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存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提議說:“要不不見了?你直接說唄,反正……這會兒也睡不著。”  其實也不是這個原因。  雖然已經做過心理準備了,但他心底還是打怵,怕自己到時候要是聽見什麽太過刺激的,控製不好情緒。  如今這個地兒、這個時間都剛剛好,心緒也穩定,真控製不住幹脆睡覺得了主要也還是因為社恐。  “嗯,好。”紀燎想了會兒,也沒拒絕,直接解鎖手機屏幕給他看了張照片那是一張用繁體字書寫,字跡潦草淩亂有點兒難辨認的小紙條,“前幾天我托蕭知語找到了當年負責這起案件的老局長陳瑞峰,從他那兒得到了幾張紙條以及一小段錄音文件。”  “當年那場大火,順帶還燒沒了你家附近鄰居家花園裏的一個草坪。”  “當年能住那附近的人家庭條件普遍富裕,多少也有點兒人脈,那家住戶其實和陳瑞峰多年朋友,陳瑞峰當時也問過這家的住戶,隻不過那人始終說自己當時並不在家,壓根沒看見火災發生。”  “……”晏存一怔,關注點偏到了西伯利亞,“啊?蕭知語這也能查?這麽厲害??”  “……”紀燎輕咳一聲,有點兒不爽蕭知語被誇,不太高興輕掐了一下晏存的臉頰,“這不是重點。”  他迅速將話題給拉了回來,將紙條照片依次打開,繼續說:“嗯……這個人幾年前由於咽喉癌去世,直至去世前一天才找上了老局長,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還非給老局長這幾張紙條以及那段錄音文件……你先看看。”  “唔,”晏存點了點頭,“好。”  他接過手機,回過神來,抬手將小夜燈調亮,打算先看看這幾張紙條上的內容其中第一張就讓人有點兒後背發寒。  【我可算是知道了,我隻有死了,這個殺人犯才真正能消停下來。】  【我猜想他應該是一個生性多疑又暴戾的人,善於對他人進行控製,能將你每一根命脈抓得死死的,不會讓你察覺到他是誰,不會讓你察覺到自己被控製,可又無處不在讓你感到膽戰心驚,即便你承諾過,即便你真心沒打算將這事兒說出去,他心底依舊不信。】  【他信的隻有自己。】  “……殺人犯?”晏存眸子凝聚在紙條中‘膽戰心驚’四個字,“是被威脅了?”  “大概率是。”紀燎說。  【我看不透他,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如今我一無所有,恐怕隻有現在一無所有了,我才敢將這件事說出來。】  【他偽裝太過,我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但我最後還是該說出來。】  “當年老局長對於案件有疑惑,一直以來覺得這事兒沒這麽簡單,可就是什麽都問不出來,”紀燎說,“他一直以來都在想辦法問自己這個朋友,當年縱火案當中的‘鄰居’,可幾次下來什麽都沒有問出來,之後這人搬離了那附近,再後來家裏不知怎麽出了事兒,直到逝世前,他家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晏存倒也冷靜,“我懂了。”  倘若說這些線索確切屬實,那當年縱火案確實是謀殺沒跑了,且當年這個‘鄰居’家裏出事這點……  “嗯,”紀燎繼續說,“那段錄音……錄音末尾告知陳瑞峰聽完必須立馬銷毀刪除,老局長聽話銷毀了錄音,但還依稀記得當時錄音文件裏的內容。”  當年那個鄰居應該是見到了犯罪現場的真實細節,隻不過錄下這段音的時候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敘述起來並不清晰。  他說自己親眼目睹這場罪案發生後,一直暗地裏受人威脅,就算搬家了也一樣無法逃脫。  他花費很多精力很多金錢去查,本來以他的人脈及能力早該查到了,可其中出了點兒差錯,半路讓人給截了,暗地裏還受到了更加令人恐懼威脅,甚至這個人還知道他一些不太能見人的‘秘密’。  他慌了,他不安了,他想起這個案子判定為意外事故,想起這人一直以來幽靈一般無處不在的威脅,加上想要脫離束縛卻始終無法成功,他心底有了一個猜測這人很有可能來自警局內部。  這個猜測導致他一直以來不敢開口,一直以來都將這件事埋在心底,一直提心吊膽過日子,直至他去世前一天,他已經一無所有了,可他卻還深深陷入多年痛苦的夢魘當中,至死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同樣提到過一句‘所幸當年他家那個孩子沒有被被殃及進這場災禍當中’。  “當年……”紀燎也不知道這事兒該不該說,心底產生懷疑,糾結片晌,終究還是開了口,“當年……根據那個鄰居口述‘這個孩子有點奇怪,火災發生當天那小孩跑了出去,四處亂衝亂跑,可剛走出托兒所沒幾步就停了下來,眸子發怔,似是看見了什麽令他恐懼的東西,在狂風暴雨裏痛哭起來’……”  “我知道了。”晏存輕呼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他無奈笑了一聲,呼吸有點兒急促,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歎了口氣,“其實我早就猜到了。”  紀燎:“……”  “那天我隻是出現了幻覺,是嗎?”第86章 透雨二  紀燎又試探了一句:“寶貝?”  得到確定答案之後, 從他人口中得知當年案件細節,他反倒鬆了一口氣:“之前和你說過……關於火災發生當天我‘看見’的場景,我小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夢見這個場景。”  他低了低眸, 聲音有點發顫:“後來仔細想想, 這大概率是因為我……當時精神狀態一直不對,說是心靈感應又有點兒扯, 但當時我確實隻是出現了幻覺,以為自己親眼看見了罪案現場。”  “我記得當年手上沒有在窗前燙傷起的泡,仔細想了想,似乎和我記憶中火災發生的場景出現了點兒偏差。”  起先他猜想自己應該是記憶模糊了,或許有什麽細節讓他給記錯了, 直到後來他才猜測到了點兒端倪或許他當年其實並沒有看見現場,一切都是他隻是想象出來的,其實他也沒有看到父母去世前最後一麵。”  “……”紀燎一怔, 細細回想了一會兒, 當初晏存似乎確實提過‘燙傷起泡’這個細節,深呼了一口氣,“實際上這麽多年來糾纏你無眠的夢魘……都來自於你自己。”  “嗯, 對。”晏存輕呼一口氣,“一直以來我都隻是被我自己困住, 一直以來……或許我害怕下雨也隻是我心理因素作祟。”  他莫名有點兒難受,閉了閉眼,往前湊了一步,輕輕將腦袋抵在了紀燎胸口處,抬手抱住了紀燎。  無論這事兒根源究竟是什麽, 想要解決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紀燎緩緩‘嗯’了一聲,抬手將人直接攬進了懷裏, 用點力將他緊緊抱住,給了他一個帶熱度溫暖的擁抱。  晏存有點兒出神,打算還是先把幻覺這件事兒放一放。  他細忖了一下方才所說的紙條以及那個所謂的錄音,一時間有點兒後背發寒,心底冒出了點兒詭異的猜測,抬頭問了一句:“這個人……他……”  他話音頓住,遲遲沒辦法說出口,斟酌了好半天,又換了個說法:“這人……你……你心裏有數嗎?”  紀燎沒有說話,低眸盯了他一會兒,表情複雜,似是在反問他‘你心裏有數嗎’。  晏存眸子發顫,喉間有點兒幹澀,說了句:“我懂了。”  紀燎點點頭,也沒想安慰他什麽,看起來隻是從客觀角度分析了一下問題:“當然,這一切也都隻是猜測……既然當年他們這麽多年都沒查出什麽來,一直以來都受威脅,那麽我們查的線索未必就真到哪兒去。”  晏存腦子有點兒亂,有點發怔,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假如真是他想的那個人,這個人這麽做的動機究竟是什麽?後續一連串毫無意義的舉動又是為什麽?一直以來是用什麽方法控製或是威脅當年目擊案發現場那個‘鄰居’……  懷疑這種東西就像是淩遲,一點一點疊加堆積,非要讓你一點一點去自己去靠近真相,真不如大刀闊斧直接砍要來得痛快。  ‘善於對他人進行控製,能將你每一根命脈抓得死死的,不會讓你察覺到他是誰,不會讓你察覺到自己被控製’……  那麽一直以來……他……控製……他到底有沒有……  “??”紀燎察覺不太對勁,“晏存?”  晏存耳邊嗡嗡作響,怔在原地,好半天沒開口說話。  “……”紀燎又試探了一句,“寶貝?”  人壓根沒聽見。  紀燎歎了口氣,手上用了點兒力,將人往自己這兒拉近一些,不知道該開口說點什麽,隻好抬手輕輕在晏存臉頰上揉搓幾下。  人壓根沒有反應。  紀燎歎了口氣,遲疑片晌後,反正之前都親過幾回了,索性直接狠狠吻了下去,攻勢猛烈,似是非得把人親回過神來不可。  “?!”放飛的心緒強行被拉扯回來,晏存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想推開,好半天反應過來是紀燎,動作倏地頓住,原地乖乖沒動讓人親。  紀燎也沒多說什麽,專心接吻,將注意力盡數集中在了唇舌。  吻了好一會兒,直至兩人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他這才往後退了一步。  紀燎舔了舔唇,兀自回味了一下這個吻,也沒把人放開,鼻尖相抵,任由兩人熾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對視了幾秒,他呼吸有點兒喘,輕聲問:“怎麽沒推開我呢?”  他想問的還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兒也很多,想再吻一次,想往下再做點別的什麽。  兩人距離太近,太過曖昧,沐浴露清新的香氣縈繞在鼻尖,隻往前一步就能再次吻上。  晏存呼吸有點兒亂,也沒來得及再想方才那些破東西,先想方才另一件事兒要緊。  他眨了眨眼,眸子裏隻剩下紀燎,被這毫不掩飾愛意的眼神給燙了一下,視線也不躲閃,直勾勾盯著紀燎,啞聲說了一句:“還不是寵著你。”  “……”  紀燎眯了眯眼,沒有說話,似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又問:“是嗎?”  空氣沉寂幾秒,屋裏一時間隻餘他倆紊亂帶喘的呼吸聲,紀燎又問了一句“是嗎”,好半天才聽見一個聲若蚊的“嗯”。  “哦。”紀燎不高興了:“一直隻是因為寵我?隻寵我一個人?”  “……”晏存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哪個問題,“倒……也不是。”  紀燎不說話了。  他不高興了。  他湊近一步,低頭在晏存發紅的唇上用點兒力吻了一下,輕咬了一下。  晏存呼吸一頓,瞳孔驟縮,自我防衛係統被動開啟,往後躲了躲。  紀燎哪肯讓人躲,一隻手繞過晏存肩背將人死死禁錮在懷裏。  “唔……別……”晏存咬緊下唇,怕自己不受控製發出點兒不對勁的聲音,軟下聲音求了一句饒,“別……紀燎……”  “隻是寵我?”紀燎又問一句,“隻寵我一個人?”  “不……啊……”晏存閉了閉眼,“對……隻……隻寵你一個人。”  “真心話?”紀燎問。  “對、對……真的……”  紀燎動作依言停下,緩緩笑了一聲,突然問:“你喜歡我嗎?”  “?”晏存一怔,思緒還沒反應過來,怔了好一會兒,“……?”  “你喜歡我嗎?”紀燎又問一句,“喜歡我嗎?”  “……”晏存這回聽清了,眨了眨眼,抬眸盯了紀燎一會兒,“……啊?”  “別總習慣性逃避,”紀燎輕聲說,“你好好想想,我先不急著知道,但你得想想。”  紀燎想了想,又輕聲補了一句:“行嗎?”  被人直截了當揭穿一直以來的逃避心理,晏存也不惱,卻還是沒說話,和紀燎對視了幾秒,好半天先將呼吸平複下來。  他將心緒先從感官抽離出來,閉了閉眼,真的有在思考紀燎問的問題。  他喜歡紀燎嗎?喜歡。  他準備好和紀燎轉變關係了嗎?沒有。   對於他來說,認清內心想法,建立親密關係且不說他倆身體上這點兒曖昧關係,要由曖昧關係轉變為親密關係,和紀燎關係更近一步,對於他來說似乎有點艱難,有點超綱。  雖然身體上其實也就曖昧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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