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是用鎬,是用鏟子。”溫迪安慰他。


    “……不都是要挖嗎?”


    “對,但挖坑總比鑿山要輕鬆一點吧?”溫迪再次試圖安慰他。


    黑毛竟一時找不到話能反駁。


    他點頭:“好,挖池子幹嘛?”


    “養泥鰍呀。”溫迪笑眯眯地說,“隻要及時換水,以山洞內的室溫,它們絕對能活。”


    她拉著黑毛,帶上鏟子,進養魚室給他解說。這個換水也簡單,先給泥鰍池連接上海魚池的出水口,用鐵絲網阻攔泥鰍逃跑,接著,平時用木板擋住出水口,需要換水的時候直接放水,末了再給泥鰍池裏倒水,保持水域的幹淨,它們就能活命。泥鰍真的很好養活,吃米糠,吃麥麩,也就是稻穀和麥穀的殼,這玩意溫迪多得是啊,本來要拿去扔的東西,現在拌一拌卻能拿來喂泥鰍,保證它們的活力,冬天也可以一直吃到泥鰍,就算出了冬天,要吃泥鰍也不用總跑到小溪那麽遠的地方去挖了。


    溫迪要做的就是指導這個出水水道怎樣挖,怎樣連接,指導完畢就不管了,隻提醒他挖好泥鰍池後,要把旱船裏的泥鰍倒進來。她則走出去,背上藤條筐,給筐子裏墊上剪成圓形的葦席,再取一張葦席把藤條筐的細密洞眼全部遮住,等於背了個“藤桶”在身上。她就帶著這個“藤桶”來到曬場,將前日曬的糯稻和小麥分別收起來,來回跑了幾趟,將糯稻和小麥各自送進不同的石缸中。


    收獲了糯稻和小麥,溫迪就開始琢磨起做麵粉的事。


    水稻的產物是米,小麥的產物是麵粉。


    大麥也可以做麵粉但成麵率低,一般用來釀啤酒。


    至於糯稻,與水稻一結合就方便理解了,產物自然是糯米。


    這幾樣東西都是非常珍貴和常用的食材,用處非常大,而現在溫迪全集齊了。接下來,各種衍生產物的製作也可以提上日程,什麽米酒饅頭麵包餃子餛飩,統統可以琢磨起來。哎!對了!溫迪猛地一捶自己的掌心,她又想起來,她還在梅子林裏摘了不少黃豆。黃豆……豆腐!火腿豆腐竹筍,山鮮佳肴誒!


    溫迪沒興奮多久,又想起來她沒有能磨黃豆的石磨。


    那玩意不太好做。


    溫迪一會兒想這,一會兒想那,心情起起伏伏像坐過山車一樣刺激。


    黑毛從山洞裏走出來,還提著鏟子,問她:“晚飯吃什麽?”


    “我想吃菠蘿。”


    “菠蘿?”黑毛詫異地問,“我們哪有菠蘿?”


    “對啊。”溫迪歎了口氣,“所以隻能想想。”


    “你怎麽忽然想到要吃菠蘿了?”黑毛問。


    “想知道為什麽?”


    “嗯。”


    “那我說了。”


    “嗯,你說,我聽。”


    “我本來在想我已經收獲了很多黃豆,可以用它們磨豆腐,豆腐配火腿和竹筍非常好吃,用這三種食材燉湯,一定會非常鮮香。我覺得你也會喜歡吃的,不過,我很快又想到我們沒法吃豆腐,因為我沒有能磨黃豆的石磨,它的構造比較複雜,不容易做,製作石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除非我們有大量鐵器用於浪費。”


    “那這跟菠蘿有什麽關係呢?”


    “馬上就要說到了。在想起黃豆前,我想起我已經集齊了水稻、糯稻、大麥和小麥,也就意味著我同時能獲得它們的產物也就是大米、糯米、麵粉。大麥也可以磨麵粉,但是做出來的麵粉沒多大用處,它最適合用於釀啤酒,但我又缺少了釀啤酒一定要用到的啤酒花。這類似什麽呢?就類似我做菜沒有白醋,沒有食醋,沒有生抽,沒有老抽,這些在現代商店花不到十塊錢的東西,卻無比重要,而我偏偏沒有。”


    “那個,菠蘿……”


    “它即將登場。你看啊,我缺少這麽多的東西,為什麽?因為我在一座荒島上,這裏沒有商店,所以東西都是我從野外獲得的,我想弄到大米,糯米,我還得親自去磨碎水稻和糯稻。在外麵隻要扔幾張現金就能搞定的事,在荒島卻這麽難。它相對於外界,資源太匱乏了,唉……看起來,它有的東西挺多吧,有蘋果,有野果,有梨子,甚至有百香果這種偏門的水果,可就是沒有橘子,沒有菠蘿。我真的很喜歡吃菠蘿,你知道嗎,泡在鹽水裏,哇,那味道,清新芳香,倍兒甜。”


    溫迪也是剛想到自己愛吃的菠蘿,還沒來得及延展想象,黑毛就來了,打斷了她的幻覺。


    說到這裏她也有點小生氣:“我差一點就能想起菠蘿的香味了!”


    “……對,對不起。”


    “沒關係。”溫迪說。黑毛以為她說不用道歉,誰料她接著說,“我原諒你。”


    黑毛:“你還真的生氣啊?”


    “那當然,我又吃不到菠蘿,隻能靠用幻覺來回憶一下,這你都要打斷我?!”


    “我,我就是想問問晚飯吃什麽呀……”


    “別想了,不準想,不準問,我做什麽你吃什麽,這是作為對你打斷我吃菠蘿幻想的報複。”


    “還有這種報複的啊?”黑毛覺得自己真是眼界大開,“平時你不一直這樣‘報複’我的嗎?”


    “你頂嘴是吧?再頂嘴我就換個招,餓你。”


    “對不起。”黑毛再次鄭重地道歉,伸出雙手,捂住惹禍的嘴。


    溫迪問他出來幹嘛,泥鰍池挖好了嗎。


    黑毛點頭說挖好了,指指旁邊的旱船,那上頭的木板已經移開,旱船裏也空了。


    “我把泥鰍和裝的水一起倒進了泥鰍池裏,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可以。”溫迪進山洞的養魚室,檢查了一下泥鰍池的高度和蓄水情況,滿意地點頭。


    黑毛便若無其事地問:“那今晚吃什麽呢?”


    “吃白飯。”


    “啊?!”


    “白飯配辣椒醬。”溫迪背著手問他,“有意見嗎?”


    “沒,沒有,你做的那個辣椒醬味道還不錯……”黑毛越說越小聲,他還是想吃正經菜。


    “我這段時間太累了,想休息一下,飯你來煮。”溫迪說完就往火炕上躺。


    然後就真的躺倒不動了。


    黑毛震驚地看著她,等了足足三分鍾,也沒等到溫迪爬起來說隻是開個玩笑。


    她甚至已經發出了呼嚕聲,雖然很刻意,因為她睡覺從來不打呼嚕——但這表達了她不想起床的決心。溫迪把臉埋在枕頭裏,臉朝下地趴在火炕上,雙腿並攏,兩臂筆直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


    黑毛還是想掙紮一下,說:“你不是說我做的菜不好吃嗎?”


    “對。”溫迪附和道。她果然沒睡,“但是煮飯你沒問題的,你隻是不會放調料而已。”


    煮飯就那套程序,隻要記住水和米的配比,就不會出錯。


    而這種製式做法,恰恰適合黑毛,讓他煮飯,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是……”


    “你想吃任何菜都可以,自己做,我隻吃辣椒醬。”溫迪的聲音從枕頭裏透出來。


    “你真累啦?”


    溫迪撐起身體,吐了一口氣,扭頭說:“對,這段時間我動了很多腦子,頭疼。”


    黑毛也歎息,他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煮飯,交給我吧。”


    他走了。


    溫迪重新躺回床上。


    她不是故意整蠱黑毛,是真的很累,勞心費力都是累人的事,精神疲憊了要比身體疲憊更難恢複,她打算今晚吃完飯後,就好好睡一覺,睡到明天,或許會對今晚冒出來的所有疑問都有解答。


    睡一覺就好。


    第134章 第134日


    溫迪起床的時候打了個哈欠,她有點驚訝,自己睡到天亮居然還是很困。


    她回憶了一下,昨天下午她就開始睡,中途黑毛好像曾經試圖把她叫醒吃飯也遭到拒絕,然後她就一直沉睡,直到剛剛蘇醒。算起來她應該睡了十二個小時以上,這麽長的睡眠時間,怎麽還是困?溫迪在火炕上翻滾了兩圈,才慢吞吞爬起來。


    她眼睛迷迷糊糊地眨巴著,緩了會神,決定下床。


    悠然地踩在溫暖的地磚上,穿衣穿鞋,然後她走到院子裏去。太陽已經升起半天了,溫度比清晨時高一些,應該在十攝氏度左右。溫迪站在院子裏做了一遍廣播體操,扭頭回養魚室,蹲下來看了半天,伸手從海魚池裏抓了一條肥美的魚。她把魚拿到案板上處理,剖開後從它肚子裏摸到了幾塊手感滑膩軟彈的東西,摸出來一看,是魚卵塊。


    於是溫迪修改了自己原本的想法,改主意要做別的。


    她進海魚池又抓了十幾隻蝦,抓了一捧小麥,進冰庫拿了一個玉米。


    溫迪先把玉米放在碗裏,用溫水浸泡解凍。然後處理小麥,將它放進石臼裏搗碎,鋪開後輕吹,吹掉的就是輕的麥殼,剩下的是粉碎的小麥粒。然後用石杵繼續搗,再用木棍來回碾壓,因為沒有石磨,因此這是一段非常艱苦的程序,靠人工把小麥生碾成了小麥粉。然後這麽辛苦地搞了半小時,也才弄到小半碗的麵粉,溫迪將它放在旁邊。


    蝦,去頭去皮,挑去蝦線,隻取蝦仁部分,全部剁成蝦肉茸。


    接著拿兩個雞蛋打散加鹽,準備好蛋液後,再取一小捧生粉即土豆澱粉放在一旁。


    魚卵輕微碾壓,壓碎後裝進碗中備用。


    最後是已經解凍的玉米,用刀將所有玉米粒刮下來,全部切碎。這些食材同樣放入碗中,經過接近一小時的準備,溫迪便獲得了:麵粉、蝦糜、蛋液、生粉、魚籽、玉米碎。接下來就是“組裝”這些材料,用蝦仁包裹魚籽,揉成丸子,然後依次蘸生粉、蛋液、麵粉和玉米碎的混合物。直到將所有食材全部“組裝”成一個個表麵顆粒分明的金黃色丸子。


    溫迪給它取的名字是魚籽蝦仁黃金碎,這並不是溫迪自創的菜品,而是她去某個西式快餐店吃過的點心,吃了覺得很喜歡,但當時隻需要不斷進快餐店點餐就能吃,因此溫迪從來沒想過要自己做。直到剛剛剖開魚腹找到了魚卵,也就萌發了要重現這道菜品的想法。


    這道點心的主材料有三樣,全部寫在了名字裏,魚籽、蝦仁、黃金碎——也就是玉米粒。


    揉好丸子後,溫迪起油鍋,將所有丸子都下入油鍋裏炸,炸120秒即可撈出,冷30秒後再下油鍋複炸,使它表麵的玉米粒盡可能地膨脹,雖然是切碎的玉米,但也一個個脹大到了一厘米左右的大小,分布在金黃色丸子的表麵,顯得非常誘人。


    這些材料基本都是剁碎的,在油鍋了炸三分鍾足夠熟了。


    溫迪將丸子撈出來裝在漏網裏瀝油,繼續處理挖出魚卵的魚。


    她把魚身上的肉刮下來,再剁下魚尾巴,蘸著剩下的麵粉和蛋液,下油鍋裏炸,魚身的肉切成可以入口的片,炸後外酥裏嫩,非常鮮甜可口。又因為溫迪特意隻放了一種調料,鹽,因此雖然這些都是油炸製品,卻並不會使它們的味道過於重複膩味,反而油炸的部分酥脆可口,更能襯托出它包裹的內裏食材的嫩和鮮。


    吃快餐的時候,溫迪就曾經很喜歡一種下架食物,鱈魚條,酥脆的外殼和雪白細嫩的鱈魚肉達成了非常分明的互相襯托,每一口咬下去兩種矛盾的口感在口中發生碰撞,卻又能互相融合讓食客隻會更鮮明地感受到它的美味。


    至於剩下的魚頭和連接的魚骨頭則被溫迪留下,用油炸了一下就扔在鍋裏,加大量的水和薑片一起燉,蓋著蓋子慢慢地燉,等吃完了魚籽蝦仁黃金碎和炸魚條後,這鍋湯也燉好了,加點鹽攪拌均勻就能舀出來喝,一碗喝下去,既去油膩,又能給食客提供從裏到外的舒心清掃,仿佛蒸騰了一場溫泉浴,裏裏外外都無比暖和。


    喝兩碗魚湯,鍋裏還剩下不少,此時就可以放粉或者飯。一般來說,最好是放麵,但磨麵粉太麻煩了,暫時沒法那麽奢侈。最後溫迪選擇放紅薯粉,紅薯粉的口感最適合這種清淡的湯,如果是土豆粉,它不那麽容易入味,反而可能跟這鍋鮮甜的魚湯格格不入。至於米飯,用它配湯也不錯,但得重新煮,浪費時間,紅薯粉就簡單了,直接扔進鍋裏煮幾分鍾,稍微煮過頭一點也無所謂,它不像麵會坨,經得煮,越軟越好吃。


    接下來還可以按照各人口味,再扔一把青菜,或加一勺辣椒醬。


    溫迪選前者,黑毛選後者,各得其味。


    在她們吃紅薯粉時,溫迪把魚頭和魚骨頭裝碗裏,配一碗湯,端給阿黃。阿黃把湯唆了,再把魚頭叼出來,抱在身前慢慢地啃。這裏的魚骨頭是取的中間那段大骨,沒有魚刺,阿黃不會被紮傷。它沒人那麽挑食,對魚頭裏所有的肉來者不拒,它是不嫌棄腥味的,甚至越腥越好吃,一會兒工夫就把魚頭吃成了一個空架子。


    今天,由一頓美味的早餐開場。


    接下來溫迪和黑毛去曬場收了黃豆,帶回來裝進石缸。這下,八個石缸都有主了。


    隨後溫迪開始和黑毛商討要做石磨的事。


    “我不知道怎麽做,聽你的,你想好以後教我就行。”黑毛把主動權扔給她。


    “去海邊看看吧。”溫迪決定,先去選石頭。


    這次也帶著旱船去,因為偶爾也有需要用到石頭的時候,但由於承重的問題,平時用藤條筐一次裝不了多少,但用旱船就不一樣了,自從有它上次帶大量石磚回來的事跡後,溫迪眼裏它簡直就是移動卡車——雖然輪子是黑毛本人。到達海邊,溫迪要去的地方是亂石灘,她讓黑毛把旱船放在旁邊,兩人走進石頭堆裏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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