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因為毒品?”  “就是這個毒品。”佟局轉身, 兩手背在後麵打著拍子說:“省廳明裏暗裏不知查了多久,投放無數警力、財力、安了不知道多少顆椽子在這條禁毒網絡裏, 就為了追查流經廣省到海外的毒品到底源頭在哪裏。”  老曾猛地反應過來:“在坑水街?!”  “隻是我的猜測。”佟局說:“省廳禁毒總隊的一些部署,那些網步步收緊,看方向是直指粵江市。”他撓著頭皮,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夠保險,幹脆說:“我得打個電話給市局,請求禁毒支隊的支援。”  老曾眉頭狠狠皺起,意識到坑水街是個真正的龍潭虎穴。李瓚單獨闖進坑水街,恐怕會遇到危險。他如是想著,當即說道:“我現在調人立刻出發前往坑水街。”  佟局揮手:“去吧。”說完,電話接通:“孫局?我東城區的佟平,正好找您說點事。”  老曾出去的時候順便帶上門把,透過門縫恰好看到佟局打完招呼說完請求立刻拿著話筒遠離耳朵。隔著那麽遠的距離,他仿佛能聽到話筒裏傳來孫局那比佟局還憤怒的咆哮。  仔細想想,孫局似乎還有半個月就退休了。  海港走私重案剛結束沒多久又攤上這事,記仇的小本本估計多添了一筆。  *  天峰健身俱樂部。  李瓚先進洗手間查看,裏麵沒有窗戶能逃跑,整個包廂都是密閉式的。他邊走出來邊從後腰抽出手槍,‘哢哢’兩下上膛後說:“我身份暴露,我們得跑了。”  江蘅合上手提箱問他:“你到底什麽訴求?”  李瓚一槍擊碎包廂內的監控攝像頭,聞言隻說:“破案。我的訴求就是查清真相,將罪犯逮捕歸案。”  江蘅繼續問:“破案是這麽興師動眾?”  李瓚:“個人風格。”  江蘅拎起手提箱掂掂重量,覺得還可以便拎著朝李瓚走去。  “李隊,您誠意不夠,瞞得挺多。”  “江蘅,”李瓚扯唇笑,那笑有點嘲諷的意思。“我們倆是半路搭檔,半斤八兩就誰也別說誰了。剛才在坑水街那條大道上交換的信息,你我都知道那是有心就能查到的東西。”  換句話說,他們兩個誰都沒說出真正有用的信息。剛才在坑水街大道那番交談裏互換的信息不過是皮毛,彼此心知肚明。  江蘅靠著牆壁,耳朵貼著靠走廊那側的牆麵,聽到匆忙急促的腳步停在門外。他問:“要不我們現在重新合作?”  李瓚懶洋洋,沒太大興趣:“看你誠意。”他握住門把手,稍微用些力道擰開,忽然就說:“你猜他們有沒有槍?”  門‘嗒’一聲開了條縫,江蘅順著這條縫見到外麵一排肌肉發達的大漢。  他們有些拿砍刀和土製獵槍、中間一人拿著針筒插一個小罐子裏抽取裏麵的液體,針管管身很快注滿液體。  這人拿著針筒甩了甩,顯然來者不善。  江蘅按住手提箱的鎖扣,衝李瓚比劃了個手勢。李瓚會意,猛地擰下門把打開大門,腳下錯步貼著門板滑出去。  江蘅順勢衝出去並用手提箱擋住迎麵而來的砍刀,眼角餘光瞥見旁側土製獵槍的槍口對準了他,大拇指掰開鎖扣直接將手提箱扔出去擋住槍口。  ‘砰!’一聲巨響,土製獵槍短促響亮的一擊正中鋁合金製的手提箱。手提箱底部瞬間出現密密麻麻的凹痕,鋼珠洞穿大捆鈔票扣進鋁合金底部,火藥味瞬間彌漫在狹窄的廊道裏。  紅鈔票洋洋灑灑飄下來,一定程度上擋住持槍打手的視線。  李瓚眼明手快,快速扣動扳機重點打在持有槍支的匪徒手腳。  他衝江蘅喊:“跑!”  混亂之中,手持注滿液體的針筒的打手麵目猙獰撲向李瓚的後背,尖銳閃著銀光的針頭正對李瓚的脖子裸露在外的那塊皮膚。  江蘅瞥見,避開砍過來的刀將其繳械,右掌握著打手的手腕順勢以手肘頂上去,狠狠擊中打手的眼睛然後借著這股慣性衝力跳起,右踢正中試圖偷襲李瓚的打手的肩膀。  他沒控製力道,那一腳極為狠戾且不亞於職業拳擊手,靠得近些的打手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劃破空氣的獵獵風鳴、以及被踢飛出去的打手肩骨斷裂的脆響。  李瓚矮身避開橫劈過來的砍刀,抬手、手槍對準土製獵槍的槍口,扣動扳機而子彈出膛。9mm普通子彈穿入土製獵槍內部並與膛中發射出來的彈珠火藥相撞,瞬間發生爆炸,炸裂槍管。火藥燒熔槍管和打手的手指,烈性炸藥的衝擊力震裂打手的手掌,致其雙手血肉模糊、白骨斷裂,而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沾了點火藥味的彈珠在炸開的慣性力裏直接四射彈開,或牢牢嵌入牆壁、或死死卡進肉裏擊裂骨頭。  周遭幾個打手痛得慘叫哀嚎,李瓚越過他們跑向江蘅。江蘅則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針管,掰彎針頭防止戳中脆弱的皮膚。  兩人對視一眼,跑向電梯口,但電梯被鎖住連刷卡也沒法用。他們隻好走消防通道,通道通往一層,一層裏全是改裝後的賽車。  李瓚把槍支塞後腰裏,用手肘擊碎滅火器箱的玻璃,提出裏麵的滅火器挑一輛賽車砸開玻璃朝裏麵看:“密碼鎖,沒鑰匙。”他遺憾的歎:“沒工具。”  江蘅心想,聽這話的意思就是要有工具他連車都能偷。  “摩托坐不坐?”他問。  李瓚回頭:“你有鑰匙?”  江蘅抬手,掛著一串電子遙控鑰匙的食指晃了晃:“剛從人群裏摸出來的。”他按下電子遙控鑰匙,聽到其中一輛摩托車的回應便走過去。  “酷。”  李瓚見江蘅毫不掩飾他的歡喜便有些好奇,他認識江蘅也有段時間,這人一直就是從容有度的模樣,很少見他真正的失態或露出過於明顯外放的情緒。  現如今他這流露出來的欣喜倒令他感到驚奇。  他繞過一輛賽車見到占據一個停車位的黑色重機車,不由也眼前一亮。李瓚對重機車沒那麽喜歡,但但凡是男人都愛這種機械藝術的小浪漫。  那是輛外型又酷、機身流暢且設計直擊靈魂的重機車,采用大黑和描邊紅色,金屬感和設計感十足浪漫。  “他們在哪裏?”、“一樓停車場!”、“快點追!”……身後那群打手追了過來,江蘅抓起套在重機車車頭的兩個頭盔,一個扔給李瓚,一個自己戴上,長腿跨過機身示意李瓚:“過來。”  李瓚扣上頭盔也坐了上去,因機身設計問題,就算他靠後坐也會不自覺滑下去。中間那一小塊位置能穩住不滑,但兩個大男人實在太擠了。  他皺眉剛想說什麽,江蘅已經擰動車把踩油門,帶著輕鬆笑意的提醒從頭盔裏傳出來,有點兒悶悶的:“李隊,善意提醒,當你感覺快被甩出去的時候最好摟住我的腰。”  李瓚:“……”他緊抓住機車座椅並調整身形,盡量與機車設計的傾向力平行。“開車吧朋友。”  話音剛落,身後的打手便都追上來。土製獵槍換成95式步槍,對準他們這邊就是一陣猛烈掃射。李瓚正要回敬槍子,機車突然啟動似流光般直接飛了出去,不是直線而是蛇行飛出去的那種!  慣性和速度都太大,李瓚感覺自己快被甩出去,下意識伸手抱住江蘅的腰,身體不自覺前傾而貼住江蘅那頗為寬闊有力的後背。  江蘅俯身,快速擰動車把加大油門,在停車場和身後打手以及冒著星火的槍林彈雨裏靈活穿梭。一輛重機車被開出跑道賽車的速度和風采,彎道蛇行、數次貼地滑過。  出口那扇大門緩緩落下,江蘅沒停反而更是提高速度,油門顫抖著在最高速中咆哮,重機車如獵豹狂奔向前。  江蘅目視前方,友情提醒:“矮身彎腰!”  李瓚貼著他的背,跟著一起彎腰矮身,身體傾斜與地麵平行。他甚至能見到輪胎和地麵摩擦濺出的火花,頭盔險險與落下的卷門擦過。  ‘砰砰砰’一梭槍子落在卷門後形成凹坑,而江蘅已經帶著李瓚逃出天峰俱樂部,連人帶車穿進錯綜複雜的暗巷。  *  迪廳包廂。  “陳哥,那邊讓人跑了。”  陳三黑猛地抓起玻璃煙灰缸砸過去,直接將手下砸得頭破血流。他順了順氣,說:“給那群飛車仔吸點粉,趕緊疏散俱樂部裏的人。那兩人還在坑水街,能殺就殺,不能就添點堵。還有,坑水街的地下賭場、發廊都關了。迪廳裏有我們養的女孩,叫她們穩住別開工。”  手下喏喏應是,接著問:“陳哥,那就是兩個鬧事的新麵孔。我們有必要這麽、這麽小心?”  陳三黑:“那是條子。”  手下:“條子?!他們是不是發現什麽?”  陳三黑:“其中一個是條子,東城區刑偵辦的隊長。”他拿出手機翻找出一個社會新聞視頻,視頻裏正是粵江大學墜樓事件。“應該是來查命案。”  手下倒是認出視頻裏的劉超,一個混吃等死的下三濫,不過他以為條子來查坑水街是因為劉超在這裏混,根本不知道裏麵還有買凶殺人這種事。  陳三黑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來電號碼便揮手讓人都出去,然後接起電話。聽著手機那頭的詢問,陳三黑強壓住滿心的不耐煩:“劉超是廢物沒錯,但他好利用。他現在死了,死人他就能永遠閉嘴!”  電話那頭是把略普通的聲音,說:“別再鬧事!現在非常時期,廣省打擊毒品的動作越來越頻繁,我們本來就斷了不少線。”  “粵江市這條線,絕不能斷!”  “你最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擔事情搞砸的後果。”  “劉超和他招來的條子都是我地盤的事。我的事,你少管。”陳三黑掛斷電話,想了想實在順不下這口氣。“叼他老母!大家都是當狗的,他還以為自己可以上位做老大?”  電話那頭的人最近一直要求陳三黑配合他行事,但雙方都是同等地位,本來就誰都不服誰。現在那條狗要求陳三黑這條狗服從他,陳三黑覺得可笑,也覺心氣不順。  他反而因此嚴下命令,一定要殺了東城區刑偵辦的刑警。  *  新洲市局禁毒支隊。  禁毒支隊傍晚才收到東城區那邊有關新型毒品的消息,淩晨時分有些還在被窩裏就被一通電話叫醒。  等接到通知說是東城區刑偵辦的隊長李瓚單槍匹馬闖進坑水街時,紛紛予以敬佩:“艸!牛批了!”、“這位上回就牽涉海港重大走私案吧?他當個人英雄上癮了嗎?”、“聽說是查命案,粵江大學墜樓命案。”……  “查個命案還涉及新型毒品,這惹意外的體質是跑不了了。”、“上麵提過坑水街,那是今年重點盯梢的地方。”、“要真是個毒窩,東城區李隊那體質就真絕了。”  禁毒支隊人馬帶上槍支和防彈衣等裝配跳上警車,一邊檢查自身裝配一邊聊天:“真的假的?那李隊挺能惹禍,擱誰手底下都是個禍害。”  禁毒支隊隊長抱著胳膊躺裏麵,聞言抬起眼皮說:“何止是個禍害。你們都是新來的,沒聽過他以前那名聲……”  “那名聲怎麽樣?”  “毒就一個字。”  *  北田區分局。  蔡秀英坐在板凳上,後背佝僂、雙眼無神且閃躲,瘦小的身體仿佛蜷縮成一團。她的兒子也坐在旁邊,形容與她幾乎一致。  他們低頭數著來去匆匆的腳步,在夜色裏消耗著時間。  良久,關今小聲問:“阿姆,妹妹在哪裏?”  蔡秀英回他:“睡了。”  關今:“她為什麽不見我們?”他沮喪的問:“是不是還在生氣?”  蔡秀英拍拍他的胳膊,嘶啞著嗓音說:“等她氣消就好。等等……我們再等等她,會見麵的。”  關今:“噢。要等妹妹。”他有些失落的把腦袋擱在蔡秀英瘦弱的肩膀上,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一高大、一瘦小,瘦小在保護高大的,那是看上去不對等的關係,但他們彼此相依為命,而且習以為常。  路過的女警看了他們一眼,有些不忍,但想到調查得來的結果又忍不住皺眉,替死去的關銀感到委屈。  她搖搖頭,推門進去說:“廖隊,查到關銀生前的工作環境和社交情況。她工作的公司是一家入駐北田港的船業運輸公司,規模頗大,已經在香港上市。”  “名字是……承朝國際物流公司。”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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