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六個人裏,有一個人叫蔡興才。”  “靠!”  老曾接著說:“蔡興才和其他五個人是當地一個負責幫別人運載貨物的小團夥,他們當時接了一個廣西建材商人張富青的走私單子。大賺一筆後,張富青給了蔡興才等五人很多錢。而漁船失火前,張富青已經離開東興市。當時天網係統未普及,那邊又有點亂,所以這樁懸案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蔡興才死了?那六年前包養肖華的‘蔡興才’是誰?張富青又是誰?”  陳婕懵了,想不通這其中的關鍵。  李瓚示意老曾:“繼續。”  老曾遲疑了下,還是說道:“由於年代和地區的係統性滯後,人口死亡名單直到一年後才錄入。所以‘蔡興才’多活了一年。”  季成嶺:“所以現在的張富青其實是蔡興才?真正的張富青死在大火裏?”  陳婕順著他這思路猜測:“蔡興才殺了‘張富青’,然後假裝他?”  他們看向老曾,老曾聳肩。  於是幾個人便都齊齊轉頭看向李瓚:“老大,你說。”  李瓚按著指腹,把資料都看完了。  他說:“蔡興才死了,張富青就是本人。”  “那他為什麽冒用蔡興才的身份?”  “洗錢。”李瓚簡單明了的解釋:“走私利潤巨大,但要轉到明麵上沒那麽容易。沒人會去懷疑一個死人的賬戶,何況他還謹慎的走了兩個賬戶,最後落到跟自己沒有法律關係的妻女賬戶裏。”  可以說張富青是真的狡猾,而且非常縝密聰明。  他冒用死去的蔡興才的身份賬戶洗錢,又通過肖華再洗了一遍,然後轉到妻女賬戶。接著拿幹淨清白的錢開一家正規的建材公司,徹底成為一個守法公民。  這些錢走了幾道程序,又過了六七年時間,早就找不到洗錢的證據。  最多查到蔡興才的頭上,但那是個死人。  “沒辦法證明七年前東興口岸的失火懸案是張富青所為,洗錢的、包養肖華的,是早就死去的蔡興才。可以證明張富青曾冒用蔡興才的肖華也死了。”老曾沉重的說:“沒法辦張富青。”  陳婕倒吸口涼氣,隻覺得張富青這手操作太過駭人。  季成嶺也覺得棘手,他以前看過很多複雜的案例,也都知道偵破案件的手法和過程。但真正麵對一起如此棘手的案件,他還是毫無頭緒。  李瓚喝了一口東城區分局微博皮下送來的咖啡,深深覺得難喝,他麵無表情的吞下,然後隨手擱旁邊再也沒拿起來過。  “怎麽都愁眉苦臉?”  “老大,您不覺得難辦嗎?”  “不好搞啊。張富青明顯就有問題,但我們沒證據……丟!明明案件那麽明朗,結果一點證據都沒有!七年前、七年前的怎麽查?肖華又死了,六年前就見過張富青一麵的肖梅也不能當證人。”  “快4點了。”季成嶺抬頭說:“還剩21個小時。”  21個小時後,張富青就會平安無事的走出刑偵辦。  老曾:“李瓚,你什麽想法?”  “要辦張富青不難。”李瓚:“他不是都主動出現了嗎?”  “什麽意思?”  在場所有刑警同誌都不明所以,搞不懂李瓚的腦回路。  “如果張富青沒有主動出現……我是說他沒有報警,我們會懷疑他嗎?會查到他身上有那麽多問題嗎?”  仔細想想,不會。  還真不會。  就算張晗晗沒被成功營救,最多通知張富青來收屍。沒人會懷疑一個失去心愛女兒的父親,尤其他還是個守法納稅的商人。  恰恰是張富青報警,吸引了刑警的注意,這才懷疑到他。  李瓚反問:“所以罪犯主動送上門讓你們抓,你們還嫌棘手?”  眾人:“……”總覺得受到了嘲諷。  李瓚:“張晗晗被綁架,愛女兒人設的張富青第一時間報警。哪個父親會冒著女兒被撕票的危險報警?”  “這點確實奇怪。張晗晗被綁架,一個小時沒到,張富青立刻報警,他就不怕激怒綁匪撕票?何況綁匪要的還不是錢。”  “張富青故意報警,他根本不在乎張晗晗的生死!”  “更甚至,他的目的就是暴露林秀娥!”  “張富青要我們刑警親自抓捕林秀娥,然後親眼看著貨輪爆炸,看著人證物證被毀!”  “他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麽?”  李瓚起身:“去問問。火候到了。”  *  明灣區分局經偵辦。  三方聯動派出的會計、審計等人追查資金流動方向到中途停止,不過海關上下一眾貪腐情況基本查明,證據已經整理完畢。  市檢察院反貪局科長說:“資金流動方向流入暗網,查不了。走私貨物涉及煙草、酒水、皮草、汽車以及各類化工原料。根據光盤和紅皮本賬冊記錄的數據擬出近六年來,海港走私數值大概範圍可推測是在300350億之間。”  程為平:“這個數太大,表麵肯定有一個大殼作掩護。”  “查不到大殼。”  所謂大殼即公司,走私是偷稅違法的進出口生意,走私集團便以公司為掩護殼進行大型走私活動。  程為平:“從海關那裏挖,繼續深查下去!必須揪出這個大殼!”第23章   嗡、嗡嗡嗡……  電腦桌旁的手機不停震動, 明明滅滅數次,正顯示不斷有信息進入。  江蘅按下暫停鍵,其中一台台式電腦頁麵上的紅綠兩色曲線立即停止跳動。  他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幾十條信息一股腦湧過來, 密密麻麻積滿巴掌大的手機屏:‘估測數值在330億之間’、‘資金流動方向通過虛擬幣交換匯成美元流入華爾街,分化成幾股資金注入金融市場, 無法再追蹤。’、‘其中一股資金流動, 去向是緬甸撣邦民主軍隊。’  ‘海港走私最早追溯到7年前,6年前初具規模。兩年後, 形成成熟的走私集團, 粵江市曾多次打擊但仍舊死灰複燃。’  ‘四年前, 促使走私集團利益鏈成熟是一筆突然注入的資金。’  往下滑的手指頓住,手機頁麵停在‘突然注入的資金’這一行字上麵。  江蘅留下語音:“查這筆資金源頭。”  接著, 他刪掉所有留言和語音。  幾秒後, 微信來訊:“收到。”  又過了幾秒,微信再來訊:“老客戶,過年送禮送關愛。情侶套餐, 買一送一。出櫃求愛結婚全球蜜月旅行一條龍, 給你爆炸一般的激情蜜愛。”  “半夜送套需另加錢。”  “……”  江蘅發一個‘?’過去,那邊則發來兩張截圖, 熱搜話題 #雙a# 以及話題裏的照片。  這微信號對麵是個黑客, 江蘅同他交易過幾次, 算是老熟人。因此下午一看熱搜照片就認出江蘅,順便加了個超話以便擴張業務。  江蘅一邊回話:“你窮成這樣了?”  一邊點進熱搜話題,盯著照片看了半晌, 鬼使神差的點了保存。  “業務發展,響應時代號召。”  江蘅:“不是那回事。”  “不是哪回事?還沒出櫃?還沒上壘?沒打算結婚?”  是壓根沒關係。  江蘅想回‘沒關係’三個字, 剛打下‘沒’就進了個電話,手一抖將‘沒’以及係統自帶的‘上壘’三個字齊發出去。  他沉默的想著,為什麽自己手機係統自帶‘上壘’兩個字?  江蘅想撤回,但對麵已經閱讀並回複:‘發展新業務,打三折。老板,務必給個合作機會。’  顯然已經認定他跟東城區刑偵辦的那警察有著密切的、不可告人的關係,想了想,江蘅也懶得再解釋。  反正沒關係就是沒關係,時間會證明一切。  如是想著,江蘅便接起電話,暫時將此事拋之腦後。  *  東城區刑偵辦。  李瓚:“老曾,你帶陳婕去審隆申煙酒商行那老板,給他看海港最新消息。季成嶺,你資料帶齊跟我去審張富青。王,你再去查一查張富青幾年來交往過的女友的賬戶。”  老曾繞路去隔壁的審訊室:“陳婕,走。”  陳婕趕緊快步跟上去:“來了。”  季成嶺:“資料都帶齊了。”  王從人群中分開,轉回刑偵辦,開始調查張富青過往女友的賬戶問題。  審訊室。  李瓚和季成嶺都坐下來,直視還有閑心笑眯眯的張富青。  這人心理素質是真的強。  張富青:“現在幾點?”  李瓚雙手交叉放在桌麵,說:“四點半。”  “下午了啊,快到晚上了。晚上吃什麽?李隊,你們這兒雖然沒證據就把人監禁起來,但應該管飯的吧。”  “管。牢飯管夠。”  “我吃一頓就行了,體驗一下。不然以後沒機會。”  “張先生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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