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炎小聲辯解道:“師傅確是有信來,要我們做車的麽。”


    司馬景怒聲罵道:“你小個子還敢說,東主信中隻叫我們先做一架,你卻硬是要我們做出幾架車。被耽誤了多少事你知道嗎?氣死人了。”


    陳君華:“後來怎麽了?”


    司馬景班道:“沈先生說,我們還沒有試驗過這種車好不好,到底能不能用,在一點也沒有把握一定好用之前,就讓所有木工、鐵工門的匠人放下手頭的事情都來做車,耽誤了其他大事。而且一下子做出三架這樣的車子,既浪費大量銀錢,做出的車子又不合用,局主十分生氣。指明這事一定是吳掌門出的主意,局主回來後要看情況處罰,並嚴令我們此後隻可以對這三架車進行修改,在沒得到他的同意之前,不得再另外製作新的車子。吳小個子,你說,沈先生是不是這樣講的,當時你還求沈先生為你在東主麵前講好話。”


    吳炎又縮了一下頭,小聲嘀咕道:“在泉州沈六先生將師傅的信交給我時講過,既是師傅專門傳信來要做的事,他就全力,要錢他給錢,要材料他給材料,需用的錢物都會保證供應到我們的物事做成功……”


    “嘿嘿!”司馬景班冷笑道:“所以你就借此想得個大功勞,不惜把兩門的人都全部用來做這種車了。”


    司馬景班這樣一說,陳君華才想到有一件事沒搞清楚,忙向司馬景班問道:“司馬掌門,做一架這樣的車,需要多少人工啊,請給我說說好麽?”


    “鐵工門我不清楚,但我們木工門的三十七個高手木匠,全都為了這三架車子停下其他事沒動,連想帶做足用去十九天,才把車子裝好又拆下。運到這裏後也花了一天時間再將它們組裝起來。”


    近四十個高手木匠用去二十天時間,那麽鐵匠呢?陳君華認真看了一眼車外包著的鐵板,都是由兩尺左右大拚接鉚合成整體的。再想了想鐵匠把這些鐵板從煉出的镔鐵打成這樣薄薄的一片,再衝出孔來鉚接成型,所花費的工料就沒法說了。這才明白林強雲為什麽會專門寫了信用信鴿傳到此地,以表示他真的是生氣了。


    陳君華知道自己除了訓練士卒和打仗外,這些要有特殊技藝的事是做不了也提不出什麽辦法的,幹脆就不再去多講,讓強雲他們去傷腦筋吧。主意打定,便對吳炎、司馬景班道:“既是如此,剛才我講那些話的作罷論,還是按強雲所交代的話去做好了。你們再商量,我還有事,走也。”


    丟下嘰嘰咕咕小聲爭吵的吳炎和司馬景班,陳君華又回到前衙公堂。這次他不管沈念宗、張國明有多忙,一把拉著他們就向側邊走,小聲吩咐道:“你們別出聲,我有要緊事商量。”


    沈念宗把陳君華和張國明帶回自己的睡房,聽完陳君華提出的問題後,與張國明相互對看了一眼,俱都露出會意的笑容。


    沈念宗先對陳君華說明了林強雲對裝有鐵板為甲車子的態度,以及自己對此事的處理過程。然後笑著對陳君華說道:“嗬嗬,君華呐,你不必過於擔心,我們到此地這些時間以來,找了本地人問過,也派人去實地看過了。在此三州地境內,有好幾處產金之地,另外你最關心的石炭,也在萊陽縣境找到有,當地已經有少量人用石炭燒火了。”


    張國明抬起頭,有些憂慮地目注陳君華,緩緩說道:“陳都統製說的鐵料,倒也的確是當前的一個最大的問題,這三州還沒聽說什麽地方有出產的。看來,目下我們隻好將鐵價提高些許,以高價來吸引宋、金兩國及其他地方的行商,讓他們從宋、金等各地產鐵所在地將鐵料大量般販來此。”


    沈念宗:“而且,我們自己也要立即將這種情況告訴強雲,讓他叫我們在各地的商鋪想辦法,收購到鐵料後馬上運回根據地來。為了盡可能買到足夠多的鐵料以供應用,我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尋到有鐵監之處,將其占奪到掌握之中方是根本。”


    張國明倒是豁達得很,才一會就能放開心懷,對陳君華笑著說:“另外,陳都統製所說,建築大型烽火台,我們已經著手令人去辦了。不過不是建烽火台,而是築建成屯墾堡寨,前些時是委派王寶為首,押著一些判了拘役罪的人犯去選擇適宜的地點,並先清出地基。如今王寶去了高密城不在此地,屯墾堡寨的事由他的副手擔著,隻等李蜂頭給我們的丁口送到就能立即大舉開工。還有,我們這次帶來的民戶中,有些人帶了許多茶苗及種子,我們已經安置好他們的家小,派了一什護衛隊和一個當地熟悉地形的人陪他們去尋合適種茶的地點,估計不久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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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差不多一個月時間了,楊妙真送來的丁口應該在這一兩天內就會到達。”陳君華又在心裏盤算:“不知送來的丁口中是女人更多呢還是孩子更多?隻怕來的人全都是些老弱婦孺,需要幾年以後這些人才能派上用場。”


    張國明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喜滋滋地向陳君華說:“陳都統製,隻要你能保證我們根據地不受外敵攻擊,有安全平定的環境讓我們休養生息,不出五年……不,隻需三年,不用公子增加一分一厘的銀錢,僅我這塊根據地就能給你提供十萬大軍的餉銀、糧草。並且,我們還會有充裕的財力、物力和人力,用來再接收和目前根據地同樣大小的一片地盤。怎麽樣,陳都統製有把握保得我們根據的三年平安麽?”


    沈念宗被張國明的情緒影響,笑著說道:“君華啊,其他不屬軍隊的這些事你就別操心啦,還是想想如何將各地接收到手的那些雜兵,和這些天招來的這三千多新兵訓練好,整編成軍,再想出如何能保得我們根據地的平安才是真的。”


    沈念宗轉而對張國明說:“張大人,恐怕沒辦法給你三年休養生息的時間了。我想,強雲不會讓別人先下手來向我們進攻的。他的脾性我很清楚,在拿定了主意後,就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做到他所要做的事。這塊根據地剛剛建立,為了根據地的安全著想,他一定會采用先下手為強的方法,向周圍打出去,爭取多占土地,擴大我們根據地的地盤。估計在臨安處置好陳孝嚴的事情,把商行開起來以後,強雲定然會到山東一趟。他若是回來,那就肯定會有向外擴張占地的征戰之事,要開始打仗了。


    “哦,聽你的口氣,那就是強雲另外又有信來了。”陳君華和沈念宗一樣,把林強雲看成自己最親的子侄,對他的親情甚至比對三兒也不遑多讓。把手伸到沈念宗麵前,語氣急迫地向他索要:“快給我看看強雲這小子說了些什麽,他在臨安過得如何,會有什麽危險嗎?”


    沈念宗笑笑,故意讓他著急一下,慢吞吞地從懷裏拿出一張小紙條遞給陳君華,嘴裏不緊不慢地說:“這信是去年臘月二十六日所寫,比前幾天的信還寫得早呢,可直至昨日方收到,不知我們的信鴿出了什麽事故,花去了十來天時間才飛到此地來。強雲的信中,隻說已經安抵臨安城,認識了一個士人叫冉琥的,也被他說動加入到雙木旗下幫助我們。不過他還沒把山東的事告訴此人,說是要用些時間加以考查,看清其為人後再相機處置。另外,強雲還吩咐說,要我們盡量多招兵,越多越好。招到兵後就立即按你君華的方法加強訓練,等他到山東後再和大家商量如何組編我們的軍隊。他說,不必顧慮銀錢方麵,用多少算多少,他有辦法滿足我們這裏需用的所有度支。”


    陳君華把紙條交還沈念宗,這才想起件事,向沈念宗問道:“怎麽不見三兒,他去何處了?”


    沈念宗驚奇地笑道:“咳,我還是想錯了,原先以為你第一天肯定不會注意到三兒不在,要等好幾天看不到兒子後才會問起的呢,想不到才幾個時辰就問起了三兒。怎麽,你連自己的兒子去哪裏都不知道,看你這父親是怎麽當的呐?”


    看看陳君華要發急了,沈念宗搖手止住他的話語,笑道:“你那小子來到這裏以後,除了不時去鐵工門找吳炎的麻煩外,每天閑得發慌。前兩天聽隨運糧貨的船到此的人說,高郵已經購得數十萬斤白泥麵送往臨安強雲那兒去了,馬上就來同我們鬧,說要和翠娥那丫頭一起去臨安做香堿。這不,他們幾個已經搭船走掉兩三天了。嘿嘿,三富這小子比你這做父親的厲害多了,哄得那位翠娥姑娘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些天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後到處走,真個是形影不離呐。君華呀,你別讓兒子把你給比下去嘍,也應該趕緊把自己的事辦了吧,那位從海壇島救上船的女人和三兒不是相處得很好麽。依我看,過些時強雲回來後,你就趁便娶了她。”


    “待強雲回來了再商量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時。”陳君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張國明嗬嗬笑道:“癩痢頭笑禿子,沈先生你自己呢,也應該為你家南鬆找個媽了,隻待你兒子的孝期一過,就可稟明公子再成個家嘍。”


    沈念宗歎息道:“不錯,我也有此打算。隻是還沒遇到合適的人而已,隻要有合適的好女人,她又能視南鬆為己出般的嗬護就行。說實在的,我可不會似君華般拖泥帶水的樣子,既害了別人又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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