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是笑了笑。


    隻有自己才知道最後要的是什麽,所以除了不爽,完全沒感到失望與難受。


    擁有前世的記憶是她最大的殺手鐧,如果命運完全是按著原定的軌跡在進行,那麽她自然有很多機會,並不急於一時。


    接近肖玨,乃是要通過這位未來的天子為自己謀取足夠的利益,雖說邁出的第一步有些失策,卻也讓她對這位少年公子的性格,摸清了大致的路數。


    ***


    “雲娘,你在做什麽?”聶青雪趴在床頭,撐腮好奇地問。


    雲意姿正用一根削幹淨的木棒,往一個木碗裏搗杵,不時有綠渣濺出。她額頭微有薄汗,抬袖拭去,回過頭,衝聶青雪揚唇一笑:


    “我在搗藥呢。”


    “咦,是治痢疾的藥麽?”聶青雪心想有現成的不買,幹嘛多此一舉。


    雲意姿卻是不回答了,笑笑,燈光下竟有點神秘的意味。


    聶青雪撇了撇唇。


    雲意姿將袖子挽高了些,認認真真的,又加了一點明蕨子進去。


    這是她下午從司醫司買來的藥材,花掉了另一半積蓄,千萬馬虎不得。


    聶青雪從枕頭下摸出什麽,擰開塞子,將半透明的液體倒在手心,貼在雙頰處,仔細地揉搓著。


    她很是愛護自個兒的臉蛋,畢竟這可是翻身的本錢啊。


    這玫瑰香露,乃是她從管事姑姑那裏買來,正兒八經宮裏夫人用的東西,特別滋養皮膚。


    好東西自然不會便宜到哪裏去。


    至於買香露的銀錢,又從哪裏來……聶青雪毫 舊十胱   (jsg) 不心虛,她給雲意姿跑腿買藥,累都要累死了,收點小費又不會怎樣,反正,雲娘的錢存著也是存著,這宮裏女人命賤,那些錢,說不定哪一天就便宜了別人呢。


    她用得心安理得,雲娘的脾氣最是和善的了,就算知道也定不會對她發脾氣。


    聶青雪擦完了臉,開始纏她,“對了雲娘,你還沒教我養花的好辦法呢。”


    “你負責的乃是西府海棠,這花嬌弱,不宜受風,溫度也要適宜,盆中不能積水,你多注意些。”


    雲意姿將搗好的呈淡綠色的漿液,裝進了一個小瓶子裏,聶青雪有點不耐煩,“你說的我知道!可是它就是不開啊,我有什麽辦法。”


    雲意姿正在給瓶子封口,無動於衷,好似沒聽見她的抱怨。


    於是聶青雪下了一劑猛藥:“還有三日便是上巳節了,我的花到現在都還沒動靜,定要惹得公主不快了。若是公主生了氣,要發落我,可怎麽是好啊,到時,就隻有雲娘一個人了。”


    憂愁不已,擠出了兩滴眼淚。


    偷瞧,果然見女子露出不忍的神色。


    雲意姿不過猶豫片刻,便將手裏瓶子遞出:


    “或者,你可以試試這個。”


    聶青雪奇異道:“這是何物?”


    雲意姿頓了頓:“養花的藥。”


    聞言,聶青雪一把搶過。


    今早見到那一花壇的十丈垂簾,她便很是驚奇,誰都知道這個時節這種花斷然是開放不了的,偏偏雲意姿做到了。所以聶青雪篤定,她必是做了什麽手腳!


    果不其然,是有秘藥!


    有這種好東西,竟然不早拿出來,這個賤.人。


    聶青雪氣憤不已。


    她完全忘記了之前雲意姿身上帶病,每天還要抽出時間去看護花草,有時受她所托,連她的份也一塊照看,已經夠筋疲力盡了,哪裏還有多餘的時間製藥。


    雲意姿看著聶青雪有些扭曲的臉色,都想笑話上一世的自己。


    上輩子,自己還真是信任她啊,對她完全不設防。就在公主驗收的前一天晚上,聶青雪偷走了她的藥,更是趁夜將雲意姿的花盡數毀去。


    結果就是,聶青雪的西府海棠脫穎而出,而她的殘敗零落,狠狠地掃了公主的興。


    事後更是反咬一口,說她栽贓陷害,雲意姿寄最後的希望於同僚,希望她們作證,卻沒料到聶青雪早就用銀子籠絡了不少人心,宮裏的人都趨利避害,根本沒人站在她這邊。


    倆人至此決裂。


    雲意姿看著聶青雪緊緊抓著瓶子的手,


    既然你那麽想贏,我便助你一把。


    聶青雪喜不自勝,突然想到了什麽,抬起頭道:


    “若我富貴,定不會忘了雲娘。”


    多麽真摯的許諾。


    她生了一張娃娃臉,不如雲意姿初具美豔的雛形,聶青雪的漂亮沒有攻擊性,說話時又會主動凝視著你。


    一雙小鹿眼又清澈又無辜,嗓音嬌軟。


    雲意姿輕輕笑了,“嗯。”


    “我等著呢。”


    6.  步生蓮(4)   王司徒脾氣好。 舊十胱   (jsg) ……


    後麵的表誠之言,雲意姿不想再聽,留下一句“出去走走”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前世在梁宮遇到的牛鬼蛇神多了去了,還不至於為了這麽個人費心,不過是煩得應付。


    聶青雪其人,頂多就是貪小.便宜,自私自利,說壞也壞,但比起那些大奸大惡還差得遠。前世聽到聶青雪死於非命,自己不是不震驚的。


    至於聶青雪是怎麽作的死,她漠不關心。說到底,她跟聶青雪也沒什麽不同。


    不過她慣會戴個麵具罷了。


    月上柳梢頭,雲如剪影,飄在天邊。媵人們的小院之間互相連接,分為三間屋室,每室兩人。


    粗使宮女們混住的屋舍緊挨在左,要更簡陋些,大部分由堆砌雜物的閣樓改建,屋瓦也多有破損,怕是常常漏雨。


    前世落魄時,雲意姿體驗過這樣的生活,大家睡的是通鋪,頭挨著頭抵足而眠,冬月還好,夏日裏便悶熱得不像話,一覺醒來,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雲意姿還沒走出太遠,就見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地坐在台階下,發呆。


    她心思一動,走了過去。


    “很晚了,還不睡麽。”雲意姿隨意地坐到了她身邊。


    女孩聞言扭頭,剛好跟雲意姿對上視線。


    她的眼睛真是像極了赭蘇。


    不,應當是赭蘇像她。


    “貴人……”她磕磕巴巴,自己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在台階上擦了擦,


    “您請坐。”


    雲意姿被她的舉動逗笑,說,“你別這樣,我不是什麽貴人。”


    “我同你一般,乃是家人子出身,我叫雲意姿,你可以喊我雲娘。”她把人拉坐下,寬慰道,“我也睡不著,看你坐在這兒,便找你說說話,你動靜小一點,莫要驚動了旁人。”


    袖子滑下時,雲意姿看到那細瘦小臂上青紫的傷痕。她不動聲色,女孩卻被她示好的舉動搞得有點懵,低著頭,搓著衣角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


    良久,風吹在身上涼涼的,“你的傷,還疼麽?”輕柔得幾乎像一道幻聽。


    女孩“啊”了聲,擺著手說沒事,便被拉住,手心裏被塞了一個錦囊。


    “這是五靈丸,可以內服,也可外用。”


    “這,這使不得!”素折下意識地拒絕,她當然知道這種藥了,價錢貴得離譜,她如何受得起啊。


    “你收下吧,”雲意姿把她的手掌合了起來,笑眯眯的,“女孩子身上留疤就不好看了,記得要按時用。”


    桃花眼裏盛著細碎的光,“你給我的感覺十分像我妹妹,我很喜歡你。”


    素折沒想到有生之年,會有人對她說這麽一句話。


    這個人跟自己,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能夠作為公主陪嫁的媵人進入王宮,自然是十分出挑的美人,而且她的眼神,給她特別通透的感覺。這樣的人,怎麽會被埋沒呢?必定有出頭之日的。


    於是素折不再推拒,感激地收下了錦囊,好奇道,“您那妹妹,現在何處?”


    “她啊,”雲 舊十胱   (jsg) 意姿的笑意略淡,聲音更輕,“好好地活著呢。”


    平平無奇一句話,素折卻聽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寂寞。真奇怪,明明是個像花兒一樣年少的人。


    “你呢,你的親人呢。”


    “我,”素折臉色暗淡,揪著腳邊的枯草,“我沒有親人。我阿娘是媵人,一次百國宴後她懷了身孕,卻不知……是誰。你知道的,宮裏容不得這種事。我也是聽別人說,有個心善的夫人路過,心生不忍,救下了我娘,將她接到宮殿的偏室待產,這才生下了我。生下我不久,娘便去世了。”


    宮禁混亂,而等製森嚴。


    一股悲涼靜靜地在二人身邊彌漫。


    雲意姿抬頭,看著簷上的月亮。


    媵人說得好聽,與妓子又有什麽區別,說到底還是可以買賣可以贈送可以作踐的玩物。


    如果能脫離這身份就好了,雲意姿突然想到:


    “內廷中,可是設有“世婦”的職位?”


    素折點了點頭,困惑,“你想做女官麽?我曾聽管事姑姑說過。說什麽,入仕需得‘內女之有爵者’。但我不知何意。”


    她撓撓頭,有點兒羞赧。


    雲意姿沉吟:“‘內女’指的是王室族內的女子,而‘有爵’指的是嫁給士大夫的女子。”


    她不是內女,那隻能婚姻入仕,這個辦法更注重女子品行。要借婚姻入仕,首先,得勾搭一個正直士大夫,讓他把自己娶回家做夫人。


    不過哪裏來的士大夫讓她勾,怕是要見到都難。


    素折卻忽然說起:


    “對了,今日你說三更不要出門……”


    她眼底忐忑不安:“你、你是不是也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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