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越齊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轉過頭去。


    嗯,今天也是某人作死的一天。


    第80章 .  重明的陷阱   與胡夫人吃飯+走劇情


    最終和儀還是成功請胡夫人吃了一頓飯, 不過地點轉移到了家裏。


    廚房上的人使出渾身解數操持出一桌子好吃的,被眾星捧月般擺在桌子中央的大湯碗卻遮掩著沒露出正主的蹤跡來。


    胡夫人提前到來,高跟鞋踩在石頭台階發出清脆的響, 茜素紅繡銀竹的旗袍下擺隨著風輕輕地擺動, 老款旗袍的叉開得很低,被風一吹起來, 又輕飄飄地落回去,仿佛隻是無用功地掙紮了一番。


    論起上次見麵還是特部門前偶然碰麵了, 後來過年雖然走了年禮, 和儀卻沒親自登門拜訪, 畢竟兩邊往年來往也沒到那個地步。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和儀心中默默念著這六個字, 一壓胸前壓襟的如意佩下流蘇穗子,笑著對胡夫人微微一拱手:“您到了。”站在她身邊的顧一鶴隨之施禮。


    “不敢勞和師相迎, 三生有幸。顧小先生。”胡夫人眸中存著淡淡的笑,眼波流轉間仿佛有風情萬種,她對著和儀微微一欠身, 笑著道:“我來遲了。”


    這不過是一句謙辭。


    和儀笑著請她入內,大家在餐廳裏落座, 胡夫人眼神在湯碗上輕輕一瞄, 星及上前掀開湯碗的蓋子, 胡夫人打趣著笑道:“不會是和師的手藝吧?那隻怕我是無福消受了。”


    “我倒是想為您是洗手作羹湯, 可惜被人攔了。”和儀略帶無奈, 又微微有些顯擺地道:“一鶴的手藝還不錯, 您可以嚐嚐。”


    胡夫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湯過三旬,胡夫人解了身上的大衣遞給旁邊的人,臉頰微微泛著酡顏醉態, 笑吟吟將一盞春風醉壓在一旁,看向和儀:“晏書丫頭,有話直說吧,這樣好的酒,不年不節沒個慶典的,拿來灌我可惜了。”


    和儀將手中端著的湯碗放到桌上,收斂了滿臉的閑散笑意:“既然您把話說開了,那晚輩也直說了。去年您托晚輩向桃夭訂了十壇春風醉,不知……”


    “當然是有好事要慶祝。”胡夫人眼神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那可不僅僅是我的好事,也是和師的好事,大家的好事。”


    和儀眼睛微動,麵色卻未變,歎了口氣,道:“隻是誰會喜歡身在局中的感覺呢?我現在所走的每一步,好像都是按照他們的引導踩上去的,最後結果如何,是我想要的,還是他們想要的?”


    胡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搖頭淺笑答:“是你們想要的。和氏一族延續千年,靠的不就是世代同心嗎?”


    驢頭不對馬嘴。


    和儀心裏卻好像觸摸到了什麽,目光直直地回望著她:“沒有人喜歡□□控隱瞞的感覺。而且這一步步來,每一局,都是鮮血所鋪就的。”


    “他們要成就的,是蜀中和儀,光明磊落無愧天地的和氏和師,而不是身懷罪孽天地不容之人。”胡夫人微微笑道:“你想多了。你這一路走來的每一步,無害於蒼生。”


    “所以最後,我也隻是探秘解局的一粒棋。”和儀從容地理著袖口,唇角抬起一抹極淡的笑來。


    胡夫人但笑不語。


    春風醉在和儀這兒,她本欲一塊給胡夫人帶走。


    胡夫人卻微微搖頭,道:“和師且先收著吧,照如今的局勢看,估摸著年底也就用上了,今年可是個好年景啊,明年必定豐收。顧小先生的湯不錯,性子也好,與晏書你堪為良配。”


    送走了胡夫人,和儀站在原地喃喃念道:“今年是好年景,緣何明年豐收?”


    顧一鶴強壓著笑意,手握拳湊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然後道:“許是一時口誤。”


    和儀看著他,忽地歎了口氣,拉住他的手感慨道:“一鶴啊一鶴,你怎麽這麽好收買呢?”


    “並非我好收買。”顧一鶴眼中映著和儀的倒影,他微微笑著道:“而是有人誇晏晏與我是良配,心裏高興。”


    和儀心霎那間都軟了下來,對胡夫人半真半假的鬼話也不細想了,沉溺在溫柔鄉裏。


    顧一鶴下午有課,不比和儀請了假,還得回學校。


    送走了他,和儀一回頭,就看到捏著針囊走過來的星及。


    “……不、不是吧?”她咽咽口水,可恥地慫了。


    星及滿眼皆是笑意地看著她,和儀最後還是不得不低著頭悶聲往房間裏走。


    金針都是酒精擦過的,星及素手拈著微微一彈,就刺入了和儀的穴位中。


    和儀趴在美人榻上,‘頗為享受’。


    星及忽然道:“怎麽忽然想起請胡夫人,又問了這樣的事兒?”


    “我隻是覺得,似乎從到上京開始,港城、巴離縣、普濟寺、程家村……好像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有我師父的身影在裏麵。”和儀閉著眼睛,微微歎了口氣:“不過也未必全是我師父,他如今在北邊做府城隍,手伸這麽長,算是越職了,這麽多的舊案……算了,記得提醒我那天去都城隍廟上香。”


    星及無奈地微微搖頭:“多大人了,還是動不動告狀的性子。”


    “我樂意。”和儀輕哼兩聲,倆人正隨口說著話,肖越齊的電話來了。


    他的口氣頗為凝重:“你現在在哪兒呢?好點了麽?能不能過來一趟。”


    “怎麽了?”和儀一驚:“出什麽事兒了?”


    肖越齊似乎是歎了口氣,“牽扯大了。你盡量過來一趟吧。”


    和儀匆匆答應著,星及也聽到了,卻沒攔她,而是在電話掛斷之後把她按住:“再等五分鍾,我開車送你。”


    和儀眼含感激地看向家裏唯一有駕照的星及女士。


    她匆匆趕到特部的時候,看到特部門口排了一排的車,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門口所有人來去都是行色匆匆,江清嘴裏叼著根煙從裏頭走出來,看到和儀連忙過忙拉住她:“快快快,玄青那邊送到了點了不得的東西,裏頭試著招他的魂,但一直沒反應。”


    星及把車停好拎著包走到和儀身後,和儀聽到江清這麽說,不由問:“誰主持的招魂?”


    “和尚,他是最擅長這些的你知道,但一直沒有反應。”江清指著周圍的車:“牽扯大了,把官方和警方的人都招來了,現在不把玄青招出來,下一步路沒得走。”


    和儀一揚眉,跟著江清快步往裏走,一邊走還一邊問:“安老呢?”


    “就是安老不在,我們才這麽著急的。”江清重重歎了口氣:“不止安老,我師父也不在,他們去港城了,說是商量什麽……祭祀的事兒來著,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但聽說普濟寺的惠岸大師也去了。”


    和儀腳步一頓,倒吸一口涼氣:“所以現在國內才叫群龍無首。”


    “不然早上我們也不可能那麽著急。”江清苦笑:“本來以為是送上門打發時間的樂子,沒想到搞大發了,牽扯到人口拐賣上了。”


    “人口拐賣?”和儀聲線略高,江清忙道:“小點聲小點聲,進去讓肖哥和你細說。”


    和儀加快了腳步風一樣進了肖越齊的辦公室,一進去就見裏頭滿滿當當的人,肖越齊端著茶杯正在說些什麽看到她進來略帶歉意地對眾人介紹道:“這是蜀中和師,鬼道魁首,我的至交好友,也是特部的特別顧問,是我特意請她來的。晏晏,這是……”


    他給和儀介紹了一圈的人,和儀一一打招呼過去,看著其中一位整齊的製服,心微微一沉。


    “為善在那邊,招魂沒成。”肖越齊指指牆上的電視,把旁邊的一份文件遞給她:“礙於保密原則,現在不能請蒲州過來,你是唯一的希望了。”


    和儀慢條斯理地挽了挽袖子,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對和儀而言,招魂是從小到大的必修課,心隨法動,連擺祭壇也不必,有了八字和名字連念三聲,心裏就會有感應。


    肖越齊遞給她的文件上是玄青的生平,本名與生辰八字明晃晃地用加黑字體寫在最頂上,和儀一手掐訣連念三聲卻毫無反應。


    肖越齊辦公室裏的諸人一頭霧水,肖越齊卻微微傾身盯著屏幕,本來因為和儀到來而略為放鬆的神情再一次嚴肅起來,“江清,東西都準備好了?星及呢?”


    江清忙道:“擺祭壇的東西都有了,法名還是和師親手寫比較好。”


    那邊,和儀鬆開了掐訣的手緩緩睜開眼,麵前是玄青的屍身,幹瘦的身體和臉上一層層的褶皺、身上灰撲撲好像一年沒洗的道袍很容易讓人心生厭惡。


    和儀沒動彈,對監控打了個手勢示意肖越齊先不要動,但見她先是指尖搭在玄青天靈處閉目感受好一會兒,然後睜開眼睛凝神盯著玄青的屍體看了半晌,忽地兩指一並勁風如刀一般揮了出去,同時另一隻手從玄青的天靈處抽出一根長長的針。


    肖越齊猛地從椅子上坐起,向前走了兩步。


    他辦公室裏的幾位對視著,最後還是有人忍不住輕咳兩聲開口了:“小肖啊,這到底——”


    “看!”肖越齊手指著屏幕,和儀正小心地分開玄青的道袍,那道袍的廣袖口並不是一層布料,展開之後露出了裏麵夾著的東西,赫然是一塊上寫著什麽東西的布料。


    “這是什麽?”大家都有此疑惑,和儀展開看看也是不明就裏,轉身出了屋子。


    肖越齊辦公室裏,他麵帶期盼地看向和儀,和儀微微搖頭,道:“沒得招魂了,已經魂飛魄散,碎的不能再碎。”


    她晃了晃那根針,道:“這個,控製人用的,傀儡術。至於這個……”


    她皺著眉看著那一張幾乎是鬼畫符的圖紙,遲疑著道:“地圖?”


    聽到‘地圖’這兩個字,身著製服那個急忙忙把圖紙拿了過去展開在眼前細看,卻沒看出個門道來。


    肖越齊對上和儀疑惑的目光,左右看了看,低聲道:“玄青地下室的隔間裏搜出了些東西,還有那個小鬼的證詞,現在我們有充分的證據和理由懷疑玄青背後有一個拐賣人口的組織,而且專門拐賣陰年陰月八字全陰的適齡女性,控製生產,懷上八字全陰的孩子,然後……”


    “小鬼?”和儀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在肖越齊緩緩點頭後痛罵一句:“禽獸不如!”


    “就是!”拿著地圖看得一頭霧水的那位忍不住跟著狠狠附和了一句,在場的眾人卻都是深有同感。


    和儀仔細想了想,遲疑著問:“所以現在一定要招玄青的魂,是為了……”


    “找到窩藏被拐賣婦女的地點。”警方的人道:“從玄青家搜出來的證據與我國失蹤人口名單對比,可以確定他存在拐賣婦女罪行。這些婦女都被他控製在一個地點,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這出個地點。”


    “就這玩意?”和儀眼神落在那張鬼畫符上,眉頭緊皺:“招魂是不可能了,魂飛魄散,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動手很幹脆利落,玄青能煉出這個等級的小鬼,大小也是個高手,但我被斬斷靈識的那一瞬間他一定已經魂飛魄散,不然之後的任意一個時間點動手,我都能發現不對,老肖你懂嗎?”


    肖越齊呼了口氣,點點頭:“我懂。”


    “所以一定是重明。”和儀抿著唇,麵容沉重。


    “那這個地圖……有什麽講究嗎?”大家在辦公室裏對這地圖研究了半天,又聯係了專業人士,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甚至想給地圖兩個字都打上雙引號。


    肖越齊緊緊抿著唇盯著圖紙,忽然從桌上的筆筒裏抽出一支筆來,不同於尋常的水筆,這支筆是毫筆的頭,寫出字跡顏色鮮紅,朱砂筆。


    他在圖紙上分散的地方寫下了八個小字,然後對著上麵的鬼畫符連接,不斷地在上麵寫寫畫畫。


    警方的人連忙道:“小肖你這是……”


    “八卦,還有命理四柱。”和儀口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許驚歎來,喃喃感慨:“我怎麽沒想到呢?”


    肖越齊最後在圖紙上圈定了一小塊地方,拿出手機調開衛星地圖不斷縮小放大之後,指了指衛星地圖上的一個小點,口吻篤定:“望鶴山。”


    “那可大了,而且那邊不是有觀景台和峽穀野營區嗎?”其餘眾人也連忙查看,還是警方那位,皺著眉道:“這玄青,那麽大膽?”


    “膽大的不是玄青,是重明。”和儀冷冷一笑,看了肖越齊一眼:“明知鴻門宴,敢往裏湊嗎?一進去了,等著的是什麽可就不確定了。”


    官方的人忙要細問,肖越齊看了他們一眼,道:“這很有可能是個陷阱,而且是個普通人招架不住的陷阱。”


    “笑話!我就不信還有熱武器對付不了的……”這位話還沒說完,被瞪了一眼:“你能把望鶴山景區炸了,你這個位置也不用坐了!”


    和儀沉默了許久聽他們探討對策,忽然問肖越齊:“要我跟著嗎?”


    肖越齊搖搖頭,“算了,你早上就受傷了,回去歇著吧。我聯係安老了,他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到上京,還有鎮國寺的安和大師、普濟寺的惠岸大師,茅山的毛世叔雖然負傷壓陣卻不難,還不到山窮水盡要拿命一搏的時候。”


    “那很有可能是重明的大本營。”和儀臉色不大好看,臉上寫滿了擔憂。


    最後還是確定由玄術界的人大前陣,同時也會調動特警部隊跟隨。


    其實本來未必有這樣嚴重,但是既然牽扯到了凶名在外的玄術界前大師,那事情就大發了,何況圈禁婦女強迫生產大量墮胎製造嬰靈這種事是十分惡劣的,不能讓人不在意。


    和儀思慮再三之後還是聽了肖越齊所說的,但也告訴他:“蘭幽就在上京附近做一單生意,可以把她叫上,從這傀儡術上看,重明很有可能學習了巫道的術法。而且……望鶴山,其實應該是我去最合適。”


    肖越齊先輕輕點頭,又搖了搖頭,“未必,可能隻是巧合。而且這邊隊伍馬上就要出發,你現在的身體狀態不適合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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