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投降免死!”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四五遍叫聲過後停頓下來,場上顯得一片安靜。


    方陣內的賊兵們垂下手中的兵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將軍,隻盼著這位國將軍能知機下令投降,免得自己這些小兵白白送死。


    國安用猶豫著暗道:“不肯談和,反而要我們投降,這些商行的人真不給我這個將軍麵子麽。再怎麽說我國安用也是李大帥、姑姑派來押送丁口給你們的使者呐。何況老國在戰場上拚殺了這麽多年,從來是要麽就追殺人,要麽就是被人追殺,像今日般還沒真刀真槍的打上一仗,就這麽投降的話,日後我國安用還怎麽做人呀……”


    他遲疑,別人可不會遲疑。張全忠將手向備好“雷火箭”的騎軍們一揮,喝聲:“放箭!”又是百餘支大頭箭拖著一縷白煙朝賊兵方陣中射去。


    “媽呀,怎麽一下子都等不及噯,我們是要投降的,隻等……啊……”這個賊兵的叫聲未完,頭上被射來的大頭箭擊中,長聲慘呼倒地。


    “轟轟轟”的爆炸聲方落,場上的硝煙還未散,張全忠大喝:“其他人守在原地不動,七哨跟我衝陣。殺!”


    馬匹剛起步還沒跑發,離賊陣還有六七丈距離,沒死的賊兵們再不等自己將軍了,紛紛將手中的兵器往地上一丟,跪下高呼:“投降了,我們投降,不要殺我!”


    張全忠馬頭一帶從賊陣邊上掠過,弩兵們也將鋼弩裝上無羽箭,縱馬馳近高叫:“跪地投降免死!”


    他們看到還站著的賊兵,不管你手中是否還有兵器,是不是已經願意投降,兜頭就是一箭,先將不聽話的賊兵射翻在地再說。


    這下,被嚇糊塗呆立於原地的賊兵們總算清醒了,慌忙跪下地去,連頭也伏得低低的不敢稍高,生恐比別人高出一些時,讓這些煞星起了疑心招來利箭穿身之厄。


    國安用倒是知機得很,在弩手們叫出的第一聲響起時,就長長地歎了口氣,當先朝地上一坐,向左右的賊兵說:“大家丟下兵器,跪下投降吧。”


    看清已經沒人敢再站立,幾位哨長對此可是有了些經驗的,沒等張全忠下令——實際上張全忠也不知如何處理這些降兵,沒法下令——就直接讓這些投降的賊兵,一個跟一個高舉著雙手向遠離兵器的指定地點聚集。


    國安用哭喪著臉被另外押到一邊,幾個死了同伴的親衛不由分說將他狠狠地捆上,此時也由不得他反對,一陣亂翻,最終從他騎的馬上搜出用布包得好好的手銃。


    到了下午申時,能走得動的降兵都被遠隔在半裏外,全部刀槍劍戟都收集到一起捆紮堆放。沒死的賊兵也被他們的同伴抬到一處包紮好傷口。


    諸事已畢,看著源源不絕由丘陵山地走下來的大批難民和賊兵,張全忠的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不斷轉著念頭:“我們到這裏的隻有四哨騎兵,收回的箭矢又有部分不能用,既要等待遠道來此的十餘萬丁口,防止出現意外事故,還要看守四百多降兵。若是新到的賊兵們看到同夥被擒殺,對自己這幾百人突起發難的話……”


    他不敢再想下去,急急來遊瑾躺著處向他請教。


    斷了右手的遊瑾沉吟道:“為今之計,隻有派人回去將這裏的情況向都統製稟報,或許能在路上碰到根據地派來的援兵也說不定。另外,其他事都先不用管了,把我們的人全都集中到一處先求自保,派一小隊人遠遠的看著降兵就行了。且先渡過眼下這段危險期再說。”


    危局並沒有持續多久,天色剛暗,陳君華親自帶隊的七哨騎兵到達,讓所有雙木騎兵隊的人都大大地鬆了口氣。


    當夜子時初,三個年輕人溜到剛紮好的雙木騎軍營外,被守衛悄悄帶入營中,半個時辰後三條黑影又無聲無息地出營而去。此後就再無任何事故發生,很平靜地度過讓人忐忑不安的一夜。


    第二天的發生的事顯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進行得十分順利。天一亮,一陣尖利的哨聲從雙木護衛騎兵隊營地中響起,片刻後數百匹戰馬出營馳向最近的一個賊兵營地,把這個營地中還在睡夢中的兩千多賊兵驚醒。


    騎兵在完成了包圍之後,陳君華提槍上前,對驚疑不定出來察看究竟的賊兵將領下令:“集合所有人,本帥有話要說。”


    “本帥?”這位賊將一下子糊塗了,又來了一個領兵的元帥,不知是何方神聖,還是先問清楚再做決定罷:“請問大帥是何處大軍的元帥?令我等集合有何話要訓示?”


    陳君華身邊一名親衛縱馬上前,揚起手中的馬鞭就抽:“大帥的將令哪容得你這小小軍將發問,再不依令而行,想嚐嚐大帥的軍法麽?”


    另一人高聲喝道:“抗命不遵者,依律當斬。”


    半夜方到達這裏的田四,從睡夢中被人叫醒,聽說陳君華帶兵包圍了一個本軍的營地,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不知是那個不開眼的家夥得罪了這些煞星,可千萬別出什麽事故才好啊。老天爺保佑,平平安安的將丁**接完,讓我取了‘獵鹿刀’趕快回去罷,在‘霸王槍’麵前,實是連氣都很難透得順暢,他的氣息實是凶厲得讓人心驚膽顫。”


    匆匆叫醒了新收攏的百多名手下,趕到那營地外時,隻見二百來個賊兵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他們帶來的刀槍等兵器全不見了,有幾個甚至連身上的護甲也被剝走。


    田四策馬上前,向一個隻穿了件夾袍的人喝問道:“胡擁隊,你不是已經升為新丁的部將了麽,你部下的兵呢,為何隻剩下這麽幾個人了?你們的兵器、護甲也不帶,想找死麽?”


    胡擁隊有氣無力地往東北方一指:“喏,那些新丁去點算此次押送來的丁口……”


    田四跳下馬一腳把胡擁隊踢翻,罵道:“蠢材,你這部將是怎麽當的,手下的兵去辦事,官長自己卻坐在此地納……”


    那胡擁隊哭喪著臉叫道:“冤枉啊,是‘大帥’下令不許我們這些老兵跟去,說是若有發現就當場格殺。剛才我們還在睡夢中……”


    聽完胡擁隊的訴說後,田四方才明白昨天所發生的一場變故,而胡擁隊口中的“大帥”是指“霸王槍”,隻是不清楚陳君華這“大帥”的名號是怎麽回事。他也搞清楚了陳君華除了李大帥的兵以外,所有到此地的人全部都要接收過去。


    田四也想去和陳君華據理力爭一番,可一想到自己走近“霸王槍”五尺內就會覺得心跳加速、手腳發軟的情景,他又沒那個膽子。想來想去還是不要多找麻煩,這些還沒成軍的壯丁麽,他要就讓他收去好了,反正也不關自己什麽事,怪就怪國安用這家夥狂妄自大,連“霸王槍”的手下也敢殺,得罪了這樣的人,不但自己成為階下囚,連著帶到此地的數千兵也被人給全部收去。


    “啊也,國安用這家夥如何會蠢到如此地步,‘霸五槍’也是好惹的麽,你自己想死另外尋個死法好了,何苦為我們招來禍患害了別人呢。怎麽辦,如今這裏可危險得緊呐,趕緊逃命麽?可寶刀還沒到手回去如何向大帥交差呀。唉,我還是先躲躲,別在此時去惹這令人膽寒的魔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老天爺保佑,希望‘霸王槍’稍後消了火氣,讓我將寶刀取到手,帶回去給大帥就不關我的事。”田四決定做一次縮頭烏龜,帶著手下回去睡自己的大頭覺,然後安安心心的帶著寶刀回淮南交差。


    與田四懊喪的心情完全不同,除了昨天剛到時聽說這次事故中死傷了六個人讓他好一陣籲噓外,今天的陳君華可是高興得很呐。


    中午國安用手下四千押後的賊兵一來到平原上,就被莫名其妙地包圍壓縮在一小塊地麵上,見識過那三個會自己走動大箱子的威力,死了四五百人後,全部棄械投降。


    清點完李蜂頭送來的人數後,陳君華更是大為吃驚,這些難民遠遠不止十萬之數,而是有近十五萬人。


    原來,李蜂頭和楊妙真今年擄來的丁口足足有十七八萬,除了挑出三萬多體壯的男丁外,還剩有十四萬多人。原本這些人是他們準備送去給蒙古人為奴,以充抵今年應納上貢銀、絹的。就因為與林強雲的一場賭賽,不但失去了一個尋找了多年,花了許多時間才調教好的替身,還輸掉了可以值得數千兩銀、數千匹絹的十萬丁口。這都隻是李蜂頭夫婦心中所想,至於蒙古人可以讓他們充抵多少銀絹,就得將送丁口送到地頭後才能知道了。


    他們夫婦少了十萬丁口,再加上今年掠得的糧食盡夠他們一兩年食用的,不必豢養肉人充軍糧防饑。他們也就幹脆做個人情,也是為了防止似前兩次一樣,丁口押送到目的地時在路上死掉湊不夠數量。所以把剩下的四萬多要吃要喝要人看管的丁口,一股腦的全都一起押去山東給雙木商行。讓他們那些四流的商賈們去為這些人的吃喝頭痛吧,省得煩人。


    李蜂頭、楊妙真打得好如意算盤,卻沒想到成全了林強雲根據地,不但多得了數萬丁口,讓根據地更充實了些,還平白讓他們多了上萬丁壯,解決目前最缺乏的兵員和勞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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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君華高興之餘,暗自盤算道:“已有了四千五百多投效雙木門下的新丁,再又有將近五千俘虜,遴選一下的話總能選出六七千名合格的兵來吧。這樣一來,連新招收到的三千多人一起算,隻要再過個半年自己手中就會有一支萬人以上的精兵。其他剩下的則讓他們組建成一支役兵好了,既能解決時下自己兵力不足的大問題,還省得放他們回去又又投到李蜂頭手下,再成禍害百姓的賊兵,一舉兩得啊。哈哈!”


    田四一覺醒來已是午後,過了好久才伸展開被硌得無一處不痛的身子。喃喃地罵道:“我這是怎麽了,過去經常在野外餐風露宿,從沒像今日般的會渾身酸痛。看來以後要讓親衛們帶上些厚墊子方能睡得舒坦。哎喲,得快點去尋到‘霸王槍’收取寶刀,還是早點將寶刀送回去交差吧,省得成天提心吊膽的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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