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與你姨母吵架,被你外祖母罰了,染了風寒有些乏力罷了,軒兒不必擔心。”


    康寧郡主被江彥軒扶著重新坐好,有氣無力卻難得心平氣和地開口。


    她生了三個兒子,老大性子剛直、老二孝順周全、老三年少還是頑劣不知事的年紀。


    她要先挽回這個孝順兒子的心。


    先示之以弱。


    然而,江彥軒聽說母親是被外祖母罰了應該是在誠王府染的風寒,心中卻毫無波瀾。


    這次母親被罰是與姨母吵架,可與棠兒無關。


    “母親既是乏了就好生歇著,若有哪裏不舒服還是要請禦醫來瞧瞧才是。”江彥軒站在一旁語氣平靜地說道。


    康寧郡主卻是自嘲一笑,訕訕道:“如今母親鬧得這麽難堪,宮宴直接被拒,平日往宮裏遞牌子也進不了宮,又哪裏還能請得來禦醫?”


    那死丫頭想必沒少在皇上皇後麵前上她眼藥呢,明明她才是金枝玉葉的郡主!她才是皇室宗女!


    可她卻進不了宮,參加不了宮宴,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病了請禦醫?


    想必她的牌子早就不管用了,除非永安侯出麵,可江明安他會給她請禦醫?她回來幾天了,他都沒來看過她。


    母親說過,沒有誠王府郡主的身份,她們什麽也不是。


    現在,她還有誠王府郡主的身份呢,在帝後那邊就已經什麽也不是了。


    這幾天她一邊禮佛一邊也有反思這些問題,這也是她今天不去花園的原因,不想看見雲棠,不想再被她挑起脾氣,最後過錯都成了自己。


    康寧郡主喝了半杯參茶,緩了緩情緒,一臉感懷地說起了以前。


    以前的永安侯府如何和睦美滿、以前的永安侯待她如何地看重嗬護、以前的兒女們待她如何孝順聽話……


    她沒說如何,她隻是說到最後惆悵哀怨地歎了一口氣,長長地、充滿感傷無奈的……輕聲歎息。


    江彥軒垂著眸子,心中卻為妹妹大抱不平,忍不住道:


    “母親既說以前,兒子也想問一聲母親,以前為何要拋棄棠兒?為何要將那麽小的孩子扔到山下?就不怕她被山中野物吃了?”


    康寧郡主蒼白的臉上感傷的表情差點崩不住,手中緊握著的參茶杯子顫了顫,茶水打濕了她的手背。


    將茶杯用力放在榻幾上,康寧郡主拿帕子輕輕擦拭著手上的水漬,嘴角緊緊抿成直線,也掩飾不住嘴角的顫動。


    她在極力克製著洶湧的怒火。


    她想指著江彥軒破口大罵,他竟然敢質問她這個母親,他也變得不孝了!


    最後,康寧郡主拈著帕子擦眼睛,低頭悲傷地哭泣。


    江彥軒垂在袖中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可他忍耐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示弱的話。


    如果他這時候哄母親,被母親傷害的棠兒又算什麽?


    康寧郡主柔弱哭泣了半天,也沒聽見兒子來哄,氣氛一度變得尷尬詭異起來。


    永安侯就是這個時候走進錦華堂的,一進來就見康寧郡主在哭,頓時蹙起了眉有些不耐煩。


    他問兒子:“沒和你母親說去吃飯的事?”


    江彥軒表情淡漠、語氣平平:“說了,母親說前些日染了風寒,身子乏,剛才還頭暈呢。”


    “府醫來瞧過沒有?”永安侯見康寧郡主隻是說身子不好,而非直接罵這個罵那個,心頭還鬆了鬆,便關心地問。


    江彥軒搖頭,永安侯便要人去通知府醫過來。


    康寧郡主哭泣聲一頓,連忙阻止道:“大過節的喊什麽府醫,我自己也有養著的,興許過兩天就好了呢。”


    永安侯將康寧郡主身邊的大丫環都叫了過來,詢問這些日子康寧郡主的飲食起居、補品茶點。


    大丫環戰戰兢兢地一一細說了,康寧郡主事先並無交代,她們也不敢多說一句無用的。


    永安侯問完一圈覺得飲食起居正常,並無生病跡象,心下便已了然。


    要知道年前康寧郡主裝病到真病時,從飲食起居就能看出來的,他隻是懶得揭穿那些小把戲罷了。


    了解情況後,永安侯沒有說多的話,隻道:“那就養著吧,家宴那邊就別去了,別又吵吵鬧鬧傷人傷已。”


    永安侯說完便起身往外走,並沒有多看康寧郡主一眼,客氣疏離仿佛不是夫妻。


    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康寧郡主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眼底滿是委屈,委屈中又夾雜著怨氣。


    但是她沒有鬧,她記得母妃說過的那些話,反省自己如今的處境,如果再鬧她隻會繼續失去,而不會有所得到。


    江彥軒行了禮,沒有多說一句安慰的話也連忙跟著父親走了出去,這錦華堂,他是真不想再來了。


    父子走去暖香閣的路上,江彥軒才說起之前母親的行為,解釋她為何在哭……


    父子皆是無奈,說到後麵都沉默了。


    沒想到來到暖香閣,看到的不是一家團圓其樂融融,而是這裏剛鬧了一場氣氛很是低沉。


    永安侯了解這裏剛發生了什麽後,看著見他到來又撫著心口直喊要死了的老母親,眼中閃過一抹戾氣。


    他不是二弟和三弟,他是永安侯。


    “母親這麽鬧痛快了嗎?攪了一家子難得一聚的家宴,母親開心了嗎?這麽傷害我唯一的親生女兒,母親得意了嗎?”


    永安侯在錦華堂還能保持冷靜理智,因為那裏正在離心的是他的妻子,出身高貴、性格強勢、跋扈任性的康寧郡主。


    他解決不了直接告訴誠王府就行,其他的,爭吵無益。


    可這裏鬧騰起來的是他的母親!


    原本最看重侯府名聲利益的母親,今天康寧郡主都沒鬧,母親卻鬧起來了。


    哪怕他早有防備而給棠兒提醒過,真鬧起來後……他心裏還是很憤怒。


    他想過母親的抱怨和冷麵,想過母親會對棠兒找麻煩甚至立規矩,也想過母親會指責棠兒不孝……


    但他沒有想過,母親會用壓歲錢這事羞辱棠兒。


    他連巴結都找不到機會的女兒,回家來與親人團圓還主動給祖母行禮、拜年,結果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羞辱。


    整個暖香閣的氣氛都變得壓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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