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良苦笑道:“道長誤會了,老朽隻想去做個和事佬,促成應姑娘和他的好事,不會去惹怒林小兄弟的。”


    天鬆子:“既是如此,我們就一起去吧。”


    天鬆子和丁家良正待起步,本地的幫閑花衝卻在此時冒冒失失地一頭撞入,險些衝到丁家良懷中。丁家良身形一側,讓過花衝撞來的頭頂,一把扯住他問:“花閑,何事令你如此驚慌,連路也不看清楚就沒頭蒼蠅般的亂衝亂撞?”


    花衝用力一掙,沒掙開丁家良的掌握,急得他大聲叫道:“放開我,在下有急事要向局主稟報,誤了雙木商行的大事你可是擔當不起。”


    丁家良道:“林小兄弟要連夜趕赴楚州,我們正是尋他有緊急大事,和我們一起去碼頭找吧。”


    此刻是酉時正末之間,本來伸手不見五指的天色,因為北水關外草市碼頭上的火把映照,稍許能看到點路影。對天鬆子和丁家良這樣武功高強的人來說,隻要有些許星光既可看清道路,和白天沒什麽兩樣。但這樣的天色對花衝來說,卻是一大難關,開始走西市街時還好,有街上商鋪內的微弱燈光可借以看清路麵。到得後來走過高公橋後,再沒有燈光可借,讓花衝不時會踢到腳趾,好幾次都差點摔個大跟頭。


    好不容易跟著兩位老人來到北門,就差那麽數息的時間,剛好城門已經關上,並被貼上了軍使衙門的封條。在這樣的非常時期,除非是郡守葉大人下令,並再次頒出蓋了衙門大印的封條來,才能開啟城門。否則,誰也不敢冒被指控為細作,可以由任何一個守城擁隊做出決定,即時砍掉腦袋的風險開啟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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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鬆子歎道:“天意,天意呀,難道這一場事關無數人性命的大劫難,真的就沒有辦法挽回了麽!”


    花衝聽得天鬆子的話後,徒然一驚,問道:“老仙長所說的大劫難所指何事,講出來聽聽。說不定花閑這樣的小人物,能想出辦法來解除……”


    丁家良久走江湖,知道地方龍蛇中確是有些高人隱身在內,他們的能量不小,說不定真有辦法解決此事,便將事情的經過大略說了一下。


    花衝聽完後稍想了一下就非常不滿地說道:“這事我也聽過雙木鏢局的人說過一些,完全是你們這些既稱大俠又是道學之人搞的鬼花樣。哼,你們這些什麽大俠真是愚蠢,一天到晚都叫嚷著除暴安良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呀,一言不合就像我們這些市井無賴一樣的挺身而鬥。又有幾個大俠是真正為小民百姓著想的?林局主才當得上真正的大俠稱號,他不為虛名去做商賈做生意,想盡辦法賺到錢則用以救濟各地的孤兒老弱;收容了數不清的難民給他們飯吃、給他們能賺到養家活口銀錢的活幹;讓多少流離失所、掙紮於餓死邊緣的人,因為有一份收入而活下命來。”


    花衝越說越氣,他可不管什麽大俠不大俠的,惡狠狠地向丁家良責問道:“你們呢,能長年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的大俠們,那一個家中不是有田有地有錢有米,不愁吃穿用度的?家有餘錢剩米的大俠們,又有幾個能像林局主一樣,把家中的銀錢糧米拿出,那怕隻是一小點來救濟窮人,或是想辦法讓窮人們有些事情做,可以賺到他們吃穿所需?若是大俠們家中老小都沒飯吃,或者是無錢無米,吃了上頓愁下頓的話,你們還會有心思去一邊遊山玩水,一邊行俠仗義打抱不平麽?那個什麽應大俠老頭子早該死了,連這樣好的人他都看不上眼,還罵人家是滿身銅臭,罵人家是蠅營狗苟逐利的奸詐小人。咄!那姓應的死老頭憑什麽不許林局主與應家的人交往,憑什麽就認為他配不上應小姐?大俠,哈哈,大俠啊,我看大俠們連林局主的腳趾也比不上。就像我們高郵城內的這些遊手無賴,提到大俠們時隻是懼怕你們的武功,半分敬意也談不上。而他們知道了林局主的俠行善舉時,都是有一股發自內心的敬佩之意。試問,大俠們能做到這一點麽?”


    這麽冷的天,丁家良還是被花衝的一番話責罵得出了一身大汗,據他自己所知,事情也確實是花衝所指責的一樣。能在江湖上行走並有俠名的人中,竟然沒有一個不是家資豐裕的富人;也沒有一個身具俠名的所謂大俠——包括自己這個江淮大俠在內,能像林強雲一樣,不,那怕是一點樣子的善舉,更不用說為缺吃少穿的人找些力所能及的、可以賺錢養家的活計幹了。


    “快哉,花閑!你這番話真是罵得大俠們入木三分,理直氣壯哪。”天鬆子大聲叫好,手掌鼓得啪啪響,他的話語中不禁又有點兒慶幸:“虧得林飛川是我天師道門中的‘上人’,老道才得以追隨其後,將來也能為天下蒼生做些有益之事,不致遭受天下人的唾罵。”


    “遭受天下人的唾罵!”丁家良狠狠地一跺腳,自語道:“不行,就是與應老兒反目為仇,也不能任由此事就這樣發展下去。”


    他轉向花衝問道:“花閑,我們需要你幫忙租一條客船,明天一早護送應小姐和他的家人去楚州與林小兄弟會合,不知能否鼎力相助。”


    花衝拍著胸膛道:“沒問題,明天城門開啟後,北水門外的草市碼頭上,我會和一條客船一起等著,你們和應小姐一起來就是。”


    大宋紹定二年十二月初八日己時初,讓衣衫單薄的窮人們盼望已久的太陽,終於伸出他輕柔的手,把厚積於天空中的黑雲一點一點地慢慢拔開,灑下幾絲感覺上有些溫暖的陽光。


    淮安軍治所山陽縣子城南門外,那個占地百畝空蕩蕩的大廣場上,十來個頑童聚在一起呼叫打鬧。


    忽然,由東嶽廟方向傳來一陣“的的答答”的馬蹄聲,頑童們愣了一下,都停下奔跑追逐的腳步向東張望,然後像受驚的雞鴨般呼嘯四散而逃。


    聽到孩子們叫出“李大帥的兵來了”的聲音,子城門樓上值守的護衛隊立即敲響警鑼,向在內裏小校場上操練的同伴們傳出警報。


    首先跑上子城牆的是‘子母炮’的炮手和三十名弩手,“哢答、哢答”聲中,炮手和弩手們需用的的棒香被點燃。


    片刻後,東麵的街口緩緩行來一隊約有百人上下的騎兵,他們高舉著二三十麵大大小小的牙旗,牙旗好像都是新製成的,紅藍紫綠各色雜陳,色彩十分鮮豔,煞是引人注目。


    當先的騎士手擎一麵五尺長四尺寬的大牙旗,上麵繡著兩排豎列、尺許大“保寧軍節度使、忠義軍都總管”的字,兩排字下麵還有一個兩尺多見方的大大“李”字。馬隊進到子城南門前二十五六丈麵對城牆成一排停下。


    執旗的馬隊後麵,是成四路縱隊而來的步軍,他們進入廣場就在馬隊的旗幟後組成四個整齊的方隊,方隊的最後剛好位於廣場的邊緣,林立的刀槍在才照到廣場上的陽光下閃閃生光。排列的隊形很整齊,看得出來,這是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後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剛走到城樓上的張國明仔細看了一下城下的隊伍,擔心地對陳君華說:“陳都統領,李蜂頭派來的約有二千多人,沒有可能來攻城吧?不知他們是來示威的呢,還是來商談交割‘獵鹿刀’的。”


    陳君華“哼”了一聲,不屑地說:“不管他們是來談生意的也好,或是來示威的也罷,我們接著就是,張大人,別看他來了二千多人,真要打起來的話,還不夠我這兩具小‘神雷’三兩下轟的。就是我們不用小‘雷神’,光是‘雷火箭’也能把這些賊兵消滅在子城之下。”


    張國明回頭看了一眼兩具裝有車輪的古怪厚鐵管,指著地上放的數十個尺多長、稍小些的鐵管問:“陳都統領,車載的稱為小‘雷神’,那地上的這些又叫什麽,怎麽要有這麽多呢?”


    陳君華笑道:“那些稱為‘子炮’,是專為小‘雷神’所配用的殺人家夥。現在講了你一下子也不會明白的,想要知道的話,就必須親眼看過小‘雷神’是如何發射,射出的子窠有多大的威力後才會明白。嗬,你別用這樣的眼光看我,以後多的是機會讓你看個夠。”


    子城下的賊兵已經列好隊有一刻時辰了,李蜂頭才在一群將領和幕僚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已經打過兩天交道的田四催馬到子城前,距十來丈外停下,大聲向陳君華、張國明站立處叫道:“我家大帥請雙木商行東主林飛川說話,商量如何交割那把‘獵鹿’寶刀。”


    陳君華高聲應道:“請田將軍轉告李大帥稍候一刻,雙木商行東主林飛川剛由高郵趕到此地,為表對李大帥的敬意,正在沐浴更衣,一旦裝扮整齊便可出來參見李大帥了。”


    陳君華並沒有完全對田四說謊,至少林強雲剛到的情況是真的。但那什麽“為了表示敬意而沐浴更衣”、“裝扮整齊參見李大帥”卻純粹是胡說八道的鬼話。


    林強雲確實是在警鑼聲響起時到達,剛好從子城北麵的後門進入,這時正檢查、擦拭他那兩把長槍短銃,準備一有機會就用子彈來參見,要出其不意地給李蜂頭致命一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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