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那句話也就是通知,不是詢問的意思,黑毛聽到就點點頭,把筐子放下,蹲下來卷袖子。溫迪也是一樣,在小溪邊蹲下來,把自己筐子裏的東西全都往外倒,堆在小溪旁邊,先把筐子用流水衝幹淨,再慢慢洗,洗幹淨的土豆和花生則直接放到幹淨的筐子裏,免得二次汙染。黑毛有樣學樣,看了她一眼,也照做。


    溫迪正洗著呢,手一滑把一顆土豆掉到地上。


    小溪邊的泥土已經因為她不斷洗食物的舉動搞得濕漉漉的,全都浸滿了水,一顆大土豆砸下去,一砸一個坑,濺起泥點子。溫迪趕緊把褲腳挪到小溪裏搓一搓,然後再把土豆從坑裏撿起來。她把手伸下去,碰到了地上的泥,突然覺得觸感不對勁。她把土豆先重新洗好,放進筐子裏,再伸手從地上抓了一塊泥巴,在手裏揉來揉去。


    黑毛看得想笑:“你還是小孩子呀,還玩泥巴?”


    “不是,你等我看看……”溫迪表情凝重,“這個好像不是普通的土。”


    “那是什麽?”


    溫迪把泥巴揉成一個圓,往地上一砸:“是黏土。”


    “呃……”


    “是黏土,又怎麽樣?”溫迪自問自答,“我好像也用不上啊?”


    一般故事裏的主角發現黏土後就該做陶罐了,可是溫迪有木桶,有鐵箱,有筐子,各種收納用的儲具都有,多得是,她根本沒必要再專程做一個陶罐,她還得小心翼翼怕它打爛呢。溫迪把地上的土抹平,換了個幹淨的地方繼續洗土豆。


    黑毛問:“那黏土呢?不要啦?”


    溫迪搖頭:“就不要了吧。”


    “哦。”黑毛順著她,再說,他本來也不知道黏土該用來幹嘛,她說不要那就不要吧。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繼續洗土豆和花生,然後重新背上濕漉漉的筐子返程。


    這次清洗後,筐子裏又勻出了一點空位,溫迪不打算回楓林再去挖一些土豆和花生了,她改道去了梅子林,摘了一些綠豆,打算拿去曬幹。新鮮的綠豆保質期在一個月左右,曬幹的綠豆保存得好可以放一年,她打算得很好,新鮮綠豆用來發豆芽,曬幹的綠豆可以煮粥。


    冬天冷了,坐在溫暖的山洞裏,一邊烤火,一邊吃甜綠豆沙,如果煮的甜綠豆沙比較多,還可以放在小杯子裏,拿到山洞外麵去凍著,放幾個小時就凝固了,可以拿回來吃。到時候邊烤火邊吃綠豆冰棒,這是多舒服的日子啊?幻想著未來的美妙生活,溫迪越想就越高興。


    一高興了,回到山洞她馬上煮了一鍋綠豆沙。


    綠豆沙和綠豆粥也是有區別的,綠豆粥是把綠豆洗幹淨後直接放到鍋裏,倒上水煮開;而綠豆沙則是把綠豆先碾碎,再煮,加一塊蔗糖,煮出來濃香甜口。這不能算是入口即化了,應當說在鍋裏的時候,它就已經化成了一鍋綠豆沙漿,入口品味的本身就是綠豆融化後的口感,再過上蔗糖天然的甜……


    “哇!”黑毛難得地捧著一個碗露出微笑,不是急著吃,而是先感歎。


    甜品能讓所有人變少女,隻要此人沒有厭糖症。


    吃完綠豆沙,溫迪和黑毛一起把一半土豆變成了土豆澱粉水,沉澱一個晚上,明天起床把上層的清水倒掉,再像上次一樣把剩下的稀漿塗到木板拿去曬幹就行。花生也取一半,放在太陽底下曬幹,還有一半綠豆一並作陪。


    途中,溫迪還抽出時間專門跑了一趟晾房,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忘記給晾房續木頭,但這次不是為了續木頭,而是要去檢查晾房內部的情況。溫迪盯著晾房裏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回來的時候滿臉喜色。她沒有隱瞞結果,迫不及待地告訴黑毛,“再過幾天,葡萄幹就曬好了。”


    “那下次再去楓林,我們再摘一些葡萄吧?”黑毛的注意點卻和她不一樣。


    他想的是,葡萄幹隨時可以吃,新鮮葡萄入冬就沒有了。


    溫迪深以為然,點頭附和道:“那我們下次去楓林,就摘些葡萄回來吃。”


    有得新鮮水果吃一天,就應該要珍惜一天。


    黑毛頓時快樂了。


    第74章 第074日


    溫迪從家禽室裏走出來,黑毛已經在儲藏室鑽出個腦袋催她了。


    “火把已經點上了!”


    “我就來了!”溫迪仍然慢吞吞的走,她手裏揣著兩個雞蛋,不想它們碎在自己手裏,進了儲藏室,她先把雞蛋放好,然後才看向角落裏兩個木桶。哪個裝著葡萄酒,哪個裝著花生油,單從外觀是看不出來的,但湊近去聞,除非是沒有嗅覺的人,就算是天生不知道什麽是葡萄酒什麽是花生油的,也能分辨出兩種木桶的味道不一樣。


    “先開哪個?”


    “倒酒。”溫迪從背後拿出一個大木碗。她早有準備,已經把這個大木碗再三打磨,用野果醬奢侈地“拋光”一遍,再用流水一再衝洗,現在非常幹淨,且濕潤,除了極淡的野果醬香味外,一丁點屬於木頭的味道都沒了。


    黑毛就依照她說的,先揭開裝葡萄酒的木桶。


    在木桶的蓋子掀開的一瞬間,一股濃烈的酒味猛然從木桶裏衝了出來,刺進人的鼻腔裏,再順著四肢百骸蔓延到身體各處,隻是聞到酒香味都像是醉了一樣。不過,這是因為長達一個月的封閉發酵所造成的,一開始它會衝出最濃鬱的酒香,但隨著時間推移,酒香味會慢慢變輕,它畢竟隻是一桶僅發酵三十天的果酒而已,不是白酒也不是黃酒,度數並不高。


    溫迪用一個幹淨的勺子把酒舀進了木碗裏,裝得滿滿的,再由她親自端出去。


    “快點把蓋子蓋上。”她離開時不忘叮囑黑毛。


    “哦哦,那花生油呢?”


    “也裝一碗出來,我放好葡萄酒就回來幫你蓋蓋子。”


    “嗯!”


    兩人配合默契,這頭溫迪把葡萄酒端到餐桌上,黑毛蓋上葡萄酒桶,打開花生油桶,用另一個勺子將花生油舀進大木碗裏,然後端著裝滿油的碗來火灶邊。溫迪則立刻返回儲藏室,將油桶蓋上,然後跟著黑毛出來。“把油倒進石碗裏!”她大聲提醒黑毛。


    她一起床就把火灶燒了起來,石碗已經預熱很久,黑毛剛把花生油倒進去,油麵上立刻冒出了熱氣。溫迪不急不躁,“還早,這麽大一碗冷油,總得加熱一段時間。”她不著急,但也不會慢,立刻督促黑毛和自己一起幹活。他負責削土豆皮,她則將削皮後的土豆切成有厚度的片,再將片碼起來切成條狀。


    薯條嘛,當然得是一條一條的。


    等油燒熱了,溫迪用勺子舀了一勺土豆條,再慢慢放進油裏。“嗤啦!”油的表麵就像是沸騰的水一樣激烈地發生反應,不斷翻湧著氣泡,而薯條則隨著這股翻湧的氣泡一起上下浮沉。炸了幾分鍾後,溫迪用漏勺把薯條撈出來,再將一勺新鮮的土豆條放進油裏繼續炸。


    漏勺是溫迪用鐵絲扭出來的,那天她在鏡湖邊真的撿了很多。


    等到把所有的新鮮土豆條都炸了一遍後,溫迪再將它們重新放進油鍋裏複炸,這回不需要再用勺子了,直接用漏勺裝好放進油裏,炸酥脆後直接撈出來,裝進另一個充滿洞眼的“鐵絲碗”裏。鐵絲碗底下還有一個碗,是木碗,用來裝滴落的油。


    所有薯條都放在這個鐵絲碗裏,滴掉多餘的油後,裝進木箱裏,溫迪在裏麵撒上適量的鹽,接著用木板把木箱蓋上,由黑毛抱著它上下晃蕩,讓鹽和薯條充分混合。溫迪則趁著這個機會做了兩個醬,一個是辣椒醬,一個是野果醬裏加梅子汁和蘋果汁。她再拿來兩個竹筒當杯子,將葡萄酒倒進竹筒裏。


    溫迪把火熄掉,由著石碗裏的油自然冷卻,之後將它重新裝進大碗,這些油可以繼續做炸貨,也可以燒菜,或是做麻辣燙。溫迪琢磨著,反正她有辣椒,也有花椒,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做一碗紅油辣子,那個的味道可比辣椒醬更爽快。到時候隻需要把土豆粉放在水裏煮熟,撈出來倒上紅油辣子和鹽,用筷子一拌……


    “哧溜。”


    溫迪光是想這碗粉的味道都覺得口齒生津。


    “拌好了!”黑毛把木板揭開,將木箱放在餐桌上。


    “那趕緊吃。”溫迪頓時把土豆粉拋在腦後,未來的美食再美味也是未來的,眼前才是真的。


    再說,炸薯條,真的好好吃啊!


    溫迪吃著薯條手和嘴都沒停過,邊吃邊覺得眼睛有些濕。


    黑毛一臉震驚之餘也沒停口:“嘎吱嘎吱……你吃哭了?嘎吱嘎吱……”


    “我好久沒吃過炸薯條了。”溫迪邊吃邊回答。


    這個“好久”,她並不是指上荒島後,事實上,在上荒島前她就已經很久沒吃過快餐。很簡單,嫌幼稚,嫌口味單調,吃膩了。很多種原因摻雜在一起。在上荒島前,她的選擇有很多,中餐到西餐,烤肉到火鍋,龍蝦到皮皮蝦,進商場滿目琳琅一堆餐館,賣的食物種類數都數不清,她哪還會對一家快餐店的薯條感興趣呢。


    直到上了荒島她吃的食物種類直線下跌,以前是從幾千道菜裏選幾樣,現在是要把幾樣食材做出幾十種花樣,她現在收集的食材加起來還不到一百。炸薯條,她上島已經七十四天了才終於有機會吃一餐炸薯條,土豆是她親手挖的,花生油是她教黑毛榨的,在上島前她哪能想象到,想吃一餐炸薯條,連油都得自己榨?


    這不是饞哭的,這次眼淚是獻給拚搏與奮鬥的恒心!


    溫迪覺得這句話好有哲理,特意用嘴巴念了出來:“這不是眼淚,是從眼眶裏流出的辛勤汗水!”


    “……那不是還是吃哭的……”黑毛邊吃邊小聲嘟囔。


    溫迪白他一眼:“不能與謀!”鬱悶地喝起了酒。


    黑毛也有樣學樣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好喝!”


    “是好喝。”溫迪再次給自己和黑毛倒滿。


    ……


    “下回不能拿葡萄酒佐炸薯條了……嗝!這太糟踐東西了。”溫迪紅著臉說,“紅酒還是應該配牛排,殺牛吧!”


    “哪有牛?”


    “草原上不就有嗎?那麽多!”


    “那好像是羊吧?”


    “唉,塗黃了不就是牛嗎?”溫迪一本正經地說服他。


    “你說得也是。”黑毛認真地附和道。他看似清醒,其實也醉得可以。


    葡萄酒這種果酒,度數不高,但喝多了也夠嗆。溫迪和黑毛,一個好久沒有喝,一個從來沒喝過,喝著自己親手釀製的低度數葡萄酒,一開始就放下戒心,想著自己不會喝醉,結果越喝越爽,後來又往儲藏室裏跑了好幾趟,一碗一碗地加量,最終醉成了這副德性。


    “我有點困。”溫迪摸著頭說。


    “我也困。”


    “那我先睡了。”溫迪嘴上這麽說,人卻沒動。


    黑毛點點頭,沒來得及說話,腦袋一歪,就往地上躺去。


    溫迪看他這個姿勢挺舒服,就也跟著往地上躺,這一躺就爽了,火灶才剛剛熄滅不久,地上仍然留下了燒火帶來的餘溫。她這麽一躺頓時覺得姿勢又享受,溫度也宜人,頓時再也不肯從地上爬起來。


    於是兩人就著這個坦然的姿勢,一人一邊席地入睡。


    唯一古怪的隻有夢,溫迪覺得自己像是提前進入冬天,掉進了冰窟裏。


    第75章 第075日


    “嘶~!”溫迪吸了一口氣,漸漸有了知覺。


    但這知覺不如沒有。


    她夢裏有冰窟,現實也差不多,滿腦子隻有一個字: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好冷!


    “哇啊啊!”溫迪拚命揮舞著雙臂和腿腳從麻木的感覺裏掙脫,好不容易才翻了個身。


    她很害怕。


    就在這一瞬間,她有一種預感,如果她不馬上爬起來,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然後,要麽凍死,要麽餓死。


    凍死的速度比較快。


    翻身後,她努力張開手掌,撐住地麵,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一直打滑。她根本沒有力氣。


    不行啊!


    一定要爬起來!


    溫迪咬著牙狠狠用左手手掌拍了一下地麵,地上有細碎的沙子或者石頭,總而言之,是比較堅硬且鋒利的東西,她凍麻了的左手一撞到那玩意就痛得要死。她的知覺很低,並不能分辨自己是否流血,但撞擊的劇痛令她的左臂又增加了幾分知覺,她這次把自己的身體傾斜,將大部分力量灌注在左臂上,再次支撐自己從地上爬起來。


    這次成功了。


    雖然左腿因踉蹌而滑落時砸在地上,很痛,但這種痛反而令她更加清醒。


    溫迪爬了起來,滾到火灶邊,摸索著找到了放在火灶旁的打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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