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家堡,早在十多年前叫做楊家寨。(北宋哲守趙煦登基[1086年]前後,一向是盜賊淵藪的梁山濼有義賊黃麻胡,有濼內的梁山聚三四百人為盜,賊眾中有失意的江湖客、逃戶、配軍、流民等,專事水麵和附近州縣劫掠不仁的富商、官宦、大戶,但對細民百姓卻是從不騷擾,並時時周濟。故有義賊之稱。)特別是在十多年前蒙古人入侵河北、山東諸路時,金朝的官兵無不望風而逃,就是這位楊寨主帶領堡內的七千多男女老少備起想抗,連續幾次與數倍於己的韃子兵拚命,打退了攻寨的蒙古人,方把這個寨子保全了下來。


    這個寨主老楊家的祖上還有一項密技,那就是能將捕得的大魚,和獵得的野獸經秘法加工後,可以做成一種稱為“魚鬆”及“肉鬆”,很容易長久保存的食物。此等表麵上看去如同淺色細茸般的食品,入口即化香甜美美味,是就酒送飯的上品。楊家作坊所產的魚、肉二鬆天下無雙,行銷中都、河北數路,一向極得人們歡迎,近百年來此等秘技不但為楊家掙下了金銀錢財無數,而且還在好幾場天災*呻吟了。


    當天傍晚,出堡搜尋九小姐的體味丁在堡東十裏外的大槐樹下,發現了三具赤裸裸的少女屍體。天暗時分,一條小哨船從本堡碼頭駛出,載著十餘大漢向對對岸的宛家分堡行去。同一時間,十多匹快馬分三撥出堡,分別向百裏外禦河邊的窩子口寨,清州治所會川、霸州三處疾馳。第二天,清州、霸州分別有快船、快馬向各地急趕。不久,江湖上暗中有人傳出消息,河北東路老界河邊的宛家堡,願度支五百兩金子買兩件東西:一把刻有暗記的錯金柳葉刀、一個錯銀飛鳳碧玉佩。而宛家也在第三天,將得暴病死去的九小姐匆匆下葬完事。


    …………


    三月初一近午時分,通州城北三裏外的閘河水關上值守的老卒,縮成一堆兒卷在哨棚角落,閉著眼睛坐著動也不動,不耐煩地對搖動他手臂的狗娃叱罵道:“一天兩碗能照見人的稀米湯水還沒化掉麽,你吃得太飽想找抽啊。真是的,打個盹也不讓人安生……”


    一日兩餐,每餐隻有一碗可以數出幾粒米的粥湯,這就是蒙古漢軍全部待遇了。


    “合……合叔……不是……,是有蒙古大人坐的大……大船……來了……”餓得猴精也似狗娃說幾個字就喘,斷斷續續地將他要表達的意思分成好幾截才講完。


    “什麽……”這下可不得了,誤了蒙古人的事,自己這幾個還沒餓死的漢兵即時就會沒命。“蒙古大人”這四個字入耳,把老卒合叔的瞌睡趕到九霄雲外。狗娃不知道和自己一樣餓得站著都搖晃的合叔,這一會哪兒來的那麽多力氣,竟然一翻身就跳了起來朝水閘外看。


    可不是麽,從閘口外二十多丈處一直到通州漢所潞縣的城牆轉彎處,怕是有上千條從來沒有見過的戰船和漕船停在河道上。此時,兩條十餘丈長帶有箭垛的戰船緊靠在守閘關卡的碼頭,一個身穿皮袍剃三搭頭的蒙古人,正用蒙古話向河中的其他船隻大喊大叫。


    阿爾撒有李叔臨在直沽寨的經驗,也依樣畫葫蘆地丟了兩粒糖果到狗娃麵前:“這是救命藥,你們兩個一人一粒剝掉外麵的紙吃下去,然後告訴我們如何開啟水閘。”


    閘河,是金朝定都大興府以後,為了方便各地漕糧入京,逐年派發民夫鑿開連貫潞水與盧勾河的專用水運渠道。主要的閘口是水位差為七尺的閘河西端接盧勾的金口閘,這東頭通州的水閘處,閘河與潞水的水麵基本上持平,故而隻是一道可以攔船而不擋水的柵門而已。閘河水道原本能單向通行四千斛的漕船,但自從金帝完顏守緒守棄中都以後,十多年未經疏竣,如今隻能險險地通行一艘三千斛左右的漕船了。好在水閘到中都的水程僅五十裏左右,水戰隊的防沙戰船又小,尺可安全快速的進入閘河水道。而兩艘五千斛的戰船及其他三千斛以上的貨船、漕船可以留在已經取到手中的通州相候,讓中都出來的半大客貨船將人貨轉到大船上便行。由於準備將中都的數十萬奴隸和願意離開此地到根據地去的民永都帶走,能幹活的人手多得很,倒船耽誤的時間可以忽略不計。原計劃兩艘海舶也要一同直赴通州的,卻因吃水深達八尺。潞水航道無法通行而滯留在界河接應。


    …………


    中都,金朝遷都至此後方才改的名稱,這裏過去稱為燕京,也叫析津府(今北京),是金國海陵王完顏亮殺金煕宗。奪取帝位之後,於貞元元年(1150年)派人到北增廣舊城營建宮廷。蒙古人占了這裏以後,又再次改為燕京,不過百十年來人們已經叫中都叫習慣了,大家還是將這個原金國的都城叫做中都。


    貞元元年三月二十六日金遷都。改元“貞元”,改燕京析津府為中都大興府,汴京為南京(今河南開封),將上京遼陽府(今遼寧遼陽),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依舊。並分著漢地為十四路,設總管府。完顏亮遷都中都後,恢複了殿試,“惟以詞賦、法律取士;去酷刑、訂車蓋式樣”等製度。


    貞祐三年(1215年)三月蒙古兵圍城,到了五月初二日這天。已經得到金宣宗派來的救兵在霸州被打垮後,作為全部守城部隊指揮官的左副元帥抹燃盡忠嚇得半死,他一點也不想為金朝盡忠,決定到了夜間就帶著親衛悄悄南逃。


    正想把桌上妨礙自己研究東西抓起丟開的紮撒阿,在那具手弩入手的瞬間,就感到這件東西出乎意料的沉重。仔細一看,“阿”了一聲後才抬起頭對自以為是女奴的人問道:“這是總管大人的寶貝,他怎麽肯叫人送來的……哎呀……你們是誰?!”


    桌前站著的林強雲和阿爾撒都聽不懂紮撒阿的話,隻是好奇地瞪著滿臉大胡子的回回人微笑。在紮撒阿又嘰哩咕嚕地吐出一串話語之後,林強雲打斷他的話聲問道:“聽不懂你說什麽,會講漢話嗎?”


    “我……我……會……會……”


    “會講漢話就好。”林強雲的笑容真是說得上燦爛無比:“聽著,這是我們的……”


    “會講一點……”兩個人搶著說話,誰也沒聽清對方的意思,兩個人此時卻又同時停了下來,靜靜地等對方把話說完。


    大眼瞪小眼地靜了好久,還是那個阿爾撒“噗”地一聲笑出來,才把你看我,我看你的林強雲和紮撒阿喚醒。


    “局主,護衛隊已經進入大都城了,幾位將軍正在我們混入中都城內的特務陪同下,押著那些奴隸兵去攻韃子和契丹軍的兵營。”盤國柱一頭撞進房間,高興得直嚷嚷:“哇哈,這次我們發財了,這個大營裏找到了數十萬斤銅器和各種鐵料,找到了有五六萬石硝石、綠礬還有別的東西……這裏的工匠、奴隸正將所有的銅鐵和硝石等物事搬上船,裝滿了貨物的船隻已經開始陸續掉頭回去了。”


    “哎喲,盤牯仔,這事有那些將軍們去做就好,別要來這裏吵吵嚷嚷地礙事,明天我再去中都城裏看看好了。現在我要和這位回回匠師說話呢。”林強雲揮手止住了盤國柱,指了指鋼弩向紮撒阿問道:“這件武器你看怎麽樣,還有什麽地方可以改進的嗎?”


    “怎……怎麽樣……好……好大力……的弓……”看似這麽小的一具手弩,但用盡了雙手的力氣就是沒法將其拉開()。發現弩槽前端還有一個馬鐙般的物事可以腳踏,紮撒阿躬下腰踩住,以腰身雙手之力方將弩弦的護塊拉到機括位置。他的漢語雖然說得結結巴巴地詞不達意,但對林強雲所說還是能聽懂小半,這話又是問到他最得意的特長上去,自然也就很用心的對手上拉開了弦的鋼弩打量起來,嘴裏說道:“如果……能給我一點……時間,我……我可以想辦法將它……它改成……很……容……易拉開……弦的弩……弩……”


    “那好,你現在跟我們走,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去想辦法。”林強雲自己想了很久,都沒能想出能使鋼弩可以輕鬆拉開弦的法子,此刻聽了這個回回工匠的話,自是歡喜得很。


    “真……真的?啊……不……不可以,我的主人不會答應讓我跟你……你們走的。”紮撒阿眼裏射出驚喜的目光,但眼裏的神采馬上又暗淡了下去:“侯……大人叫我做的弩炮……還沒有想好怎麽做……主人答應將我賣……給你……一下子也走不了……”


    阿爾撒情急之下走上一步將那具手弩劈手奪回,指著紮撒阿用蒙古話說:“你的主人?哼哼,他們已經被飛川那顏打敗了,現在你們整個匠營的人都是我們的戰利品,這位和你說話的那顏大人才是你們這些回回奴隸的主人了。還不快向你的新主人認錯,難道你想害死你們的族人不成。”


    老回回紮撒阿,在蒙古人所說的龍兒年(1220年),從花剌子模的玉龍傑赤城被抓到大漠草原,已經足十一個看年頭。他從當年才四十歲的壯年,現在已經成了花白頭發的老翁。當年和他一起被成吉思可汗遷到東方的十萬的十萬玉龍傑赤城裏的工匠奴隸,十多年來在草原上、金國這裏,受盡非人的折磨死掉了一大半,現在已經隻剩下四萬多人了。


    做了蒙古人十多年的奴隸,紮撒阿早就學會了聽、講蒙古話,因此阿爾撒的話他聽了以後很是吃驚:“大人,您是說這位那顏的軍隊已經把我們的主人打敗,我們現在成了這位勝利者的財產了?這個……大人……能告訴我嗎,這們……那顏是哪兒來的異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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