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景班做出來的發石砲,是專為投發這種點火地雷用的,看在高祿謙和苗用秀的眼裏,實在是有點小,數十條動物大筋連著的小皮兜,最多隻能安放、發射十多斤大的石塊。


    但當他們看清用油紙和蜂蠟封得嚴嚴實實,隻有七八寸大圓徑的“轟天雷”時,心下也就恍然了:發射這麽小的物事,當然不必用太大的皮兜。


    林強雲讓他們仔細看清這種轟天雷的發射操作,要他們從打開封包的蠟、油紙起,到如何安放,火線朝向的位置,全部需要注意的事項一一交代清楚,然後才下令發射。


    應高祿謙的要求,替他們買了四十頭羊,零零散散地栓在架設投石砲的山坡下,占地約為畝許大小,距發砲地點約有四十多丈遠。


    第一砲打得遠了,沒傷著那些可憐的羊。


    第二砲又近了,隻炸傷了兩三隻,被傷著和另外那些受驚的羊開始奮力掙紮,想要掙脫限製它們行動的繩索。


    二百四十兩銀子啊,就這麽“轟轟”地響了兩下就沒了呀。高祿謙心痛得連聲慘叫:“打準點,這第三砲一定要打得準點呐,不然我回去後可不好交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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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最多再打上四五次就能打中羊群中間了,保證誤不了事。”指揮發砲的哨長大大咧咧地向高祿謙說:“一般要準確地打中固定目標,需要十幾次來校正。但我是這裏最好的砲手了,很快就能搞定它。”


    “還要四……四五次……那就是說,還要花費五六百……百兩銀子……”高祿謙臉都白了,僅才看一下就花掉七八百兩銀子,這個代價也有點……有點過於高了吧。回過頭來一想,這種鬼“轟天雷”也實在是有點怕人,遠在數十丈外都還被它的爆炸聲震得嚇了一大跳,升起火焰和煙塵高達五六丈。而且後一個距羊還有六七丈遠就能將其打傷,要是打得準,落在中間的位置上,恐怕沒幾隻羊能活下來。


    抓住這個不要錢打著砲玩這麽好機會的護衛隊員們,興高采烈的又裝上一個“轟天雷”,在高祿謙的慘叫聲中,不慌不忙地點上火,再次將“轟天雷”射了出去。很可惜,這次他們瞄得太準了,這一發砲彈正正地落在羊群中,“轟”然爆響聲中,有兩三隻羊終於掙脫釘入地下半尺多深的木樁,衝出煙塵向外落荒而逃。


    高祿謙和苗用秀一邊高叫:“打中了,打中羊群中間了,你這位大爺說得沒錯,你是這裏最好的砲手,隻用三次就能打中目標。”一邊不顧雙手的疼痛向山坡下疾衝。


    發砲的三十來個護衛隊員這下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的麵麵相覷,過了好一會,才有人出聲罵道:“吹什麽吹,幹嘛要打得這麽準,才三下就打中目標,多打幾次會死啊,你!”


    哨長苦笑道:“我也不想打中的呀,誰會知道這次連瞄都沒瞄,任意移動一下就能打到目標呢。好了,好了,最多回去以後我請大家去喝一碗酒,向各位賠個不是。這樣總夠意思了吧。哎喲,先說好了,是普通的酒耶,別到時候去喝那種會割喉嚨的烈酒,我可出不起那麽多錢。”


    “好勒,大家趕緊收拾,去幾個人先將死羊放到這五頭牛背上送回去,等齊了再一起去喝哨長的賠禮酒。”


    林強雲他們走到山坡下時,大家看到高祿謙和苗用秀兩個,在那些死傷狼籍的羊身邊走來走去,不時用他們的腳把死羊撥動翻個身,好看清羊們是在何處受傷。見兩個如同瘋子般又是跺腳,又是尖叫的人,冉琥也忍不住加快腳步走過去細看,然後站在一旁沉思不語。


    見識了“轟天雷”的威力後,高祿謙和苗用秀商量了一下,把帶來的一千三百兩金子全部都向雙木商行買了“轟天雷”,扣除四十隻羊和打掉的三個外,他們二十多個人也是興高采烈的趕著七八匹騾馬,帶著六十二個“轟天雷”回金國複命去了。


    臨走前高祿謙還特意找到林強雲,雙方約定,以後再到此地來買這種火藥兵器時,必須帶一部分鐵料,按市價折算,雙木商行才有可能保證供應金國需要的“轟天雷”。


    這次到山東,林強雲自己覺還是有點收獲,既做成了一筆軍火生意小賺了點錢,還用金子預定下一塊有根據地數倍大的地盤,隻要自己有守住這塊地盤的力量,就可以隨時從嚴實手中接收過來。當然,接收地盤的時候還要動點心機,甚至可能還有必要動武。這也沒什麽,總歸這是可以看成已經到手的肥肉罷。


    這天,沈念宗、陳君華、張國明齊聚於林強雲的書房內,冉琥當眾問起林強雲今後有何打算時,林強雲把早就想好的一番話說了出來:“現在,山東半島的這塊根據地慢慢走上了正軌,隻要君華叔的軍隊訓練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進行向外擴張。我的打算是,今年若有機會的話,爭取拿下山東東路,將根據地擴大三到四倍。明年,看情況再把山東西路也收到我們的手中,這個計劃能夠實現的話,最遲後年,將可以把嚴實的地盤接收過來了。”


    “至於現在麽,我想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選個黃道吉日為君華叔把他的婚事給辦了,以免讓我那叔媽發急,罵我這做晚輩的不知體諒長輩的苦衷。”


    陳君華臉騰地紅了,笑罵道:“你這小子,連君華叔也打趣起來了,小心我……”


    林強雲可不能讓他繼續說下去,故做突然想起來似的,向沈念宗叫道:“哎喲,叔啊,我還差點給忘了,這次特地帶回一個人給你認識……來人,親衛在外麵嗎,快來一個人。”


    叫到林強雲的叫聲很急,門“砰”地一下被撞開,衝進三名親衛,看到一房間的人都坐著紋絲不動,他們露出尷尬的笑容,問道:“局主是叫我們?”


    林強雲失笑道:“我隻叫進來一個人呐,一窩蜂都跑進來幹什麽,差點把門都給撞壞了。去請上官姑娘到這裏來一趟,說我有事請他幫忙。另外,再去一個人到孩兒兵營中,叫我兄弟南鬆回來一趟,就說大哥想他了,有些話要跟他說。”


    “上官姑娘?這是何人,怎麽三天了你才讓人家和我們見麵?”陳君華待親衛們出去後問道:“是從臨安帶來的人麽?”


    冉琥笑著幫林強雲解釋道:“這位上官姑娘是林公子在臨安大內救下的一個女官,名叫上官婉,聽說她原來的官還不小,官品是正八品的高位,比林公子隻差了三秩。每月的俸祿為二十貫,春、冬絹各十匹,春羅一匹,冬綿三十兩,外加職名添支、貼職錢和差遣添支錢,每月的收入不少呢。此次林公子帶她到這裏,主要是讓她和沈先生及各位長輩認識,若是有緣的話,也好讓這位在深宮呆了二十多年的苦命女人有個好的歸宿。”


    冉琥的話一說完,陳君華可高興了,嗬嗬笑道:“念宗哥,這下你的喜事來了,我看強雲這小子把上官婉帶來就是為了和你相識的呐。剛才我還納悶呢,怎麽好不好的要把南鬆給叫回到這裏來,原來他是要先打通南鬆的關節呀。好,不愧是我們橫坑村出來的好後生,時刻都把長輩的事牢牢記在心裏。哈哈……”


    沈念宗把眼光看向林強雲,隻見他笑著對自己點頭,心裏也不由感慨地歎了口氣。續弦的事他確是想過,但來到山東這裏一忙,也就沒時間了去多想了。難得強雲還把這事記在心上,並將他看中的人都帶來讓自己見上一麵,不管事情成功與否,光是這份心意,就讓沈念宗覺得值了。


    上官婉來到山東四天了,心裏又是高興又是緊張。本來,她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的了。她十四歲那年被父母送到一個地方,有人來對她從外貌高矮,牙齒、耳朵都看了一遍。然後還把她脫得一絲不掛的,用一條皮尺從頭麵、脖子到胸乳,腰身,後臀,直至腿腳都量了個遍。最後,連私處和屁眼也沒放過,給她們用了個不知什麽東西撐開看了好久,做了許多她從來沒想都沒想到過、令人羞得沒法說的各種檢查。不久之後,那些高大凶惡的女人就來對她說,已經被選中,成了一名秀女,不久將會被送入皇宮去侍候皇上了。


    當時,年幼無知的自己還帶著無限向往和憧憬,幻想著入宮後會有什麽樣的生活,一旦被皇上寵幸,自己的命運又會得到怎麽樣的改變。


    哪知道,命運真會作弄人呐,進去時間久了才知道,這叫什麽皇宮啊,純粹就是一個隻有一小片天地讓你活動的大牢房。一不小心走出這個圈定的地皮之外,不是被杖笞得半死,就是連一條小命也丟了。許多和自己一同入宮的小姐妹,就是因為到了一個新地方,忍不住她們的好奇心,沒聽從勸告而走出別人為她們劃定的圈子,或被打成殘廢後丟到宮內哪個角落的皇家作坊服苦役,又或是被狠心的女官們鞭杖得立斃當場。


    好在上官婉天性膽小,又且不是十分好動,所以得以免去第一個劫難。


    她們的災難遠遠不止這一個,這些天直無知的女孩們,有時候會突然被拉出去暴打一頓,然後就再不見人影。許久後才會有人悄悄告知她們,那個拉出去的女孩已經死了,而且是由於她們自己一起進宮的人,向管事女官密告了些什麽,才落得如此下場的。


    這個消息讓所有的女孩們嚇壞了,她們驚恐不安,她們再不敢相信任何人,不再有朋友,對誰都要擺出一副不信任的姿態用以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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