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是同外族商人買賣,此事罪無可恕,他定要報給王上。他看了官蓉璿一眼。聽說這宮人與桂姬有些舊交情,如今桂姬已死,虞氏與王族劍拔弩張,此事將是拿捏虞氏的重要機會,朝局恐要有變。


    周曇君更是臉色鐵青。


    連她幾日前不見了的嫁妝——紫金翟鳳珠冠,白玉嵌珠翠扁方等物都在贓物之中。


    周曇君狠狠扇了官蓉璿一個耳光,將她扇倒在地:


    “賤.婢!”


    她揮手:“雁歸,給這賤婢一個教訓。”


    雁歸一腳將爬起來的官蓉璿踹翻在地,而後拳打腳踢,連季瀚清看得都皺起了眉頭。聽著遠遠傳來的女人嘶啞的痛苦哀嚎聲,雲意姿目光清冷,背靠牆壁,唇角掛起一絲滿意的微笑。


    她正要抽身離去。


    肩膀卻是撞到什麽,下意識扭頭,嘴上忽然被一隻手捂住。那手冰涼,指節修長剛好嚴絲合縫地蒙住了她的嘴唇,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如同被當頭一棒,雲意姿渾身僵硬——莫非官蓉璿還有同夥?!


    她不敢動,敵在暗她在明,唯恐此人抽出什麽利器,自己小命不保。


    她慢慢就感覺到腰被一隻手臂橫住,往後一帶,緊貼著身後軀體。更是輕輕一撫,雲意姿敢怒不敢言,竟是個不要臉的登徒子!


    雲意姿放輕呼吸,手肘暗暗聚力,不知能不能在他出手前,捅到他的小腹。


    耳邊卻劃過一聲輕笑,那人貼上前來,將下巴靠在她肩上,“姐姐,好謀劃啊。”


    熟悉的嗓音似玉珠濺落,雲意姿低頭,近在咫尺一雙眼眸反射紺藍色微光。他眼底倒映著她錯愕的臉色,眼下一顆痣隱隱泛紅,睫毛忽而扇動,鼻梁秀挺,如同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精魅,正無法無天地將她圈入懷中。


    他的手還捂著她的嘴,雲意姿努力用眼神表達了抗拒,肖玨終於放開,在她身後問:


    “沒想到我們雲娘,竟是有一顆懲惡揚善之心。”


    他話語中含著微微戲謔,雙眼一眯,一語中的,“周曇君代表後宮,季瀚清則是王上親信,代表後宮。此事鬧大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公子說笑了,我隻是 舊十胱   (jsg) 路過。”雲意姿低眉斂目,“不知公子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就裝吧,”肖玨可算把她放開,嗤笑了一聲。


    “公子又為何在此處。”雲意姿轉向他,往後一退,避免再度被他鉗製。


    肖玨瞧她一眼,忽地勾唇一笑:


    “我也路過。”


    他心情大好。


    一切疑惑迎刃而解,隱壹說雲娘與季瀚清見麵相談,他們定然是在商量今晚這件事了,啊,原來是他誤會雲娘了。他就說,怎麽可能呢,要是私會怎麽可能在青.天白日啊。


    正兒八經的私會,應該像現下,他和雲娘這般啊。


    “為何不領功呢?是你計劃的吧,”肖玨困惑,“這可是大功一件啊,也許,你能得到不小的封賞。”


    “公子難道不知,在這宮中,低調的人,才能活的更久麽。”


    “這我倒不知,”肖玨素來倨傲,從不懂低調為何,“隻不過,雲娘是我生平僅見,最特別之人。”


    那是公子你沒見過世麵。


    雲意姿發覺他好像長高了些,身量都不再是持平了,他看她都是稍微低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


    玄衣勾勒瘦直的腰身,漆黑如墨的黑袍之下,蹬著一雙烏金六合靴,靴尖露出,低沉古樸的鞋麵上竟是繡了一片暗金色、隱隱泛藍的羽毛,有點……張揚。


    他眼眸微動,看她時帶笑。


    不對,雲意姿忽然想起,這夾壁裏麵,乃是個死角。


    他能突然出現在她旁邊,定是一早就在此處!難道方才他一直都在?


    雲意姿不可能相信他說路過的鬼話。


    肖玨怎麽會到這裏來?


    “公子怎知,我在此處。”


    雲意姿眯起眼睛,質問於他。


    昨日大雨,那兩個鴆衛端貳端叁她分明看見是去避雨了,她才決定與季瀚清談話。


    肖玨又如何得知自己會來這裏的?


    除非他在她的身邊,有別的眼線!


    肖玨毫不心虛,反而控訴:“都是我主動來見你,你都不會來見我麽?”


    還要隱瞞!


    “是不是有第三個人,在監視。”雲意姿直接說了出來,眸色一冷,“公子,你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我?”


    肖玨皺眉,不解道:“我隻是想知道你在做什麽。我看不見你的時候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你去了什麽地方,跟誰見麵,都做了什麽事,說了什麽話,我想知道。我也擔憂你的安危。”


    “公子 舊十胱   (jsg) ,我隻是區區媵人,不過是去芳菲苑照看花草,還能去哪裏呢?”


    肖玨抿了抿唇,還未反應過來已脫口而出:


    “你與季瀚清交從過密,難道不是事實?”


    “何為交從過密?”雲意姿怒上心頭,這人以為她與季瀚清私相授受?她恍然大悟。原來昨夜那些奇怪舉動,是來找她算賬啊。


    他以為他是誰?


    雲意姿冷笑了一聲,“在公子看來我是個怎樣的人?任何人都可以結交?”


    她步步緊逼,肖玨孑然不動,看著她臉色急劇地陰冷下來,“我沒那麽說。”


    她心中怒火大熾,卻是微笑道:


    “如果公子還想見我,就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我不喜歡。”


    “你威脅我?”肖玨不可置信,“我以為在你心中,我與旁人不同。”


    “是有不同。”那都是建立在她擁有前世記憶的基礎之上。她知他未來大權在握,有心結交,卻不想重蹈覆轍。梁懷坤那樣待她,監禁看管如同籠中金雀,令她厭恨甚深。


    倘若踩到她不可容忍的那條線,縱使以後淩駕眾生、萬人之上又如何,她也會毫不留情地早做取舍,斬斷所有聯係。


    肖玨因她坦然承認“不同”,心中舒服了一些。


    “可是公子,我無法忍受,”雲意姿再次清楚表達了她的不喜。


    “為什麽?”他是真的不明白。


    雲意姿深吸一口氣:“若是換成我呢,時時刻刻監視公子的行蹤?”


    肖玨不假思索:“求之不得。”


    “……”雲意姿好言相勸,“公子,可是人與人是不同的,你情願的事旁人未必,正如我之蜜糖、彼之砒霜。”


    肖玨握緊了拳:“你難道想瞞著我去見旁的人麽?”她昨夜那般待他,不就是兩情相悅了麽?


    雲意姿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心:“公子想待我好,我心中明白,隻是無需這般……叫人寸步不離,也許哪一天,公子身邊會有更需要人手的時候呢?公子,我有自保的能力,並非幼童稚子。”


    他還是很不高興,“總之,你就是不願意讓我知曉你都在做什麽吧。”


    他殷紅的唇撇著,宛如一張被拉彎了的弓。雲淡風輕故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可那種委屈與不滿,都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


    “哪裏呢,我很願意與公子待著。”雲意姿歎了口氣,哄道:


    “見到公子,我心中很開心。”


    他無動於衷,看向別處,傷心透頂。


    “是真的 舊十胱   (jsg) 。”她頭一次主動握了他的手。


    還是得穩住小病秧子,萬一他又不管不顧鬧起脾氣來,她之前所為不都白費了。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喚。


    “雲娘……”


    “嗯。”雲意姿輕輕點頭,心想他怎麽像對喊她上癮了一樣。


    眼睜睜看著一張俊臉放大,在自己的麵頰之上,輕輕地貼了一下。如同昨夜她對他做的那般,連位置都是一模一樣。


    雲意姿愕然。


    僅僅蜻蜓點水般的一下,隻是與她貼近,聞到她的香氣,他便感到頭暈、渾身無力,就好像回到了發熱最嚴重的時候,腿軟,快要站不穩了。


    滿天的星子都在麵前旋轉,他晃動的視線裏,是雲意姿怔呆的神情,他覺得可愛,偏要強忍笑意,故作倨傲地揚起下巴,冷淡道:


    “我原諒你了。”


    雲意姿默默扭開臉,還是非常手癢。想把他那張得意到不行的臉給揉搓一頓,團一團扔到太液池裏。


    他又開始犯病,窸窸窣窣攀上她的肩,非要她扭過頭來:“雲娘你看著我。”


    雲意姿沒看,之前不是特別不喜歡她盯著他看?凶了她好幾次。


    肖玨開始磨她,“你看看我嘛,為什麽不看我?”


    用一種“我知道的”口吻小聲對她說:


    “不要害羞嘛。”


    雲意姿一噎。


    瞪他一眼,臉紅的是他吧!莫名其妙。


    肖玨的雙頰飄著紅暈,那顆痣也在發紅,被雲意姿那麽一瞪,他居然笑得更歡,怎麽也收不住,低啞清潤的笑聲在胸腔裏一直回蕩。


    雲意姿驚訝挑眉,發現他笑起來,嘴角居然有很淺很淺的梨渦,還真是新奇。


    反應過來時,已經伸手碰了一下。


    他的臉頓時更紅。


    肖玨咳了一聲,一派正人君子地拿下她的手,斥道,“別動手動腳。”


    卻又將她手緊握,不肯放開。雲意姿真是不懂他的心,嘀咕:


    男子果真,心思弗猜啊。


    “那……能不能召回你派的那個人了。”


    “依你。”肖玨一點點挪近跟她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隻要你答應,多來見我。”


    “我……”雲意姿奉行隻說不做,“好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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