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華榮月也驚了一身汗,心說幸好最近她沒怎麽派人往這邊來,也幸好她當時在這邊留了幾個後手,沒有把探子全部撤掉。


    “這群人真是膽大包天啊。”


    他們走後,華榮月聽見旁邊的食客們說道。


    他們的聲音也都不大,最多的也就是一桌人之間小聲嘀咕,有個男的努了努嘴道,“我看這幫人比魔教那邊都霸道,魔教那邊怎麽說也沒囂張到一家家的來抓人的地步,這些人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問出來了。”


    “可說的呢,而且最氣人的是官府那邊也不管。問了就說沒有這事,你說這氣不氣。”


    華榮月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旁邊的人又說:“我聽說最近金金鈴神教的人可放話了,說要來找這群人討個公道。”


    金鈴神教,目前黑道上數一數二的門派,裏麵練的武功比較邪性,原先是西域那邊的,後來到中原發展,目前也算小有規模。


    上輩子天易樓後來崛起的時候。這個神教是反抗最快也是滑跪最快的,快的天易樓都沒反應過來,不過也正是靠著這種出色的應變能力,才能在易玲瓏死了之後還在江湖上有著存在感。


    聽見這麽個名字,華榮月心情略微的有些微妙。


    她繼續偷聽,那邊的一桌人道,“嗨,還不是因為上次他們過來搜人,把人家長老的侄子給打了嗎。”


    “你信他那個不知道隔了多少輩的侄子?”旁邊有個人嗤之以鼻,“我看啊,就是隨便找個借口而已,這些人規模發展的太大,有點占了人家的地盤了,所以才這麽著急,你看他親生兒子被殺了,他都沒有這麽著急過。”


    旁邊的桌子上又傳來一陣嗤笑聲。


    不止吧。華榮月心想,如果連金鈴神教那樣慫的門派都敢出來對剛了,那就證明黑道上其他的門派有些蠢蠢欲動了。


    他們總要維護自己的利益,這種事情在他們的心中比感情什麽的要重要多了。而金鈴神教出手,其他門派也沒有製止,那就說明他們私底下基本上已經達成了不公開的協議。


    什麽人性啊這是,這是借著她的名頭四處挑事,勾的周圍的人過來針對她,然後回頭又把自己脫身的一幹二淨。


    從頭到尾幾乎做的都是無本買賣,這種隔山打牛的做法,令華榮月大開眼界。


    而且……這些人消息做的密不透風。盡管風險很大,但他們已經盡量的降低了風險。


    因為華榮月現在為止,都還猜不出來幕後的人到底是誰。


    華榮月想到這裏的時候,就察覺到易大佬似乎是有點暴躁,她較忙把思路掙脫了出來,然後勸了勸那邊快要炸鍋的易大佬。也怪她,光顧著自己想事情了,完全沒考慮到這應該是易大佬的傷心回憶……


    原本上輩子沒親眼看見還沒這麽火大的,現在看見了,肯定要心態爆炸,以易大佬那個好麵子的性格,估計肯定會直接炸鍋,然後跟一群人殺上去的。


    其實這東西想一想,也是人之常情,很難有人會對這種情況不生氣,這其實已經是使勁的潑髒水了,一是損壞了花船的名聲,二也損壞了花麵自己的名聲。


    華榮月來這的這段時間裏,可沒少聽到別人說花麵是個變態的聲音。


    易玲瓏的性格華榮月也清楚,她實際上是一個非常糾結的人。


    而且易大佬有一點小小的好麵子,甚至是有點傳統。


    曾經易大佬因為別人說她娘追殺了人家二裏地,華榮月其實清楚易大佬表麵看起來挺驚世駭俗的,但骨子裏還是個挺傳統的姑娘。


    易大佬喜歡穿粉綠小裙子,喜歡畫大濃妝,但是決不允許別人當著她的麵說難看,也不許提她娘炮的事情,絕對不允許。


    但其實這也不怪易大佬,是個人幾乎都有點這種心理……


    ……


    等等……華榮月想到這裏忽然皺了皺眉頭,她想到了什麽。


    華榮月現在猜不出來對方的身份,那麽換位思考一下……她現在的身份在對方眼裏也應該是一團迷霧吧?


    或許在對方的眼中,此時此刻的花麵一定是一個非常神奇的人。


    他們已經盡力的做了這麽多挑釁的動作,拚命的給花麵貼上了一堆他不會喜歡的標簽,“殘暴”,“沒有人性”,“性格變態”等等,並且安排下了這麽明顯的陽謀。


    這個陽謀的點應該在於,花麵隻要派過來一些探子或者是什麽得力手下就會被他們瞬間發現,然後一鼓作氣趁這個機會弄清楚花麵到底是個什麽來曆。


    誰知,他們在這邊群魔亂舞了幾個月,花麵那裏依舊毫無動靜,格外的“鎮定”,頗有大將之風,在這段時間內一點都沒理他們,甚至鼓搗了一下手裏的店鋪,買了幾條街,還在隔壁鎮子舉辦了一次瘋子集會……


    有些東西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還挺讓人黑線的。


    華榮月無語了半天,心說自己在他們眼中現在到底應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啊?


    反正她之前沒意識到過,今天一想才真的覺得自己應該挺奇葩。


    畢竟應該沒有一個人能夠淡定的聽著人家罵了自己幾個月,然後依舊淡定如我,什麽都不在乎的吧。


    這些人都不知道這麽一個心酸的事實——花麵一直以來都沒有派人,並不是因為“他”對這個陽謀並沒有興趣,而是單純的因為“他”人手不夠而已……


    華榮月似乎覺得自己摸到了對方的一點點腦回路,她一把按住快爆炸的易大佬,心中狂呼,“鎮定啊,鎮定!這是他們的圈套!我們不能上當!”


    她見易大佬似乎還是無法平靜的樣子,就繼續喊,“淡定!淡定啊大佬!我,我幫你把這口氣出了好不好?”


    第375章 捧殺


    易大佬並沒有停止憤怒,反而給了華榮月慘烈的教訓——


    她直接奪過了身體的控製權,然後給了華榮月一記肘擊,之後迅速消失,隻留下一臉茫然的華榮月捂著肚子哀嚎。


    等到哀嚎完畢之後,華榮月一臉茫然,心說易大佬這個脾氣真的是捉摸不定,她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幹什麽啊,怎麽突然間就挨到了易大佬的愛心鐵拳呢。


    而且……這個發脾氣的方式也略微清奇一點,這種典型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到底是出自於一個什麽樣的傲嬌腦回路……


    華榮月從來不是個能夠理解傲嬌腦回路的人,所以在她問出了“既然我被揍了,那那群人咱們還處不處理”的時候,又挨了一拳。


    好吧。人是要處理的,就看要用什麽辦法了。


    華榮月並不想現在派人過來,那樣很奇怪,前些日子一直都沒有聲響,現在卻跟瘋了似的突然派人,是個人都會覺得奇怪啊。


    但是易大佬並不這麽認為,她一直在催促著華榮月快點解決,而且情緒也越來越急躁的樣子。


    這鍾不同尋常的態度讓華榮月開始思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後來她發現自己隻顧著用自己的思維去思考了,華榮月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個老實人,但其實做人還是挺自我的,易大佬雖然經常性發瘋,但是有些事情其實還是個標準的古代人思維,還是個思路比較閉塞的古代人。


    正所謂性格決定命運嗎,這種事情說起來也奇怪,看起來最老好人的反倒不那麽在意外人的看法,看起來最隨心所欲的易大佬其實對於別人的評價還是相當在意的。


    華榮月忽然開始有些莫名的害怕起了那個背後的人來,她剛才還覺得人家這麽搞挺費心費力還沒什麽作用的呢,結果看了易大佬的反應之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


    這真的是一種非常陰損的招數。


    但華榮月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能被這種招式激怒的,往往都是從心裏不希望自己成為大眾眼中“不合群”存在的人。


    難道易大佬才是正常人的思維,而她自己反倒是不太正常的思維?華榮月開始自己默默地懷疑人生。


    實際上……她還真的有一點跟江湖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那就是她真的不覺得形象特別一點,是一種多麽難受的事情。


    ……


    原本華榮月還在思考著這個仇到底該怎麽報,她是不是要對對方出手做點什麽,如果真的做了點什麽,那花船的人手到底夠不夠的時候,機會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個天氣很好的下午,太陽快要下山了,百曉生榜單的deadline也跟夕陽一樣就快要到來了。


    此時的他看起來並沒有比禿子們的精神狀態好多少,整個人都是一種神神叨叨的狀態。


    阿折和路留生還是很關心他的身心健康的,但奈何這時候的百曉生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路留生看的非常慘不忍睹,就一拍桌子道,“要不然你就直接隨便排吧,反正這種東西……誰能看得出來啊?難道還要親自看榜單上的人打一架嗎?”


    “你說的倒是容易。”百曉生揉了揉眼睛,“看看前麵這幾個人,我應該把誰排在第一個?”


    路留生純閉眼睛瞎選指了一個人道,“這個。”


    他睜開眼睛,看見他點的人好巧不巧的,就是易玲瓏。


    這讓他莫名其妙的心虛了一下。


    百曉生看見了這個名字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就莫名的冷笑了一聲。


    路留生問,“怎麽了?”


    “你知道……天易樓在易孤舟的身上下了多少注嗎?”出乎意料的是,百曉生沒有說什麽武功之類的話題,反而滄桑跟他聊起了充滿著銅臭味的話題。


    路留生搖了搖頭。


    “三千萬兩。”百曉生道,“不多不少,現在天易樓獵殺榜單上排名前十的那幾位的人頭加起來再翻個十番,差不多也就這麽多銀子了。”


    “啊……”路留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這話他沒辦法接。


    “如果我讓他們虧了本,恐怕他們也不介意拿出那麽一點錢來換我的人頭。”


    路留生聽完之後少見的沉默下來,因為目前的狀況他也是清楚的,如果說天易樓下的注不少,那麽其他幾方下的注肯定也同樣不少。


    雖然一直以來大家都在說賭狗必死,但是真的一到了這種情況,背後沒有點彩頭那是不太可能了,相較而言,這或許也隻是一部分比較小的彩頭,有些東西利益牽扯太大,哪怕是分豬肉分的不好,都容易牽扯上殺身之禍。


    現在百曉生就是那個要動刀子的人,如果他的結果讓哪一方不滿意了,恐怕明天他的名字立刻就會出現在什麽什麽暗殺名單上麵。


    之前幾次名單排出來以後百曉生還能幸免,一是人家的實力都沒有那麽菜,二是當時他們所處的年代雖然風起雲湧,但一般都會有個大家公認的“第一人”。


    所謂的第一人,是說出他的名字來就非常的有公信力,不光普通老百姓信服,就連江湖上麵的人聽見了這個名字都會下意識的退避三舍。


    如果有了這麽個第一人,那麽百曉生排出來的榜單哪怕是跟眾人心目中有一些小小的差別,但是大方向總還是對的,那公信力就高。


    相反,目前江湖上確實有幾方勢力的大佬,但是他們每一個從表麵上看起來都勢均力敵,達到了一種表麵上的平衡。同時誰也不願意讓其中的某一方突然出頭,去當這個“第一人”。


    “……但其實易玲瓏是真的厲害。”百曉生喃喃自語道,“你們都不知道他有多強。”


    “什麽?”路留生懷疑自己沒聽清,又跟著問了一句。


    “……沒,沒什麽。”百曉生卻避開了這個話題。


    路留生看著百曉生,他知道百曉生可能跟易玲瓏私底下認識,但卻沒想到百曉生對易玲瓏的評價有這麽高。


    他其實對於易玲瓏的印象大概隻有一個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形象。而百曉生對這個話題的避而不談更加加重了他的好奇。


    百曉生好像對於易玲瓏……也就是那個黑鬥笠男非常有信心的樣子,隻不過對方現在的突然失蹤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可能之前未嚐沒有把對方直接推上第一寶座的意思,但現在對方一點音訊都沒有,這讓他心裏沒底。


    “不瞞你說,我想著要不然就把易孤舟安排到第一算了。”百曉生像是忽然忘卻了自己剛才所說過的話,重新開口說道。


    前職業殺手聽見這個名字之後抬起了頭來,問,“為什麽?”


    “因為天易樓勢力大點,如果我把他排在第一,他應該能護住我。”百曉生信誓旦旦的說完後又補了一句,“實在不行,我想著天易樓總不會在內部下追殺我的單子吧,這樣江湖上近一半的殺手就都不會追殺我了,我就隱姓埋名,回鄉下去,改名叫李狗子。”


    路留生和阿折聽見這個沒出息的名字,不約而同的掩麵長歎一口氣。


    “那你前段時間著急忙慌的去找那個黑鬥笠男幹什麽?”路留生忽然這麽說道。


    他看了眼阿折,阿折並不知道黑鬥笠男就是易玲瓏,所以他這會說的有點隱晦。


    “我總對他抱有幻想,希望他能解救我於水火之中……”百曉生一邊說著一邊無奈的長歎,“我對這個人還有點了解,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挺怪的,但是總的來說我跟他沒什麽過節……而且我覺得這個關頭他應該不會這麽安靜的,誰知道最安靜的居然是他。”


    “那你見到他又能怎麽樣?”路留生問。


    “如果見到他了,那事情說不定還有些轉機……”百曉生道,“我最起碼得確認一下他現在還是活著的……”


    路留生聽著他的話,和旁邊的阿折默默的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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