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樹下,沾了泥土和樹葉的翻倒的繈褓,顯然不是被人放在那兒的。


    更像是……摔的?


    從哪裏摔的?如何摔的?


    當時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被血親拋棄嗎?!


    父子三人皆是心中打了個寒顫,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雲棠的手段,他們也是親眼見過的,雲棠的師父不更應該是仙人一樣的存在?


    仙人說的,還能是假?


    永安侯的臉色徹底黑了,眼中怒火快要溢出來了。


    雲棠看他一眼,微笑道:“不過,這都過去了,我能回來自然不計較這些過往。”


    “最多就是她不喜我,我也不會討好於她,若她來找我麻煩,我就要問她,當年我是如何失散的。”


    雲棠說到這裏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將當年之事說出來,讓父兄心裏有個數,以後若有衝突,不要太責怪她便是。


    江彥庭和江彥軒已作聲不得,端著茶盞的手仍在微微顫抖。


    “唉……”


    永安侯突然沉沉一歎,眉頭再次蹙了起來,眼中的怒火慢慢被他自己壓製下去了。


    “你母親貴為郡主,便真是她將你遺棄,為父還真討不了這個公道,總不能將她送官吧。”


    “棠兒,讓你受委屈了,也是你命不該絕還遇到了你師父,以後……你若不願對她盡孝,為父不怪你。”


    永安侯知道,遺棄之事還要聽郡主那邊怎麽說,隻不過真有此事,他也無能計較,隻能……作罷。


    如此,他對女兒有愧,自然不能計較她以後不孝親母的問題。


    永安侯表明了態度,兄弟倆無法附和,卻也同樣無法反對。


    但這樣就夠了,雲棠淺淺一笑,琴聲飛揚,帶著三分狂傲。


    永安侯看著這般淡然的女兒,他覺得他需要緩緩,便起身道:


    “你們二叔、三叔也不知回府了沒有,為父要去與他們商量認親宴的事了。”


    說完,便匆匆往外走了。


    江彥庭和江彥軒相視一眼,也跟著起身。


    “棠兒,我和你二哥也過去,看看有什麽幫得上忙的,也不能讓父親一人忙著。”


    這種事本該是母親來張羅,身為主母,母親也一直掌著侯府庶務,如今……


    若非府裏還有胡管家掌事,怕是各處都要亂套了吧?


    這次,就連江彥軒都不再為母親說好話,不再想要勸和母女關係了。


    得知妹妹當年是這樣失散的,再多打圓場的話,他也說不出口。


    “嗯,大哥、二哥去忙吧。”雲棠微笑道。


    “對了,剛才我忘記提醒父親了,認親宴無需大辦,證明我回來了即可。”


    “我能得到父兄的親情,也不會在意那點證明,讓父親莫要為難,莫太辛苦。”


    雲棠的關心,讓兄弟倆更加愧疚了。


    過去十三年,他們疼愛雪兒的時候,他們的親妹妹卻差點死在山野,被道士師父救下後就成了一個小道士。


    看著兄弟倆有些黯然的背影,雲棠嘴角勾了勾,指間琴音再次平靜下來。


    就仿佛剛才刮過了一陣寒風,寒風吹過一大片積雪紛揚,積雪重新落於天地之間,又恢複了平靜。


    下午,雲棠換上了道袍去給祖師像上香,又誦了一個時辰的道藏,剛起身出來,就見楊婆子走上前。


    “小姐,侯爺那邊派人來傳話,今晚家宴,還在暖香閣,這次老夫人也會到。”


    楊婆子眼中閃爍著激動,因為老夫人肯出來吃飯,說明在接受大小姐了啊。


    雲棠聽後卻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知道了。”


    紅錦和翠綃要給雲棠重新換上女裝,被雲棠擺手拒絕了。


    想到因信仰問題避不見她的老夫人,她輕淺一笑,淡聲道:


    “在家裏一天換來換去的也麻煩,不過是吃頓飯罷了,回來還要做晚課呢。”


    紅錦和翠綃相視一眼,糾結了一下還是退下了。


    如今府裏都開始學道了,皇上更是下了奉道的詔令,穿道袍好像也沒什麽不對了。


    聽說外頭很多人都穿道袍了,何況她們大小姐本來就是個道士?


    雲棠穿著道袍梳著道髻,又仿佛那天回府時的模樣,個子嬌小單薄,瞧著又不像高門貴女了。


    “小姐,外頭太冷,再穿一件棉袍吧。”楊婆子心疼大小姐忙上前提議。


    雲棠自己整理著袖口,聞言輕輕一笑,道:


    “我們道門的道袍和外頭賣的那種不同,有道韻護體,風雪無懼。”


    道韻?


    幾個丫環婆子皆是表情茫然,她們才剛熟讀《道德經》,說這個不懂啊……


    “我去園子裏逛逛,不必擔心我,有時間繼續讀道經。”雲棠交代一聲,便往外走。


    出了自己的院子呼吸著天地之間清涼的雪氣,隻覺心曠神怡。


    花園裏冰天雪地,也沒什麽人在外頭走動,她隨意地逛了逛,心境早已不是從前。


    看看天色,她轉身往暖香閣方向走去。


    經過花園荷花池的曲橋時,看見江彥朗拿著一根魚竿,正站在曲橋上垂釣。


    雲棠打算換條路走,誰知江彥郎卻先出聲:“躲什麽,我又沒怎麽你!”


    雲棠嗤笑一聲,不客氣地走過去。


    “本不想打攪你雅興,免得又借機撒潑找貧道麻煩,既然你無所謂,那貧道就從這裏過去了。”


    “你昨天可不是滿口貧道的說,怎麽跟我就非要拿喬?”江彥朗拿眼角瞥了雲棠一眼,不滿道。


    “貧道與外人說話向來如此。”雲棠疏離一笑,便已從他身後走過去。


    根本不看他如何鑿穿冰麵釣魚的,這時節荷花池裏又是否有魚?


    見她說自己是外人,江彥朗心中火氣又蹭蹭地上來了,衝著雲棠嚷道:


    “不就是那天替雪兒打抱不平說了你幾句?你不也教訓了我?至於氣性這麽大?!”


    雲棠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冷淡隨風傳來。


    “那天你說了幾句什麽,貧道並不在意,貧道向來有仇當場就報,無需講氣性。”


    雲棠說完又往前走。


    “你不是送了如意鎮紙給我?不是拿我當兄長待?怎麽又說我是外人了?”


    江彥朗猛地提起魚竿追了上來,不服氣地質問雲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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