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周謙與白宙對視一眼,走到木床邊拿起床上的兩個枕頭,藏到了旁邊的兒童衣櫃中。 白宙也做了同樣的動作,不過他藏起來的是兩床被子。 做完這一切,他倆就並肩坐在了床上,等待著看 來人,是不是他們倆剛才判斷的那個。 王美不會知道的是,在她很敷衍地講故事的時候,聽故事的兩個人也很敷衍,因為他們在通過私聊道具溝通。 周謙道:“光從殺人動機看,隻有王美和柯迪稍微有點殺機。可如果我是他們,我不會選擇在登門探親的時候,殺跟自己有矛盾的親戚家的孩子,這不是給自己招惹嫌疑嗎? “另外,這應該是一起連環殺人案,有很長時間間隔的那種。” “嗯。”白宙點頭,“如果一次性死亡很多孩子,他們的死狀應該會基本相同,但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 a號展覽館有七具屍體。 先分析凶手隻有一個的情況。這存在兩種可能,第一,凶手把他們一次性全都殺死;第二,這是有時間間隔的連環殺人案,每起案件之間隔了很長時間。 通過參觀展覽館,可以發現七個屍體的死法各不相同。 第一個嬰兒像是窒息而死,第二個女童則是嘴角有白沫、像是癲癇發作而死,至於後麵五具,有的後腦有傷,有的前額有個大洞…… 如果凶手隻有一個,想要一次性殺七個孩子,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多半會給他們下毒。總之,那些孩子的死法應該較為一致,而不是如今這樣五花八門。 因此凶手隔一段時間、殺一個孩子的可能性比較高。 他的目標隻是柯家的孩子,並無其餘儀式感,他沒有在屍體上打什麽標記,也不糾結於孩子們一定要死於某種凶器。 這一切看上去更像是,凶手想殺人時,發現手邊有什麽趁手的東西可以利用,就直接用了。 白宙再對周謙道:“現在我們在vr遊戲裏,柯家有十個孩子,是因為來了十個玩家。可玩家到來的數量是隨機的。所以與真實的故事相比,小遊戲一定做了很多修改。 “我們在這裏存活三天,才算通關。那麽這三天時間裏,凶手都會殺人。但現實裏,每個小孩死亡時間的間隔,應該比較長。 “另外,你有沒有注意到,其實展覽館裏的屍體,年齡要比我們小很多?” “嗯。a號館的七個孩子,大部分都是嬰兒,隻有少數是會走路的孩童。這是考慮到設計成小遊戲後,嬰兒很難通關,所以比起真實案件,小遊戲裏,我們變小後的平均年齡被拔高了。” 周謙道,“嗯……更真實的凶案信息,還是要從a號展覽館的情況去推 “第一、被殺死的孩子年齡非常小,很多還隻是路都不會走的嬰兒; “第二、他們的死亡時間應該存在較大的間隔,這意味著真凶始終沒有被抓住,因為……誰都沒想到她會是真凶。” 眯了一下眼睛,周謙道:“為什麽她沒被當真凶呢?因為這些孩子的死,大都能歸於意外。後腦摔死的孩子,是不小心從樓上掉下去的;前額有洞的孩子,自己在後花園玩的時候摔倒磕石頭上了……至於我們現在” 回頭瞥一眼被拿掉枕頭和被子後空空如也的木床,周謙道:“脆弱的嬰兒翻身後翻不過來了,不小心把自己悶死,也是一件極為可能發生的事。 “所以今晚如果有凶殺案,對應到展覽館裏的死狀,多半就是第一個嬰兒那樣死於窒息。” 白宙點頭:“我們把枕頭和被子藏起來,就沒事了。何況” 唇角勾了一下,白宙又道:“你留了個成人在這兒。看到有人在,她多半更不會動手。” “嗯。王美沒法當這個連環殺人案的真凶。趁孩子睡著,拿枕頭將之悶死,她可以做到。但其他的意外,對她來說,是很難製造的。何況她與孩子們的關係很惡劣,她的接近,會引起孩子們的防備。她老公同理。 “其實從這個角度,也能把柯芸、柯錚全部排除。他們都不是親自照顧孩子的人,很難了解照顧孩子中會發生哪些意外,以至於最終利用了這些‘意外’。 “那麽真凶……確實就隻剩一個人了。” 周謙又道:“一開始我按殺人動機做排除法的時候,把她排除了。 “我當時覺得,因為沒受過什麽教育的緣故,在她的認知裏,她認為婚後女人就應該照顧丈夫,這是合理的。這種封建腐朽思想,實在對她有著根深蒂固的影響,她沒覺得這有問題,也不覺得她和柯錚的關係不對等。如果柯錚堂而皇之找小三,說不定她會拿出對待姨太太的態度對待小三,說什麽大家都是一家人。 “所以其實我還是那個看法,她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殺孩子,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白宙點頭:“嗯。暫時看上去,她在享受照顧人的感覺。她也不會是因為太累而殺人。” “對。”周謙道,“柯芸讓她請保姆,她家也完全有這個條件。是她非要親自照顧孩子的,也是她自己非要親自下廚做飯的。 “她也並不是因為養不起孩子、或者覺得太累了照顧不過來,而選擇殺孩子的。有意思了……” “她的殺人動機,連我一時都想不到。” 聽到這裏,白宙不由朝周謙看去,就見周謙很肯定地道:“可見她比我還有病。” 如此,周謙與白宙一致認定,殺人凶手就是這些孩子的親生母親,阮梅。 此時此刻,就到了印證他們推測的時候。 現在他倆的年齡比真實案件中的死者要大幾歲。 按死者的真實死亡情景來看,臥室這種地方,給孩子安一個“摔死”之類的理由,太過牽強。那麽嬰兒孩童死於意外窒息,是最有可能的比如因為翻身沒翻好,不小心用枕頭把自己捂死了。 這就是周謙剛才迅速把枕頭和被子都藏起來的原因。 伴隨著門把手轉動,周謙又對白宙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一起上床並肩躺好,裝作了熟睡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嘎吱”一聲響,門被推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風從窗戶縫隙吹進來,拂起她的長發。 月光照亮了她的眼睛,但不足以將她的五官照得很分明。 又“嘎吱”一聲,門關上了。 那人走到了屋子中,再往床邊走去。 “柯一,柯七,你們睡著了嗎?”她小聲地問。 果然是阮梅的聲音。 沒有聽見任何人回答後,她放心地朝他們走近。 走到床邊,她伸出兩手,率先放在了睡在床外邊的柯一身上,然後抓住他的肩膀,將他翻了個身,緊接著他對柯七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最後她的雙手往下放,在他倆頭部周圍的位置摸索起來,半晌後,似乎沒有找到她想找的東西,她奇怪地“咦”了一聲。 就在這時候,她看見柯七一下子蹦了起來,甜甜地喊了她一聲 “媽媽,你怎麽來了?你在找什麽?” 阮梅被狠狠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一下子栽倒在地。 隨後她更驚恐了她這才看見,木床另一邊,竟然有個人靠在那裏! 那人自然是王美。她被阮梅這動作驚醒了。 打了個嗬欠站起來後,她先是迷茫地眨了好幾下眼睛,後是向前走了幾步,看見是阮梅來了後,她冷笑著道:“你來幹什麽?擔心我殺你兒子?嗬。小人之心!” 阮梅抖了好一會兒,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她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跑出了房間。 王美翻了個白眼,又衝周謙和白宙吼了一聲:“我知道了,我在飯桌上罵了你們幾句,你們想搞我是吧?我這故事也講了,歉也道了,在柯芸那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們記清楚!否則我要你們好看!” 言罷,王美也走了。 房門開了又關。 屋中隻剩周謙和白宙兩人。 周謙望白宙一眼,走到房門前,將耳朵貼上門聽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他道:“王美直接回房了。但阮梅下了樓,現在又上來了。 “如果剛才這屋子裏的一切發生在現實,阮梅的殺人行為被撞破後,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再有其他動作。但這是個遊戲。 “識破她的殺人手段,進行規避,隻是我們這一次的求生策略。這個屋裏,她沒成功,她恐怕要去下一個。” 周謙觀察門外情況的時候,白宙隻是前去打開衣櫃,再拿出了枕頭和被子,重新幫自己跟周謙分別鋪好了床。 然後他看向周謙:“嗯,今夜我們應該安全了。過來睡覺吧。” 周謙默默看一眼被放在上鋪的枕頭和被子,又看向了白宙。 但最終他並沒有說什麽,走過來默默爬樓梯去了上鋪,躺下了。 十分鍾後。 周謙翻了個身,上半身探出上鋪,往下麵看了去。 下鋪床中央,白宙閉上眼,倒像是睡得很安穩。 忽然就有點心煩,周謙眯了眯眼,右手一把扯過自己的枕頭探往下鋪,然後直接往白宙腦袋上拍了過去。 白宙被枕頭拍醒,睜開眼後,把頭探出來往上看向了周謙,然後他問:“怎麽了?” 周謙:“…………” 白宙:“嗯?” “沒什麽。”周謙道,“突然又想起了一個疑點而已。” 白宙又問:“什麽疑點?” 周謙張開嘴,倒也真的答了出來:“展覽館裏死的孩子,包含了不姓柯的。麻羅羅和他跟班選擇了當養子,估計是天真地認為,凶手隻會殺姓‘柯’的,他們以為凶手一定對柯家有仇。 “麻羅羅的想法固然大錯特錯。但養子異姓這個信息,會不會有別的用意呢?” 另一邊。 隨著高跟鞋的聲音遠去,麻羅羅關上門,衝孟平平使了個眼色,冷笑著道:“凶手果然是王美。她在周謙房裏待了整整一個小時,現在才走。她能幹什麽?隻能是處理屍體、毀滅證據!” 孟平平也很欣喜:“雖然說她最想殺的是柯一,但柯七也在的話,肯定會被一起幹掉!這種副本裏,誰死誰活,一般要第二天才知道。可惜現在我們不能立刻知道結果 “但總之……周謙多半是沒了!我們可以拿懸賞了啊!” “話雖如此,也別高興得太早!”麻羅羅道,“他們都說這個副本很邪。所以它肯定不簡單。凶手既然這麽好找,那別的地方就有大問題!我們還得好好留意一下!” “但反正今晚已經對付過去了吧。王美已經回房了?”孟平平問。 “是。”麻羅羅道,“反正要殺人的凶手是王美。那其他人,就可以用來套線索了!” 兩人剛談了一會兒,門被人打開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赫然是阮梅。 他們這間房裏連燈都沒關,故而阮梅一眼望進來,就看到床鋪上是有枕頭的。 於是她笑著看向兩個孩子。“你們被王美吵到了吧?我擔心她欺負你們,特別來看看你們的。走啊,乖乖上床睡覺吧,我去哄你們睡覺。” 麻羅羅笑著道:“哈哈,咱們就別演戲了。我知道,你這npc是來給我們送線索的!你又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