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司徒晴尚未能真正爬起來,似乎她也不相信自己還真能獲得生機。  而在司徒晴與她的賭徒看不到的地方,雲想容遙遙站在她背後,在所有霧氣散盡的這刻,對周謙做了個口型。“事已至此,讓我繼續把這場戲演下去吧。”  周謙先是當著賭徒的麵,說讓雲想容恨自己。  後來他當著所有玩家的麵,通過種種方式,成功讓所有人以為,他和雲想容真的決裂了。  但其實他的這個計謀,隻打算維持到這個關卡結束,他們成功殺了路萌萌和司徒晴為止。  可現在的雲想容的意思是既然高山救不回來了,她幹脆把這場決裂的戲繼續演下去。  高山暫時是救不回來了。  可話說回來,司徒晴也不過隻是一把槍而已。  如果現在殺了司徒晴,也許線索從此斷了,他們有可能再也無法得知她背後那個人是誰。  所以雲想容要暫時留著司徒晴的命,直到把她背後的那個人引出來。  甚至有可能的話,她還想借“周謙仇人”這個身份,接近那個人。  敵人的敵人,是可以結盟的。雲想容現在的目的,其實就是和司徒晴背後的軍團“結盟”。  雲想容不僅想知道敵人是誰,她還想深入敵營,挖掘出司徒晴背後組織的隱秘,甚至將之徹底打垮。  如此,她才算是真正為高山複仇了。  一步步走到周謙跟前,雲想容緊接著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驚訝的事。  司徒晴意識渙散,耳朵塞了東西,什麽也不能聽見。  但透過屏幕,她的賭徒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打開係統麵板,雲想容選擇了將她的150個技能點全部清零,再換取了僅僅30點技能值。  為了避免玩家頻繁更換技能走向,係統做了規定,技能點一旦被使用,就不可以輕易反悔。如果玩家想把某個技能清空,重新更換成另一樣技能,是要浪費相當多的技能點數的。  就像雲想容一樣,她刷了這麽多副本,才掙了150點技能,並全部加到了治療相關的技能上。但現在她將治療技能清零,係統返還給她的技能點,隻剩下30。  雲想容將這30個技能點全部轉化成了輸出能力。  然後她看向周謙:“山哥死了,沒人值得我治療了。所以我以後隻當輸出。  “周謙,我知道……也許你是無意的。可如果不是因為你,山哥不會挨槍子;如果不是因為你遲遲不肯交出滴答時鍾,我不會來不及救他。現在山哥在我麵前消失了……他本來就機會活的,是你殺了他兩次……整整兩次!”  其實周謙知道雲想容在演戲。  但大概這演戲裏,也許多少也有些控訴的味道,以至於她說得咬牙切齒,眼睛紅得像要流血。  而借著演戲的名義,周謙也回了一句他的心理話。“也許我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但其實我不是不想救他。雖然我不是什麽好人,在我看來,這世上大部分人也都是作惡者居多。但高山是個例外,就好像……”  就好像,白宙也是個例外。  高山與白宙,他們的性格、樣貌、智慧……絕無半點相似。  但在周謙看來,他們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人。  衝著這一點,周謙願意盡力把高山救回來。  可正如他再也沒能找到白宙一樣,現在高山也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他周謙自詡聰明一世,機關算盡。  可他發現自己從沒守住真正想守住的人。  背靠走廊站立,肩上的傷口還在滴血,周謙抬起頭望向正在徹底透明的天花板,就像是透過它,看到了藏在某個虛空中的神明。  然後他沉下聲,如發誓般開了口:“如果這個遊戲,是由某個神明主宰的。我不管他是考驗人心的正義之神,還是戲弄人間的邪神……我一定會走到他跟前,然後脅迫他,把我想留下的人,全部完完整整的送回來!”    關卡結束,四名還活著的玩家回到了701號房。  接下來神奇的事發生了所有人的生命值都回歸到了100%。  一個小時過去,薑餘清醒了過來。  這一切就好像是,玩家跟著他一起做了一場夢。  現在大家都醒了,所以玩家們身上的的傷痛消失,生命值恢複,也全都恢複了護工的打扮。  隻有徹底消失的高山與路萌萌,還有見了底的僅自己可見的藍條在提醒他們所有的一切,並不隻是一場夢。  醒來後,薑餘清開口念叨道:“桂花酥呢……桂花酥怎麽還沒有……”  周謙他們剛作為護工來到這棟大樓後,乘坐b號電梯上了樓,繼而在701門口遇到了老鐵和老餘兩名老護工,那個時候他們二人正要離開7樓,說的就是要去幫薑餘清買桂花酥。  他們兩人特意提到了,如果沒有桂花酥,薑餘清情緒不好,會鬧脾氣。  那麽【桂花酥】這玩意兒,應該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東西。  此外,怎麽已經時隔一個小時了,他們還沒回來?  思忖片刻,周謙叫住了何小偉。“咱們一起去樓下看看?”  “嗯。行。”何小偉瞥一眼坐在地板上一言不發的雲想容,與坐在書架旁閉著眼睛的司徒晴,擺擺頭,跟著周謙走了。  屋內徹底安靜下來。  司徒晴抬頭看了一眼雲想容,怔了片刻,然後看向了手表彈出的隻有她能看見的係統麵板。  那是她的弟弟發來的消息。  【留意雲想容,或拉攏之;或找機會殺了她,永絕後患】  司徒晴輕輕呼出一口氣,沒再看那消息,將頭靠在書架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盡管支線關卡結束,她身上的傷已經消失,但她仍覺得非常疲憊,疲憊到意識仍處在渙散的地步。  可即便閉上眼,她也沒能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去掉。  她隻能緊緊裹住周身的金色翅膀,這是在關鍵時刻救了她一命的道具【守護之翼】。  這是她的弟弟,兼她的賭徒送給她的珍貴道具。  他叫穆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薑餘清的病床的緣故,司徒晴一閉眼,就看到了另外一張病床。  床上那沒有一點血色的少年穆生,剛好睜開了一雙漆黑的瞳孔,看向年幼的自己。  司徒晴看見年幼的自己渾身發抖,但她望向少年的眼睛裏寫滿了心疼。  年少的穆生,對床邊同樣年少的司徒晴說:“我不能走路了,對嗎?”  “對不起!”年少的司徒晴握住他的手,“阿生,我這輩子都會照顧你的!”  “是你害了我。”穆生用陰毒的目光看著她,“都怪你,還有你媽。你們逼死了我媽,還把弄成了殘疾!我會恨你們一輩子的!”  年少的司徒晴眼淚掉下來,發誓般說道:“我會償還你。我一定會償還你!”  畫麵一轉。  時間來到了多年之後。  穆生長大了。坐在輪椅裏的他笑得眉眼溫柔。  司徒晴問他:“你最近到底在幹什麽?你的錢哪兒來的?我知道你腦子好使,可你千萬……千萬別犯法啊!我會努力賺錢的!我最近打了好幾份工”  司徒晴發現穆生常常抱著個手機和電腦在敲敲打打。  她知道弟弟腦子好使,電腦也玩得厲害,卻也特別怕他誤入歧途,去幹些黑客相關的活。  哪知她聽見穆生衝她一笑。“姐姐,你願不願意為我玩一個遊戲?你不需要這麽辛苦地掙錢。隻要通關遊戲,我們有數不盡的錢。此外……”  湊到司徒晴耳邊,穆生說:“你不是答應過,你會用一輩子補償我嗎?現在你的機會來了。你願不願意,為我換一雙腿呢?姐姐,我想要站起來。”  自那之後,司徒晴感覺自己一步步走向了看不見低的深淵。  升到s級,是她的目標。因為隻有到s級,她才能接近所謂的神明,有讓穆生站起來的機會。  但與此同時她其實也知道她好幾次差點死去,也都是穆生害的。  她被迫殺人,又或者身臨險竟,都是因為穆生的逼迫。  是穆生將她推進了看不見底的深淵,讓她雙手沾滿了洗不掉的血腥。  可每次她要死的時候,正如現在她身上披的這件能夠保護她的羽翼,卻也是穆生送給她的。  要她死的是他,可讓她活的也是他。  他的好與壞,司徒晴也分不清了。  大概有的人遇上了,就注定是一輩子的劫難。    另一邊。  周謙和何小偉打開701房門,外麵已經不是那有著12個房間的詭異走廊,而恢複了先前的模樣。  走到電梯口,兩人乘坐電梯下了樓,前台小姐姐在拿著計算器算賬,保安則站在大門口。  “嗯?你們怎麽下來了?”前台小姐姐看向周謙他們,然後笑眯眯地舉起一盒桂花酥,“要不要來點?我剛去買的。”  果然下來還是有用的。  周謙上前道:“薑先生想吃桂花酥,也許吃不到會發脾氣呢,我可以把這個給他送過去嗎?”  “沒問題呀。我們都是靠薑先生的工資養著的。”前台小姐姐笑了笑,“我們行動的準則,就是滿足薑先生的要求。”  上前接過桂花酥,周謙又問前台,“老餘和老鐵呢?他們也去買桂花酥了,你有看到他們嗎?”  前台小姐姐很詫異地搖頭。“我沒有呀。他們倆根本沒下過樓吧?”  “臥槽。還可以這樣。”何小偉給了周謙一個震驚的眼神,然後跑到大門位置找了保安,“你看到老餘和老鐵下樓了嗎?”  保安搖頭:“沒有。除了你們兩個,沒人下過樓。”  聽到這話,周謙目光上移,盯向大門上方的一個物什。  那是一個監控攝像頭,正對著電梯的方向。  周謙便問保安:“能看看大廳的監控嗎?”  “哦。沒問題。前台的電腦就能看。你們要看哪裏的?”  保安倒是很大方地同意了護工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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