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看了看周圍,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前進。當然,出發前她並未忘記要將那把□□揣進手裏。她都沒話講了,背包裝滿了,手裏還提著一把高質量的□□,鋒利?鋒利管什麽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手上可沒有肉或者菜需要動用這把刀,她甚至連一根木頭都沒有!到了晚上,估計隻能硬熬。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前日下雨,天氣陡然轉陰,溫度變低。


    所以,溫迪正好穿了長袖長褲,還蹬著一雙長靴。


    沙漠裏溫度很高。


    不要以為這麽熱的地方就要穿短袖,並不是,在這種沙漠裏,很容易發生曬傷或燙傷的現象。曬傷來自頭頂的陽光,燙傷來自腳下的沙子,這都是非常危險的因素,跟這種宛如烘烤的烈日比起來,溫度高甚至稱不上過於令人難熬的危害。不過,現在她的整張臉都坦露在外麵,估計這麽曬一整天後會變得通紅,再過一段時間甚至會開裂。


    如果她能弄到水,她會考慮將穿在裏麵的短袖脫下來,纏成一團,包住頭。


    遊戲裏常見的石油土豪,頭頂會纏著一圈圈白色布帶,事實上在沙漠上那是最能保存人體水分的裝扮,是經過沙漠各部落與種族的多年研究,傳承下來的傳統服飾。在這種高溫下,她會不斷出汗並蒸發,人體水分會流失得很快。


    她必須找到水。


    溫迪加快腳步,她要趁著自己體力最好,精力最好的巔峰時刻盡快找到水源與食物。


    ……


    可是今天她的運氣比較糟糕。


    在溫迪長途跋涉了幾小時後,她麵前仍然隻有茫茫沙海,沒有水源,沒有植物,沒有動物。頭頂是黑色的夜幕與一輪明月,腳下踩著的是茫茫沙漠,除了這些,別的什麽都沒有,她連一根草都找不到,連一根枯草都揪不出。夜晚已經降臨,溫度即將開始降低,溫迪找了一塊較安全的沙地坐下,把背包放在身後,往後一倒,躺在了背包上,用它做枕頭。現在,她要先睡一會兒。


    沙漠的中午極度炎熱,與之相反的是深夜,會極度寒冷。沙漠中,溫差非常大。


    所以溫迪要抓緊這個剛入夜的降溫時間,迅速休息,到了深夜要馬上起床繼續趕路。


    這是情急之中的辦法。


    按理說,就算白天熱晚上冷,人還是應該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這樣才能保證身體健康運轉。可是,溫迪穿的衣服不夠多,而且,到了晚上沙漠裏溫度降低,連沙子也會變成冰的,這不是開玩笑,沙漠的夜晚一旦開始降溫,有時真能達到結冰的地步。所以,如果她想在深夜睡覺,那就需要火源,先點燃一個火堆,再用沙子掩埋,人睡在發熱的沙子上,這樣才能保持自己的體溫,不至於在夢中被凍死。


    沒有火源,那就老老實實地趁深夜趕路吧。


    溫迪平躺著,望著月亮,慢慢閉上眼睛。


    哎,雖然是第一次來沙漠,但她了解的知識倒是不少……哦,她以前倒是挺愛看雜書,看來這些雜書還挺能幫忙。雖然她做不到原地研發一個指南針,但簡單地通過觀察太陽和夜晚看北極星,倒是能找到大概的正北方向。溫迪在沙地上睡了一會兒,感覺到有點冷時,就睜開了眼睛。


    剛醒時發現自己不在柔軟的床上而是在野外的地上令她茫然了幾秒,不過溫迪漸漸回過神,也慢慢想起了自己的處境。


    唉,死烏鴉!


    溫迪在心裏默默地罵了一句,抓著身旁的刀從地上爬起來。


    她拍了拍膝蓋上的沙子,暗暗嘲笑自己居然敢在野外直接睡覺,真是不要命。她又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沙漠,也許這裏的特產是毒蛇或者毒蠍子,一旦它們發現獵物那是絕對不會客氣的。不過,就算她知道很危險,但她也沒有能自保的辦法——她沒火啊!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人家沒米都難,擱溫迪這兒呢?沒米、沒水、連火都沒有!


    話說回來,她走了這麽久,連一棵樹都沒遇上,就算有打火機,也沒處發揮呀。


    難道打燃火機,抱著取暖?


    那不成賣火柴的小女孩了麽?小女孩的結局可不怎麽好。


    溫迪不想再繼續順著方向往下想了,越想越喪。


    她把放在地上的背包也拿起來,拍掉砂礫,重新背在背上。這時,沙漠的溫度已經轉涼,就像開了空調的夏夜,幹燥且冷。溫迪握著背包的帶子,慢慢邁出第一步,有第一步,再接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就容易得多。她盡量選擇沙脊來行走,這樣走會更安全。在沙漠並不適合取巧,有時她寧肯繞道,也絕不抄看似是直線的“近路”。


    在沙漠中,了解基本的地理知識很重要。風蝕產生沙漠中沙山的“迎風麵”,此處的沙地被壓得很實,比較硬,走在上麵行走時比較容易,很省力氣,剛剛溫迪休息時,就是專門挑選了一處迎風麵。而風積則產生沙山的“背風麵”,沙子比較鬆散,在上安放行走時陷入較深,會比較消耗體力。這就像走平地和走泥地的感覺不同,顯然是後者會比較累。


    溫迪一邊觀察,一邊行走,不時還要抬頭尋找北極星,循著它繼續前進。


    深夜,頭頂的星星一閃一閃,就像溫迪的心髒。


    她多希望能在這裏求救,如果她是失蹤,應該會有人來救她,她隻要擺個sos就能回家。


    可是……


    這是烏鴉所打造的該死的遊戲。


    她無人可求,隻能求助於自己,想要走出沙漠,她無法依賴別人,隻能依賴自己這雙腿。


    至於走不出會怎樣……她從未想過。


    第364章 第002日


    走了一段時間後,溫迪蹲下來摸沙子。


    沒結冰,是個好消息,這說明深夜的溫度不至於低溫到零度以下。


    那沒火就真完了。


    她在背包外找到一個口袋,那柄□□正好能卡進去。騰出雙手,她接著走。


    溫迪抱著手臂,努力讓自己渾身緊縮,雖然不斷行走,身上卻一直沒冒熱氣,或者說熱得不夠冷的快,沙漠裏的深夜實在太冷了,她越走腿越麻。可是溫迪不敢休息,她甚至不敢停下,她怕自己一停下身體就會凍住。這當然是恐嚇自己的錯覺,可是這足以說明溫迪的處境有多嚴峻,她的腦子裏已經產生了一部分的精神焦慮。


    她一開始還會自言自語地囉嗦幾句,現在卻連話都不敢說。


    說話時嘴裏會哈氣,剛開始是熱的,現在是冷的,她懷疑自己每次張口都在損失熱量。


    所以,溫迪把嘴巴閉得緊緊的,連一條縫都不泄露。


    不過,是人就會累,溫迪已經走了半個晚上,又是在寒風中行走,兩條腿逐漸變重,等她意識到時,已經像灌了鉛似的,很難再邁出一步了。她便不得不停下來,但是,即便坐下,她也仍舊在附近挑選了一下,選中一塊迎風的沙地,努力朝著那個方向挪動,挪了十幾步路,雙腿一軟跪倒在沙地上,“噗”地紮進沙堆裏。溫迪麵不改色地脫掉背包,再略一滾動,就翻了個身讓自己臉朝上。


    先轉過來,再用手肘支撐自己坐起,坐起身後,溫迪伸手將兩條腿扒拉起來,彎起膝蓋。


    這個動作方便捶腿。


    溫迪將自己上半身向前傾,靠在大腿上,雙手向前伸,開始錘擊自己的小腿肚。


    “啪啪啪!”


    “啪啪啪!”


    握緊的拳頭在變硬的肌肉上用力砸,溫迪用的力量拿捏不準,稍微過分了一點,小腿肚被砸擊得劇痛無比,宛如自我淩虐。不過溫迪才不管,這時不好好放鬆肌肉,再過幾小時她這雙腿就真的要廢了。錘擊幾遍後,溫迪又開始捏,將小腿肚上的肌肉捏得柔軟鬆散後,再開始拉筋,先繃直、再彎曲、再繃直、再再彎曲……反複幾遍後,小腿肚會像是受過電擊一樣,根本無力繼續行走。


    但溫迪隻要往後倒,平躺下來讓它得到半小時左右的時間,能充足地休息,接下來她就又可以爬起來繼續走路了。


    其實現在的正確做法是繼續躺,休息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但現在太冷了,溫迪根本不敢睡。


    她隻能繼續走。


    溫迪還有力氣。


    她是昨天下午空降沙漠,至今還不滿24小時。之所以溫迪能確定,是因為她記得自己來到沙漠後,陽光一直是斜的。她沒有經曆中午,因為中午的陽光是從正上方打下來的,不僅是熱,而且她會經曆一段時間宛如沒有影子的行程,事實上那是因為陽光太烈而且是從正上方打下來導致陰影集中在腳邊,視覺效果像是沒有影子般。她回憶了一下,昨天她沒有這種經曆,陽光一直是斜的,從她空降沙漠到太陽落山,陽光都一直是斜的,可見她來的時候是下午。


    半天不吃飯,不喝水,雖然不舒服但也稱不上難熬。


    她繼續走,直到天邊放亮,溫度開始回升。


    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來了。


    溫迪歎了口氣,提起精神繼續往前走,她要趁著太陽升起前的時間,盡量延長自己的行走距離,而且,她預備要找到一處休息的地方。剛來沙漠的時候,她精力充足,可以莽一下,接下來不行。她現在沒水沒食物,不能再玩命,她要奉行沙漠行進中最安全的法則:每行走一小時,要休息十分鍾。


    現在她沒有帶手表,看不了時間,所以沒法將時間掐得緊,但是走一陣歇一陣總做得到。


    溫迪預備要先用這雙眼睛找到一個休息點,然後再到自己選中的安全區域內休息。


    大概在百米外有一處沙地不錯,那裏還有一塊巨石。溫迪慢慢走近巨石,在背陰處坐下。這塊巨石上窄下寬,靠在上麵比較安全。溫迪不擔心它會垮,趁著在陰涼地裏,縮手縮腳地躺下,將自己蜷縮成半顆肉球,麵朝外,用背包擋住臉,腦袋則枕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安靜地睡著了。


    小睡了一會兒後,溫迪爬起來繼續走。


    剛醒的時候她左手還有點麻,走在路上懵著臉,眼神都是發直的。茫茫的熱浪和著偶爾被風吹起的沙子揚在她臉上,溫迪每走一段路就得張嘴吐出一口沙子。“呸呸呸!”溫迪咂咂嘴,還不敢隨便吐唾沫,一點碎沙索性就含在嘴裏,可謂可憐之極。連唾沫這點水分,都被此刻的溫迪珍視不已,寧肯嚼沙子。


    嚼嚼也無妨,嚼出了唾沫還能潤潤嘴。


    “呸呸!呸!”溫迪幹吐了幾口沙子,感覺到溫度更高了。


    她臉上已經形成一層沙,很幹,很燥,但她不敢抹臉,以現在她的麵部情況,沙子和皮膚幾乎黏成同質物,敢抹一把那就是一臉血,到時候,沙粒嵌進傷口裏,更疼,還有可能發炎。她不敢動自己的臉,雖然不舒服,也隻能無視這種感覺。


    繼續走。


    天亮後,溫迪一共休息了五次,休息比走路的時間長。陽光漸漸來到腳下,到了中午。


    正中午可就不能再走了,頂著這麽烈的陽光繼續走下去,那真是夠玩命。不過,在這種時間段,想找個陰涼地也是妄想,到處都是沙子,連石頭都看不見,就算有,以這種從正上方往下打的陽光來看,她也不可能從巨石下找到能遮蔽自己的陰影。在大晴天的正中午想休息,最適合的地點其實還是樹下。可附近哪有樹?


    空氣中的波紋都仿佛具現化,溫迪看向遠處時,那些畫麵甚至有些微的變形。


    是一些會令她覺得反胃的畫麵。


    她收回目光,在近處找了一處休息,這回換了個姿勢,坐在地上抱著腿,仍然是蜷縮著,但並不像早晨時躺在沙地上,而是坐著。這樣也很悶,但能減少受曬麵,溫迪脫下外衣,罩在頭頂,將上半身包括兩條手臂一並保護在內。接下來就是等待與忍耐,足足兩小時以上的烈日曝曬下,連生雞蛋都能煎熟。


    溫迪閉著眼睛忍耐,烤久了她簡直想哭,但她連眼淚都不敢輕易蒸發,能在眼眶裏含著就含著。她都覺得自己有病,但更覺得烏鴉有病,從前她居然覺得荒島上苦——去它的荒島吧,她寧肯在荒島上再獨自生存360天!跟這片沙漠比起來,荒島簡直就是天堂!沙漠,絕對不是人住的地方!才第二天,她來這裏不到24小時,已經痛苦得想死了。


    當然,想歸想,溫迪是絕對不會付諸實踐的。


    她的人生信條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能活多久是多久。


    熬過中午,溫迪手腳並用爬起來穿好外衣繼續出發。


    她走得比之前又慢了一點,她已經24小時未進水進食了,又熱又煩躁。胃是空的,腿麻,腿虛,每走一步路她都很想停下來休息,要不幹脆躺下。這種誘惑很折磨人,因為這並非出於她本心的誘惑而是死亡的誘惑,要是停下來躺下舒服是舒服了,一倒下就不會再醒來,即便頂著大太陽她也隻能拖著酸軟的腿繼續走。


    走到傍晚,溫迪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想索性躺下來睡一會兒吧,卻突然發現遠處有個不尋常的陰影。太陽剛下去,月亮還沒升起來,她隻能看到一團黑影,重要的是那團黑影明顯突出於地麵,很瘦長,不是沙子也不是石頭,像……樹……樹?樹!溫迪懷疑自己有幻覺了,但別開臉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後再睜開,重新看向前方,那棵長得很像樹的陰影還在。


    溫迪又抬頭看了一眼,如果往陰影的方向走,那就偏離正北了,可是……


    如果那真的是一棵樹呢?


    溫迪目測了一下自己和樹之間的距離應該在幾百米左右,五百米之內。


    去不去?


    去!


    溫迪連一秒都不到就做出決定,埋著羸弱的步伐朝著陰影挪動。


    走到近前,溫迪差點叫出聲。


    樹上竟然有果實!


    一顆顆的小果實,緋紅色,是棗子!溫迪腦子裏冒出一個名稱:沙棗!她站在樹下仰頭看著這棵樹,饞得流口水。對,現在她可以大方地流口水了,沙棗內部是含有水分的,它——是水果。溫迪站在高高的大樹下,抬頭仰望著抻開的樹枝,果實累累,望眼欲穿。但她僅僅是望著,卻沒有迅速動作,因為果實都在樹上,而她,沒力氣爬樹。


    望著食物活活餓死?


    溫迪不甘心,她走到樹前,努力扒拉著樹幹掙紮了幾下,看起來倒像是在對這棵沙棗樹做奇怪的事,往上是一點距離都沒增長。


    人總不能站在食物麵前餓死吧?溫迪都無語了。


    溫迪抱著麵前的樹幹,先撐著不倒下,再慢慢思考她該怎麽做。


    這很難。


    因為她很餓。


    讓一個饑餓的人陷入思考本身就很難,她腦子裏一直在過菜譜,然後她還得從這些菜譜的縫隙裏找出思維碎片,拚湊起來,摘抄出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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