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玩現在在公路上走了差不多十分鍾,這路上車少,她到現在還沒攔到一輛車。


    陳玩又打了個噴嚏, 往後方路上看了一眼,總算看見了輛白色的本田suv。


    陳玩木然揮手,本來也沒怎麽抱希望,結果沒想這車卻停了下來,而且車主還是個麵容比較和善的年輕女人。


    陳玩向她說明了自己情況,問女人去的方向,看能不能順道載她一程,結果倒是湊巧,兩人順路,那女司機看她一個人在冷風中打顫,便笑著讓她上車。


    陳玩上了車,車內暖氣還開得挺高,她身子才總算很快就暖和了起來。


    與陳玩相反方向不遠處的公路靠邊位置,停著一輛黑色豪華轎車,駕駛座上的人接了個電話,聽筒裏傳來一個男聲,說話簡潔,“周總,陳小姐已經被送回去了。”


    “嗯。”


    周欽時掛了電話,手掌著方向盤沉默了很久才又啟動汽車,黑色轎車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下此處公路的盡頭。


    臨邯花園小區三幢一單元五樓501的一室內死氣沉沉。


    倒並不是因為沒人,這屋裏是有人的,隻是現在大白天的卻躺在床上似乎毫無聲息。


    現在已經快中午了,陳玩從半夜就開始不舒服,到了現在她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快病入膏肓,全身無力,頭昏腦漲不說,鼻子也不怎麽通氣。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感冒了,而且這一看就是來勢洶洶,她平時很少生病,但一旦是來那麽一次,卻會難受得不得了,這就是要麽不來,要來就來個大的。


    陳玩好不容易摸著電話給葉淼撥了過去,等著她來救死扶傷,掛了電話後,她卻想起今天上午還有個很不錯的龍套工作,她不隻露麵,還會說好幾句話。


    而且既然俱樂部的工作,周欽時現在還沒給她耍手段,她想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重新再考慮考慮明星這條路子,所以這次機會她很是看重,卻沒想還是錯過了。


    啊……!她好恨周欽時這混蛋!


    陳玩想,反正她已經錯過了,其他的她也就不管了,隨意扔了電話,就又迷迷糊糊躺倒了下去。


    橫店某古建樣式十八樓餐廳的北邊雅間內,周欽時正與兩個中年男人一起用餐。


    其中一個男人比較眼熟,是《錦繡紅塵》的導演王導,另一位也是個導演,這一次主要是他最近正在籌拍的一部大製作電影需要投資,這才找到王導給他引薦人物,王導便找到了周欽時,看他對這部片有沒有興趣。


    周欽時與投資部評估了這部電影,還比較有前途,這次便一起吃個飯,再談論下投資。


    合同差不多都敲定了,這飯也就吃得差不多了,兩位導演準備告辭離開時,王導卻突然打趣林導,“我說你怎麽吃飽喝足,這周總的投資也拿到了,還這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林導愣了一下,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不著痕跡的瞪了王導一眼,才有點不好意思的對周欽時道,“哪裏,和周總達成合作,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還會有什麽不滿,隻是我現在有部電視劇快殺青了,這男主演很快也要飛去巴黎,本來今天就可以結束的,結果有個戲份還挺多的龍套,今兒卻突然沒聲沒氣的把整個劇組的人都給晾在了那裏,說到這裏,還就是你小子給我介紹的,還說什麽,長得好也敬業,這就是你說的敬業?!”


    王導聽了他這話,有點納悶,“你是不是時間通知錯了,這姑娘我覺得還挺不錯啊,反正作為一個龍套,在我手下拍我覺得還挺滿意。”


    王導說到這裏,不自主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周欽時,他知道這姑娘好像跟這周總有些曲折關係,他本來有好些不錯的機會可以讓那女孩兒試試的,隻是考慮到這位,還是算了,隻讓她在他手下跑了些龍套。


    周欽時摸了摸表帶,他突然問道,“不知王導說的這位……是不是之前提過的那位小姐?”


    王導聽他說話,他頓了一下,笑嗬嗬道,“就是之前在對麵那間咖啡館見過的小姐,沒想到周總這樣的大忙人還記得啊……”


    周欽時不置可否,隻是又問了句,“她怎麽了?不來工作?”


    “原來周總還認識這女孩?”林導看眼王導,這人都不給他通個氣的,他想了一下,才又措辭道,“就是王導介紹讓她在我這裏跑個龍套,今兒這戲份也還挺多,隻是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人沒到場,電話也一直打不通,怎麽都聯係不到人……”


    兩人就這麽說了幾句,然後就離開了。


    陳玩躺在床上,床頭的手機振動個不停,床上人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楊澤看著一直無人接聽的通話界麵,他對周欽時道,“周總,陳小姐手機……一直無人接聽。”


    周欽時皺了皺眉,整理了下外衣,然後率先走出去,隻說了句,“去她家。”


    周欽時下車走到陳玩樓下時,一個有些年輕的女人迎了上來,然後有些羞怯的將手上鑰匙遞給了楊澤,她一雙眼熱烈而好奇的盯著走在最前麵的男人,一顆少女心很有些激動起來。


    這男人簡直就是明星啊,而且好像還是上個月剛買下這地兒的大老板!


    不過現在這樣的大老板親自來這地方幹什麽,而且還隻向她要了五樓一間房的鑰匙?


    女人本是這棟樓的小房東,隻是現在這樓被買了,在開發之前,她暫時還是管理著鑰匙。


    五樓501?女人想了下,好像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一天到晚總是差不多十一二點才回,難不成是那種風塵女人或者……是沒花多少錢被包養的?


    不過看這老板這麽年輕,那……難道是小情人?女人麵上表情有些鄙夷,她想跟著去,卻被楊澤一個疏離冷漠的眼神給製止了,隻在樓下有些眼巴巴的看著人上樓。


    到了五樓門前,楊澤開門,周欽時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間一室一廳的套一,屋子裏東西多,空間逼仄,倒還是整潔幹淨。


    周欽時見客廳內沒人,他看眼臥室方向,直接走了過去,楊澤在客廳裏等著。


    周欽時推開臥室門,一股女性的香氣撲麵而來,他沒怎麽注意屋內陳設,眼神很快就鎖定在屋內床上那幾乎快裹成繭的一團。


    周欽時走到床邊,見床頭露出了一張麵色有些不正常的臉,陳玩現在雙目緊閉,臉頰飛紅,唇上卻有些幹裂,頭發隻淩亂的搭在頰邊。


    周欽時一瞬皺緊了眉,他俯身輕拍了拍女人的臉,“陳玩?”


    陳玩沒任何反應,周欽時微涼的手觸摸到她的臉頰,滾燙,他眉心一跳,又探手到她額頭上,果然也是滾燙!


    周欽時又拍了拍陳玩的臉,喚她,聲音比剛才多了些情緒,也急促了些,“陳玩!”


    陳玩覺得頭好痛,好暈,身體像是陷入了沼澤一樣越掙紮越難受,她好像聽見了有人叫她,她想睜眼,使勁卻也隻是微掀了點眼皮。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見自己床前站了個人,她潛意識裏以為是葉淼來了,心下鬆了口氣,隻低聲說了句,“葉淼,我好難受……”就又緊緊閉上了眼去。


    周欽時擰眉俯下身,他一手繞過陳玩脖子,想把她橫抱起來,又一邊稍有些不複平日冷靜的叫她,“別睡,我帶你去醫院。”


    陳玩感覺到有人要抱她,她有些驚動,又模糊聽說去醫院,隻一個勁的抵抗,“我不去……不去……醫院,你給我隨便……弄點藥吃……就行。”


    周欽時想抱她起來,但陳玩卻一直推拒,還一個勁直往被窩裏鑽,周欽時看她這樣,他停下動作,沒再強行抱她,隻思考了一下便起身在屋內喊了聲楊澤,楊澤進屋,也看見了床上人的情況,他有些遲疑的開口,“周總,這……”


    “通知孫醫生過來一趟,她到這裏估計比送去醫院更快。”


    楊澤應了,正準備打電話時,周欽時又似想到了什麽接著補充道,“讓她多帶個人,東西帶齊全。”


    “嗯,明白,周總。”


    楊澤在客廳裏打電話,周欽時站在床前,背對著窗戶,他低頭看著陳玩,俯身將她伸出來的一條手臂給放回被子裏,又給她掖了掖被角。


    做完這些,見床上人又沉沉睡著,周欽時看著床上女人,又給她理了下黏在臉頰上的發絲,眸色漸漸暗了下來。


    昨晚的事,周欽時想,他是有些失了理智了。


    他已經很久沒這樣過了,不過這麽想來,從很久以前到現在——每次,好像都差不多隻因同一個人……


    想到這裏,周欽時手指背輕撫床上女人臉頰,開口,聲音有些低,“陳玩,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有本事……”


    他看了一會兒剛微側身,結果卻感覺自己一側衣袖被人給緊緊的抓住了……


    陳玩現在腦子燒得迷迷糊糊,裏麵思緒紛亂,她有時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裏,有時又好像回到了現實。


    她又夢見了六年前那天早上醒來時的樣子,她頭痛欲裂,什麽都想不起來,也什麽都不知道,但是身體上的酸痛以及全身遍布的痕跡,告訴了她前一晚大概發生了些什麽。


    可是她卻完全沒有一點記憶,唯一的印象也隻是後來偶爾午夜夢回時突然想起的,那晚留下的那麽一丁點感覺,但以後時間愈久,陳玩愈快分不清,這到底是她為了讓自己好受些的臆想還是就是真的事實。


    那晚那變態到底是誰?又長得什麽樣?


    這麽多年過去,陳玩已經沒了當年那種那麽難以接受的情緒了,現在唯一讓她堵心的就是,那晚悄無聲息奪走她第一次的混蛋——到底長什麽樣?!!


    她絕不能忍受那混蛋是個肥頭大耳,歪瓜裂棗的超級猥瑣男,那她不是太虧了,想她陳玩,堂堂白富美千金大小姐,有錢有顏有身材,怎麽當初就會被人給白白睡了呢?


    她真的是不甘啊,太不甘了。


    若那人是個跟她一樣有顏又有身材的超級大帥比,至少她還可以說服自己,當年那就是一場未知的風月,發生了那麽一場一夜情,但若是她想象的那一類猥瑣男,她真的是怎麽都無法接受……


    想到這裏,陳玩一直以來的委屈,在這次如山倒的病中愈發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她突然開始無意識的喃喃,好像還罕見帶了哭腔。


    周欽時本想又將她手拿下去,結果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他頓了一下,還是任她抓著,隻是更仔細的聽清楚了她接下來斷斷續續說的話。


    陳玩抓著周欽時衣袖,她潛意識裏認為是葉淼,這會兒把一肚子委屈都不管不顧的傾倒了出來,“你……你說,要是……要是當初那殺千刀的混蛋……是……是個肥頭大耳……尖嘴猴腮,歪瓜裂棗的……超級猥瑣男該怎麽辦?”


    陳玩吸了吸鼻子又接著哭,“如果這樣……我該怎麽辦……嗚嗚嗚……我好虧,好虧啊……簡直血虧……!”


    說著陳玩仿佛還情緒更加激動,她手上勁使得更大了。


    周欽時聽她說這些話,他眉心跳了跳,盯著她看了半晌,有點無言,隻是眼神卻也漸漸深了。


    等了一會兒,見她還在不甘心的絮絮叨叨,他才微俯身,一手慢斯條理的覆上陳玩手背,給她緩緩拿開了去,接著放回被窩,又給她拉上被子,然後手指背有些輕柔的在床上女人滾燙的臉頰上流連,背對著窗外灑進的日光,床前男人有些神色未名的開口,“放心,……你應該不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陳陳愛寶寶、又豈在朝朝暮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9章 過往


    周欽時將陳玩的手給放回被子裏, 在屋裏掃視一圈,然後在窗前的沙發上坐了。


    十幾分鍾後, 孫醫生帶了一個後生到了陳玩的臥室。


    她在電話裏也大概了解了病人情況,裝備齊全,很快就為陳玩診治, 果然隻是感冒,發燒39.5度。


    孫醫生用簡易支架給陳玩搭了輸液瓶,又對周欽時簡明的說了下情況,才帶著人離開。


    周欽時看著陳玩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連剛才醫生給她輸液她都沒什麽反應, 他麵色不自主更凝重了些。


    時間過得很快,太陽西沉時分,陳玩才總算清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 感覺頭已經不痛了, 隻是還有點昏沉, 但身上已經比較輕鬆,沒了之前迷迷糊糊那種讓人感覺絲毫掙紮不了的沉溺感。


    陳玩撐著起身,這才察覺到自己左手背上的輕微刺痛,她轉頭看去,才發現了旁邊掛著一瓶快輸完的藥液。


    她本以為是葉淼, 正準備喊人時, 卻聽屋內一角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陳玩嚇了一跳,她定睛看去, 見在窗前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影,身影背對光線,陳玩一時看不清他的臉,但聽聲音,她也能認出是誰了,陳玩心下有些驚跳,“周欽時?!你怎麽會在這裏?”


    周欽時本是安靜坐著,聽了她的話,他隨意的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搭在交疊的腿上,“沒有我,你現在恐怕還醒不過來。”


    陳玩又看了看輸液瓶,她心下有點蒙,葉淼這女人呢,她不是叫她來救死扶傷的?


    陳玩看周欽時這麽大大方方的坐在這裏,想必葉淼是沒在的了,那還真是這混蛋讓人給她治療的?


    陳玩也知道應該就是這樣,但她才不會感謝這混蛋,要不是他昨晚發神經,她又怎會生病還這麽難受,他還有理在她麵前邀功了?


    嗬,陳玩哼笑一聲,卻也沒什麽力氣的樣子,都說病來如山倒,還真是這麽回事,她看著周欽時語氣不善,“怎麽,周欽時,難道你還想讓我感謝你?哼……要不是你昨晚發神經,我今天又怎麽會生病,還這麽難受!”


    說到這裏,陳玩又想到自己錯過的一次極好機會,她就更氣了,目光盯著沙發裏坐著的人,十分憤懣。


    周欽時卻好像不想跟她理論,他慢斯條理的起身,看眼窗外,再抬手看了看表,冷淡道:“看你這病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你自己按著要求吃藥,不然有什麽問題,到時我還得負責任。”


    說完就轉身朝門口走去,陳玩看了眼床頭櫃上放著的藥和告訴她怎麽吃的便簽,她沉默了一瞬,看周欽時要走到門口了,陳玩又突然想到什麽,有些驚怒的開口,“周欽時,你這麽出現在我屋裏,我是不是可以告你擅闖民宅?!”


    陳玩想,他這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她屋裏,在她完全不知曉的情況下,這人難道是把她的鎖給撬了?!


    而且他又是怎麽知道她生病了的?還這麽“好心”的找人來給她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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