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不懂。”萬晴挪動自己幹啞的嗓子,發出了不怎麽好聽的聲音。 “你就是不懂啊……你和我父母一樣,你們都不懂我究竟為什麽而痛苦,就在我麵前大放厥詞。” “你們都一樣,我父母說‘我們辛辛苦苦給你提供這麽好的條件你為什麽這樣’,你說‘我在這麽艱苦的條件下依舊奮發向上你為什麽卻不想活’,你們都是以自己為中心、以自己為借口,從未真正想過我在想什麽。” “你們都一樣,虛偽、可笑,明明就做不到感同身受、換位思考卻還要自作多情地來‘拯救我’、‘感化我’。” 萬晴那雙眼就好像看透了她:“況且,你也不是想來拯救我,你隻是拿我做垃圾桶、發泄你的情緒罷了。” 萬晴嘴唇幹到起皮,她扯了扯嘴,最終還是沒笑出來: “諷刺地是我死了居然會進入這樣一個世界,就像另一個人說的,解脫都是奢望,太諷刺了。” “我就是不想活,也活不下去。因為活著讓我感到的痛苦,要遠遠多於死亡。隻要想想我活著所要經受的痛苦,尤其是活著還要繼續見到你這種人,連死亡都沒那麽可怖了。” “你放心,這個世界我會乖乖的,等那些資深者帶我過去。下個世界,我就會結束自己可悲的生命。” 說完,萬晴也不管戴夢妍的反應,越過她回了寢室。 戴夢妍原地站了一會兒,低頭閉了閉眼,也走回了寢室。 不久許靜曼回來了,她看了看萬晴、又看了看戴夢妍,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般笑起來。 …… 周三下午一晃而過,晚餐後趙老板、紫羅蘭和小馬哥幹脆就沒有來,他們顯然是覺得既然資深者想要自己去搞定這件事,那他們就不摻和了,乖乖遵守規則。 晚餐後的聚會,資深者也沒什麽需要交流的,確認了一下明天活動課的行程後各自散去。 很快晚自習結束,謝今夕等人又回到寢室。 管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他能快速入睡,完全是因為有個人告訴過他一定要清空自己的腦袋,雖然說起來有點可笑,在這種恐怖世界,晚上睡眠質量居然和安全性大致成正比。 管同至今還記得他說這話時的神態,輕鬆明快的笑容中帶著些狡黠,可惜……他再也見不到了。 管同本身睡眠質量不錯,然而今晚他卻被敲擊聲驚醒了。 他沒急著睜眼或做其他動作,而是維持原狀仔細聽。 咚、咚、咚。 那每一下短促有力的敲擊聲,好像就是在他床邊的牆壁那邊傳來的。 牆壁? 是隔壁寢室有人敲牆? 不。 他確認過隔壁寢室都是這間學校的學生,沒有任務者,那些學生到了晚上就是躺在床上的假人或屍體,怎麽可能有學生晚上敲牆。 而且管同能感覺到一些細微的差別,那聲音不像是隔壁寢室有人在敲牆,反而像是從牆壁內部傳來的。 估計是見管同沒有動靜,那敲擊聲慢慢變成了手拍在牆壁上的聲音。那聲音傳來的位置從床頭移動到床尾,緊接著又從床尾遊蕩回床頭。 管同不為所動,甚至快要再睡過去了。 反正他現在的身份還是學生,晚上在寢室床上睡覺是正確的事,鬼怪和規則都奈何不了他。 那拍擊聲頻率越來越快,緊接著,一個模糊的男聲從牆壁中傳出來。那男聲像在喊什麽,又像在痛苦呻|吟,聲音悶悶的、若隱若現,聽不清具體內容。 見管同依舊充耳不聞,緊接著牆壁那側又傳來一股腐爛的臭味…… 聲音騷擾還不夠,換成氣味那就未免有點可笑了吧。 管同能不管那個聲音,卻不可能不呼吸,那腐爛的味道著實太過於濃鬱了。 寢室內除了他之外,隻剩下楊佳鑫一個任務者,但楊佳鑫因為同化程度過高,呼吸也很微弱。 也就是說,唯有管同要容忍這個味道。 管同以他強大的自製力,硬生生忍了半天,但刺激性氣體入鼻帶來的生理上想嘔吐的欲望卻是很難克製的。 管同差點噦出來後,終於忍無可忍睜開眼看向牆壁那邊。 隻見牆壁上凸現出一張人臉,視覺上看去,很像一個凸出的白色牆皮浮雕,腐爛的惡臭味和聲音都是從那裏傳來的。 見管同睜眼,那白色牆皮快速潰爛,一雙腐爛的手忽然從那處伸出,一把抓住管同,將管同整個人從床上拉入了牆壁內。 管同意識中斷了一瞬,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了走廊裏。 晚上的走廊和白天的走廊完全是兩個樣子,天花板上滿是一眨一眨的“眼睛”,沒多久,同樣外貌呈現高度腐爛狀的宿管從他旁邊的牆壁中凸現出來。 沒有眼皮的遮擋,那兩顆血紅色的渾濁眼球像是隨時都會瞪出來一般。 管同沒有尖叫、沒有慌亂,反而習慣一般拉出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說:“晚上好,宿管。” 宿管盯著他,天花板上那些眨動的“眼睛”也不再動了,他從喉間發出嘲哳的聲音。 “你……為什麽…半夜站在走廊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4-01 21:38:25~2021-04-02 23:30: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默 40瓶;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59章 黑白學校(二十) 管同發現自己站在走廊裏時, 就已經在想理由了,因此不驚也不懼地說:“口渴了,出來接杯水。” 這裏離廁所很遠, 但離水房停近。 宿管卻沒那麽好糊弄。 “空著手……出來接水?” “晚上太困了, 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忘帶杯子了, 正想回去拿。” 理由不算精妙, 但至少沒有太大漏洞,因此宿管也隻能不甘心地說:“快去…快回,好好睡覺, 不要在走廊內站著。” 管同越過他徑直往寢室走,回到寢室後拿了杯子又出來在宿管的注視下接了杯水回去,然後才上床睡覺。 然而, 他躺下沒多久,牆表麵浮現出一些被腐蝕的痕跡,那些痕跡整體來看組成了一張人臉。那被腐蝕的痕跡越來越重,牆內的人臉也越來越清晰。 管同這次沒再試圖躲過去,而是一直看了那麵牆,他大致也猜到這是誰了。 是李老大,也就是那個告示中被停宿停課三天的李一程。 今晚已經過了零點, 可以算是周四了, 所以李一程回來了。 或者不能用回來這個詞。 管同在見過宿管可以腐蝕牆壁、穿牆的能力後, 大致也猜到了李一程到底經曆了什麽。 他應該被宿管抓住拉入了牆壁內,一直在牆壁裏待了三天三夜, 直到今天才能“回到”寢室裏住宿。 三天時間人估計已經死透了, 還成了宿管的傀儡和幫凶。 管同眼見著那麵牆的表麵徹底腐爛,一雙手又伸向了他。 “雖然我很恨你,恨你做出的選擇, 但到了這個時候,依舊要靠你來救我。” 管同坐起身,攥著領口把上衣一把脫下,露出了他胸口上的一顆人頭。 那顆人頭深深埋在他胸腔內,人頭閉著眼、麵容俊秀、眉目恬靜,臉上還維持著一個溫和的微笑,麵容神態宛如生時。 在李一程那雙腐爛的手伸過來時,那顆人頭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見,管同胸口圍著那顆人頭附近的那一圈皮肉詭異地“枯萎”了一部分。 那雙手一頓,下一刻仿佛摸到了滾燙的烙鐵一般驟然縮回了牆壁內。 管同再看去,那麵牆依舊恢複了正常,沒有被腐蝕的痕跡,也沒有腐爛的人臉,更沒有那雙伸出來的手。 管同胸口的那顆人頭,臉上緩緩…緩緩重新勾勒出一個溫和恬靜的笑容。他伸手拿起上衣重新套上,躺回到床上,周身的陰戾之氣更重了。 …… 周四早飯後聚會,趙老板的臉色非常非常不好,情緒非常不穩,上來非常衝就道:“你們他媽的想幹什麽能不能搞快點!跟我一個寢室的那個小兄弟晚上不見了,肯定死了!” “你跟誰凶呢?”許靜曼不吃他這一套,“要行動的是我們又不是你,你要是等不及現在就去行政樓啊!” “婊|子你……”接觸到許靜曼冰冷的目光,趙老板剩下的話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好,行行行,你們本事大,你們聊著去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紫羅蘭慣例追了過去,戴夢妍卻留了下來。 “小馬哥死了?”戴夢妍喃喃道。 管同病懨懨的,說:“是李一程回來了,晚上他會在宿舍樓內活動,配合宿管殺人。” “那為什麽是小馬哥死了,而不是……趙老板?”戴夢妍話下意識問出口後,緊接著她就隱隱知道了答案。 趙老板不是衝動無腦的人,他剛剛的表現,更像是佯裝憤怒用來掩蓋自己的其他情緒,順便還擺出負氣離去的姿態,躲開了他們對昨晚的事細節處的詢問。 “不管那麽多,今天下午就解決這個世界。如果行政樓不是最終答案……那也許我們都會死在這個世界。”許靜曼終結了這個話題。 早上的聚會結束,中午午飯後的聚會其實沒什麽可交流的,謝今夕隻強調了一句話:“我們分組行動,如果是你們先找到學籍,那你們先把你們的銷毀,我的暫且幫我留一下,我還有些事要辦。” 其他幾人表示了明白,都沒有多問什麽。 他們最後確認了一下人數、分組和進入行政樓的路線。 柯遙說:“無論誰先找到學籍,除了謝今夕的外原地直接毀掉。不知道毀掉後會不會直接離開這個世界,如果沒有,那必須馬上撤出來,換到宿舍樓後圍牆監控死角那邊集合。” 幾個人都表示明白了,接著便各自離去,等待活動課的到來。 下午前兩節課上完後,後兩節課就是活動課。 謝今夕他們事先繞著行政樓轉了兩圈,確認了行政樓幾個出口的位置,隻是不好進去其內。 活動課開始,他們就按照事先分組,各自從不同的門進入行政樓,開始快速搜查學籍所在的房間。 謝今夕和管同一組,進入行政樓後,濃重的陰氣撲麵而來,樓內的溫度要比外麵低了至少5度。 行政樓內的布局和裝修也很奇怪,房頂壓得比較低、兩邊走廊的瓷磚卻比較厚,這導致在視覺上顯得走廊仿佛在向內擠壓。 行政樓內除去他們外沒有半點人聲,他們踏入後,走廊牆壁上忽然多出幾隻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 “走過去,和它們接觸。”穆塔能感應到鬼怪的位置,直接在謝今夕腦海中指示他。 謝今夕依言走過去,手指一一拂過那幾隻眼睛,等到他手指移開後,那幾隻眼睛快速潰散成了血液順著牆壁往下流,還未流到地上那些血也消失不見。 穆塔通過血咒、以謝今夕的體質為媒介,直接吸收了那幾隻陰氣聚合而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