換。


    “你請我喝,那麽我也請你喝,我們交換——這瓶紅酒也是用我家族祖傳的秘製方法釀造的,與其他紅酒的味道都不一樣,如果你不嚐試一下那就太可惜了!”魔女舉著酒杯,先主動倒出一杯,放在溫迪麵前。在她的堅持勸說下,溫迪無奈地點頭答應:也好,這樣一來她自己還能省一個葫蘆,雖然她不打算喝,但如果轉頭還要把酒杯裏的酒倒回葫蘆,那也蠻麻煩的,能省事就更好了。


    於是二人達成交易,溫迪接受了這杯紅酒,魔女也將葫蘆酒打開倒入酒杯。


    葫蘆酒的顏色偏棕,是黃酒的顏色,魔女好奇地問:“這是啤酒嗎?為什麽這麽香?”


    啤酒的香味不會如此濃鬱,它簡直太勾人了。


    魔女端起酒杯嚐了一口,頓時怔住,過了幾秒才大聲感歎道:“好喝!”


    既然魔女稱讚了自己的酒,溫迪也隻好喝一口再禮節性地回誇:“你家的秘製紅酒也很不錯。”她隻能禮節性地回誇,沒有多少真心。這瓶紅酒根本不可能與葫蘆酒相比,溫迪喝過葫蘆酒,這種酒香味隻要親自品嚐一次就永遠不會忘懷。葫蘆酒的香氣可要比這瓶紅酒的濃鬱得多,根本沒法比的。


    顯然魔女也有同樣的想法。溫迪根本不需要勸說,魔女就主動喝完了杯中酒,又倒滿。


    溫迪笑眯眯地舀了一碗牛肉湯,端到嘴邊飲下。


    她很久沒吃飯,確實是餓了,這鍋湯是她親手做的因此她對湯的味道相當之放心。


    魔女也撈了一碗湯,接著手拿勺子不斷在碗底攪動。


    溫迪好奇她找什麽呢。


    她還沒問,魔女就自言自語地回答了她:“釘子怎麽不見了?”


    “哦原來你找的是釘子……它已經燉化了!”溫迪理直氣壯地解釋道,“這是緣於鍋中加了香料,香料中的其中一種食材有助於催化鐵釘的溶解,在放入肉桂等物後,鐵釘融入了湯裏,與香料的味道結合得更加緊密,因此才會產生這種濃鬱的香味。你以為你吃到的隻有牛肉的味道嗎?不是的,其中還有釘子溶解後的特殊味道。”她喝了點紅酒,微醺,非常自然地開始胡說八道,但偏偏表情十分正經,難免令人信以為真。


    “原來如此!”魔女恍然大悟——她真的信了。


    溫迪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不欲再說。她覺得自己在騙傻子,簡直毫無成就感。


    魔女已經將最後一點葫蘆酒倒進去,朝溫迪舉杯:“很高興今天能認識你!”


    溫迪笑眯眯地問:“你不醉嗎?”


    “我的酒量很不錯。”魔女自信地說。


    “哈哈。”溫迪露出笑容,與魔女碰杯後將紅酒咽下,“我的酒量也很……唔!”


    她突然覺得頭有點暈。


    她扶著額頭,另一隻手撐住桌麵努力不倒下。溫迪自忖酒量很好,才這點紅酒怎麽可能喝醉?她一臉疑惑,抬頭與魔女對視時看到對方眼底的笑意才恍然大悟:“你!”她無力地趴倒,上半身摔在桌麵,一股強烈的眩暈感漸漸湧上。溫迪哭笑不得,她防備性真的太低了:這不就是黑吃黑?紅酒是她親眼看到魔女當麵開的,沒想到也能做手腳……


    魔女麵帶笑容地俯視著溫迪,在她漸漸失去意識前,終於看到魔女麵露驚恐地倒下。


    行,這算兌子。


    溫迪安心地暈厥,臨睡前將雙手都放到桌麵,防止暈倒後從桌上滾下去。


    ……


    ……


    ……


    過了很久,溫迪才緩緩蘇醒。


    當她睜開眼睛時,屋內的蠟燭已經燒盡了。但屋內並不暗,因為從窗外透進來了陽光,天剛剛破曉。溫迪迷迷糊糊都爬起來,感覺渾身酸痛,尤其是上半身,都已經壓麻了。紅酒裏下的藥夠狠的,把她迷暈了一夜,不過,即便紅酒裏的藥藥效時間已經很長了,但依舊不如葫蘆酒,溫迪抬頭看了眼,對麵的魔女也趴在桌上,呼吸淺淺,人事不知。按照葫蘆酒的時效,魔女起碼還得再過半天,到晚上才會醒呢!


    溫迪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接著低頭服侍魔女,大量幾眼發出冷笑:“黑吃黑?哼。”


    她在廚房用水洗漱後,又接了一杯水回到客廳的沙發坐下,冷靜下來,邊喝邊思考。


    “我的任務可不是幹掉魔女啊……”冷靜冷靜。


    “得幫主角走程序。”喝水喝水。


    “下一步輪到科蘭蒂了吧?這回她可千萬別再鬧幺蛾子了!”溫迪喝光水,站起身。


    她先走樓梯間到二樓,掠過兩間客房,進入了魔女的臥室。溫迪在這裏找到了一些珠寶和金子,看順眼的全部塞進自己的背包裏。不過,她並沒有拿光所有的財寶,這裏的錢還得留下一些給樓下的哥哥妹妹來探索。溫迪在梳妝台邊找到了一個鐵箱,從裏麵找出了三把鑰匙,她帶著鑰匙下樓,試了一下,一把鑰匙開廚房裏的箱子,溫迪將它放在箱子上方;第二把鑰匙是鎖大門的;最後一把鑰匙則用來開一樓密室,溫迪明白那就是關押科蘭蒂的房間。


    溫迪先將魔女從餐桌邊攙扶起來。


    “我去……你這身衣服到底有幾斤啊?”溫迪實在吃不消。


    從外表看,魔女並不算高,比溫迪略高一頭但蹬著細長的紅色高跟鞋。她的穿著極其奢華,目測有好幾層,腰細胸大典型的幻想身材,頭小臉小,露出的手臂部分看起來極其細瘦,拋卻不配套的胸型她簡直就是一根竹竿身材。溫迪本來以為自己會很輕鬆,想把她扶起來後才發現這人竟然像一塊同等體積的鐵。人不可能有這麽重,那麽問題一定出在衣服上!


    溫迪努力將她身上的衣服剝離,剝掉三層外裙才終於能把魔女扶起來。溫迪將她扶到了廚房,登上台階,放在大鍋邊,將腿擺折,看起來就像是趴在大鍋邊檢查似的。攙扶魔女時,溫迪總覺得她身上有什麽東西硌自己,檢查了一下從魔女脖子上找到一塊掛著的銀懷表,溫迪將懷表揣進自己的口袋裏收好。接著她回到餐廳,將三件裙子抱起來,送到二樓臥室,折好塞進衣櫃。


    做好這些,隻算是剛開始,緊接著溫迪開始裝水,將水倒入大鍋直到將大鍋裝滿。


    接下來溫迪按照自己昨晚看的,找出柴火塞進灶裏,將它點燃。


    燒好火後,溫迪拿著鑰匙來到密室前,將掛在門上的鎖打開取下,敲了三聲,扭頭就跑。


    溫迪沒有遲疑,她拿上自己的背包衝出了糖果屋,接著,便在屋外躲藏起來。


    她手裏有望遠鏡,躲在廚房的窗戶附近,能夠看到大部分場景。


    她敲響的密室果然是關押科蘭蒂的地方,溫迪的敲門聲驚醒了科蘭蒂,沒有多久這個小女孩便從關押自己的密室跑了出來。顯然,遵從童話故事的規矩,被關押的人一般不會被五花大綁。逃脫後,她離開走廊來到必經的廚房,看到趴在大鍋邊的魔女頓時嚇了一跳。但科蘭蒂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並未發出叫聲。


    魔女被溫迪擺成趴在大鍋邊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等燒水太疲憊因此睡著了似的。


    科蘭蒂鼓足勇氣,悄悄走近,發現魔女沒有動靜,立刻緊張地捂住臉。


    她調整好心態,慢慢登上台階,來到魔女身後,這次,她瞄準了,朝前猛地撲倒!


    針對魔女的“擺放姿勢”,溫迪是刻意研究過的,她考慮到科蘭蒂的體型,將魔女的上半身推得較近,科蘭蒂隻要用力一撞,魔女便整個人向前跌倒,摔入大鍋中,激起一米多高的水花。科蘭蒂捂住眼睛,站在原地調整好呼吸,接著迅速轉身衝下了台階。她慌張地回頭看著大鍋,從下往上看,可什麽都看不到,但科蘭蒂的目光裏依舊有著濃濃的恐懼,但幾秒後,這種恐懼便轉化為安心,小女孩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露出釋然的表情。


    溫迪蹲在窗外的樹上,將這一幕從頭至尾全部攝入鏡頭。


    “厲害啊。”溫迪情不自禁地感慨,“要做主角,果然得有一顆大心髒。”


    第408章


    將魔女推入滾沸的大鍋後,科蘭蒂一調整好心態,整個人都輕鬆了。雖說不至於馬上露出笑容,但她的表情已經沒有那麽凝重,更不像昨晚溫迪第一次看見她時那麽怯弱。科蘭蒂跑到了箱子前,在箱蓋上找到了溫迪提前放好的鑰匙,將鎖打開,放出了她的哥哥班吉爾。


    “嗚嗚……哥哥!”看到班吉爾,科蘭蒂緊緊地擁抱著他,大聲哭泣起來。


    班吉爾是個和科蘭蒂長得差不多高的小男孩,溫不知道是否因為缺少營養,他看起來也隻有七歲。箱子的一角堆滿了骨頭,都是吃剩下的。可見,魔女並不缺肉,她甚至能拿這麽多肉來“飼養”班吉爾,僅僅為了將他養胖——她純粹是有食人的癖好。溫迪並不清楚班吉爾被關了多少天,但他的臉上身上都多了不少肉,一看就是被強喂出來的,怪不得每天都得舉起雞骨頭給魔女摸,如果讓魔女摸到他白白胖胖的手指頭,一定當天就把他抓出來宰了。


    科蘭蒂顯然和溫迪有一樣的想法,她握著班吉爾的手又開始哭。


    不過,雖然她哭得很大聲,但哭了幾分鍾就哭夠了,對班吉爾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她指了指大鍋,班吉爾露出驚訝的表情,但看向科蘭蒂時麵露欽佩而非恐懼。


    對於兩個七歲左右的小孩而言,生命和死亡是太遙遠的事,也是無法理解的詞,無論是班吉爾還是推魔女下鍋的科蘭蒂本人都不明白她做的事情意味著什麽。當然,童話結局裏寫給科蘭蒂的是一個快樂幸福的未來,也許這件事並未給她留下童年陰影。


    接下來科蘭蒂和班吉爾又說了幾句話,比較小聲,溫迪聽不見。


    她們討論完畢後,便手拉手一起跑到了二樓,過了一會兒,兩人各自用衣服抱著一些東西下來。不用猜,這裏麵裝的一定是溫迪搜剩的財寶。按照童話故事裏所講的,殺死魔女後,班吉爾和科蘭蒂在糖果屋裏找到了許多財寶,帶回家後得知送她們來到森林的繼母病死,便用這些財寶和父親一起過上了好的生活。


    接下來,隻要將兄妹倆護送到安全離開森林,那麽溫迪的任務就完成了。


    溫迪蹲在樹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靴子。這是她在玄關裏找的,不像是魔女喜歡的風格,也許是某一任食材留下的,畢竟魔女連森林裏的過路客也殺。溫迪實在不想再穿著拖鞋在森林裏“漫步”了,她的腳很疼。溫迪倒不是非得要靴子,隻不過很巧,她翻出鞋櫃裏各種鞋子嚐試,選出來合腳的就隻有這一雙。


    “哥哥,哥哥,我們是從那邊來的!”科蘭蒂激動地指著一邊,說道,“往回走吧!”


    “好!”班吉爾看來也沒什麽主意,妹妹有自信,他就聽她的。


    然後溫迪就跟著這倆小孩在森林重複著轉悠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救命啊。”溫迪捂著臉簡直想哭,“你們到底要幹嘛?”


    實在不會走,順著河走不行嗎?不是那一頭就是這一頭,可溫迪眼睜睜看著他們不斷在森林裏繞圈圈,她都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可是班吉爾和科蘭蒂卻都覺得自己在走正確的路。對方向毫無把握卻偏偏有一顆超強的自信心,難怪會迷路!溫迪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真想上前給這兩個人指路。但她又怕與主角接觸後會被留在故事裏,便不敢出聲。


    一番躑躅後,三人瞎轉悠到中午,反而回到了糖果屋。


    “嗚哇!”科蘭蒂哭了起來,“怎麽辦?哥哥,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沒事的!”班吉爾安慰道,“先進去吃一點東西,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找路!”


    兩人進入糖果屋,沒忘記將門關上。


    兄妹倆默契地忽略了已經燒完火開始冷卻的大鍋,在廚房裏翻箱倒櫃找東西吃。在班吉爾被關押的這段時間裏,科蘭蒂對廚房裏的各種擺設都比較熟悉,找到了一些不用處理的肉幹,能直接食用,她倒了兩杯水,與班吉爾坐在餐廳裏開始吃午飯。


    溫迪扭頭就走。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決定先自己找路離開森林。


    溫迪的推測果然沒錯,而且她運氣很好,順著河流走了一段時間後,便走出了森林。


    她都無語了:“這也算個迷宮?太容易了吧?”


    可班吉爾和科蘭蒂就是走不出來。


    他倆現在應該在糖果屋裏休息,溫迪暫時不管他們也沒有關係,她離開森林後,先在附近轉悠,繼續往前走一段路後溫迪遠遠看到了一個小鎮,她決定先進去打聽一下情況。沒想到,剛走到鎮子入口處,溫迪就見到一個穿著簡練的青年背著獵槍從鎮子裏出來,似乎要往森林去。


    溫迪想了想,伸手將他攔住。


    這裏就在小鎮入口,裏麵人來人往,又是白天,如果出現意外她大喊一聲就能把一堆人叫過來,所以溫迪並不擔心自己會受傷害。何況,她也有槍呢。在休息的一個月裏,她向溫玄請教了手槍的用法,簡單瞄準與持槍射擊技巧,如何裝卸子彈等等。剛剛出森林前,溫迪已經將手槍從背包中取出,放在了衣服口袋裏。


    她已經從魔女的衣櫃裏選了一套最不花哨的衣服換上,上衣兩邊各有一個方形大口袋。


    “你好,請問您是這個鎮子裏的獵人嗎?”


    溫迪露出友善的笑容,搭訕後便直接詢問最近鎮子裏是否有小孩走失?


    獵人尷尬地避開她的注視,小聲回答道:“我聽說漢斯家的班吉爾和科蘭蒂走丟了。”


    “哦!”溫迪心知這個漢斯就是兄妹倆的父親了,但還是繼續裝相,“是兩個小孩嗎?”


    “對,大約七歲左右……你見過?”


    “是的!”溫迪向森林的方向一指,“森林裏有一座糖果屋,你順著河走就能找到,剛剛我穿過森林時看到他們跑進了那座糖果屋裏,我想他們或許是迷路的小孩,就來打聽一下。對了,這個漢斯丟了孩子,怎麽不去找呢?”


    “唉,漢斯都不知道孩子們跑到哪去了……原來是森林裏!”獵人鬆了口氣,又歎息道,“可憐的漢斯,新妻子最近去世了,他這些天一直忙著籌措她的喪事。漢斯家實在太貧窮了,連盛放屍體的棺材都是用漢斯扛回來的木頭所打造的!”說完,他又不好意思地向溫迪道歉,“我跟您說這些幹嘛?”


    “沒關係,麻煩您去森林裏將兩個孩子帶出來吧!”溫迪溫和地說,“我去漢斯家,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的孩子們都找到了,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好的,好的,辛苦您了!”獵人與漢斯應該有交情,一聽說他家的孩子在森林裏,當即答應去找。


    溫迪這才進入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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