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知道回來!”


    短短一句話道盡老夫人一肚子怒火。


    葛婆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小心翼翼地勸道:“老夫人別生氣了,大小姐是青龍衛龍頭,是禦前領職的,她也不容易呀。”


    “哼,她堂堂侯府嫡女領什麽職,她八個哥哥就一個領了職,還有七個閑著呢,她在禦前那麽得臉,怎不為她哥哥謀算一二?”


    老夫人撐著手臂緩緩自靠枕上起身,一臉不滿地埋怨起來。


    年前年後來府裏看她的老夫人、夫人們多了,外麵的許多事情她也聽了不少,也明白了自家大孫女到底有多厲害。


    她也想給這孫女幾分好臉色的,奈何難得見上一麵,這孫女卻壓根不給她臉色,還讓她吃了一肚子氣。


    而她這裏還有好幾樁親事要與這孫女相看呢,結果都不見人回來,轉眼年都過了!


    “一天天地不著家,哪家貴女像她這般樣兒的?!長公主咋了?長公主就不回家了?!”


    老夫人叨叨咕咕全是不滿,葛婆子不敢再說什麽了,就怕引得老夫人情緒上頭,家宴時見到大小姐豈不得鬧起來?


    若是以前,葛婆子還能順著老夫人的心思說道幾句,現在?


    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在人前人後說大小姐的不是!


    年前,受命前往東境接大小姐回家的馮婆子回來了,立刻就被康寧郡主杖責了,隨後又讓侯爺將馮婆子一家都發賣出去了。


    在那樣的寒冬臘月下雪天裏,馮婆子風塵仆仆趕回來,帶著一身傷被趕出府去,也不知如何還活著不?


    這就是分不清時勢、站錯了主子的下場!


    她雖是服侍老夫人的,但侯府是侯爺的,如今侯府誰不親近大小姐?


    曾經主母住的錦華堂,如今都快門可羅雀了。


    鬆鶴堂這邊,也就老夫人敢表達一下不滿,她們當下人的可是半個字也不敢亂吭聲兒的。


    “老夫人,外頭陽光正好,又不如午時那麽曬,要不去花園裏走走?在屋子裏窩了一冬了,曬曬太陽對身子更好。”


    葛婆子扶著老夫人起身在座榻上坐好,緩了緩才小心試探地提議。


    老夫人剛“嗯”了一聲,隨即又擺了擺手,說道:“今天就不了,不是說那丫頭回來了麽,萬一她來給我請安,我又出去了豈不錯過了?”


    葛婆子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不得不提醒道:“老夫人忘了,去年您就交代大小姐不用來請安的。”


    大小姐剛回府時,有來請安的,那時還是她攔在外頭的呢。


    第二天,大小姐從繡玉樓買了許多見麵禮,與大公子一起來給祖母請安送禮,也是她攔在外頭的。


    那一次老夫人拒見、拒收那尊後來聽說值三萬五千兩的白玉觀音像,那之後……


    就隻有認親宴那天,康寧郡主回誠王府了,老夫人在鬆鶴堂招待女客,大小姐匆匆過來,與老夫人祖孫情深了一回。


    也就是那一回。


    之後,大小姐長期不在府裏,更別說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老夫人喜歡那對種在花盆中的珊瑚樹,在侯爺麵前透露了一點心思卻被侯爺阻止了,心裏就積著了氣。


    後來侯爺尋了不少人也沒買著那麽大的珊瑚樹,年前從南境來的商人手裏尋到一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珊瑚樹。


    小巧精致,可以擺在桌上或是八寶架上,老夫人卻沒要,氣得差點連除夕團圓飯都沒去吃。


    最後還是侯爺三兄弟來跪求,老夫人才出了鬆鶴堂。


    有了這些事,老夫人對大小姐有怨,今兒又拿府裏幾位公子們的前程作筏子指責大小姐不是,她一個下人也不敢多嘴妄言。


    但……還是提議去花園裏走走,曬曬太陽,也是知道大小姐回來是直接到花園的。


    可老夫人竟然想在鬆鶴堂等大小姐過來請安?


    大小姐會過來請安嗎?


    花園那邊很快就熱鬧起來了。


    永安侯兄弟三人沒喊雲棠過去,而是自己來到花園裏。


    正在府外張望的兄弟們幾個,得知妹妹居然是從天上走下來,直接出現在花園裏。


    一個個哪怕已經在學入門道術了,也還是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隨後就是激動地往花園方向跑。


    二夫人、三夫人她們還是到得晚的。


    就連江映雪在自己院中得知雲棠回來,猶豫了一下也還是慢慢吞吞地走到了花園裏。


    隻不過她也沒有故作親熱地湊上去,而是遠遠地看著與父兄說話的雲棠,柔弱的小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至於康寧郡主那邊,得到消息後隻是微微蹙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淺笑,眼中卻毫無笑意。


    但她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隻當沒聽見這件事。


    自誠王府回來這幾天,她都在錦華堂靜養,不見誰、不插手庶務也不鬧騰,讀佛經和早晚禮佛的次數也變多了。


    永安侯隻當她是被她自己的母妃管教過,有反省錯誤了,也不管她,各自祥和。


    康寧郡主自己卻是清楚自己情況的。


    正月初八誠王府設宴,誠王的兒女幾家人都去了,也算是家宴。


    康寧郡主卻因和胞姐康宜郡主起了衝突鬧起來,被母妃關進廂房反省,當天除了一些下人事先偷送的糕點茶水,一天裏連飯都沒人送。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放出去梳洗,之後姐妹倆一起跪在母妃麵前,被母妃訓斥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讓她們起來吃了些熱食。


    但康寧郡主和康宜郡主都不肯低頭向對方認錯,母妃竟然又將她們關回了廂房,讓她們繼續反省。


    這一次有人送吃的了,卻是一餐隻有一個饅頭、一碗熱粥、一碟鹹菜、一壺茶。


    母妃派去的管事嬤嬤說:這是對她們的警告,如果沒有誠王府郡主的身份,她們什麽也不是!


    這麽跋扈任性、囂張蠻橫、不知進退的行事作派,放在京城那些主母當中根本不夠看!


    看看這兩天她們的夫婿是什麽態度、她們的婆家管不管她們就知道了。


    如果失去郡主身份,她們在婆家就是被冷落、失寵的連妾都不如的可悲蠢婦。


    下場誰也不會比誰好。爭什麽?鬧什麽?神氣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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