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毛見狀,說他來砍甘蔗,她在旁邊坐著休息一下。


    溫迪同意休息,但不願意在旁邊坐著,她根本閑不下來,背上藤條筐進了甘蔗林裏轉悠。


    “你要是遇到什麽麻煩,就馬上叫我啊!”黑毛在林子外圍大喊。


    “噢!”溫迪大聲答應,一邊繼續朝裏走。


    她想看看甘蔗林裏有什麽。


    不過,這片甘蔗林倒是比溫迪預想的要大,這裏的麵積簡直令她想起了遠在曠野對麵的竹林,可她越找不到邊界就越是好奇,這片甘蔗林的邊界到底在哪,邊界又會不會有什麽新東西?抱著這樣的念頭,她一直朝前推進——溫迪很確定自己是朝著前方走,因為她邊走邊用斧頭砍掉沿路經過的甘蔗,隻要回頭就知道自己有沒有走歪路,隨時可以修正。


    更多的好處是,她不用擔心迷路,要回去也容易得多。


    溫迪沒有手表,她隻知道自己走了很久,卻不知道自己走的具體時間。


    不過,她已經感覺到了酸痛,不是腿酸,是手酸,一路走來一路砍甘蔗,手臂揮舞就沒停過,能不痛嗎?好在,在她快受不了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棵別樣的樹。樹上結著果子,不是紅色的野果或蘋果,也不是葡萄,而是一種她很熟悉的綠色果實,這種綠色微微泛黃。


    是梅子!


    溫迪喜不自禁,她從背簍裏取出一根樹藤甩到樹頂,抓著兩邊做支撐爬上了眼前這顆樹。


    接近來看,她終於可以肯定不是自己晃眼看花,這棵樹果然是梅子樹。


    樹上都是已經成熟的梅子,她摘了一個咬了一口趕緊吐掉,卻樂開了花。


    好酸的梅子!


    她三兩下又爬下樹,留下樹藤原路返回。


    ……


    溫迪跑回甘蔗林的入口,黑毛拿著斧頭愣愣地看著她,然後立馬變得緊張,朝她身後看。


    她一怔,然後想起自己狼狽跑回來的樣子是很容易讓人以為自己正被追殺。


    “我沒事,我就是急著來找你,沒什麽東西追我。”溫迪趕緊叫他把斧頭放下。


    “那你幹嘛跑得這麽急?”黑毛問,邊把手垂下去。


    “我不是說了,急著找你?來不及解釋了,你先跟我來。”溫迪拉著他跑回甘蔗林裏。


    黑毛盯著她和自己接觸的手,尷尬地咳嗽兩聲,卻很受用地沒掙紮。


    溫迪帶他跑到梅子樹下。


    她撿起自己砍下的甘蔗叫他拿著,指著樹:“把那些梅子打下來。”


    “哦。”黑毛接過長長的甘蔗,她叫他打,他就打了。


    黑毛握緊甘蔗,敲打著樹枝,將沉甸甸的果實從樹枝上打落。


    已經成熟的梅子們本來就隨時會落地,這種敲打的力量不算拔苗助長,最多稱為催熟。


    一顆顆發黃的梅子被甘蔗“催熟”落地,“嗒嗒嗒”地從樹上掉落,鋪得滿地青黃。


    等到梅子都打落了,兩人就一起把地上的梅子都撿進藤條筐裏。溫迪在附近有找到幾棵樹,繼續叫黑毛給她打梅子,直到把帶來的兩個藤條筐全部裝滿才打道回府。不過這個打道回府也僅僅是溫迪一人,她背著一筐梅子先回去,黑毛留在原地繼續砍甘蔗。她走了兩趟,才將兩筐梅子搬回山洞。


    回到山洞後,溫迪把兩筐梅子洗幹淨,在院子裏鋪上木板,將梅子一顆顆擺在木板上晾曬。這一步不是為了將它們曬成梅子幹,隻是為了將它們表麵的水分曬去,這個過程並不長,溫迪估計隻過了一小時不到。在這一小時裏,溫迪挖了三個木箱,都用砂岩石仔細磨過,將所有的木刺都鏟去,雖然不至於光滑無比,但摸上去也絕不刺手。


    溫迪還準備了兩個大木碗,等梅子表麵沒有水分,開始幹活。


    首先,她抓了幾把梅子放進木碗裏,確認自己需要做多少分量,然後再將它們倒出來,放在案板上,用刀一個個切開,把果核挖除,再放回石臼裏搗爛。點火,在鐵箱裏加水,把梅子醬舀進鐵箱裏,冷水下鍋,加蔗糖攪拌直到糖融化,等水煮開後就可以放著不管了。


    在大部分水蒸發後,剩下的就是梅子醬,冷卻後裝入大木碗裏即可。


    接下來溫迪開始做鹽漬梅幹,它的做法非常簡單,首先在木箱底部鋪一層鹽,將表麵沒有水分的梅子放進去,碼一層後撒上鹽將梅子覆蓋,接著繼續疊放梅子。一層鹽,一層梅子,直到將木箱徹底裝滿後,用鹽完全填滿所有縫隙,使表麵不露出梅子,最後蓋上幹荷葉和木板,溫迪使用了四根釘子,將木板死死釘在木箱上,在開封食用前絕不允許任何蟲類生物入侵。之所以要動用釘子是因為鹽漬梅幹的醃製周期比較長,足足有半年。


    最後是做雕梅。


    雕梅是大理的一種食物工藝,顧名思義,是在梅子上進行雕刻。剛才溫迪已經從洗幹淨的梅子裏取出了一部分,放到空的鐵箱中,倒入清水和鹽充分攪拌,讓梅子泡在鹽水裏是為了讓它消去一些澀味和酸味。將這些梅子泡好,溫迪才去做木箱,以及後來製造梅子醬和鹽漬梅幹。


    現在過了幾小時,她將這些梅子從鹽水中撈出,重新裝進洗淨的藤條筐裏,進行雕刻。


    左手拿著梅子,右手拿著小刀,在梅子上用刀刻出一圈排列整齊的“v”形痕跡。接著,用刀挑去果核,將中空的梅子按扁,捏成梅餅。將這些梅子全部處理完畢後,倒掉鐵箱裏的鹽水,把梅子放進去,倒入碾碎的蔗糖,不斷揉搓弱化鹹味。


    然後就按照製作鹽漬梅幹的方式,糖鋪底,一層梅餅一層糖。


    梅餅長得像是打開的圓形扇,如花一樣,溫迪隻是看過,還是第一次上手做,做的前幾個梅餅都醜醜的,後來就好很多,她猶豫再三還是把醜梅餅一起放進了木箱裏,決心靠著糖醃給它們整整容。反正到時候全都會泡漲泡大泡變色,醜一點點也看不出來。溫迪抱著看出來了就自己用嘴巴和胃把醜梅餅毀屍滅跡的好心態,將這兩個木箱也封起來。


    不過這兩個木箱隻需要用大石頭壓住木板,並不需要動用釘子封箱。


    雕梅隻需要醃製兩個月就可以食用,入冬就能吃了。


    她將鹽漬梅幹放在洞口邊,兩個裝滿雕梅的木箱搬進儲藏室的角落。


    鹽漬梅幹也需要偶爾出來曬曬太陽,所以放在洞口方便搬進搬出。


    最後——這次是真的最後了,火灶裏的火已經熄滅,溫迪將冷卻的梅子醬裝入大木碗,封好後和野果醬收到了一起,全都放在儲藏室的角落。溫迪在那搭了一個架子,蠔油在第一層,第二層放野果醬,第三層則擺梅子醬。她今天做了三樣醃貨,就隻有這個梅子醬今晚就能吃。


    鐵箱裏還剩下一些梅子醬,溫迪決定用這個做今天的晚餐。


    這時,黑毛終於帶著甘蔗回來了。


    空氣裏彌漫著濃鬱的梅子香,黑毛一聞就笑了:“今天有新菜?”


    他看到了曬好的梅子,立刻認出這是他今天上午親自打下的美食。


    黑毛大步走過去,彎腰抓了一顆拿到嘴邊大口咬了下去:“……唔啊啊啊啊……呸呸呸!”


    他奔出去吐了半天,痛苦異常地抬頭看著溫迪:“好酸!”五官都皺成了沙皮。


    溫迪特意沒提醒他,等他吃完才笑:“這是梅子,當然是酸的。”


    “這麽難吃?撿它幹嘛?”


    “沒處理的當然是酸的,再說了,有酸味才好呢,我就要它的酸。”溫迪一臉的嘚瑟。


    黑毛也一臉的不信:“這個比生蠔還難吃!”


    “我上回教過你別隨便嫌棄食物吧?小心被打臉。”


    於是兩人涇渭分明,溫迪在這邊做晚餐,黑毛在另一邊熬糖。


    溫迪按照早餐時的做法,選擇了兩隻竹鼠肉,首先剔除骨頭,然後剁掉它的頭部和四個爪子,將餘下的肉橫劈成兩片。兩隻竹鼠,加起來就是四片肉,像是過於柔軟的肉排。溫迪按照做牛排的方式將四片肉排煎熟,裝進盤子,接下來調醬汁,把之前剩下的梅子醬撈出來,加入少量鹽,蠔油,一些辣椒醬,不斷攪拌後混入雞油,再重新下鍋燒熱,最後把滾燙的醬汁淋在肉排上。


    考慮到黑毛可能不會西餐,她已經把其中兩塊肉排切成肉條,可以用筷子夾肉蘸著醬吃。


    溫迪一臉挑釁地叫黑毛坐下來試。


    黑毛一臉倔強地夾起來吃了一塊。


    “……”


    “怎樣?”


    “……”黑毛紅著臉,默默低下頭,最後的倔強是把誇讚藏在心底。


    “如果你把筷子放下,會顯得更有骨氣。”溫迪忍著笑說。


    “……”不吃是不可能不吃的。


    第57章 第057日


    黑毛,晚睡晚起;


    溫迪,早睡早起。


    昨天她吃完晚餐就回床上睡覺去了,黑毛還在院子裏熬糖,她叫他煮好糖就回來睡覺,蓋著蓋子讓糖冷卻一晚上就是了。但她起床出門看了一眼已經洗得幹幹淨淨的鐵箱就知道這小子絕對又是幹完活等著糖冷卻把它裝進木箱裏才回來睡。她走到床前看他的眼睛,他眼皮底下微微發青,顯然已經開始有黑眼圈了。


    溫迪突然萌生出壓榨童工的愧疚感。


    就一點點,就一小會。


    為了給童工先生一點補償,溫迪覺得應該隻能夠從早餐入手了。不能隨隨便便對付過去,得讓童工先生吃得開心。首先她想到昨天童工先生點名誇獎過的“梅子醬肉排”,接著就是烤魚,她之前覺得魚腥味比較重,所以希望找到檸檬,中餐裏去魚腥味的食材,紫蘇和薑是最好用的,而西餐裏比較出名的去魚腥味材料則是檸檬。檸檬的酸味和香味可以很好地去除魚的腥味,不過溫迪一直沒找到檸檬。昨天,她找到了梅子,這種青澀的梅子也可以接近檸檬對魚產生的效果。


    所以她打算做一份烤魚。


    既然做了西式烤魚,那再來一份西式濃湯也行。


    濃湯裏需要的很多食材都沒有,這沒關係,她可以魔改呀!


    按照順序,溫迪打算先做烤魚,在烤魚的過程中做濃湯,最後再做梅子醬肉排。安排好計劃後,溫迪進入養魚室開始挑選材料,她抓了一條大魚,再進儲藏室裏精挑細選,把拿到的食材都用木箱裝好帶到院子裏來。這裏得說一句,她在養魚室抓魚時,發現魚都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似的,應該是要換水了。


    這任務可以交給童工先生,等他吃完豐盛的早餐,正好開始幹活。


    溫迪帶著大魚去院子外麵處理,她在附近挖了個坑,當垃圾站,挖出魚身不能吃的部位,就近扔到坑裏。烏鴉沒有現身譴責過她這破壞環境,溫迪就當它允許了。她把處理好的魚帶回去,切了一些薑,將薑切成細末,連著薑汁一起掃到碗裏。然後取出一些梅子,對半切開去核後剁碎,將梅子汁掃進另一個碗,而將剁爛的梅子肉和薑末拌到一起。


    她把梅子肉和薑末的混合物塞進魚腹中,在魚身朝上一側劃了幾刀,刀口塞薑片。


    溫迪取一個烤盤,在烤盤上刷上一層雞油,接著將蓮藕切成薄片,鋪在烤盤底部。在蓮藕上刷一層油,鋪上切片的花菇,再刷一層油,再疊上魚,在魚身上刷一層油,鋪一層厚厚的辣椒醬,接著將梅子汁淋上去,把烤盤裝入烤箱,點火,蓋上木板。


    在中火慢烤的時候,溫迪開始燒水,燒水的時間裏,再準備西式濃湯的食材。


    主食材是白蘑菇,切成後片備好。然後拿出一些野果幹和蘋果幹,在水煮開後加入。煮兩種果幹時,溫迪再將新鮮蘋果,野果和梅子都對半切開,加入湯中,等到這些水果全部煮軟,水也蒸發了一半,她加入了一小塊蔗糖後,加葡萄繼續煮。等到葡萄變軟,開始脫皮,溫迪把所有水果和果幹全部撈出來,加入切成厚片的白蘑菇和切碎的茨菰,不斷攪拌直到湯汁收濃。在即將出鍋時,溫迪加了一點鹽,然後將帶著甜味的湯舀進碗裏。


    做梅子醬肉排就簡單了,溫迪駕輕就熟,肉排幾分鍾就能做好,拌上昨天醃製的梅子醬,整個院落都飄著梅子香,開胃,釣人口水。溫迪把菜端上桌,進山洞叫醒黑毛,他本來還不怎麽樂意起床,看來昨晚——或者說今天淩晨才睡,是真的睡眠不足。溫迪直接把梅子醬肉排端到他床前,撚著一塊肉排送到他嘴邊。


    黑毛下意識張嘴咬下肉,嚼幾下就滿口生津饞蟲亂爬。


    他蹭地從床上跳下來,往外跑。


    溫迪失笑:“你最想吃的那個不在外麵,在我手上。”


    於是黑毛又蹭地衝了回來。


    “你先把衣服穿上,你不開始吃,我也不會動筷子的。”溫迪覺得自己像在哄小孩。


    不過這種招數對黑毛實在太管用了,他當即興高采烈地點頭,飛速換上衣服,跟著她出來。


    梅子醬肉排酸酸甜甜,肉汁都被鎖在裏麵,裹著帶有強烈梅子香味衝擊的梅子醬,三種味道沒有發生衝突反而異常順暢地融合在一起,每一次咀嚼都將肉汁從肉排裏逼出來,與梅子醬更好地混合。簡直就是在嘴裏搞樂隊!主唱鍵盤手貝斯手吉他手全是一流人才。


    而烤魚,清新的梅子香和烤香味徹底將海的腥氣殺滅,一口魚肉隻保留了它最本味的淡淡清甜,刷油的那一麵有些嚼勁,而被悶在裏麵的魚肉則又白又嫩,如果再蘸一點湯汁,那味道簡直堪稱完美。烤魚底下的湯汁主要由梅子汁構成,混合了魚,蓮藕和花菇的香味,辣椒醬也在烘烤過程中慢慢流下去,沉入梅子汁裏,給它帶來最刺激的熱辣感,魚肉的味道是淡的,一旦裹挾了這種味道強烈的湯,頓時成為最鋒利的劍,紮進人的舌頭裏,叫人繳械投降。


    在吃完了兩種滋味強烈且並不相同的菜後,被溫迪魔改過的濃湯就成為了非常棒的甜品,茨菰給湯造出了類似澱粉水的效果,使湯濃稠,每次夾起一塊白蘑菇,都會勾連著甜味的湯,進口壓下了梅子醬肉排的酸和烤魚的辣,清冽的水果香點綴了嘴裏每一個角落,像個勤勞的清掃工,留下滿口清新。


    溫迪逼著黑毛和自己一樣按照順序吃菜,他先是抱怨,照做後對溫迪佩服得五體投地。


    菜就得這樣吃,順序和做菜的品質是一個等級的東西。


    最後他和溫迪各自喝了一竹筒清冽的溪水,帶著冷的溪水刷了一遍喉管,整個人神清氣爽。


    得到了美食的滋潤後,黑毛一點起床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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