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臨安城西葛嶺之北的護國寺(在今杭州黃龍洞景區,浙江省藝術學校內的護國仁王禪寺),它的南邊有一座高峰露台。這座高峰露台一直以來都是大宋行都最有名的民間相撲較技場所。前些天這裏是舉行民間相撲,弓弩,拳腳、刀槍對練等武打擂台賽事的地點。


    兩天前,相撲等較技就已經賽完,但露台上還是有不少喜愛相撲、武術的人士到上麵習練自己的技巧和摔跤技藝。喜歡刺激而又有閑的臨安人——男女老少都有,當然也少不了來臨安做買賣的行商、提前到臨安準備參加朝庭明年春闈的士子等外地人——也不辭辛苦,家境富裕有倆錢的男女坐畜力車、人力車,或坐二人抬的敞椅、二抬轎、四抬轎,或騎驢、騎騾,沒錢的幹脆用自己的雙腳走上十多裏路,照樣絡繹不絕地來此趁趁熱鬧。


    現時,護國寺又被選定為宋蒙兩國喇嘛與和尚講禪論佛,南北兩地的道士參仙證道的比較場地,這一帶就顯得更熱鬧了。


    四月二十二戍寅,這天宜會友、解除、開倉,老道們說,這正是適合林強雲出關,到護國寺露麵與道門南北各派仙長見麵“請教”的好日子。這天,也是各派仙長們求證仙緣道統孰優孰劣,切磋各自修行方向有否偏差,比較各人修道根基深淺的第一天。


    前兩天各派對新進弟子的考校,天鬆、飛鶴等四個老道說,林強雲是朝庭差委的提舉三山符籙,兼禦前諸宮觀教門事,乃天下道教總領。雖然通議大夫為寄祿官階,但也是正四品的高階京官,更有道門上人的身份,在朝在野的地位都十分崇高。不可太早去參與低等階地論道考校,以免掉落了自己的身份。


    至於另一處的喇嘛和尚講論禪佛,林強雲既不懂,也沒有興趣湊這份熱鬧。再說,朝庭也另有僧官該管,輪不到林強雲這個道官來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不去攪和也罷。


    今天醜、卯、辰與午、未五個時辰為吉時,而醜時是半夜沒人會傻得摸黑去走路。卯時辰時這兩個時辰。林強雲因為有自己的打算,借口說起床後還有重要地法寶需要認真檢查核實,以免用上時出現差錯。也不同意出發。原本林強雲打算於未時末動身的。結果在天鬆子強烈要求下,出門赴會的時間就提前到了吃完中餐後的午時正末之間。天鬆子說這個時間已經是最遲的極限,到達護國寺正好還在大吉的未時之內,勉強可以接受,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護國寺外的大廣場上擠滿了人,正對寺門的大道出出進進地人來人往。


    路左為修仙煉丹方士的道場,道人女冠麵南而坐,中間留出一大塊地方讓修道者顯示自家煉就的道法仙術。以博人們一笑取樂。這裏圍觀地人多得層層疊疊插針難入,四外還有一圈頂著大木盤賣吃食地小販遊走,讓人們可隨時買到可口的東西裹腹。這裏的人都笑容滿麵高興得很。大家興致勃勃地觀看道法仙術表演。


    路右則是僧尼弘揚佛法的場所,和尚喇嘛同樣也是集於北向,在家居士、護法施主、善信男女們各坐於地聽佛教高僧宣講佛法。場中莊嚴肅穆,但人數卻明顯比另一邊少得多了。還有些佛心不堅的年輕人,被左側傳來的陣陣喝彩叫好聲吸引,再顧不得對佛祖菩薩會有什麽不敬,輕手輕腳地溜出來加入到另一邊看熱鬧去了。


    “去,穿上道袍變把戲,這樣的路歧也算是修道之士?”林強雲一眼就看到那些參修野狐禪的道士表演地道術仙法,不過是吞刀吐火偷梁換柱之類的幻術,連他自己都在高郵向那位守城的官軍擁隊學會了快手藏物之技。


    “錯了,小友錯了。路歧隻是些能樂善舞、會做踏索橫竿之伎,又沒甚名氣或是技藝不精,進不了瓦舍勾欄占有一席謀生之輩,於耍鬧寬闊之處、牆下空地作場,打野嗬賺些小錢掙口飯吃地不入流者所為。”引路的天鬆子看了一眼左右兩邊,對緊鎖眉頭的林強雲悄聲解釋道:“而吞刀吐火偷梁換柱之術,仍傳自道門上仙張果老、呂洞賓和韓湘子,是道門中人必須專修的迷幻法術,沒有修得一定道基的等閑之士可習不成此法。不過,正統的道門中人確是不會以此來賣藝賺些小錢。小友請看仔細了,除了那麵的和尚喇嘛與女尼之外,這麵的人都是些跟某位道門仙長學了一二道術仙法,又耐不過修行之苦而逃出師門,到了江湖上憑著些許法術就自稱已經入道修仙的江湖騙子,也是穿了破爛道裝沒宮觀沒門派的野道人。說他們是路歧般的孤魂野鬼絕不為過……”


    一小隊親衛分成兩批,一批十人在前開路,另一批二十人護住林強雲、天鬆子和四個孩兒兵,以及八個抬著四隻大竹簍的力夫。


    進入護國寺,天鬆子領先朝左繞出,帶著他們左彎右拐的來到一處山坑。山坑內十餘丈是一片數十畝大很平整的稍斜草地,往裏就是連山帶穀的竹林。


    山坑外,數百名南北道門的低階弟子各成一大一小的陣營,彼此之間橫眉怒目各尋對手瞪眼相視。


    看到林強雲等人來了,人多的一方大聲歡呼以示歡迎,可以看得出這是道門南宗的人了。


    人少的一方則並未流露出敵意,而是好奇地互相耳語,好像是詢問來的數十人中哪一個才是名動天下的“上人”。


    遠遠可以看到山坑內共有三批人,正中的十餘個大多穿了差役的號衣,另有數人身著官服。這些想必是朝庭專管道教的祠部道錄院官員,來此主持南北道門匯聚講道的盛事,另外也隱隱帶有負責監管、發現收集新道藏的責任在內。


    另外一百多道裝、俗家打扮的男女老少在草地上分成兩大陣營相對坐立,從這種陣勢能夠看出江南與北地道門不相融洽地跡象。


    林強雲和天鬆子進入山坑前,吩咐盤國柱帶領親衛守在外麵警戒。不可貪玩走遠以防萬一,稍遲或者會有事情需要他們幫忙。


    先迎上來對上官行禮的,是祠部道錄院左街一個剛入流,姓古的從九品低階道錄官。接著就是道錄院的那些小吏與差役分批過來,大禮參拜提舉大人。


    然後,經過天鬆子等四位老道地逐一介紹,林強雲知道這裏代表南方道門主要是內丹派南宗、正一天師道和忠孝淨明道三大派係,其他還有些小支派人數既少,也無甚傑出人物,言下之意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至於北方南來臨安的道門也由全真教、太一教、大道教三大教派為首。


    林強雲聽天鬆子講了那真大道教之事,不由得肅然起敬。覺得他們的教義平易,才是細民百姓容易簡便修行的上好道教。


    真大道教祖師劉德仁,號無憂子。是滄州樂陵人。自稱夢中有一乘犢車的白發老者向他指點《道德經》教義,於是信徒日眾,逐創其教——大道教。


    現時,真大道教的上任教主——四祖毛希琮,已經將大道教的原名改為“真大道教”,以示與之前的大道教有所區別。此一教派因與金朝廷作對,早於前年,也即是金國地正大六年。大宋紹定二年就被金朝查禁,而且教內也似乎有了大麻煩。具體情況天鬆子倒也不知其詳,隻是說大道教現任教主是其教被金國查禁的前一年。由四祖毛希琮傳與自號湛然子的五祖李希安。


    真大道教以清心寡欲、謙卑自守、力作而食為教旨,以無為保正性命,以無相驅役鬼神為教行。信教者須出家,遵守教戒。該派以《道德經》為教旨,不尚煉丹飛仙之事,而頗重默禱召劾為人治病,主張出家苦行。


    但是,天鬆子對林強雲想要與真大道教地人結交一事持謹慎態度,他告訴林強雲,真大道教還有另外一位名叫酈希誠地人,自稱是得四祖毛希琮傳位為教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天鬆子說,這酈希誠與蒙古韃子十分親近,又與金國朝庭勾勾搭搭,其行為十分可疑,言下之意似乎對酈希誠非常不恥。他也不清楚這次到臨安來的大道教主,到底是李希安還是酈希誠,估計是投靠了韃子的酈希誠較多,希望“上人”不要過於急著與其親近,還是弄清楚了來臨安的是那一位教主為好。


    此時道門的道統仙緣辯論,是由南方的忠孝淨明道的一位長者與真大道教的老道相對。不久,又換成北方地太一教和正一道的法師張慶全畫符行法。兩場對陣都沒什麽看頭,也聽不出什麽新意。


    林強雲無意間轉過頭,忽然發現山坑口衝進一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回到臨安後還一直沒見過麵的四海來了。


    林強雲高興地迎上前,聽得四海說了幾句話後臉色立時一變,冷聲問道:“這麽說,你們捉住地韃子漢軍下千戶,名叫武奕銘的家夥全招供了,前年三月確實是他先帶探子和晏頭陀的鹽盜去進攻橫坑村,失敗後才由穆氏三狼又糾集大隊人馬到村外大戰的。那,我叔媽是何人傷的,他可招出來了麽?!”


    四海沉重地點頭:“承宗在此人招供後又拷問了幾次,前後的口供都大體一致,沈嫂子,發現他們要去偷襲橫坑,現身攔截時被一個李蜂頭手下的悍賊擊傷,那悍賊也死於嫂子的手銃之下;另外,鳳兒小姐被害時,他也在那個小村的院場中,親見小姐被一個劫持她的探子失手割裂頸部。”


    林強雲心中有了計較,咬著牙惡狠狠地說:“武奕銘此人是那次慘劇的始作俑者,算得上是罪魁禍首之一。眼下李蜂頭和穆氏三狼諸賊已經伏誅,這就輪到他了。你立刻去將武奕銘帶到這裏來,我要在今天晚上用他的血祭煉新出爐的法寶,也讓這些各門派的道士看看強光加火銃,的厲害。”


    附在四海的耳邊小聲吩咐,見他點頭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知道該怎麽辦了,林強雲這才揮手道:“去吧,記得按我說地話做。稍時將全部事情都交給天鬆子他們這些道士去做,你們就在一邊看好戲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正覺得十分無聊時,林強雲發現正一道的人群中有一個穿了紅色道袍。年紀看來才十幾歲的小娃娃十分引人注目,不由得這可以穿上高位法袍的孩子起了好奇心。


    問了問身邊地天鬆子,這才知道這娃娃是去年才嗣位的三十五代天師,名叫張大可,今年才隻有十三歲。


    “哈,十三歲的小天師!”林強雲“噗”一聲笑出來,朝也對這裏看來的小張天師微笑點頭。


    那小張天師和身邊的一個中年道人說了幾句什麽,便站起身喜孜孜地跑了過來。一到林強雲的麵前就笑嘻嘻地問道:“這位哥哥。你就是我道門數百年來才出了一個的地行仙,本門‘上人’林強雲,綽號‘誅心雷’的飛川大俠麽?”


    林強雲拍了拍身旁地草地。也笑眯眯的回應道:“天師小兄弟。快來坐下。那些道長們我們說的什麽我聽不懂,你來了正好一起說說話。”


    小天師一屁股坐下,挨挨擦擦地摟住林強雲手臂,又抓起滿是老繭地大手看了看,有點泄氣的說:“唉,這麽粗的手,像作田做粗事的人般……你這是習練‘誅心雷’才弄到這樣的嗎,想必很苦吧。”


    “嗬嗬。你說呢,小天師?”


    那位正一道的中年法師也走了過來,向林強雲稽首:“貧道龍虎山,上清觀住持張慶和。見過提舉三山符籙兼禦前諸宮觀教門事林大人;正一道三十四代弟子張慶和參見‘上人’,願上人早日平安渡劫,早登仙錄。”


    “哎喲,不敢當,張真人快來坐下說話。”


    “啊,你還是皇上敕封的提舉三山符籙兼禦前諸宮觀教門事,當這樣的官威風不威風,好不好玩……”


    “嘿,威風倒是是沒什麽好威風得”,林強雲笑道:“玩麽,那可是太有趣了……不過,我已經是大人了,也就沒那麽多心思來玩……”


    “啊,真的很好玩嗎!”張大可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不無遺憾地說:“可惜我隻是一個天師,沒被皇上封為提舉三山符籙兼禦前諸宮觀教門事……”


    林強雲聽他說得可憐兮兮地,笑道:“天師小兄弟若是想當官,以後你長大些了,我就去和皇上說說,把這提舉三山符籙兼禦前諸宮觀教門事的官讓給你當就是,用得著這樣垂頭喪氣嗎。”


    張大可:“好,你是‘上人’,可要說話算話,再過幾年就把這個,官讓給我當。不如這樣,你叫我小兄弟,我就叫你林大哥。林大哥,你說可好!”


    “耶,你已經叫出了林大哥,還問好不好。這不是脫褲子放屁麽。”


    “嘻嘻,脫褲子放屁……真好玩。”從來沒講過這種粗話的張大可新奇得不得了,興高采烈的賴在林強雲懷裏不肯起來。


    申時,金丹派南宗天師道的飛鶴子出場,大講先命後性,性命雙修證道成仙之說。與他對陣的是金丹派北宗全真教的教主尹誌平,這位教主則提出先性後命,也是性命雙修,但卻反對長生不死是修行的目的之說。一時間雙方就先命後性還是先性後命,修道的目的到底是為了成仙還是否認成仙這兩個論點爭執不下,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林強雲聽來聽去也沒得出有什麽不同的結論來。修道成仙?!他覺得這樣的爭論有點太過虛無飄渺,也太無聊了。歸結起來,兩派所爭的焦點,不過是到底是由先命後性修煉好呢還是先性後命進行修煉為上,其實都是一樣能達到長壽成仙的目的。說起來兩派俱是內丹派一脈,道同謀亦同,大可不必如此浪費時間爭下去了。但林強雲自己既不相信證道成仙之說,也沒對道藏進行過深入的研究,不明道教的理論就裏,在這種場合下連開口說話的資格也沒有,隻好坐在地上自顧發愣。


    天漸漸暗了下來,十分不耐煩的林強雲覺得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無論如何還是要幫自己人,不如想辦法讓飛鶴子勝出這一場好趕快結束這種無聊的辯論。當下站起身走到場中,先對道錄院的官吏差役們點了點頭。大聲說道:“你們倆人這樣爭下去也是辦法,依在下看,與其空口說白話的講修道是先命後性還是先性後命,修道地目的到底是為了成仙還是否認成仙。太過虛無飄渺了。試問,這世上有誰已經修煉成了內丹,請告訴這裏的同道高人……”


    “咦!上人自己不是已經修成了內丹麽,如何還問有誰修煉成了內丹……”相貌與林強雲一樣平庸的全真教主尹誌平和飛鶴子異口同聲地搶過話頭出聲發問。


    林強雲一見這兩個辯論場上地對手聽了自己的半截話,忽然把矛頭對準了自己,大呼不妙的同時急忙辯解道:“哎喲,你們別衝著我來,先聽小子把話說完好不好。


    你們說我已經修成了內丹。我自己可不知道,身上體內根本毫無感覺,沒法對大家講出修煉成的內丹是怎麽樣的。大家看看。我林強雲還不是和普通人一樣。既沒多長出一個頭,也沒多長出一雙手,一餐沒吃就和別的凡夫俗子一樣餓得慌,前年遭人暗算照樣會受傷,治了好久方才將傷養好。普通人需要的凡百物事,我是一項也不能少,甚至還想比別人享受得好一點、多一點。”


    場內的近兩百人俱都暗自忿忿,心道:“你已經修成了地行仙之體。自你現身人世間後,就沒聽說你曾得過病,這就證明內丹已成。是否長生不老還不知道,但最起碼體膚已經寒暑不侵了。”


    林強雲見人們地神色古怪,連天鬆子幾個老道都好像怪異得很,也不知自己的話哪裏說錯了,自顧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人地觀點有同有異,觀點相同地是:三教同源;修煉以內丹為主;性命雙修;修行到了一定的火候,就能獲得長壽。這沒有問題吧?”


    尹誌平和飛鶴子同聲道:“不錯。”


    林強雲:“觀點不同的地方卻隻有:一方主張修行應該先命後性,道行高深之時不僅能夠長生,而且還能證道成仙,這是身入道門之士的最終目的。”


    飛鶴子喜氣洋洋地捋著胡須連連點頭,尹誌平則滿臉不屑地搖頭不語。


    林強雲:“另一方卻是主張修行應該先性後命,先修好了個人的本性之後,方能再進一步加深道基的修煉,否認長生不死是修行的主要目地。”


    這下飛鶴子和尹誌平兩人互相間又變換了一個表情,林強雲沒理他們的樣子如何,接著說道:“既是如此,那就這樣好了,不如拿出點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或者顯示出自己地修為法力來證明自己的論點正確,若是一時拿不出物事來證明的,也並非就是其立論不對,大可以後找到證據時再來理論一番岜不是好。你們看怎麽樣,天時已晚,不必再這樣爭論不休了。”


    正一道的那位張慶全老道心中不服內丹派出了個“上人”,把符錄派給生生的壓了下去,也想看看究竟是否真有人修煉成了內丹,趁著林強雲的話茬就搶先開了口,他把林強雲的“上人”之名坐實了,看稍時若是沒什麽內丹也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一點顏色塗臉:“上人說得對,練成內丹的吐出內丹,這種性命交關的自身至寶也不必送到麵前,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行。來到這裏的都是有道之士,至不濟也已經初窺修道的門徑,應該能辨別出內丹的真假。”


    小天師張大可剛才沒趁到什麽熱鬧,一直心有不甘,這時聽得本門長老兼最痛愛自己的族叔這樣說了,唯恐這位剛認下的上人大哥哥不肯將好不容易修煉成的內丹示人,搶著拍掌大叫:“對呀,對呀。‘上人’林大哥,快將你煉成的內丹吐出來讓他們看看,羞死那些北方佬~”


    太一教的那位老道剛才與張慶全未能在法術上比出什麽名堂,此時不忿其對自己一方的人也出這樣的大難題,冷聲喝道:“不是自己修煉得來的物事不肉痛,稍時也施出些厲害的道術仙法來,次就算你們正一道勝了。”


    張慶全理直氣壯地回罵:“我正一天師道有天鬆子仙長的正心雷,更有飛川上人煉成的‘照妖鏡’,配以誅妖除魔仙佛難當的‘誅心雷’,就是上人不須出示內丹爾等北派各教門也必敗無疑。”


    南派這裏有人大叫:“稍時我們南派的‘上人’出場,你們各北派有人敢出來試試自己地道基深淺麽?哼哼。隻怕是豎著出來,就得橫著回去罷。你們有什麽仙法道術也盡管露兩套得給道友們看看,有仙家法寶的也不妨把法寶將出來一試究竟。”


    有好事之徒也相跟著大叫大嚷:


    “正一道的張仙長說得好……”


    “對極,對極。請煉成內丹的‘上人’吐出來……”


    “還有。各門各派各教地教主、掌門也露幾手道法仙術……”


    “上人的‘誅心雷’法寶使一遍,讓同道中人看看威力如何……”


    “教主、掌門和長老們想必道基深厚、心懷善念,肯定不懼‘誅心雷’……”


    “哈哈,正是如此才好,有內丹的吐丹,道法仙術拿手的展露幾手,有法寶的也現出來一試真偽……”


    一時間,雙方六大道門和十多個小教派的人紛紛亂叫。都要各方拿出些真本事、真法寶較個真章。


    林強雲這時看到四海走入山坑到了天鬆子他們身邊,對自己做了個,已經按吩咐辦好,一切妥當的手勢。心中篤定:這下不必對雙方道門的人有任何傷害。就能在現場顯示出法寶地厲害了。


    道錄官來請林強雲過去商量了一會,便返出到場中向大家拱手亮聲說:“各位教主,各位掌門,各們道門仙長、長老請了,且聽下官說幾句如何。”


    從九品的官階雖低,道錄官雖小,再怎麽說也是代表大宋朝庭來主持道門大會的官員,這點麵子無論如何是要給地。就連北派各道門地掌教、掌門也紛紛約束門下弟子安靜。


    道錄官聲音大而語態平和:“提舉三山符籙林大人已經說過,在證明自己的道門理論正確,就必須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來證明。否則就是在此無理取鬧,將不再受到我大宋朝庭的歡迎。因此,下官秉承朝庭發揚光大道門諸教派的本意,按林大人時才所示的意思,從現在開始,無論是南派還是遠道而來的北派道友,在論道時都必須向在場的眾位方家露一手,可以是丹成地佐證,也可以是道法仙術,更可以是道門前輩仙長遺留或者自己煉製的道門器具、法寶。”


    別看道錄院的從九品小道錄官才剛剛入流,比林強雲地正四品差了十二三個階級,可他是大宋朝正式派到這裏來主持道門大會的差遣官員,這一站出來,他所說的話就代表了大宋朝庭對此事的明確態度,容不得任何人懷疑。


    事情既然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確定了,南北兩方的道門高士也就再無其他的話好說,隻有凜遵執行。


    “用證據來證明,這種物事如何可以用什麽來做證據,又如何才能證明?”尹誌平思量,自己這方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任何能夠中以證明論點的證據,這位道門“上人”提出沒有證據就以後再論,他應該也是沒有辦法證明飛鶴子的理論,留下一條退路說明他的心已經未戰先怯了。心裏不怯不懼之下,有心讓南派的人先丟個臉,便向周圍做了個羅圈揖,大聲道:“各位道友,本教一時間拿不出什麽證據,我等入道後又是專攻內丹,道法仙術也沒深入修煉,一些小法術不敢拿出來現醜。不如請內丹已成的南派‘上人’為我們展示一下他高深的道術仙法,請出他的法寶讓同道們見識、見識。”


    “各位道門的前輩,內丹什麽的,末學後進不知道怎麽修煉,也沒煉成,因此無法吐出來讓大家看。”林強雲見天色已經全黑,錄道院的差役們紛紛燃起帶來的火把,正是合適裝神弄鬼的大好時機,他也不想再與人拖下去,不等另外有人再說,便大聲應承了下來:“至於法寶,林某人倒是有‘誅心雷’,最近還製出了‘照妖鏡’及‘燭天燈’等幾件新的,這就按各位的提議,將出來讓我道門高人法眼鑒定一番。”


    “我的媽呀,‘上人’就是‘上人’,別的道家修煉一輩子可能也煉不出一件法寶,他倒好,內丹既成。煉出一件‘誅心雷’也算道基得天獨厚的。可他……他……竟然還煉製出了‘照妖鏡’等數件之多……”


    “掌教(掌門),說出‘照妖鏡’的名字,我們就明白是什麽物事,那‘燭天燈’又是什麽法寶。它是做何用地?”


    被門下弟子總廠以這個問題的幾個掌教、掌門的神情十分尷尬,不暗得心中大罵這些個不長眼的弟子不止:“你們這些蠢材,‘燭天燈’地名字本掌教(掌門)也是剛剛才聽到,如何會清楚連聽也沒聽過的東西,這不是在眾人麵前給自己的師長臉上抹灰麽……”


    林強雲轉過頭高叫:“本門四大護法長老何在?”


    天鬆子、飛鶴子、方虛子、耿衝子四人走出場來到林強雲麵前數尺站定,一同稽首同聲應道:“天師道內丹南派護法弟子在,恭領‘上人’法旨。”


    林強雲大喝:“四護法長老聽令:立幡設壇,看本上人祭寶誅妖。”


    “尊法旨!”四個老道一臉肅穆地躬身領命。指揮帶來的老少道士在場內插上畫有符籙的旌旗,抬出香案、香爐,擺上符牌劍板等應用之物。然後才由四個老道親自動手。小心翼翼地又是捧又是抬的弄出幾個木箱、大竹簍放到香安如泰山上和香案邊。再就是燃好棒香、每人畫了幾道符。各自裝模作樣地取桃木劍繞香案遊走起舞。


    老道們做完這一切,退到香案兩側躬身向林強雲稽首高唱:“恭請上人升壇作法。”


    這一耽擱,白白過掉了半個多時辰,天色估計已經到戌時正了。


    原本上戴襆頭、身著戰袍背子、腳蹬麂皮快靴一身利索打扮的林強雲,現時頭頂已經換上了逍遙巾,在外麵套上了一件博袍,甩動兩尺寬的大袖走在前頭。


    四名披散頭發,上身紮口窄袖短箭衣。下身紮腳長褲、足底千層百納多耳布鞋地孩兒兵跟在他身後大步走出。


    “咦!?上人不是四品官嗎,他參與這樣莊重的道門大會為何沒穿官服戴冕……”


    “哎呀!上人那四個小道童真是怪,如何卻是恁般不倫不類的打扮……”


    “菜鴨吃得多變傻了你。這是上壇作法,稍時還要祭現法寶……”


    “噤聲,他們如此打扮必有其理,看下去不就知道為什麽了……”


    這一刻,林強雲表麵看來從容鎮定,內心實則是緊張無比。甚至比在山東與蒙古韃子打仗還更覺得緊張。


    立於香案前,林強雲手腳發抖,久久不能平靜。好不容易把案上供著地牌子當成叔媽和鳳兒地靈位,才躬身低頭默禱:“叔媽、鳳兒,今天有一個最早帶人來侵犯我們村的賊子被捉,現在強雲就用他來活祭你們了。願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


    四下遠隔十來丈的道錄官和一眾道門徒眾,看清林強雲立於案前許久不動,接著就向四下拱手大聲說:“天色太暗了,十幾支火把也讓人沒法看清本上人在這裏做出了什麽,現就先讓我將此地弄得光亮些,稍時也好讓大家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個細節。”


    說完這些話,林強雲雙手十指結成法印,大喝了一聲。本情人閣α.1.


    隻見四個像武士多過像道士的小道童將一具竹簍移至案前,搬出一個形狀古怪的箱子,一個道童神色凝重地將手放在箱子伸出的一根杆子末端的物事上。另一個道童則打燃了火種,湊近那物事。“噗”地一聲輕響,那物事的下端竟被點著了火。


    一個小道童用正在變粗變嘎地嗓子大叫:“你們將火把熄了……喂,說你們這些差役呢,快將火把熄了,稍時上人作完法,比你們點幾百支火把還亮,這些火把就用來回去的時候走路吧。”


    火把一一熄滅,隻餘香案前那物事上的一點小火頭,人們可以借著這點不大地火光能清看到林強雲的麵目,天鬆子四道和四個道童的身影卻顯得相當模糊。


    但看到林強雲手舞足蹈嘴唇顫動,似是開始了作法。才僅片刻,林強雲伸手一指箱上的物事,又是一聲大喝:“著!”


    那一聲“著”字才出口,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著火的物事上微不可聞的“嘶嘶”聲由小到大,漸入人們的耳中。不一會,“嘶嘶”聲變成了“呼呼”聲,那物事上的火頭由深變淡,冒出的黑煙悠然消失,橙色的火則突然間由淡變白,一下子發出了令人睜不開眼的青白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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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孩兒兵對林強雲稽首為禮,林強雲微微一笑,點頭以示嘉許。


    孩兒兵們相視一笑,喜孜孜地退到大哥的身後昂首挺胸站好,他們的神色也由剛出來時的凝重變成了無比的驕傲與自信。


    近兩百人先是以手遮擋突如其來的強光,以防被灼傷眼睛,而後又試探性地慢慢放下手,對光源不住打量,隨即便有如中了魔似的不再有任何動作。期間,除了一片粗重的呼吸聲外,沒有人發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聲息。


    這具大汽燈點亮後的效果,比那天在船上更為顯著,林強雲大感滿意地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官吏差役,心道:“明天,不,也許就在今晚,這件法寶一定會被他們傳報到皇宮大內,也肯定會傳報給老奸史彌遠。相信又能從他們的庫房中摟出一大批銀錢收到我的錢袋裏了。”


    不無得意地朝同樣是一臉不可置信模樣的天鬆子等四個老道笑了笑,林強雲暗忖:“這次的汽燈可不能像‘照妖鏡’般把底細告訴他們了,免得動不動就找些麻煩事來要我去為他們騙人。替他們賺錢不說,還美其名曰‘除魔衛道’,說什麽是積修外功的必行之德呢。”


    再看看張口結舌呆在那兒一動不動,像被點了穴般呆立不動的南北兩方的一百多位道門中人。林強雲靜靜地看著這些或坐或站、形態各異,猶如固化了的蠟像,心裏的暢快非語言所能形容:“哈,法寶一出萬邪辟易!看你們還敢尋那麽多的由頭來對林某人說三道四……”


    久久,又過了久久。


    不知是誰長長地“嗬”了一聲。


    場中所有不言不動的人全都一下子活了過來。


    “放射神光的法寶?”這是詢問。


    “上人煉製的無上法寶。”這是肯定的回答。


    有人問:“上人剛才說的是叫什麽燈?”


    “好像是名為什麽‘天燈’的寶貝吧?”回答的人也不能肯定。


    林強雲好整以暇地甩了甩寬大的衣袖,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大聲道:“古大人,各位前輩,各位道友,這就是在下剛才所說的‘燭天燈’。此燈在作法後能收取雷公電母所發之雷電儲於器物內,於需要時作法則將其內的雷電化為堪比白天的‘光’用以照明。此乃奪天地之功為己用的取巧之物,在這裏拿出來以博方家一哂。”


    林強雲正待大大地說上一通什麽時,山坑外傳來一陣爭吵叫罵聲。


    正聽“上人”還有什麽話說的眾人一怔:南北道門在此講論道法仙緣,何人敢這麽大膽來攪局。


    【……卷十一第三章——情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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