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如果他是凶手,他沒必要用假的姓氏。”  陳婕:“為什麽沒必要?”  李瓚:“他希望你認識他,他有自信警方查不到他,所以用假姓是畫蛇添足。”  陳婕驕傲的小火苗一下被吹滅,兩手拍著臉頰齜牙咧嘴,不愧是老大,三言兩語把她打回地麵繼續腳踏實地做苦力。  老曾笑著說:“陳婕查了挺多,值得表揚。而且收養方明熹的福利院倒閉、檔案記錄丟失,線索斷裂,從這方麵入手,我覺得是浪費時間。”  季成嶺提出建議:“可以查方明煦。如果現在這個方明煦是方明熹的弟弟,他們應該會接觸。”  他們看向李瓚,無聲詢問。  李瓚無所謂:“那就查唄。”他拍著手就要下班,忽地想起件事,敲敲桌示意王:“幫我買張粵江錫流交響樂團的門票,我要明天……哦,淩晨3點了,那就是今天的票。”  王表情有點裂,粵江錫流交響樂團售出門票數限定!演出當日關閉售賣通道,現在深更半夜讓他上哪找黃牛買票?!  老曾:“那不是誌趣高雅上等人的愛好?你去湊什麽熱鬧,單人喇叭獨奏?”  李瓚摸著下巴,心胸寬廣,並不介意老曾的詆毀:“是時候培養高雅的藝術品味了。”第76章   早晨七點鍾, 李瓚準時醒來,關掉手機鬧鈴,身上出了一身薄汗, 便去浴室衝涼, 一身清爽的出來。  餐桌上放著熱騰騰的肉包和豆漿,江蘅咬著吸管, 慢騰騰吸著豆漿, 注意力放在巴掌大的手機屏幕。  “醒了?”江蘅隨意打了個招呼,眼睛沒離開過屏幕:“我剛收到京九牧馬會所至尊會員卡, 高級vip客戶, 內部核心成員, 能搞的項目挺多。居然還有滑翔跳傘這些極限運動?”往下滑,看清小字標注, 他說道:“待拓展的業務……有事業心是好事。”  李瓚坐下, 左手吸管插進豆漿紙杯裏,右手一個白白胖胖頂部帶褶皺的包子送到嘴邊,聞言說道:“不是說有錢也不能一步升級成高級客戶?”  新洲市局的刑副隊負責查會所, 果不其然遇到阻撓, 最大阻力就來自於會所掩藏嚴實的高級客戶名單,而那批客戶名單最有可能接觸人口買賣。  可惜名單在會所老板手裏, 老板聽聞風聲提早出國避難, 而他出行航班路線還被堂而皇之的抹去。  沒有確鑿證據, 甚至無法凍結其私人賬戶。  明知證據在哪裏,偏拿取證據的途徑接二連三被堵塞,可想而知警方有多憋屈。  “管理再嚴密的會所也要開門做生意, 生意無非金錢利益。做不成生意不是甲方有原則,而是乙方能給的利益太少。”江蘅指了指自己:“我, 一條海裏來的大魚。”  李瓚扯了扯唇角,一口咬下肉包子,嚼沒兩口臉色就綠了。  臉頰抽抽、聳著肩膀、哽住喉嚨,要吐不吐,難受得一批,完全不敢嚼又不想吐出來浪費食物,李瓚苦著臉慌忙把包子吞咽下去,迅速抓起豆漿瘋狂吸進嘴裏衝洗怪味。  大半杯豆漿喝下去才勉強洗掉嘴裏的怪味,李瓚猙獰的瞪著江蘅:“香菜肉包――你是什麽品種的魔鬼?!”  江蘅遲疑:“不好吃嗎?”  李瓚抓狂:“正常人誰會吃香菜占一半的肉包?你是什麽黑暗料理狂人?!”他單知道江蘅口味重,沒料到已經如此病態!  香菜肉包……李瓚渾身打顫,味道太可怕了。  “沒那麽誇張吧。”江蘅真覺得味道還行,他對自己的重口味沒有一點自覺,“還有胡蘿卜肉包和包菜肉包,我挑揀出來了。”  李瓚掰開他挑揀出來的肉包,見是正常人的口味才放心:“下次帶奇怪味道的食物請提前告知。”臉色漸漸和緩,他繼續剛才的話題:“查到什麽?”  “警方盯著,會員活動暫停,不過發了張項目表。”江蘅連點幾下觸屏手機,推給李瓚:“這是我能參與的項目,極限運動係列、叢林冒險類……安全措施太到位,真正玩起來像過家家,都沒什麽意思。但有一個項目,我覺得有點意思。”  “哪個?”  “星海盛宴。”江蘅點開星海盛宴的項目,介紹詞是盛大宴會、多人派對,地點不限。  他說:“這種盛宴一般會在海上遊輪舉辦,茫茫大海、夜色無邊,既能防止外來者誤闖和破壞,又可以在出事的第一時間裏銷毀證據,收拾殘局很容易。保密性強、安全性高,遊輪通常會停在公海,不受任何國家法律限製,所以百無禁忌。”  “你去過?”  江蘅仔細思索:“去過。那時我還未成年,家中長輩說帶我去長見識。那艘遊輪頂多是拍賣軍火、文物和病毒菌株,是未成年能接受的尺度,所以家中長輩才帶我去。”  李瓚:“……”非法交易軍火和私自倒賣文物已經是未成年能接受的尺度了?您家長輩真開明。  江蘅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因為它沒有公然販賣人命。”  雖然其他非法交易同樣會製造鮮血,至少所有參與者還會在乎自己那張人皮。  江蘅:“邀請函我已經收到,出發時間和地點還沒給,到時再說。”  李瓚沒意見,他解決早餐就去陽台打拳,半個鍾頭後再衝涼一遍、換上幹淨衣服出門上班。  分局刑偵辦出勤用的警車少了一輛,李瓚進刑偵辦沒見到陳婕,猜是她開走了。  老曾和季成嶺趴在桌上打盹,王抬頭喊住路過的李瓚:“票一千八,下午2點開場,晚上11點結束。你也可以晚上8點去,他們中間有兩個小時休息。”  李瓚收到他發來的電子購票截圖和二維碼,點點頭:“辛苦了。”說完就回辦公室看案件。  上午10點鍾左右,陳婕帶回方明煦例行審問,老曾喊李瓚過去看審訊過程。  李瓚站在審訊室外的單麵玻璃審度方明煦,半晌進到對麵的監控室,接過老曾遞來的一瓶冰水喝了口。  審訊室裏,陳婕審問方明煦:“認不認識方明熹?”  方明煦:“本來不認識,現在知道了。”  陳婕:“為什麽現在知道了?”  方明煦:“因為有人找過我,說我是被我爸媽領養,還說我和一個叫方明熹的女孩是姐弟。可我不認識方明熹,也是被收養的孤兒,我確確實實是方明煦!”  陳婕:“你不認識方明熹,為什麽還給自己的心理診所取名明熹?明熹心理診所,別跟我說是巧合――方明煦,種種跡象證明你就是認識方明熹,你就是方明煦。”  燈光打在方明煦身上,使他無所遁形的身在光明處,與幾乎沒有光源的刑警身處之地對比,無形中構成被壓迫的心理暗示。  方明煦剪著時下流行的男士發型,沒有打發蠟,微黃的短發清爽鬆散,穿圓領短袖t恤和九分褲,臉龐白淨而目光沉靜,時尚年輕像個大學生。  一點看不出他有可能是殘忍虐殺韓經文和廖學明的真凶。  方明煦沉默的時間太久,陳婕忍不住皺眉問:“你怎麽不回話?”  方明煦看她一眼,慢吞吞說話:“我說了我不是你們口中被收養的‘方明煦’,也不認識方明熹,你非說我是,我沒辦法。那我想問問你,你說我是‘方明煦’,有沒有證據?”  陳婕拍桌:“方明煦!我可以把你從小到大的檔案全都翻出來調查!也可以抽取你親戚的dna進行比對,要想證明你身份的辦法多的是,隻是給你機會、讓你坦白從寬!”  方明煦:“我夠坦白了。”  陳婕:“你――!”  陳婕有些氣,方明煦麵無表情。  兩人對視,方明煦無奈歎氣,揉了揉眉心說道:“陳婕,我當你是朋友。我們認識時間不長,你不信我、懷疑我居心叵測,我能理解,但既然你身為警察,在認定我有罪之前,先得有證據吧。”  陳婕:“方明煦,如果你確實是‘方明煦’。你父母車禍身亡前曾去福利院辦過領養手續,而你患有嚴重心髒病,曾經病得出不了門,為什麽父母身亡後逐漸正常生活?為什麽你和警方在調查的嫌疑人名字一模一樣?為什麽你的診所就叫明熹診所?”  方明煦開口,陳婕厲聲打斷:“別跟我要證據!你先老實回答警察的問題!”  “巧合。”  方明煦的回答就兩個字,問再多也是這兩個字。  陳婕被氣得快爆炸,同方明煦周旋再久也得不出什麽有用信息。  尤其方明煦是心理醫生,最擅長察言觀色,別具耐心,確定警方沒有實質證據指證他,他便更加不配合。  不管陳婕問什麽,他都緊閉嘴巴。  監控室,老曾:“這嘴撬不開啊。”半晌沒得來響應,他扭頭去看李瓚:“隊長,給點經讓大家取一下。”  李瓚:“明熹心理診所是方明煦的?在新洲區cbd?”  老曾點頭:“怎麽?”  李瓚快步回辦公室,從亂糟糟的辦公桌上抽取昨晚做過標記的文件夾,翻開來一目十行查找,很快找到四月份一起酒店謀殺命案裏,死者之一患有嚴重抑鬱症,就診診所――  明熹心理診所!  重新翻看兩宗定性成意外車禍的案件資料,撞死周博思的梁華軍,女兒梁小芷曾在明熹心理診所就醫。另外一宗車禍,女方重傷昏迷,曾患過心理疾病並在明熹心理診所問診。  李瓚按著眉心,把季成嶺叫進來,讓他帶人重新翻看被定性為意外事故或情殺的結案卷宗。  “找出命案裏曾直接或間接接觸過明熹心理診所的……受害者。”第77章   分局汲汲忙忙, 幾個刑警從檔案室裏搬出已結案的卷宗,重重落在桌麵,周圍刑警都放下手中正忙碌的活計, 湊過來幫忙翻看卷宗。  老曾翻了翻兩大箱子的卷宗, 說:“都是近三年發生的命案。”  季成嶺:“李隊說這些意外事故有可能是人為導演,死者是受害者、也曾是加害者。”  這話反過來說也對。現在是可怕的劊子手, 曾經也是走投無路的無辜的羔羊。  “李隊說廖學明很可能是第一個被害者, 所以翻找命案卷宗的時間從廖學明被害之後開始。”季成嶺招呼人過來一起翻找卷宗:“已結案的卷宗都在這了。我們需要找出死者曾直接或間接接觸明熹心理診所的卷宗,李隊說這是連環凶殺的共同特點。”  老曾抽出一份卷宗翻開閱覽:“猜想成立的話, 卷入連環凶殺命案的卷宗不止東城分局這兩箱。粵江市各區近三年來定為意外事故而結案的案件多不勝數, 得通知市局, 讓他們幫忙。”  季成嶺:“我已經告訴刑副支隊,他說程局長在會議上提過多人組織的連環凶殺, 要各區分局彈性配合東城區。所以在這之前, 我已經通過佟局致電市局和各個分局,他們應該已經忙起來。”  老曾驚歎於季成嶺處事成熟穩妥,隱約有了點李瓚的風采, 隻等再磨礪兩年、辦個大案就能厚積薄發坐上刑偵隊一把手的位置。  不過東城分局刑偵一把手的位置於季成嶺而言, 估計也隻是個跳板,人家庭背景就擺在那兒, 目光自然是放到市局、省廳, 仕途雖一眼能望到底但真是令人豔羨的敞亮。  “幹得好。”老曾坐下來和其他刑警一起翻看卷宗, 順嘴問一句:“沒看見李瓚,他又跑了?”  “王說他去市中心交響樂團,連夜找黃牛買的票。曾隊, 李隊應該是去查案吧?”季成嶺迷茫:“交響樂團和命案有關係?”  老曾淡定的說:“他心裏有數。”反正他們沒人跟得上李瓚的思路,任他去了。  這時, 有剛抽出卷宗看了眼就舉手的刑警說:“這宗意外事故死者之一曾有過精神病理就診記錄,但沒說明她在哪所心理診所問診!”  “拿來我看看。”老曾接過來,一看是兩年前的命案,一對男女醉酒失足墜河而亡,監控錄像沒有記錄到兩人墜河畫麵,但監控到兩人醉酒同行的畫麵,再根據屍檢和痕檢結果判定為一起意外事故。“王,你查一下女死者的就診記錄。”  王頭也不抬:“放桌上。”  “這裏有一宗命案,死者沒有任何心理疾病,分別是一男一女,死於彎道超車的意外事故。事故發生在三年前,男死者是京九牧馬會所的工作人員,工作崗位是人事經理,但年收入很高。”  另一個刑警問:“年收入高有問題?”  “年收入高沒問題,可這裏用紅筆特意圈出來,我一眼就注意到,所以抽出來看,死者之一正好和京九牧馬會所有關。”那刑警說道:“紅筆圈出來的意思是說年收入遠遠超過與職業等值的工資。”  老曾接過卷宗,看結案落款人是‘李瓚’不由緊皺眉頭,三年前的李瓚正處於低迷期,那時他隻經手一些小案件。  這樁命案無論是死者的社會身份和社交關係,以及屍檢、痕檢結果都明確是一起意外事故,但李瓚還是圈出他認為是疑點的‘年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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