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閉嘴!閉嘴!你憑什麽這麽說我!”肖玨的麵部不停抽搐。這是他心中最深最不容觸碰的秘密,卻被他最在意的人知道了,沒錯,他中途也有過片刻的猶豫,可又被不斷湧來的黑暗情緒所淹沒,等他完全清醒,那個伴隨他長大的婢女的屍體已經冷了。他一腳踹翻了椅子,巨響震天,雲意姿臉色不變,冷冷質問他:“你後悔嗎?公子,你可曾後悔?”


    肖玨看起來就好像要崩潰了,他死死地瞪著雲意姿,瞪著瞪著,整個人一下子像被抽走了力氣,麵上漫過絕望、悲哀等等無數情緒,他無力地說,“我後悔了。這個世上很多事我都後悔,可是……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好在有一件事……我是一定要做到的”


    他猛地抬起頭,眼裏的執念幾乎要將雲 舊十胱   (jsg) 意姿給吞沒。


    ……


    雲意姿被肖玨帶上了馬車,一路進入了一間貼滿紅色囍字的喜堂,龍鳳呈祥紅燭高照,肖玨用挾持的手法將雲意姿帶進裏麵,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整個人顯得特別不正常。


    “是不是從來就沒喜歡過我,”


    “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


    “到底怎樣你才能愛我啊?”


    “你心裏,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我的位置?”


    他早就查清楚了她身邊的所有人,扳著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了過去,“你在乎誰?聶青雪?周曇君?王煬之?檀望善?還是誰?你對他們都那麽好都能留一線,為什麽對我就這麽絕情?你那些話都是假的麽?你說會陪著我不論什麽情況都不會離開的,我每一個字,”他說著,抽噎了一下,“每一個字都記得那麽清楚,結果卻讓我發現都是假的!如果這個世上,連雲娘你都不能相信的話,我還能相信誰呢?”


    語調一轉,又變得甜甜的溫和的,“你不就是喜歡王煬之那樣的麽?我可以,我都可以。”他抓著她的手指揉搓,瘋子一般盯著她的眼睛,卻扼製不住地發起抖來。他先給雲意姿換上喜服,又披上了新郎官的大紅外袍,抓著雲意姿跪在蒲團之上。高堂中端坐的,是兩個稻草紮成的假人,這讓雲意姿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來,拜過天地我們就是夫妻了。”


    有種冥婚的架勢,雲意姿剛這樣想,肖玨便快步走上前,“嘩”的一下拉開了那道深紅色的帷幕。雲意姿如同被雷劈般定在了那裏。


    這裏麵,竟是一間靈堂!


    前麵設牌位、香案、蠟燭、三牲及供品等,兩邊是鮮花與花籃,後方高懸橫幅,黑白之色,與前麵的紅色形成強烈的衝擊。


    正中竟然停放著兩口靈柩,肖玨的眼底閃爍著異常興奮的光,“雲娘,咱們一起死吧?一起死吧?死了合葬的話,不是一樣的在一起了嗎?永遠都不分開了啊。”他跑了過來,抓著雲意姿的手,貼著她的臉如同詛咒一般說。


    雲意姿默了默,“好吧!公子要真的那麽想讓我跟你一起死,你就照著這裏捅下去。”她借他的手捏著匕首,將喜服給劃出了一道口子。


    肖玨死死盯著他們握著的手,布料上粘連的線頭斷了,刀刃慢慢地陷了下去,有血珠冒出來,雲意姿疼得臉色發白。


    肖玨忽然丟開刀子,渾身顫抖抱著頭蹲在了地上:“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嘴裏念念有詞,像是瘋了一樣。


    雲意姿去碰他,他狠狠地戰栗,“滾,滾開!不要碰我!”


    “我……”


    雲意姿歎了口氣,“你又下不去手“何必整這一出麽?


    肖玨很難受地抓下她的手放在心口,氣急敗壞像是突然恢複了理智,“你到底憑什麽啊。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可你始終放不下的卻是其他人,你心裏從來沒有我的位置!”


    雲意姿歎了 舊十胱   (jsg) 一口氣,“我隻是想像一個尋常人一樣活著。”


    肖玨沉默了半晌,“可是,雲娘,你本就不適合過尋常人的人生。


    肖玨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好似在緩解某種疼痛,“那個時候,我是怎麽求你的。”


    雲意姿沒有說話,隻是溫和地凝視他。


    肖玨仰頭製止眼淚從眼眶中流出,沒想到,剛開口就帶上了哭腔,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清醒地哭過了。他在外人麵前是屠城殺人,小兒止啼手段殘酷的將軍,可是一見到她,就變成了最脆弱最弱小的模樣。


    因為他曾經在她麵前就是這樣的,她給予過他的那些,如今隻是全都收回來了而已。


    他將手放在眼角,喉嚨裏嗚嗚的聲音,被他狠狠地咽了下去,“我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說我錯了。那天的雨下得好大好大,我以為你會回來,你很快就會回來救我,你一定不會扔下我一個人的。我是那麽地相信著,祈禱著。你知不知道那裏黑的要死。也好冷。可是你一直都沒來。我安慰自己,直到出來以後沒找到你。之後,我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殺人。殺光乾坤穀裏所有的人,尤其是幫你離開的人。可是我知道,如果那樣做了的話,雲娘一輩子都不會見我了。


    你想要我乖一點,因為我不乖,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


    我知道我很不對勁,他們都憎恨我厭惡我懼怕我,恨我恨不得要我去死。我以為你是最特別的一個,隻有你不會那樣看待我,隻有你永遠站在我這邊。嗚、你說了永遠不離開我的,你明明說過的。怎麽能是騙我的呢?你怎麽能騙我呢?”


    他說著說著連嘴唇都顫抖了起來,就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一般,成了孤立無援的一個人,脆弱單薄得好像一片紙,風一吹就飄走了。


    雲意姿深吸了一口氣,“騙我的明明是公子啊,是公子讓我看不明白了,你一開始對師窈窈不是很友好嗎?我想不到為什麽,就對她動手了?在她的飲食中少量地,連續十五天放入軟骨散的粉末,你以為我都不知道了,要不是那天我回來剛好看見,她是不是就意外死掉了?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手段,你的臉色變得很快,也道歉了,我承認我心軟了,我放不下你,可你的轉變讓我害怕。一想到今後要麵對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他像是被生生地捅了一刀,睜大眼睛難受得抽泣了一下,呼吸艱難大喘氣,慌亂來捂住她的嘴,“我不是,才不是!你不能這樣說我!你憑什麽這樣說我!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在賭氣。


    連說話都變得幼稚了起來,“是他們先招惹的啊,他們非要來招惹你!不論是誰隻要想從我身邊把你搶走,我就要把他們全都殺光啊。”


    雲意姿不可理喻地看著他:“那,那隻鹿呢?”


    肖玨恨恨地瞪她,“連一 舊十胱   (jsg) 隻畜生都比我重要!”


    又說,“它咬你啊讓你流血了啊,雲娘的手那麽漂亮那麽完美,怎麽可以出現傷口呢?”


    雲意姿氣得扶了扶額頭,“有時候我真的想打死你。”


    肖玨聽到這句話反而像是活了過來,“我的命都是雲娘的。”


    雲意姿擰他耳朵,“你能不能有點良知啊,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殺人償命,這個道理你不懂?”


    “你是說那個一直盯著你看的人?那個人是十裏八街的地痞流氓,專門幹奸汙少女之事,我殺了他也是為民除害。”


    “……你就是想殺掉所有接近我的人,不,應該是所有活物吧?”對於這種壓抑又瘋狂的感情,肖玨沒有否認,有一種除了我誰也別想碰你的倔強。


    雲意姿隻得皺眉,“你要是控製不住就永遠別來找我!”


    “我一定要帶走你。”肖玨半點不肯退讓。


    “公子可以試試。公子如今也是做了將軍的人吧?強搶民女這種事,堂堂將軍也做的出來?難道你不怕軍法伺候麽?”


    誰知肖玨說:“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夫妻之實算什麽搶?”


    “不要臉。”雲意姿罵他。


    “在你麵前我還需要什麽臉?”


    “……”


    125.  大結局(下)   孤的王後。


    雲意姿被肖玨關了起來, 與他麵對麵坐了幾個時辰,雲意姿還打了個盹,肖玨喜服未褪,呆呆地盯著她看。鴆衛來報, 王煬之同俞白前來找人, 他就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淋了個徹底, 不知該怎麽反應。


    忽然, 他的眼中漫起了濃重的殺意。


    肖玨轉身出去。他想, 每一步的籌劃, 都要更加天衣無縫才行。直到他再次把門推開, 被人輕輕地將手臂握住。雲意姿打量著他手裏的冷豔鋸, 歎息一聲:


    “別折騰了, ”


    “我跟你走。”


    肖玨卻更加陰沉, 語氣很不高興,“你為了保住王煬之, 能做到這種地步……?


    雲意姿:“……”


    可閉嘴吧。


    她踮起腳尖,親上他的嘴唇。把傻掉的肖玨推倒在榻上, 用發帶將他想要掙紮的雙手綁住。方才小憩中,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肖玨與金暮重合在了一起,夕陽下駕馬而去的背影愈來愈遠,愈來愈遠,她在後麵追趕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


    他在黑暗中,輕輕喚了一聲。


    “娘親”


    “……你不要胡說。”雲意姿難得用上一副訓斥的口吻。


    他努力地貼近她,“雲娘想要是什麽都可以。”


    “好姐姐”“好妹妹”


    “或是娘子”


    “隻要是對雲娘,什麽都可以。”


    床第之間說出這番話來,還真是跟平常判若兩人。雲意姿說, “希望公子一會還能這麽有活力。”肖玨揚著臉,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喉結劇烈滾動。


    他咬著手背,“不,停下”


    難以忍受,亂發散在枕頭上,鼻尖泛紅,額頭青筋凸顯,胡亂求饒,“我要死了,饒了我吧。”


    被她弄得不上不下, 舊十胱   (jsg) 雲意姿撐著額頭嘲笑他,“公子這樣就不行了?”


    他獨自劇烈地喘了會兒氣,忽然一翻身,嗓音貼在她的耳邊滾燙喑啞:


    “再來一次吧。”


    ……


    虔公自殺了。他留下了一封血書,裏麵記載了太子肖淵謀害天子嬪妃,靈懷夫人的全部經過,讓肖玨有了名正言順處死肖淵的名頭。


    地牢之中,雲意姿見到了那姑且還能被稱為“人”的,一團血人。


    “你是這樣對待太子妃的吧?”


    碩大的鐵鉤洞穿了琵琶骨,腿上也用骨釘穿過,簡直沒有個人樣兒。亂發稻草一般將臉遮擋,惡臭味飄散在四周。雲意姿靠近一些才聽見肖淵嗬嗬直笑的聲音,肖玨翹著腿坐在他的麵前,穿著一身得體熨帖的雪白長袍,目光冷得如同冰針,“兄長,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也是最後一次,喚你兄長。”


    “我隻問你。可有後悔過?”


    肖淵舔了舔唇瓣,神情依舊高高在上,“你是問殺死你母親?還是那樣折磨你?”


    他微笑著,“說真的,朝蕣,你一直都是這麽天真,從沒變過,像你的母親。”


    他眯起眼,露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她那個樣子真的很美,不潔、不倫、被玷汙了的純淨。我隻是想要永遠地保存那份美麗,這有什麽錯呢?世上的美人本就無法抵擋歲月的磋磨,她們那美麗的臉上,會生出皺紋,她們的軀幹會佝僂,皮膚會萎縮,散發出難以忍受的氣味……我隻是不想見到那樣,隻是想要永遠地留住那種美麗而已啊!我錯了嗎?我沒有錯!”


    “過於完美的事物,永遠隻能居於平淡,唯有殘缺的才是永恒的。”


    雲意姿震驚不已,而肖玨揮手,獄卒拿著烙鐵在他身上烙下,一股青煙飄起伴隨著皮肉燒焦的氣味,肖淵吐出點點血沫,咳笑得猖狂而瘋癲。


    ……


    “母親,我來見你了。”


    他牽著雲意姿的手,在墓碑前沉默地佇立,雲意姿盯著這座孤零零的墓碑,遙想那早逝之人的音容笑貌。回去的路上,天空飄下了細雨,他們登上馬車後,肖玨一言不發,將她的腳捂在了懷裏。雲意姿拗不過他,便隨他去了。


    雲意姿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薄毯,他歪著頭趴在她的膝蓋上,睫毛小扇一般垂著,雲意姿摸了摸他的額發,看向窗外,連綿的青山下是碧綠的稻田,經過雨水的洗禮後煥然一新,宛如被重新上色。


    這場雨,已經停了。


    回到燮宮的第二年,天子病重。樊如春帶著天子旨意來到燮國,速將王子玨召回。在百官的支持之下,肖玨入主奔晷宮,成為大顯新的繼承人。他開始忙碌起來。雲意姿一天也見不到他幾次,大概是肖玨特意吩咐過了,侍從們都待她十分恭敬。


    一切按部就班,直到有一天,在天子的繼位典禮上,出現了一群周國使者。


    “公孫夫人有令,迎公主回國。”


    他們準 舊十胱   (jsg) 備了華麗的馬車與貴重的衣裳,一名年輕的青年,從隊伍之中緩緩地走了出來。他有著小麥色的皮膚,葡萄一般的眼睛又大又黑,正是檀望善,檀小將軍。


    他按照流程拜見過新天子之後,笑道,“是臣向公孫夫人與國主請求,讓雲小……公主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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