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停下:“誰?” “他叫宋誌!一個跟在昆山身邊十幾年的手下,半個月前突然叛變逃出昆山集團,比起追殺我,昆山更想要宋誌的命!就是因為宋誌突然叛逃打亂昆山的計劃,我才能在撣邦躲那麽久。”帕卡一口氣全說出來。 江蘅:“宋誌是誰?” 帕卡見江蘅饒有興致才緩口氣說道:“昆山有兩個親信,一個叫樓吉,另一個就叫宋誌。宋誌私底下收藏昆山這十幾年來在佤邦製毒販毒、的證據,雖然製毒販毒和在金三角是喝水吃飯這樣平常的事情,但昆山不同,他和緬、泰、老軍方都有交易,一邊配合禁毒、一邊加大毒品生產,而且吞吃其他小集團、搞黑吃黑。近幾年來,全球毒品貿易量不斷擴大,可是查不到具體來源這些證據一旦傳至國際,昆山會被告上國際法庭。” 金三角是毒品王國並不意味著全球會容忍它擴大威脅,一旦威脅超出預判,那麽威脅的締造者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因為毒品與全人類相關,沒有哪個國家能獨善其身。 如果證據傳出,昆山被告上國際法庭,礙於國際譴責,緬甸一定會盡全力抓捕昆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猶豫不決,希冀依靠中國力量或其他販。第122章 “我們安排了一名同誌潛伏在萬千山身邊, 搜集了他這些年的犯罪證據,還有那個遠在金新月的大毒梟的身份。” 當年狩計劃相關策劃人有一大半已經退休,剩下有些人要麽因公殉職、要麽調離廣省崗位, 還堅守著秘密的人寥寥無幾。 孫歸鶴是其中之一, 而接任他位置的程為平自然而然地接任擱置十幾年的狩計劃,現在正是重啟該計劃的最佳時機。 “潛伏在萬千山, 也就是現在臭名昭彰、聞名國際的大毒梟昆山身邊的己方同誌已經暴露身份, 雲省和廣省警方正在全力營救他!” 西雙版納景洪市港口。 “大家做好準備,天亮後出發, 在吃中午飯之前到達克欽邦, 和當地的情報員碰頭。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猶豫, 所有人必須以最佳狀態麵對這次行動!” “這次行動遠比你們以往經曆過的任何一場行動更加危險,因為你們麵對的敵人是全世界都聞風喪膽的金三角大毒梟。所有人必須小心行事, 服從命令!”特別行動小組組長大喝一聲:“聽到沒有!” “是!!!” 沒有絲毫質疑的空隙, 所有人立即以震耳欲聾的吼聲表達他們對此次行動隻許成功的決心,連刑副隊也被這壯烈的氛圍感染,胸腔裏激蕩著雄渾的英雄氣概。 但是當刑副隊回到船艙裏, 猛然反應過來, 直到最後他也沒弄明白為什麽突然改變任務! 8月17日,緬甸時間6點33分。 孟拱穀地位於撣邦第三大特區克欽邦, 是緬北的重要交通樞紐, 緬甸玉石主要產地。孟拱穀地西南方多丘陵地, 林木眾多、植被密集,小城鎮頗為集中。 一輛軍綠色吉普穿梭在蜿蜒的丘陵群山中,威猛的外型卻可在崎嶇不平的路段中靈巧行進, 連橫衝直撞都能發揮成勇往無前、萬夫莫開的英雄氣概。 如果再加上駕駛司機有一手賽車好技術,那簡直是威風凜凜、氣勢淩然, 完成能開出核潛艇的風采。 這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如狂風驟雨碾過泥土路,留下深深的車轍印,漂移過角度刁鑽的山道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反而猛踩油門幾乎是平移著飛了過去,像一顆出膛的子彈飛出去,讓人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消失在跟前,徒留一縷車尾氣。 輪胎和車身沾滿水泥的吉普車停在孟拱穀地一個城鎮附近的加油站,砰一聲甩上車門,裏頭爬出一個人,幾乎是軟著腿倉惶的爬出來,趴在車身上不住嘔吐。 緊接著是李瓚和江蘅下車。 江蘅去加油,李瓚靠在柱子上懶洋洋的笑:“我車技還行吧?” 十幾年沒暈過車的司機豎起大拇指:“你牛逼。”誰人能把車開成戰鬥飛機?“兄弟,我為自己昨天的行為慚愧,我向您道歉。這裏距離康波所在的城鎮不到一公裏,您行行好,等會車速緩一點,不然讓老板開怎麽樣?” 李瓚哼笑了聲,沒說好,也沒拒絕。 加油付錢結束,三人重新上車,還是李瓚管方向盤,司機在後車座一臉視死如歸,到了真正開車時卻發現李瓚規規矩矩的開車。 “這座城鎮一共有兩個入口,一前一後。”司機說:“康波的大本營靠近後門,所以後門的看守相對來說很嚴,出入不允許,隻有在特定的時間裏才會開後門。我們從前門進,前門這一塊是普通鎮民的住處,中間會出現武裝部隊巡邏,但相對來說也沒有太大危險。” “最危險是這一塊,靠近後門,具有較大規模的武裝軍隊和配備完善的軍用武器。龍蛇混雜,亡命徒、妓女和童子兵都有。提前提醒一句,進了康波的武裝範圍,任何人都別信,看起來柔弱的女人和弱小的小孩,其實都殺過人――別對他們施以善心,他們不會對你充滿感激,隻會拿得理所當然。之後你再不給他們錢,反而會被攻擊。” 吉普車停在路邊,司機攤開城鎮的地圖指著標紅圈的地方說:“左邊1點鍾方位是紅燈區,這裏最多的是大煙館和賭場,3點鍾方向和12點鍾方向分別是武裝軍隊和武器庫的方向,這兩邊的人多,基本堵死前後兩個通向紅燈區的門。對,紅燈區就是康波的大本營,他在紅燈區裏的中心位置,而宋誌很可能藏在這裏麵。” “紅燈區外圍允許任何人出入,內圍防守嚴密,必須有人引薦才能進去。”司機抽著煙說:“提前說句掃興的話,我試過幾次打進內圍都失敗了。康波這人不像昆山謹慎,但他是個瘋子。” 李瓚隨口問一句:“怎麽個瘋法?” “我簡單舉個例子,我派去打進內圍的人最後都賣鹹鴨蛋去了。” 賣鹹鴨蛋是廣東方言,意思就是死了。 李瓚:“廣東人?” 司機:“祖籍是。”他不太想聊自身的事。 李瓚回頭問江蘅:“你那邊有人嗎?” 江蘅:“有一個。” 李瓚:“那沒問題了。” 司機聞言詫異的看著兩人,一時間不知該震驚於江老板人脈廣闊還是驚訝於李瓚的淡定,搞得全場隻有他一個人瞎緊張。 “就一個?”司機問。 江蘅:“人多不用花錢?” 司機:“”甲方爸爸總在他以為抱到金大腿的時候,變成一個貧窮的俗人。 江蘅勾著李瓚到旁邊,給了他一瓶水,“準備好了?” 李瓚仰頭喝水,一縷礦泉水從嘴角溢出,流到下巴就被粗魯的擦去,聽到江蘅的問話也僅是送來一個不鹹不淡的眼神:“現在才問,有點多事。” 江蘅笑著說:“我關心則亂。”他的李隊沒經曆過真正的槍林彈雨,他能不優柔寡斷、舉棋不定嗎? “有多危險,我心裏清楚。”李瓚把剩下半瓶的水遞給江蘅:“你隻要知道我來這裏不是因為衝動就行了。” 江蘅接過半瓶水,就著李瓚喝過的瓶口喝光剩下的水。 走了幾步的李瓚忽地回頭,看到太陽底下仰頭喝水的江蘅,滾動的喉結上有一個清晰的牙印,高大的身影像巍峨的山峰,也像從戰場硝煙中走出來的士兵。 李瓚垂下眼眸,回到副駕駛,閉上眼睛抱著胳膊對過來的江蘅說:“你開車吧。” 司機趁機提出:“要不我來開?” 江蘅友好的拒絕了。 吉普車重新上路,幾分鍾後進入城鎮中心一家汽車旅館,三人住了下來。這時候是緬甸時間上午10點45分,北京時間上午11點15分,特別行動小組一幹人到達金三角特區,和當地情報員碰頭。 上午緬甸時間11點26分,一輛皮卡、一輛麵包車緩緩進入城中,二十分鍾後,又再進來一輛牧馬人。 汽車旅館。 江蘅敲了敲門,裏頭有人過來開門,一見江蘅幾人就說道:“進來說話。” 三人魚貫而入,李瓚打量著開門的這人,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穿花襯衫和廉價沙灘褲,脖子上掛著仿金大項鏈,樣貌似曾相識。 “下午三點鍾,我們負責運一車食物進賭場的後廚。賭場後廚有一條河,河對岸是一片樹林,穿過樹林就是康波駐紮的營地。你們的營救時間不多,隻有二十分鍾。二十分鍾後就會有一列武裝聯軍到樹林巡邏,他們的巡邏時間是半個小時。所以除非你們能保證至少在五十分鍾內不會被發現,或者被發現後撐過半小時的巡邏時間,否則二十分鍾內必須撤離,不管是否營救成功。”中年男人一邊擺出簡易畫出來的地圖,一邊指著地圖標出來的紅圈說話:“我安排的人會在賭場接應,他們隻等三十分鍾。” 李瓚盯著中年男人,突然開口:“你是四門村的老段?” “!”老段一驚,瞪著李瓚失聲道:“李隊?!”他下意識抱著腦袋蹲下去說:“我沒幹犯法的事!” 在金三角做生意的人一回國難免怵警察,專門做邊水生意、偶爾賺點灰色外快的老段也不例外,他不怕金三角的軍隊,卻打從心裏怵國內的警察。 李瓚按著額頭:“行了,繼續說你的吧。” 老段問:“您回去後不會抓我吧?” 李瓚沒好氣的說:“不會。不歸我管。” 老段這就放心了,他心裏略有點埋怨江蘅的意思,怎麽帶個刑警進來摻和這種事。 江蘅這會兒盯著地圖看,沒擺出笑臉,記住地形圖之後,問老段:“有沒有昆山的行蹤?” “您沒提過讓我盯著昆山,我上哪知道昆山的行蹤”盡管抱怨著,但老段還是看在巨額酬金的份上老實回答:“最近頻頻傳出有關昆山的動作,他越來越高調,也不知道到底打什麽主意。我在邦康那邊有個朋友,他賣給我一個消息,不確定真假,他說昆山已經在孟拱了。” 江蘅點點頭,接著隻讓老段說,沒怎麽插嘴、也沒幾句問話,但行動的基本安排和康波營地地形全都記下來,最後一個問題是問老段彈藥是否準備充足。 老段瞟了眼李瓚。 李瓚翻了個白眼,把臉偏向一邊。 老段拉出個箱子,裏頭全是各式先進武器,包括應用於戰爭中具有偵察和爆破功能的巡飛彈。 李瓚挑眉:“牛逼啊老段,軍用武器都能搞到手。” 老段:“不是經我手搞到的。”他指著江蘅說:“他朋友搞到手,寄送到我這邊來,我昨天才收到。” 江蘅對上李瓚的目光,捏了捏鼻子含糊的說道:“就是偶爾買來用一用。” 李瓚低聲問:“你怎麽會安排人盯著康波?” 江蘅:“一開始不能完全確定是昆山,所以多盯幾個人沒差。”第123章 克欽邦距離邊境很近, 老段就在克欽邦做了十幾年生意,偶爾幫別人搜集一點情報,不知不覺就把生意做得有點大。 比如別人最多隻和賭場地頭蛇做生意, 他就敢跑進深山老林裏跟毒販談生意, 價格少點,但供貨長期穩定。對毒販來說, 有一個穩定的生活補給來源是件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對老段來說, 他可以更加了解毒販的最新動作,偶爾挑選一些不會連累自己的消息賣出去, 額外獲取一筆金錢。 如果不是想在退休前為家裏兒子、女兒多存點錢, 老段絕不會因為江蘅出手大方而重新出山。 錢呐, 跟毒品一樣讓人沒辦法拒絕。 老段搜羅康波的信息相關,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江蘅他們想從康波的地盤裏救一個人, 這人還正被撣邦第一大毒梟昆山追殺。 明知前方是摻不得的龍潭虎穴, 老段還是為銀行卡裏的數字而心動不已,他連夜聯係了生活在克欽邦和雲南省邊境的多年好友,請他們協助, 為江蘅幾人做好接應的準備。 中午12點11分。 汽車旅館後麵有一個大型倉庫, 是老段租下來存放他從中國拉來的生活日用品,包括糧食。倉庫門大大敞開, 工人正將裏麵的物品搬運進一輛重卡車廂裏, 老段在旁邊的高台蹲著抽煙。 司機走過來, 也跟著蹲下。 老段給他一根煙:“你也想跟進康波的營地?” 司機:“不想。但是老板給的錢多。” 老段提醒他:“錢再多也沒命重要。我已經想好退路,晚上就跑,以後都不來金三角了。” 司機:“你家裏有老婆孩子?” 老段點頭:“我還有孫子了!”他臉上流露出驕傲的神采:“我家老太婆做飯很好吃, 跳舞也好。退休後,我就跟她去樓下廣場學跳舞, 氣死那群以為我死了的臭老頭。” 司機表達他的羨慕,老段勸他年紀輕輕趕緊上岸找份好工作,金三角朝不保夕,混黑的早晚橫死街頭,接著又多嘴說了幾句類似錢賺再多、身邊沒個知心人,人生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最後,老段問:“對了,我悄悄問一句,老板給你多少?”見司機吞雲吐霧不說話,他訕笑:“生意人的老毛病,就愛貨比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