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烏鴉的應允後,溫迪卻沒有馬上提問。她放慢了自己寫字的速度,低下頭安靜地思索起來,一心二用,認真地考慮自己該提出哪些問題。她得打好腹稿,畢竟她是邊寫調查問卷邊向烏鴉提問,不夠專注,很容易被它帶跑節奏。她得防止自己跟烏鴉聊著聊著被轉移話題,畢竟它有前科。它可太擅長這個了!


    溫迪一想好就馬上開口,她問道:“我下一個遊戲是什麽?”


    “唔?”


    她聽到烏鴉發出驚疑,立刻抬頭,驚訝地發現它竟然用一張鳥臉擠出了糾結的表情。


    它難受地說:“你就非得問這個嗎?”


    “這算什麽秘密?反正過一個月我也會知道啦!”


    “雖說如此,但我也不能讓你提前預習吧?”烏鴉嘀咕,“沒有這樣的……”


    “哦!”溫迪恍然大悟,“所以遊戲每次真的隻間隔一個月?跨度這麽短?”


    “……你套我話?”烏鴉回過神,“你陰我?”


    “這算什麽陰?語言陷阱而已。要說陰,你給我安排的遊戲才叫陰人吧?”溫迪反駁道。


    烏鴉氣呼呼地說:“下一個問題!”


    它堅決不肯透露,溫迪也沒法硬逼,隻好繼續試探:“那我能帶黑毛一起去嗎?”


    “不能。”這次烏鴉給了確實的答複,但不是溫迪想要的。


    “為什麽不行?”溫迪驚訝地說,“他也是我的寶物,我能帶綠寶石為什麽不能帶他?”


    “下一個問題。”烏鴉拒絕回答。


    “是不是想帶黑毛得有條件?”


    “……”烏鴉停頓了幾秒,急促地說,“下一個問題!”


    溫迪笑笑,雖然烏鴉並沒有直接回答她,但是這個停頓已經算是一個答案了。


    她真心想知道的問題,要不是沒答案,要不是壞回答,她的好奇心其實已到此截止。但既然烏鴉還給了她繼續提問的權限,那麽溫迪也並不想浪費,她填寫問卷,又冒出了一個新的問題,聽起來比較隨便,就順口拋出了:“我玩那些電腦遊戲時如果通關一般都有評分,怎麽你這個高科技遊戲倒沒有?”


    “誰說的?我們有啊。”烏鴉反駁道。


    “有?”溫迪驚訝地說,“那我的評分呢?荒島上我弄出那麽多東西,難道沒有獎勵?”


    “荒島?那最多叫新手訓練營,我還附送你一個溫玄,如果你還不能通關,那你是個傻子。”烏鴉冷冰冰地嘲諷她,“至於沙漠嘛,沙漠也有評分機製,但你的評分太低,說出來純粹是打擊你,所以我本來不想提的。”


    “幹嘛不提?等等!我評分太低?憑什麽?”溫迪不服氣地說。


    “你怎麽不想想你逃了幾個任務?要不是迷路,你直接跳過聚居地,明明你已經成功潛入,居然搜幾個罐頭就跑了,就你這種消極的遊戲態度還想要我給你高分?”烏鴉嫌棄地說。


    “我、我怕死嘛。”溫迪理直氣壯地承認。


    “虧你好意思說。”


    “怕死憑什麽不好意思說?怕死怎麽了?我怕死我很驕傲嗎?”溫迪昂著頭質問。


    “……我怎麽看都覺得你挺覺得驕傲的。”烏鴉低聲吐槽。


    “嘁。”溫迪撇撇嘴,“不管怎麽說我也成功潛入了,沙漠裏能有多少任務?”


    “我埋梗埋得那麽明顯,你看不出?當你的麵殺人、狗頭金、休息站裏四個店鋪你有認真搜過嗎?誰家玩遊戲那麽認真地逃命啊?”


    “誰家的遊戲玩了真的可能會死呢?”溫迪比烏鴉還高聲。


    “那你不會小心點?評分低是活該,聚居地和休息站有的是地方拿分。單說你潛入聚居地後如果能夠帶走更多有用的物品,我好歹給你個60分及格。可你呢?拿了罐頭和水就跑路,帶走駱駝還純粹是因為不想走路!既然你帶走駱駝,那就應該想到聚居地的人回來後會發現失竊,既然會被他們發現,你索性多拿點東西嘛!怎麽啦?玩遊戲還要我教?”烏鴉越說越氣,“我這裏有評分、有成就、有稱號,你一個都沒觸發!你但凡及格我都能打開評分界麵給你看一眼,可你呢?你拿的分我都不想報給你!丟人!你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個!”


    它簡直氣死了:“是不是我不給你溫玄還好一點?訓練營裏你都劃水去了是吧?”


    在烏鴉麵前,溫迪突然找回了被班主任關辦公室教訓的恐懼。


    她想反駁吧,一聽自己分都沒及格,在不及格裏都算差的,頓時心虛起來。


    “稱號?稱號有什麽稱號啊?”溫迪隨便說話,打算轉移話題。


    沒料到正中烏鴉槍眼。


    它說:“比如你要能搗毀聚居地和休息站則可以獲得‘沙漠之王’的稱號。”


    這兩地是沙漠裏唯二的營地,能搗毀自然是沙漠之王。


    溫迪不信:“說得輕巧!他們那麽多人,還都有槍,我能搗毀這兩個地方?”


    “休息站裏不是有加油站嗎?你的綠寶石是幹嘛用的?炸了加油站不就把休息站炸了?聚居地更好說了,你潛入時隻剩下兩個病人,把它燒掉不就行了?有得是辦法!你這個人玩遊戲難道隻會看攻略嗎?腦子,玩遊戲得用腦子!”烏鴉又開始憤怒,“你要是把聚居地燒了,等他們的人從金沙河回來看到一片廢墟哪會想起自己被偷了一頭駱駝的事?根本不會來追你,哪有後麵那些麻煩?你怕追兵?休息站都炸了,人都死光了,誰能追你?誰會想到是一個人燒的,一個人炸的?在他們的視角裏,你是不存在的人!”


    “遊,遊戲還鼓勵還鼓勵這麽燒燒炸炸拆拆嗎?”溫迪結結巴巴地問。


    她一直都是安定式玩家,可烏鴉這一席話卻打開了她的新大門。


    烏鴉懵了:“大佬,你玩模擬人生,不會隻建家的吧?”


    溫迪更結巴了:“是、是、是啊。”


    “……”烏鴉難以理解地看著她,“你現在竟然,不對,你竟然是個守規則型玩家?”


    守規則型玩家?


    望文生義,溫迪倒能理解,但是,玩遊戲,守規則——難道不對嗎?


    她之前選擇潛入聚居地接著偷走一堆東西,就覺得自己夠離經叛道了,結果,這算守規則?


    “溫迪,你得改變思路,遊戲不是這麽玩的。”烏鴉換了嚴肅的語氣,“回去以後,你多查查相關資料吧,單說模擬人生,就不隻有建家和完成人生理想的玩法。開動腦筋,扭轉你的思路……要不然,去下個世界,你完蛋了。”


    它低頭看到溫迪的調查問卷已經填寫完畢,立刻抽走了卷子,在她背後打開光門。


    烏鴉凝重地望著她,揮動翅膀。


    小小的翅膀裏飛出強勢的氣流,將溫迪推入光門。


    隨後,光門關閉。


    烏鴉留在白色空間,喃喃自語:“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


    溫迪被推入光門,出來時直接摔在自家客廳。


    “啊!”溫玄撲過來把她抱住,“你剛剛去哪了?”


    “我、嘶~哇塞烏鴉這個王八蛋也太狠了。”溫迪來不及回答,先得揉揉自己的腰。


    她被推入光門到從光門摔出來是一氣嗬成,左臀落地,結結實實砸在木地板上,硬撞。


    “你受傷了!”溫玄慌張地問,“是烏鴉幹的?”


    他想衝進光門跟烏鴉決戰,結果光門已經自動關閉,他撲了個空。


    但溫玄還是很憤怒,把溫迪抱到沙發上還在生氣。


    “不是不是。”溫迪趕緊抓住他的手腕說,“我是剛剛摔了所以痛,在光門裏沒事。”


    她緩過來以後才想起溫玄說的第一句話,頓時問道:“你剛才是問我‘剛剛去哪’了嗎?”


    “是啊!你突然被光門扯進去,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沒,我是想問你我在光門待了多久?”溫迪繼續引導,“幾小時?”


    “可能是半小時吧。”溫玄說。


    “才半個小時?”溫迪瞪大眼睛,“你說真的?”


    “嗯!”溫玄點頭,“你在光門裏發生什麽事了?”


    “我剛剛……”溫迪說出這三個字都覺得不可思議,“去了沙漠。”


    她用了半小時的時間對溫玄解釋自己的經曆。


    溫玄也和她一樣震驚,不,他比溫迪更震驚。


    站在溫玄的角度,他的時間流逝隻有30分鍾,可溫迪卻說她在遊戲世界裏待了一個多月,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溫玄不認為這不可能,雖然聽起來很像瞎編,可是溫迪是絕不會騙他的,他相信溫迪。很快溫玄的關注轉移到了另一個問題上:“為什麽烏鴉不讓我陪你一起去?”


    “這也是我想問的,可是,它不肯告訴我。”溫迪苦笑。


    如果帶上烏鴉,她說不定真敢把聚居地燒了。


    是啊,也許烏鴉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她在荒島過早認識溫玄,結果反而對他產生了依賴。


    可是,玩遊戲的人是她,她一個人去沙漠結果很勉強才逃出來,難怪烏鴉會不滿意。


    她不禁想到,如果她在下一個世界拿到高分,是否就能讓溫玄一起參加了?


    可是……


    既然溫玄在外界的時間流速這麽慢,那麽,即便她不在他也不會有危險。那她何必要將溫玄卷入遊戲中呢?她在遊戲裏隻有一條命,溫玄也一樣啊。不過,或許烏鴉那邊會有什麽後手,既然溫玄是它創造的,它還能把溫玄送到現實世界,那麽,它那邊或許會有將溫玄複活的手段?畢竟溫玄的初始是一段程序,隻要保存一份副本,不就能複活了?


    假如有機會的話,溫迪倒要找烏鴉問一問。


    當溫迪從沉思中醒來,發現客廳裏已經很久都沒有聲音了。


    她看向溫玄,才發現他也陷入沉思,一臉的鬱悶。


    “怎麽啦?我沒事了,你怎麽還不高興?”她溫柔地撫摸著溫玄,手在他腦袋上摸了又摸。


    他頭發還挺軟的,溫迪有些走神。


    “我想陪你去。”溫玄抬起頭對溫迪說,“你告訴烏鴉,我想幫你。”


    溫玄並沒有能單方麵聯係烏鴉的辦法,隻能寄希望於下次溫迪再進入光門時能說這句話。


    他已經得知遊戲的間隔是一個月,這就意味著30天後溫迪又要冒險。


    “嗯……嗯。”溫迪盡量讓自己答應得不要太敷衍。


    她本來想告訴溫玄她已經問過烏鴉了,烏鴉說不行。但還有一個月嘛,沒必要讓他在這段時間裏過得提心吊膽的,有一點希望總好過沒希望。話說回來,她自己還擔心溫玄的安全呢,所以得先找到烏鴉問問關於複活的事,溫玄和她不一樣,也許他不是她,能有多條命。隻要能搞清楚這個問題,那麽不管溫玄能不能幫助她,那都暫且不重要了。


    溫迪發現阿黃不見了,問溫玄。


    “哦,在浴室裏。”溫玄把它放出來,小黑狗往外一衝,發現溫迪立馬撲到她身上。


    溫玄對溫迪解釋,在她突然被光門拉進去後,阿黃就一直叫個不停。


    它吼得大聲又久,溫玄擔心引來鄰居,就把它關進浴室裏,關了幾分鍾它總算安靜了。


    “可能它是被光門嚇到。”溫玄猜測。


    “可能吧。”溫迪沒有頭緒,附和他,接著她又將目光移到牆上。


    之前她發現牆能打開,接著從牆體裏找到了荒島上她填寫的“寶物”。現在它仍然是打開的,但裏麵多了一些東西。溫玄繼續解釋:“你消失以後我就沒管這裏,所以它沒關閉,這裏麵……咦?之前有這個嗎?”他疑惑地將手伸進牆體內,拿出了一副望遠鏡。


    正是溫迪從沙漠中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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