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書房沒有太多閨閣千金喜歡的華麗裝飾和擺設,很是寬敞清簡,也實用。


    透過大窗,梅花樹另一邊則是涼亭和院角的錦鯉花池。


    沿著錦鯉花池和牆角範圍,還有不少小花草和堆積的小石頭……


    不出院子也有自己的小風景可賞。


    隻不過此時院中全是積雪,涼亭角簷掛著淺淺的冰棱子,錦鯉花池也在積雪和薄冰中半隱半現。


    紅梅白雪在窗前交相輝映,倒是清冷可觀。


    雲棠在茶案那邊煮上茶,便將自己後世常用的琴“浮影”拿出來。


    琴聲繚繚,緩緩傳出,不同於世俗之曲,也不像是高山流水的名曲,而是……


    道門清心之曲,有撫魂安神之妙。


    這是她在後世所學,就像日常做功課一般,也是可以積累功德的。


    琴聲不疾不緩地自院中流淌而出,所到之處就仿佛寒風也清淡了,多了幾分暖意。


    整個永安侯府的人都聽見了琴音,不管是忙碌的還是慵懶的、在想事情的還是閑適的……


    全都精神莫名一振,感覺心緒變得平靜了。


    就連正在暖間坐炕上玩耍的孩子也不禁朝窗前爬了幾步,伸著小手,指向外麵。


    “姑!”


    他竟然知道,是誰在撫琴。


    照顧孩子的奶嬤嬤笑了笑,不知如何接話。


    衛玉蘭在不遠處的繡架前悠閑地繡著花,聽到兒子的話,也不禁偷翻了個白眼。


    就那鄉下道觀裏來的野丫頭,憑著幼年時隨道士師父進過宮、認識了皇室的人,就真能在侯府裏蹬鼻子上臉了?


    郡主婆婆都回娘家了也不願意搭理這個女兒,便是侯爺公公用私庫銀子讓她買見麵禮撐體麵,又如何?


    不過,她是不會做出林鳥去得罪人的,看笑話就行了。


    現在她更想看的是周思玥的笑話。


    一個小小侍郎之女進了侯府便總是八麵玲瓏、長袖善舞,還處處搶她風頭。


    如今周思玥待雲棠這般好,討好了公公,就一定會得罪婆婆。


    回頭等婆婆回府,看怎麽收拾她!


    上午。


    今天的早朝主要問了奉道進度,並沒有別的什麽大事要議,皇上便早早散了朝。


    永安侯立刻去攔下誠王的腳步,行禮道:“嶽父,郡主還在病中卻自行回了王府。”


    “小婿恐她將病氣過給王府女眷,也不利養病,這就要去接她回府養病,幸與嶽父一同過去。”


    才剛散朝,滿朝文武還在文華殿中沒走,永安侯也不能直接就告康寧郡主的狀。


    但他也隱諱解釋了康寧郡主的問題。


    康寧郡主是不是真病,他是懶得計較的。


    反正對外一直稱病、臥病已久,甚至連親生女兒回府也沒見過一麵,也不能直說無病。


    既然臥病已久,怎麽還能不知會一聲就自行回了娘家呢?


    她不怕將病氣過給嶽母、嫂子弟媳們……他還有此擔心呢。


    永安侯的話說得客氣,誠王卻是皺眉不悅。


    “康寧為何回王府,你心裏沒數?”誠王冷臉道。


    “外頭的女兒私自回府還鬧得人盡皆知,生怕別人不知你侯府女兒抱錯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畢竟是在外頭長大的,野性難馴!而你竟也縱著她,根本不考慮雪兒的感受!”


    “她剛回府就給雪兒難堪,以後你府裏還有雪兒的立足之地?”


    “江明安,這兩個女兒就算做不到一視同仁,你也要想清楚莫要太偏心了,你如此不給雪兒臉麵,壞了她名聲將來怎麽說親?”


    誠王已近七十年紀,卻一直保養不錯,發須未白、腰杆挺直,一雙目光帶著威嚴淩厲的冷意,盯著自家女婿。


    誠王有兩個嫡子、兩個嫡女,還有幾個庶子女,如今早已是兒孫滿堂、安享天倫的年紀。


    出來上朝不過是在家閑不住的性子,但下了朝卻是不愛管事的,也早已不領實職。


    他的實職早已分派給了他的兒子們去操心了。


    他自認在皇上麵前還是很有體麵的。


    然而昨天永安侯府發生的事情,永安侯如此欺他病弱的女兒和自小寵愛的外孫女雪兒,讓他麵上無光,很是氣憤。


    永安侯一聽,就知道是康寧郡主回去隱瞞了一些事情,告了他的狀。


    恐怕還說了不少棠兒的壞話。


    “嶽父,您都沒見過棠兒,怎能偏聽郡主和雪兒告狀?”永安侯垂眸行禮,一臉嚴肅地說道。


    “郡主不認親女、態度惡劣在先,怎麽反怪起孩子來了。”


    “雪兒以舊物羞辱嫡姐、欺負嫡姐、企圖毀壞道壇在先,我也不過是罰她禁足、抄寫《道德經》罷了。”


    “若這點責罰都不能,那我身為父親該如何管教女兒?”


    “郡主無視我對雪兒的這點責罰就帶著人回王府去,我身為父親和家主的威嚴又何在?”


    “郡主是在教導雪兒,欺負嫡姐是正確的?哪家主母是這般教導孩子的?”


    永安侯見不遠處已有不少朝臣停下了腳步、悄悄支起了耳朵在聽,也不怕當場與誠王掰扯起來。


    反正也是誠王自己先在這裏說起來的。


    誠王的怒火,他扛不住。


    皇上的怒火,他更扛不住!


    但他到底也不敢說得太多,院子的事、下人的惡劣行徑,他都還沒有說。


    誠王見他竟然還敢怪康寧不對,頓時更氣了。


    “本王的女兒豈能受這委屈,你若還是這般不知悔改,本王也懶得與你多說!”


    誠王說完,便黑著臉甩袖走了。


    永安侯也氣得眉頭深深擰起,下意識朝皇上早已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誠王這般態度,康安郡主隻會更加執拗不知反省,皇上知曉後會如何?


    但他還是立刻抬腳跟上去,不能在朝殿裏說的話,等去了誠王府再細說吧。


    想必康寧郡主並未說出棠兒與宮裏的關係。


    侯府,雲棠在院中撫琴,漸漸地院中似有一股氣流輕輕溢動。


    地麵和屋頂的積雪開始打著旋兒飄至空中,又仿佛重新落下的雪片,紛紛揚揚很是好看。


    下人們站在屋簷下都看呆了。


    就在這時,江彥庭和江彥軒心情不好地回來了,直接來到雲棠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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