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榮寧氏瞧了自家孫女這麽久,到底還是允了她心思。其後種種,便是麵上不輕易站隊,榮家亦有選擇。


    甘幼辰瞧見馬車前的人,還當是自己眼花,榮成錦就站在那裏,直直點向他:「你下來。」


    管家很是識相地就撤回了府裏,整個清晨街頭,也不過二人,兩兩相對。


    「甘幼辰,二殿下的婚事我拒了。」


    甘幼辰愣住,竟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光是看那人近前來,繼續道:「可是我年紀大了,如今這京城裏,就剩我一個老姑娘了,你可是要對我負責?!」


    「你……」甘幼辰語塞半刻,隻想起來反駁,「你不是老姑娘!」


    真是個榆木疙瘩!榮成錦又近了幾步:「我單問你,你要不要對我負責?」


    甘幼辰下意識就想要點頭,隻下一瞬,才突然明白了她意思,眼睛都瞪大了些。她這明明就是——


    可是不行,現在不行。甘家再也不是以前的甘家,一著不慎就是全盤皆輸,怎麽能夠拉她下水。


    「我不……」


    話沒說完,麵前人卻是開始直接伸手過來,榮成錦也不想聽他說話,直接上手掏東西。


    甘幼辰饒是有自家妹妹做積澱,也是一時沒能扛住榮成錦的肆無忌憚,忙慌就退了一步:「榮成錦?」


    「你上次要送我的盒子呢?」榮成錦抬了眼,「你沒帶著嗎?」


    當然是沒有,他老老實實鎖在了書房裏。可她是專門來拿盒子的嗎?


    榮成錦皺眉:「你有事著急出去嗎?」


    「也不是那麽急……」


    「那你進去拿,我就在外邊等著。」榮成錦不由分說,語調已是命令,「快呀!想讓我凍僵嗎?」


    「好!」


    甘幼辰被這後半句提醒了,趕忙就回過身往府裏去,又想起來什麽,折身回來:「你先進馬車等我,我這就去拿。」


    「你趕緊去!廢什麽話!」


    這次,男人當真就沖了進去,跑得比兔子還快。榮成錦報了胳膊等了一會,還是上了車。


    甘幼辰來去匆匆,墨玉盒子被他捧在手裏,一路下來,竟是激動得險些要絆倒。打上次公子被榮家趕出來,管家何曾瞧見過他這般,欣慰得快要留下兩行老淚。


    甘幼辰打了簾子上車,瞧見榮成錦已經在翻他擱在車裏的書冊,立時反應過來,這車裏光是他二人,便就又要抽身出去。


    「回來!」榮成錦放了書,喊住他,「榮家人就在附近,你就是想做壞事,也做不得。」


    甘幼辰默了,須臾就坐了下來,隻那手裏頭的盒子卻是沒有遞過去:「榮小姐……」


    「叫我成錦,或是還像小時候一般喚我姐姐也可。」


    若是說甘侍郎大人在京中有些盛名,怕是也被現下一舉推翻,半晌,才終於開了口:「成錦,我方才知你意思,很是開懷,可如今情形,恕幼辰不能承意。」


    「我來,便就沒想要給你選擇,你的想法,倒也不重要。」榮成錦聲音朗朗,「我等你這麽久,此番也沒想過要聽你的,你聽我的便是。」


    甘幼辰尷尬抬頭瞧她,一個不察,盒子已經落到她手中。


    榮成錦:「甘幼辰,若是你不喜歡我,便就當我一廂情願,這盒子我會還給你。可若是你亦心悅與我,我定不會叫你放手。」


    「……」


    「你要不要與我賭一把?」


    「賭什麽?」


    「就賭這盒中墨玉上,刻的可是我名姓。」


    隻是榮成錦沒想到,賭贏了這一把,卻是沒賭過世事難料。原本,一切過去,各有歸屬,正該是甘榮兩家操辦大事的時候。


    不想宮中大祭,這一次國喪,便是三年。


    饒是知曉有個詞叫好事多磨,甘幼辰也是無數次午夜夢回,恨死了當年的自己,若是早一些,再早一些……


    隻榮成錦不是很在意,便就是真的熬成了京城最老的姑娘又如何呢?能少塊肉嗎?既是不能,那便等著就是。


    反正今生今世,那個人也必須要娶了她。


    新帝登基第四年春,甘幼寧牽了辛承安的手,將他扔到甘家最大的床上,床上還撒了桂圓蓮子等,很是硌人,辛承安趴在上頭:「娘我要下來,這裏躺著不舒服。」


    「誰叫你躺著了?去,滾幾圈。」


    「啊?」


    甘幼寧站在邊上指點著:「叫你滾你就滾,還想不想你舅舅去漂亮舅娘回來了?」


    「想!」


    「那就快滾,記得說祝詞!」


    於是這一天,主屋裏一直迴蕩著孩童勤奮刻苦的聲音:「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老人們都說,這是實實在在的童子壓喜床,怕是那蓮子都給壓碾碎了。


    是夜,甘幼辰小心揭了那紅妝之人的喜扇,對視間,眼圈竟是暈紅。


    榮成錦:「怎麽?你家哭嫁是反著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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