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修沉默,如此說來,皇上顧忌陸統帥,還真的不可能要了廢太子的命。


    既然如此……


    “師父,那您為何不助廢太子一臂之力?”邵修有些不懂。


    易舟嗤笑一聲,淡淡掃了邵修一眼,道:“邵修,你還是太年輕,如今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皆由現皇後和其母族把持,而皇上也需要現皇後手中這把刀,我若出手才是真的同皇後作對。”


    “那師父今日……”


    易舟收了笑容,眼底閃過一絲深沉之色,淡聲道:“皇後要對付的是廢太子,既然皇上不願廢太子死,那我們就送一個人去廢太子身邊,廢太子能不能活便看他的造化了。”


    邵修似乎懂了易舟的做法,隻是送一個粗使宮女去李熠身邊,既能讓皇上滿意,也不會讓皇後放在眼中,同時也是間接幫了廢太子一把。


    若將來廢太子真的能翻身,他便要承易舟的情。


    “師父高明。”邵修滿心佩服,躬身行禮。


    易舟望向前方,神情看不出喜怒,隻眼底深處飛快閃過一抹幽深。


    **


    自白灼知道她能去宗人府後,整個人又恢複了往日的活力,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是要去見一見楊柳,免得楊柳擔心。


    當楊柳得知白灼要去宗人府後,整個人都傻了!


    楊柳一直擔心白灼會被廢太子連累,如今果然被連累了!


    不等白灼說完,楊柳就急紅了眼,拉著白灼焦急道:“這可怎麽辦?!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咱們現在就去求齊姑姑!”


    說著就要拉白灼進浣衣局。


    白灼攔住楊柳,溫聲道:“楊柳,我不是被太子殿下連累,是我自願去宗人府。”


    白灼將今日遇到易舟的事情說與楊柳,楊柳聽後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白灼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宗人府是什麽地方我沒有跟你說過嗎?多少人死在宗人府,廢太子被關進宗人府已經不可能……你為什麽要去送死!?”


    楊柳都急哭了,白灼忙為楊柳擦眼淚,麵露愧疚道:“楊柳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知道我擔心,你為何還要去宗人府?”


    白灼抿了抿唇,神情溫和說道:“即便我不去宗人府,留在東宮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既然如此,我何不去宗人府照顧太子殿下?”


    楊柳也抿緊了唇,她知道白灼說的都是真的,也知道她們現在去找齊姑姑,也不可能救白灼,她就是擔心,就是不死心!


    “楊柳你別擔心,去宗人府也不一定是壞事。”最起碼她知道太子殿下還活著。


    “去宗人府還不是壞事?!”楊柳又是擔心又是傷心,哽咽道:“你這個瘋丫頭知不知道去了宗人府,興許日後我們就再也見不著了。”


    第20章 父子情深?


    白灼抱住楊柳,鼻子發酸低聲道:“楊柳,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二人緊緊相擁,深知白灼此去宗人府後,隻怕日後要見麵會難如登天。


    “白灼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著,知道嗎?”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活著。”


    既然事已至此,多說無用,白灼和楊柳給彼此擦了擦眼淚,隻將悲傷藏在心底,因為她們都知道,她們身份卑微,命不由己,既然如此,她們便隻能好好活著,畢竟在這深宮之中,眼淚沒有任何作用。


    楊柳囑咐了一大堆,臨了又跑回浣衣局回到自己屋子,很快她跑回來,將一個錢袋子塞到白灼手中。


    “不準說不要!”楊柳緊緊握住白灼的說道:“去了宗人府不比在宮中,我聽聞宗人府內的人很凶,那些被關進宗人府的人都要被脫一層皮,有了這些銀子便可以打點一番。”


    白灼垂眸看著手中的錢袋子,眼睛有些濕,聲音微哽:“楊柳謝謝你。”


    楊柳也是滿眼淚,啐了聲嗔道:“謝什麽?你忘了之前我需要銀子時你是怎麽幫我的?”


    白灼抿了抿唇,這錢袋中的銀子一看便是楊柳的所有。


    楊柳知道白灼擔心什麽,她道:“你放心,我如今跟在齊姑姑身邊,月例比以前多了些,偶爾還能收到其他進項,家中弟弟也不需要,你不必擔心。”


    “白灼一定要好好保重,知道嗎?”


    白灼握緊錢袋,抬眸看著楊柳重重點頭:“好。”


    翌日一早,果然有人來帶白灼。


    白灼早已收拾好,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就是幾件衣裳小物件,還有一些藥物。


    提著小包袱,白灼跟著領路的太監離開東宮。


    彼時,宮中一座宮殿內,一名身著鳳袍,年約三十左右的中年美婦靠坐在美人榻上,手撐著額頭,緊閉雙目,神情看上去十分不好。


    殿中伺候的人大氣不敢喘,隻有近前伺候的老嬤嬤低低出聲:“皇後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


    周皇後緩緩睜開眼睛,眼底冷光一閃而過。


    老嬤嬤看到瞬間會意,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紛紛行禮,快步離開殿中。


    周皇後坐直身子,眼中冷光更深,指甲狠狠刺入身下坐墊,抬眼瞪著老嬤嬤斥道:“皇上根本沒有打算要殺了廢太子!”


    老嬤嬤連忙勸道:“皇後娘娘,不管如何,廢太子也是皇上親自教導長大,父子情深也在所難免。”


    “嗬。”周皇後冷笑一聲:“父子情深?本宮看他隻是忌憚遠在邊關的陸廷吧!”


    說起此事,周皇後便心頭不順,她雙目滿是怨恨之色,咬牙切齒道:“本宮等了這麽久,和廢太子裝了這麽些年母子情深,若不殺了他,實難消本宮心頭之恨!”


    老嬤嬤深深歎息一聲,說來廢太子自幼也是跟在皇後娘娘身邊的,且皇後娘娘和已故先皇後還有血緣關係,本以為這麽些年皇後對廢太子有些感情,卻沒想到……


    “皇後娘娘息怒,如今廢太子被關進宗人府,即便皇上不下旨賜死,恐怕也活不久了,那宗人府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周皇後皺眉搖頭,沉聲道:“皇上既允了易舟那個奴才的提議,便是打定主意要留廢太子一命!”


    說起易舟,周皇後目中恨意更深!若非這易舟平白無故插上一腳,她安排在東宮的人又怎會被皇上處死,還借此事警告她!


    如今皇上留了廢太子一命,還派人去照顧廢太子,便是昭告眾人,即便廢太子被廢,但依舊是皇子,他要留廢太子一命!


    “嗬,你說的也對,宗人府那地方可不是他這個養尊處優的太子能待的,若他熬不住就這麽死在宗人府,那可就是他命該如此!”


    **


    白灼是第一次來宗人府,一進宗人府內,全身上下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她不敢四處亂看,但總覺著宗人府內陰森森的,冷氣從腳底心直往上衝。


    很快白灼跟著帶路的侍衛停在一間屋門前,侍衛長得人高馬大,麵無表情,看人時目光十分冰冷。


    “就是這裏了!”侍衛隨手一指,說道。


    白灼被這人看的渾身一顫,想到什麽,她急忙拿出準備好的銀錢,雙手顫巍巍的舉到侍衛麵前,低聲道:“多謝侍衛大人,這個還請笑納。”


    侍衛接過白灼手中的銀錢,打量白灼的目光微深,道:“倒是沒看出你這宮女挺會來事。”


    “奴婢初來乍到的,不懂宗人府的規矩,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還請侍衛大人指點。”


    侍衛拿了銀錢,正眼看了白灼幾眼,隻道:“既知道這裏是宗人府,那日後就警醒著些,莫要隨意走動。”


    白灼麵露感激,連忙行禮。


    待侍衛走後,白灼看著緊閉的屋門,難掩目中激動,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敲門。


    第21章 我這是在夢裏嗎?


    “太子殿下,奴婢是白灼。”


    白灼等了會兒,屋中沒有任何回應,心中擔憂李熠,便道:“太子殿下,奴婢進來了?”


    屋中仍舊沒有任何動靜,白灼一顆心提起,緩緩推開門,走進屋內。


    這屋內昏暗無光,屋中窗戶緊閉,一開門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發黴味道直衝鼻子,還能聞見一股血腥味。


    待看到不遠處的木床上躺著的人影時,白灼心中一緊。


    那人毫無動靜,看上去就像是沒了氣息一般。


    白灼嚇的臉色煞白,手中包袱摔在地上,疾步走到床前!


    “太子殿下!”


    離的近了才看清楚李熠側趴在床上,露出一側慘白麵容,他身上穿著自己為他縫製的那件冬衣,但此刻他的後背乃至大腿的衣衫竟是皆被血水染紅,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氣若遊絲,麵容慘白,若不是他因痛苦眉宇緊皺,還真以為他已經沒了氣息。


    白灼知道自己這會兒不能慌神,她匆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轉身跑去將地上的包袱撿起來打開。


    雙手慌亂的將她帶來的傷藥找出,快速回到床前。


    “太子殿下您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白灼一邊說著,一邊焦急忙慌的去查看李熠的傷勢。


    李熠後背的衣裳被血水染紅並且黏在皮膚上,不必看也知道後背傷勢必然不輕!


    她不能哭,不能慌。


    白灼抖著手將藥瓶放在一旁,抬手想將李熠被血水染紅的衣裳脫下來,然後背的衣裳已經被凝固的血水黏在李熠後背,白灼輕輕一拉,昏迷的李熠發出痛吟聲,然而李熠並未醒來,如此可見李熠後背傷勢著實不輕!


    白灼急的滿頭大汗,實在沒法,她隻能對李熠說了聲‘對不起’而後從包袱中找來剪刀,將衣裳剪開,然後一點一點將黏在傷口的衣裳剝離。


    白灼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然在看到李熠後背的傷勢時,心口還是狠狠一抽!


    入目皆是刺目的猙獰傷痕,傷痕有深有淺,有新有舊,縱橫交錯,有些傷口已經開始流膿水,發出難聞的味道。


    白灼雙手劇烈抖動著,眼淚忍不住流下來,卻又怕眼淚滴在傷口上,趕忙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哆嗦著雙手繼續將黏在傷口上的衣衫一點一點脫下來。


    也虧得黏在傷口上的衣裳時間不算長,除卻一些化膿地方黏的緊一些,白灼不敢用力怕弄疼李熠,便用剪刀剪碎了,然後一點一點剝離。


    等白灼終於將李熠後背的衣裳剝下來,已是渾身汗水。


    再看李熠,後背傷勢如此嚴重,更別說將傷口處黏著的衣裳脫下來有多痛苦,李熠卻依舊昏迷,不過也幸好他昏迷,不然這得受多大罪啊。


    白灼深深呼了口氣,來不及多想,忙處理李熠後背的傷口。


    她不懂醫術,隻能將帶來的金瘡藥一點一點灑在猙獰的傷口上。


    或許是藥粉太過刺痛,昏迷的李熠痛喊一聲,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緊閉的雙目終於緩緩睜開。


    “太子殿下您醒了?!”白灼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是滿臉淚,慌忙道:“是不是奴婢弄疼您了?對不起,您先忍忍,等上了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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