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將衛國公嫡長孫納入相看名單內,嫡次孫年紀還小、衛國公府二房隻有一個與雲棠同年的公子,應也不合適。


    永安侯又想到認親宴這天來府裏的那些少年們,倒是有幾個年紀、品貌、家世都合適的。


    隻是在這之前,他希望孩子能先修複與誠王府的關係,到時說親也能多些保障。


    雲棠沒想到這才一夜過去,永安侯就已有了尋常老父親那般的心事,在思量給她找一個怎樣的婆家了。


    她隻是不想去誠王府浪費時間,又不好直接走人,但她見永安侯表情變化有些多,也不禁好奇地盯著他。


    突然,她似看出了什麽玄機,立刻蹙起了眉有些不高興了。


    “父親,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我的親事不用你們操心。”


    “我是你父親,我不管還能指望誰?你母親那樣子……唉,算了,就當沒她,為父自會為你打算,給你找一門好親事。”


    永安侯見雲棠這般說,想到她應是通過他的麵相看出來了,也不奇怪就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


    見他竟然還有意攀扯到衛國公府,雲棠無語撫額,歎氣道:“林家小子們也要叫我一聲小師叔!”


    所以,輩份在,這親事可別亂提,丟人。


    永安侯表情僵了僵,看著雲棠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到底有多少師兄?在京城裏有幾個?”


    “我有十二個師兄,在京城的有大師兄、三師兄、五師兄、六師兄、七師兄、九師兄。”


    雲棠麵無表情說道:“且他們個個非富即貴,父親不必為我的親事擔心,也不要擔心我被人欺負。”


    “既然他們都在京城,認親宴那天怎麽一個沒來?”永安侯突然有些不滿了。


    既然他們疼愛小師弟,怎麽認親宴那天不來為她撐場麵?不是非富即貴嗎?


    “他們為何要來?”雲棠卻不高興地反應一句,“有皇上皇後給的體麵還不夠嗎?非要都拿出來顯擺?”


    “我三師兄說了,認親宴是看侯府的親戚朋友,而非看我自己這邊的,我不需要為了這點小事去顯擺我有多少靠山。”


    永安侯被說得無言以對。


    認親宴,他是真心大辦也用心去辦的。


    隻是誠王府沒來人,生母康寧郡主後來才回府,客人們雖不會當麵說什麽,但在背地裏怕是沒少議論。


    有生母和外祖家這樣的態度,他便是將認親宴辦得再是風光體麵,也終是差了點什麽。


    不,是差了一大截兒!


    這在他心裏也是一根刺,傷不了人,紮著還痛,著實鬱悶。


    此時說來,他又覺得誠王府再是想彌補什麽,終是事後的彌補,而非當時的真誠和善待。


    “罷了,你自己若有心儀之人,記得與為父說,為父自會為你謀劃。”


    永安侯歎了口氣,也站起了身,又道,“若你今天不想去誠王府,為父派人去趟誠王府稟明,也省得你外祖母盼著。”


    “隻是……昨夜你外祖父已對你服軟,你外祖母也對你示好了,這外祖家總是要去的,拖著也不是個事兒,你再想想?”


    雲棠沒有說話。


    永安侯見狀隻得不再說了,轉身離開。


    雲棠跟在後麵慢慢出門,走在前麵的永安侯回頭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什麽,問道:“去宮裏?家裏住著不習慣?”


    雲棠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天色,神色有些不合她這年紀的落寞、孤寂。


    “原本是要去宮裏,隻是……現在想去雲上觀了。”以前不曾多想,現在才恍然發現,她居然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了。


    可這些事情哪裏輪得到永安侯來操心?她不過是回來認親幾天罷了。


    她上麵還有師父,有十二個師兄,哪個都比侯府的人有資格為她的親事做主。


    見她要去雲上觀,永安侯表情還有些擔憂,勸道:


    “這些日子下了兩場大雪了,京城內道路雖能行走,但那也是城內,城外的郊道怕是很不方便,這樣的天氣也不會有哪家出城進香的。”


    雲棠卻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手掐道印傳鶴信,告訴皇上她今天去雲上觀,後天早上再回侯府,先不進宮了。


    傳完鶴信,雲棠自袖中摸出木傀一扔……


    永安侯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輕鬆地躍上騰蛇,就這麽從天上走了!!!


    那晚在暖香閣聽見青龍衛的人在府外拜見龍頭,他是後麵才出去看情況的,不如府裏孩子們去得早、看得多。


    但他也很清楚,當晚棠兒是怎樣的仙人之姿、道術高超!


    而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再見到侯府上下盛傳許久的神奇一幕,他整個人腦子嗡嗡地響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天空,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雲棠在寒冷的清晨一言不合就默默選擇了乘霧而起、禦風而行,穿過京城上空出了京城一直往南而去。


    這時候京城街道上已有人行走,都是為了生計奔波或是趕著去上學的,逛街的、串門的也不會這麽早出門。


    沒人會想到此時有人會以這樣的手段從上空經過,不會伸長脖子抬頭去看的,這時候當然是躬著身子、縮著脖子更暖和。


    盤龍嶺下,雲棠落地收回木傀,整理了一下身上道袍、撫了撫頭上道髻,眸光微閃。


    來到這裏她才明白,為何平日隨意挽個發髻,今日卻是慎重地梳了道髻,還插上了那支陳舊的桃木簪。


    說是進宮,意識之中卻是想來這裏。


    是父親那番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所有師兄們,就來到了這裏,她想九師兄了。


    重生回來已有時日,回京也有好些天,卻一直不敢來,近鄉情怯,曆經九世執念回到這裏,卻害怕去麵對。


    可是今天卻不管不顧地來了。


    看著白雪皚皚的山林,銀裝披素、寒風清冽仿佛少了人間煙火,但那條入山的長長石階,卻無積雪而清理得很幹淨。


    顯然在這樣的天氣裏,依然有不少人在這條山道上行走。


    雲上觀的道匾是師父當年題字,大師兄帶著六師兄煉製出來的,也是一道法器,而且……


    五年前的雲上觀是沒有護山大陣的,如今再看卻是有了。


    她知道是為了什麽,想到九師兄,一雙清寒的杏眸中淚意已漸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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