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些,”雁歸表示理解,點點頭沉聲道,“等公主來了,怕是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了。”


    就是這樣可怕的一句話,聶青雪驚醒了過來。


    雲意姿蹲了下來,在她身側,撫過她的臉,聶青雪的嘴巴被布條綁住,無聲地尖叫,那一貫的溫柔笑臉,看在聶青雪眼裏卻是不異於修羅惡鬼。


    她猛然蹬踢出腿,卻被雁歸給死死地摁住了,哢噠一聲,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猙獰了起來,冷汗大滴大滴滾落。


    “斷你一條腿,算是輕饒你了!”雁歸冷冷地說,她惱恨公主之惱恨,自然是對聶青雪這等背主求榮之舉,恨之入骨。


    雲意姿淡淡地看著。


    看著她左右扭動,掙紮叫苦。


    卻發不出聲音。


    雁歸已經出去,聶青雪一直“唔唔”地叫著,妝容全都花了,雲意姿感歎:


    “你今日裝扮得,很是美麗,”


    聶青雪的目光猶如毒蛇,雲意姿歎了一聲,她說,“青雪,向公主認錯吧。”


    手放了下來,從她耳邊掠過,取下一隻翡翠明月璫。


    聶青雪心裏被巨大的仇恨淹沒,並未發覺她這個舉動,睜大了雙眼,瞳仁緊縮,“吭哧吭哧”就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雲意姿看了她一會兒,恍然大悟,給她解下了捂嘴的紗布:


    “你!”


    “你出賣我!”


    雲意姿搖了搖頭:


    “不,我什麽也沒說,”這一切,都是公主自己覺察到的呀。


    她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還特地為了你,同官蓉璿撒謊。她毒打人的手段,你我都見識過,你可知我心裏有多忐忑?”


    “到頭來,你卻騙了我,騙了公主。”


    又是這副神情!


    這般說辭!


    不然怎麽說,她們都是一路人呢,聶青雪立刻看穿了那片浮於表麵的虛偽,覺察到雲意姿在說謊——她一直一直在說謊!


    自己會一步步地淪落如此,也是因為她,都是這個賤.人一力導演,隻是沒有想到,她的心機會如此深重,深不可測到了可怕的地步!


    聶青雪恨得咬出了血,口中腥味彌漫,她全身都動不了,明明自己離人上人,隻有一步之遙,這個賤.人卻把一切都毀了。她認定是雲意姿從中作梗,手腳被製,隻能不顧一切地張嘴來咬,想要生撕她一塊肉下來!


    卻被她狠狠地鉗製住,下巴脫臼。


    雲意姿鬆開手,居高臨下看著痛得暈死過去的少女。


    這般待她,何嚐不是遷怒,雲 舊十胱   (jsg) 意姿心裏卻有著報複的快意。這隻是向季瀚清收的一點利息,真正的還要從他本人身上討回。


    雲意姿拿出了那隻明月璫,用心地用一塊白手帕包好。轉身走到門邊,將門拉開,光亮透了進來。


    她對守在門口的雁歸說,“雁歸,你同公主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裏麵的人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可想而知,自然是不願直麵閨中密友的慘狀。


    雁歸再一次體貼地點了點頭:“好。”


    雲意姿覺得善解人意真是一種好品質。


    她福了福身,穿過一片回廊,一路所見都是陌生的宮人。


    身上所穿,卻比別處都要鮮豔一些,如此一來自己倒也不顯得突兀。雲意姿一個輕瞥,卻見一人大跨步往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季瀚清?他竟也在這兒?


    雲意姿立刻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時機未到,還不宜與之正麵交鋒。


    路過一片假山時,卻聽見三兩個小宮女交談的聲音。


    ***


    “你的字,可是朝蕣?”


    不過知天命之年,這位武將便須發斑白,臉上滿是陷入回憶的惆悵,“這是你母親最愛的花,看來你是她最為珍視之人,才會起這樣的字。”


    肖玨垂下眼,卻是搖了搖頭,“她的院子裏從不種木槿花。”


    段衍打量著少年的樣貌,不由得感歎,真是像極了懷兒。


    他與小妹多年不見,好不容易從探子那兒獲知到音訊,沒想到卻是天人永隔。靈懷去世得隱秘,追查不到任何線索。留下一個半大不小的兒子,堂堂公子,身份有別。


    他縱使有心,又要如何修繕這段陌生的關係呢。


    頓了頓,段衍道,“你在宮中若是不便,可以搬出來,我在宮外有一座閑置的府邸,後麵事宜我會與王上稟明。”


    “多謝將軍好意,”肖玨唇角放平,和顏悅色地拒絕道,“隻是我身份特殊,恐怕不便叨擾。”


    他雙眼如古井無波,不像少年人的眼神。


    終究還是生分,段衍長長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摸出什麽:“我這兒有一件東西,是你母親留下。是她八歲那年生辰,我特意去尋鐵匠打造……後來祁地流民作亂,誰能想到,我與她這一失散,就是整整二十年。這東西,終究也沒能帶走。”


    說著將一把匕首擱在案幾上,仿佛是摩挲過許多次,上麵的花紋都有些淡了。


    肖玨默默地看著,上手輕輕撫摸,視線卻是放低了一些。


    他透過空隙,凝視段衍背後。


    杏黃色的裙擺若隱若現。簾子乃是藜黃之色,若不細看無法察覺。


    他早就注意到後麵有人。


    哪個不長眼的婢女,聽了這些不該聽的談話。莫非又是什麽奸細……


    段衍見肖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好一陣欲言又止。


    卻隻能重重歎氣,留下一句“保重”便推門而出。


    屋內頓時安靜。


    靜得隻能聽見誰一下一下敲著棋子的聲音。


    那個藏起的人,久久不肯出現。


    肖玨敲著棋子,在心裏慢 舊十胱   (jsg) 慢地考慮起來,要不要滅口呢。


    答案是當然。


    他握起桌上的匕首,轉了一轉,神色冷靜得不像話。緩緩拔開了古樸的刀鞘,將刀刃背在身後,一步步往簾子走近。


    雪亮的刀光在牆壁上一晃而過。


    他猛地將簾掀開,簾後那人染著微末驚慌的雙眸,與他對視。


    肖玨僵了一下,隨即不可置信:


    “怎麽是你?!”


    雲意姿也愣著。


    可她愣著,隻是因為他手裏的刀。


    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躲,而是疾步上去,劈手就往他手裏奪,想要看清上麵的花紋。


    肖玨在被抓住手之前,立刻把刀一丟,麵上浮現出一層心虛。


    雲意姿甩開他的手,還想過去撿起。卻被他一把扯住了袖子,“你怎麽——”


    雲意姿回身,把他用力推開。


    硬生生把肖玨推坐在地。


    肖玨摔了一個屁.股墩兒,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表達內心的震驚,突然就有一道陰影襲來——


    “唔!”重物墜地,連帶著悶哼聲響起。


    雲意姿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巧地踩到刀鞘滑倒,又這麽巧地壓到了肖玨。


    胸腔撞疼,肖玨青筋暴起,惡狠狠地推搡了她一把,幾乎是怒吼道:


    “給我起來!”


    雲意姿也疼,手忙腳亂地想起來頭皮卻一陣扯痛,原來是發絲被他衣上的玉鉤掛住!


    可聽他理直氣壯,雲意姿一下子也不悅起來,“不是你扯我我會摔嗎。”


    肖玨抿了抿唇,沉著臉給她解著,纏繞的發絲終於解開時,他鬆了一口氣。


    待身上的重量離去,肖玨也一臉惱火地起身,卻沒注意壓到了雲意姿的裙擺。


    眼看她踉蹌地要栽,肖玨下意識伸手扶,回過身的雲意姿站立不穩,結果就是又把肖玨給硬生生地壓回到了地上。


    “……”


    “……”


    他的背肯定要斷了!


    肖玨一陣咬牙切齒,雲意姿跟他麵麵相覷。


    時間緩緩流逝。


    肖玨突然發現這個姿勢很糟糕。


    豈止是糟糕,


    簡直是糟糕透頂!


    雲意姿眼睜睜看著少年的臉紅透到了脖子根。因這場景百年難得一遇,頓時忘了這種時候應該趕緊爬起來。


    這時,還開著的門外突然傳來有力的腳步聲,一聲比一聲近。


    “我還有一句話,”


    人未至音先到,雲意姿還未做出反應,整個身子突然被扯低,一個天旋地轉,就被肖玨壓在了身下。


    “你?”她驚呆了。


    少年竣膝在她腰側,把她的下巴托起。


    壓低了頸,與她形成耳鬢廝磨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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