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養心殿出來,傅恒的臉色其實並不是很好看。


    不是因妻子升遷,也不是因妻子的品級比他高出一級,而是因為富察府上的私事,竟鬧到宮裏,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一路和祖父來保寒暄著到了宮門口才分開。


    上了富察府上的馬車,涼月低著頭道歉。


    “抱歉傅恒,是我掌家不利,一點私事竟然讓人傳的沸沸揚揚。


    本來我是想著在家裏給你一個驚喜,助你在戶部仕途亨通。


    是我太心急了,太想討好你,才沒有提前告訴你。”


    不管涼月心裏怎麽想,麵上卻在傅恒麵前做足了姿態。


    對付這樣的正人君子,引起他的愧疚是最容易不過的。


    聽著涼月的道歉,看著她小意溫柔,卻又心生忐忑的樣子,傅恒心頭一軟。


    “無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不是你的錯。


    你這般為我,為家族考慮,我高興還來不及。”


    涼月抬頭一笑,如春風拂麵,溫柔又明媚。


    “真的嗎?傅恒,你不怪我?”


    涼月握上傅恒的大手,語氣裏滿是驚喜,眼神裏卻又帶著忐忑和期待,像是生怕他口不對心。


    傅恒反握住涼月冰涼的手,柔聲寬慰。


    “自然是真的,爾晴,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感激你辛苦掌家,孝順額娘,為家裏付出良多,謝謝。”


    涼月將頭靠近傅恒的胸膛,流著眼淚,哽咽出聲。


    “我不要你說謝謝,你可不可以回房睡,哪怕……哪怕隻是單純的睡覺,每到夜裏你不在,我都覺得好冷,夜好長。”


    聽著涼月卑微的祈求,傅恒拒絕的話在嘴裏,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最終,隻能化成無聲的歎息。


    “好。”


    見傅恒答應,涼月破涕為笑。


    回到府上,直到深夜,書房中的傅恒忙完公務才想起答應了涼月今晚回房睡。


    看了看落地鍾,已經是夜裏的十一點鍾了。


    青蓮見自家少爺起身,笑意盈盈的端來銅盆,伺候他淨麵。


    “少爺又忙到這麽晚,快些去睡吧,奴婢已經烘熱了被子,此刻躺下正好!”


    青蓮的聲音像極了那個人,那聲少爺,讓傅恒一陣恍惚。


    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搖了搖頭。


    “青蓮,說了多少次了,你不必守到這麽晚,今晚我回房間睡,你早點回去歇息吧。”


    看著自家少爺離開書房,青蓮愣了好久,才黯然的關上書房的門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傅恒的腳步越靠近他們的新房,腳步就越沉重,站在垂花門下望著遠處的門口,隱約聽到門口有人小聲的說話。


    “咱們少夫人真可憐,明明那麽在意咱們少爺,可偏偏少爺不喜歡她,連帶著那起子混賬,仗著是家裏的老人也敢私下裏編排咱們少夫人。”


    杜鵑的語氣帶著心疼,對著一旁的雨燕嘀咕。


    “要不是今天被我發現,還真不知道要被他們傳成什麽樣子。


    咱們少夫人身體康健,沒有孕信是因為少爺不來導致的,房都沒圓呢,怎麽可以說少夫人是不下蛋的母雞。”


    雨燕也是附和道:


    “是啊,少夫人真是宅心仁厚,要我說,就該將那些編排主子的奴才們統統發賣了。


    他們還仗著少夫人不受寵愛,倚老賣老故意卡著咱們的月錢不發。


    咱們的月錢還都是少夫人用她的嫁妝銀子先墊上的。


    杜鵑,你說少夫人的處境少爺當真不知道嗎?”


    杜鵑搖了搖頭,攏了攏身上的皮襖。


    “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吧,主子們的事誰知道呢?


    不過,看樣子今夜少爺是不會來了,少夫人每次都等少爺熄燈歇下才入睡,這麽熬少爺又不會知道。”


    雨燕歎了口氣,看了眼屋裏還亮著的燈光,語氣裏滿是擔憂。


    “杜鵑,你說青蓮是不是少爺的通房啊?


    少爺天天宿在書房讓她伺候,也不知道她有什麽好的。


    要我說少爺就是有眼無珠……”


    隨著兩人的步伐漸漸遠去,聲音也逐漸聽不到了。


    傅恒站在垂花門下,久久不能回神,他以為府上一直風平浪靜,他以為……


    原來,他的以為隻是他以為。


    傅恒突然有些不敢麵對涼月,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一心一意為他付出的女人。


    而反觀燈火通明的寢室,涼月在厚厚的床幔遮擋下睡的正香,哪裏有兩個丫鬟說的那麽可憐。


    就連那些不利的傳言都是涼月帶來的陪嫁,進府送賬本時悄悄傳出來,故意讓這些人編排她的,為的就是要找個時機來個大換血,換上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傅恒一夜沒睡,吹了一夜的冷風終於將自己本就對涼月有意敞開的心扉再次裂開一道口子。


    隻可惜,因著玻璃廠的事,他每日忙的團團轉,一時也靜不下心想後麵路該如何走。


    傅恒一忙,涼月就有了大把的時間去撩撥別人。


    富察府上大半的下人因著傅恒的發怒趕出去了一批人,涼月因此換上了自己人,行事也不免大膽了不少。


    與傅謙時常吟詩作畫,談心喝茶吃火鍋,隔幾日進宮陪陪皇後,偶爾讓皇帝抓住,得逞一次,日子過得很是瀟灑。


    涼月再進宮時,聽聞純妃生了六阿哥,便將她早已準備好的生子秘方給了皇後,讓她放寬心,等身體養好了服用定然能一舉得男。


    至於皇後用與不用,什麽時候用,她一概不插手。


    由於傅恒拖著病體也依舊勤勤懇懇的為皇上辦事。


    玻璃廠的成本是一降再降,市麵上的玻璃以往是價格高的離譜,如今不僅有貨,而且價格更容易讓人接受,京城各處府邸開始將窗紙全部換上了玻璃,這也讓戶部狠狠賺了一大筆銀子。


    就連皇上也按捺不住,讓人運了玻璃,私下銷往邊陲小國,私庫也充足了不少。


    皇上一高興,不管出於補償還是出於對傅恒的看重,大手一揮,傅恒正式被皇帝調進了軍機處。


    皇後身體恢複大半,又加上傅恒升遷。


    富察家喜氣洋洋的同時,富察老夫人不禁遺憾。


    涼月嫁進府裏也快有大半年了,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等著抱孫子的她也不免心中著急。


    幾次三番的催促傅恒不要總是忙於公務,多多留宿,早日生下嫡子才好。


    涼月同樣的也被她念叨,她都笑著答應。


    明日就是六阿哥的百?之日,涼月身為朝廷命婦,要如以往般入宮參加宴會。


    鋪墊了良久的行動終於在今夜展開。


    涼月喝了杯白酒,看起來有些醉醺醺的。


    提著一碗銀耳羹第一次踏入傅恒的書房。


    伏案的傅恒聽到青蓮說涼月來了,他不免一驚,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涼月進來後,打發青蓮出去,逐漸靠近傅恒,傅恒才聞到她身上的酒氣。


    “怎麽喝酒了?”


    傅恒神色柔和,一臉無奈。


    這幾個月來雖然忙,但他們的夫妻關係親密了許多,偶爾一起用膳,一起躺在一張床上,傅恒也漸漸習慣了溫柔如水的妻子。


    看她喝了酒,也不免擔心涼月。


    涼月放下食盒,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描繪著傅恒臉部的輪廓。


    “額娘要抱孫子,我生不出來,傅恒,今晚給我一個孩子好不好?


    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在要求你與我履行夫妻義務。”


    涼月說完就解開自己的衣裳,露出一具輕紗遮蓋的若隱若現的白皙胴體。


    傅恒已經人麻了,看著渾身幾乎衣不蔽體對他投懷送抱的妻子,一時不知道該抱她哪裏。


    涼月趁他晃神,鉗住他的胳膊,在他錯愕的眼神中將他的手腕用剛剛給他解下的腰帶捆在椅背後麵。


    涼月跨坐在傅恒的大腿上,一點一點的去剝他的衣服。


    涼月的吻很輕,很柔,從額頭到耳際到嘴唇再到脖頸,涼月生澀且笨拙的挑逗讓傅恒立時起了反應。


    品嚐過她口中的酒氣,傅恒紅著臉,聲音幹澀的道:


    “爾晴,你喝醉了?”


    涼月看著傅恒閃躲的眸子,紅著眼,慌亂的起身,披上自己的衣服,給他解開綁住的手腕。


    “我……對不起……我隻是聽大夫說,要是這幾日能與夫君同房,懷孕的可能性很大。


    是我等不及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真的忘記瓔珞,能不能真的等到你回心轉意。


    這些日子過的像夢一樣,可你遲遲不碰我,我就想著或許隻要一次,我們就能有一個孩子。


    反正這麽久我無論如何都等不到你主動,倒不如讓我主動……”


    涼月聲音裏帶著哭腔,眼淚滾滾而落,腳下步步後退。


    “傅恒,你別討厭我,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涼月說完,就踉蹌著腳步跑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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