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強雲又想了下後,對張國明說道:“張老伯,你看我們是否修改一下律法,廢除死罪中的剮、腰斬等酷刑,隻用絞刑和斬首這兩種。”


    張國明躬身施禮:“下官會依公子的吩咐去和沈大人商量後再修訂律法,請勿勞神。在公子南下之前,有一事須得公子先做出決斷,遲了將對根據地的將來十分不利。”


    林強雲:“什麽事這樣重要,張老伯請說。”


    張國明:“這些時間以來,我們這裏所用的銀錢除金銀外,就是銅錢、鐵錢了。金銀還則罷了,無論江南或是金國,以至於蒙古人都能用得。可我們發現隨著這裏的商販越多來往,所需要的銅錢、鐵錢也就越發缺少不敷應用。而且所用的銅、鐵錢沉重得緊,用起來也十分不便。比如,有明州人要來此做一趟生意,賣掉他們所運的絹帛,所得為一百千銅錢。若是他需要買回頭貨的還好,將了錢用掉買貨回去便是。若非如此,他便要運六百二十多斤錢回到明州。下官想,我們如今地盤大了許多,細民百姓及護衛隊日常所用也需大量錢幣,不若自行印製些在所轄地通用的楮幣,就可省下大量銅、鐵錢以敷生意買賣上的外用了。”


    林強雲猛然想起“十八元八角八分”這個詞,不由得用力拍了下腿,大喜道:“這想法好,我們有別人一時沒法做出來的油墨,隻須多做出幾種色道來。就可以印製我們根據地使用地錢鈔了。好,可以印十種麵值的紙鈔,分別為十貫、五貫、兩貫、一貫,五百文、二百文、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十文,這就能使我們的錢幣緊張的狀況大為緩和……咦。還有一個法辦也可以緩解銅錢缺少的問題。我們在市場上傳話出去,遇上有要帶銀錢回臨安或是溫州、泉州、隆興府、江陵府,甚至遠到蜀中的成都府、重慶府等地,凡去到有與我們相關地商行所在地,都可以由我們開出銀錢匯票,讓他們到了地頭後再去指定的商行憑票取錢。不就又可以解決一部分銅錢、鐵錢缺乏的問題了……”


    這下張國明真正聽得頭大腦大,急忙叫道:“公子且住,下官老了,一時記不得那麽多,還是將謝姑娘、沈大人和主辦此事的吏員請來商量,讓大家都聽聽公子的想法為是,免得誤了大事。”


    林強雲沉吟了一會。對站著等自己開口的張國明說:“不如這樣,吃過午飯後。張老伯把我們這裏地幾位主事人都請來,幹脆把此後一段時間所要做的事大體先安排一下。也確定一下我們根據地今後發展的方向、目標。另外,我這一二天要立即帶水戰隊南下,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在,有什麽目前急需解決的問題也提出來,趁此一並做個決定。”


    張國明走後,林強雲拉起沈南鬆,招呼山都一起朝後院走,笑道:“我們去看看印泥油墨作坊的孩兒兵們,這些時間又做出了幾種油墨,如果色彩夠的話。我們的紙鈔馬上就能印製。”


    印泥作坊裏地十多個孩兒兵全都戴著口罩、大布包頭,也認不出誰是誰來。他們有踩碓舂粉的,有推動吳炎做給他們地小鋼磨,忙著磨粉料的,有躲在小板室內篩粉地,有用鐵杵研色漿的,忙得熱火朝天。見到林強雲三人走入,都停下手頭的事情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個不休。半年不見,這些十五六歲的大孩兒兵們變化好大,有好幾個長得比林強雲還高了。


    “哎喲,你們這樣問法,我要回答誰的話好?”林強雲笑嘻嘻地向大家招手:“我們到外麵說去,省得在這裏粉塵飛揚嗆得人說不出話來,你們也好將包頭布和口罩解下喘口氣。”


    大家在屋外的空坪上圍坐成一圈,一個孩兒兵問道:“大哥,上次跟你去臨安的四個人現今怎麽樣了,他們沒丟我們孩兒兵的臉吧?”


    林強雲把臨安的情況向他們解說了,又回答了一些問題後,正容向他們問道:“剛才我見你們除印書用地黑油墨外,已經做出有黃色和藍色的油墨是嗎?”


    “正是,前些時張大人到這裏來,說是要用黃、藍兩種顏色,我們去城北道觀裏向道長們討教了好幾次。這兩天按道長們所說的,用雄黃、雌黃分別研成黃色,又用染房裏取來的綻藍研成了青藍的顏色。”還是那個孩兒兵回答他的問話。


    林強雲笑道:“既然已經有了紅藍黑三色,那就可以配製出無數種色彩來了,我告訴你們,此後我們要用所調製的彩色油墨來印我們根據地的紙鈔,這可是極為隱密麵又極為重大的事情。不能有半點疏忽大意。”


    林強雲把用三原色調配的方法詳細地告訴了他們,嚴肅地對孩兒兵們說:“依此法去做,隻要細心一些,就能調出合用的色彩。你們必須記住,一旦我們用於印紙鈔的色彩確定以後,如何調製,每種原色需用多少份量,都要交代詳詳細細,並作為最高機密保存好。”


    從作坊回來吃過午飯,南鬆跟林強雲進入書房,他見隻有山都一個人在房內,悄悄湊到林強雲的耳邊小聲問道:“大哥,你什麽時候和我三菊姐成親?爹爹說,若是大哥沒成親的話,他也不娶我婉姨。還有,爹爹和張大人也說了君蔥姐的事,他們都說什麽‘大丈夫三妻四妾’讓大哥把我三菊姐和君蒸姐一起娶進門,不分大小平起平坐,沒的成親後分出大小委屈了其中一個,弄得家裏吵吵鬧鬧的失了和氣……”


    林強雲也為此事頭痛,君惠和三菊他都喜歡。說起來,他對君惠的感情更深一些,但三菊卻是在沈念宗、沈南鬆地心目中被視為鳳兒的替身,自己也曾經叫過嶽父,總不能把三菊丟下不管吧。


    正沒做理會處,門外重重的腳步聲響起。沈南鬆止住話聲,說了一句:“我去傳令將女孩分開送到女軍中,還要請夫子寫幾張募兵榜文,不再和大哥說話了。”便匆匆跑出房門。


    門外傳來報告聲:“屬下水戰隊都統製張本忠,請見公子。”


    還有一個略顯陌生的聲音報告:“護衛隊赴高麗軍統兵部將呂承之、孔綰、周宣、吳複言班師回來,特向局主複命。”


    林強雲高興地叫道:“快進來。快進來。坐,坐下說話。嗬嗬!你們四位大哥我認得,是和老拐叔一起到根據地來的十勇士中人,就是不記得大號如何稱呼。怎麽樣,在高麗打了幾次勝仗,我們的人有多大傷亡?”


    年紀最大地呂承之站起身施禮,指著另三人向林強雲報告:“屬下呂承之。他們是孔綰、周宣、吳複言,俱都是現任護衛隊步軍部將。稟報局主。我們這批十五哨人到高麗的三個月,也沒什麽打仗。隻是在最初到開京城下時。用炮隊的八十架子母炮一轟,城內的人就高叫投降了。那些不願投降的也逃得比兔子還快,他們的兩條腿怕是騎馬都趕不上,護衛隊哪會有什麽傷亡。”


    林強雲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呂承之道:“輕取開京後,李順誠和他地部下忙著誅殺異己、接收地盤,一直沒能抽出手來向其他地方進攻。這期間,附近各城、村鎮的貴族,紛紛派人來向其輸誠投靠,也令得他們沒借口前去征討。其他沒投降的地方。可能這次押送去的兵器到了他們的手中後,李順誠才會向外擴張。不過,有件事屬下要向局主稟報,那李順誠恐怕不大靠得住。這次屬下等回國時,向他索要兵器的欠款,那家夥吱唔了好久才答應,然後又拖了十多天才付了一部分,另外就是用糧食、銅鐵和年輕女人充抵,好不容易才等他們湊夠了數。故而,這次運去的二十萬支無羽箭、一萬支‘雷火箭’屬下隻讓領軍押送地韓宗武交給他們一半,這一半的銀錢收到手後,再將另一半交給他們,免得到時候向他們收錢時又拖一段時間,耽誤我們地大事。”


    林強雲問道:“沒要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些事由你們依據當時的情況見機行事就可以了。實在不行地話,我們已經賺了一次的錢,就是今後不再提供兵器給他們也無所謂。那麽,你跟我說說,這次帶回多少銀錢和貨物,女人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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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承之:“本來我們應收的總貨款是五百萬貫,折合黃金是十二萬五千兩。但運回的黃金連同首飾隻有七萬兩,銀子六十萬兩,其他的銅料、銅器三萬餘斤、鐵料一萬斤,糧食倒是不多,隻有三千石。卻是年輕高麗女人帶回來了一千七百五十七人。全部的銅鐵、糧食按我們從江南的進貨價八成折成錢,女人則以一兩銀子一人算,剛好湊足了五百萬貫銀錢。”


    “唉,沒有多弄些糧食回來麽,真是太可惜了。”林強雲轉念一想,覺得隻要有錢物收到手,不管什麽都一樣,便又十分高興地說:“這樣也好,反正我們還有大把機會由他們那兒弄到糧食,除非他們不要我們的兵器。咳,你們遲了十多天回來,還真是耽誤掉一場戰鬥呐,不然也可以和蒙古韃子打上一仗。不過,也沒什麽,今後還有的是和韃子交手的機會。”


    張本忠此時插言道:“公子,如今多了一千七百多女人,再加上從從倭國弄來地兩百多女奴,總數有兩千左右了。這樣,依小的想,是否請公子與張大人和沈大人說說,將律法修改一下,除了這次打仗立功的人能得到特別允許成家外,職位在哨長以上的,都可以娶親成家。”


    林強雲:“唔,這倒是一個安撫、激勵我們根據地軍民士氣的好辦法,是得和張老伯和我叔商量一下。嗬。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了,即便律法修改了,也必須要那些外邦女人自己心甘情願的嫁給你們才成。女方若是不願意地話,絕不允許采用強迫的手段,否則就要取消他的成家資格。對了,現在那些高麗女人是如何安排的?一定要好好相待她們。讓這些人覺得到了這裏就像回到自己家裏一樣,她們才會對我們的人產生感情,自動自願地嫁給我們根據地的好男兒。”


    “高麗女人全都分別送到城南和膠水、高密、即墨等縣地十多個紡織作坊,他們那裏一直叫人手不夠,這下剛好可以堵住各作坊管事的嘴。大哥是否對她們有什麽特別的安置?”和沈念宗一起進門的三菊,在房外接住林強雲的話回答。(一路看,)


    三菊走進書房見林強雲衝她笑著搖頭。便向張本忠他們福了一禮,笑道:“張大哥和幾位大哥辛苦了,小女子謝三菊見過各位大哥。”


    呂承之四人站起身拱手連稱“不敢”,張本忠也站起來向三菊正色說:“三菊小姐抬舉小人了,萬萬不敢當得如此稱呼……”


    三菊道:“這有什麽敢不敢的,我大哥怎麽叫你,我也就跟著大哥怎麽叫。”


    林強雲:“好了。閑話少說口叔、三菊請先坐下,我有事和你們商量。”


    呂承之等人知道林強雲還有其他事要商量。他們不方便再待下去,知機地告辭離開。


    這時張國明也來到書房內。一同進來地還有十多位安撫使衙門的各部吏員。


    林強雲見張國明向他表示人已經都到齊,便向沈念宗、三菊和眾人講起了張國明剛才提出,要在根據地內印製發行紙鈔的事。也把自己對於印製紙鈔以及對當前根據地的想法、意見說了一遍,並告訴大家說,在**印泥和油墨的作坊裏,那十多個孩兒兵已經可以用自己教給他們的方法,調配出印製紙鈔所需要的各種色彩。


    張國明:“這倒好,我們有了這種專用於印製紙鈔地油墨,也就不必似交子、會子般隻有兩種顏色,並要在兩麵都蓋上官府的印記。也不必擔心有人做出假鈔以蒙騙取利了。就是有人想在做出假地紙鈔,他也還須先製出這種特製的油墨不是。嗬嗬,好,好得很呐!”


    沈念宗想了一會,提出他地看法:“強雲,發行紙鈔這事須得慎重,據為叔所知,我們以往所用的東南會子,過去朝庭是以三年為一屆,官府在新舊會子換屆時都要貶舊換新,讓細民百姓吃虧不小,還有因此而破家之事發生。而且,官府的榜文上所說,每貫會子可換銅錢若幹的,到了真要兌換時卻又換不到那麽多,甚至大多數時候交引鋪裏有會無錢,令上門兌錢的人空手而歸。故而,如今的會子不值錢,原本一貫麵的紙鈔可以換七百文銅錢的,此時一貫隻能換到一百多文銅錢。前車之鑒,我們不可不察,在此開基立業之時,千萬不能做出此等失信於民,還壞了自己名聲的錯事。”


    林強雲道:“這卻是極為嚴重的大事,是得好好地劃算一番才好。哦,會子這樣不值錢的原因,叔能給我講講其中道理何在麽?”


    張國明接口說:“此事下官倒是用了數年的時間做過一番探究,紙鈔起源於川蜀之地的交子,這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們不去說它。而且,那時的交子是以鐵錢為本,與我們此時的情況不盡相同,說了也沒什麽用。事實是,本朝南渡後,主要產銅地與錢監大部落於金國之手,或是由於戰亂而罷廢,使得朝庭的銅錢鑄造量銳減。南渡前每年三百萬貫,最高神宗朝的五百萬貫,據查,那一年的耗用銅量最多,達到一億六千六百多萬斤之數呢。南渡後,鑄幣量卻減至十五萬貫上下。依下官想來,其原因不出兩個,一是物價騰長,采銅鑄錢成了賠本買賣;二是朝庭有意以紙鈔代替銅錢。在此之前,先是遼朝,後來是金國,俱都因為得到大量歲幣、歲絹,全是使用我朝的銅錢、鐵錢流通。他們又不想去鑄造,故而銅錢北流之量極大,本朝境內又還有人用銅錢私鑄為銅器。三者相加,銅錢的流失量大得沒法承受。朝庭為遏止此一情況,便下詔強令與金朝接壤的兩誰、川蜀等沿邊地區市麵流通所用俱改為鐵錢,可也沒能止住此勢。試想,平日裏用慣了好的銅錢,誰還會願意去用鐵鑄的劣幣呢?紹興三十年(0年),朝庭發行銅錢為本金的‘行在會子”又或稱為‘東南會子’。當時官府也規定,會子與銅錢自由兌換,開始也確實也做到了這一點。到了開禧(205·207年)年間,朝庭為解入不敷出之困境,由乾道五年(9年)定下的每屆一千萬貫的發行量增至十四千萬貫。先是,當朝聖上寧宗下詔,十一、十二、十三屆會子同時流通。一時間,已經貶值了一半的會子之多猶如決堤之水,物價之漲如同脫韁之馬。嘉定二年(209年),正值會子換屆,朝庭又規定新舊會子以一與二之比兌換,同時輔以嚴厲的法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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