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太不懂這些,還要說什麽,被陳子洛拉住了。


    他們是昨天晚上就說好了的,此時他笑道:“晏晏啊,哥給你轉筆錢,你就當是零花,見麵禮得補一份吧?去年你回來的時候我在外麵拍戲,也沒見上,這個你可別拒絕,我都讓小林準備好了。”


    然後,他微微一頓,滿臉糾結地開口:“我後背上的……”


    “你可以在這兒多待一會兒,等一刻鍾過去擦掉再走。”和儀看出他在犯愁什麽,幹脆道。


    陳子洛鬆了口氣,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顧一鶴把和儀的包拿過去背起來,蘭幽也站了起來,對著陳子洛道:“我約束妹妹無方,是我的過失,今日之後,我保你家財路順遂兩年,你我兩家就此兩清。”


    “唉你……”陳太太火大了,還要說些什麽,卻被陳子洛連忙拉住了,他連聲答應著,又道:“也有我的不對。”


    他真情實意地對蘭柳道了歉,蘭柳哼了一聲,拎著滿手的禮品蹬蹬蹬出去了。


    顧一鶴拿著濕巾一點點給和儀擦手,和儀看了看屋裏的一片狼藉,歎了口氣,對陳子洛道:“他家的規矩,在他這兒辦了事兒要給場地費,造成這樣了收拾起來困難,你多給服務生一筆小費吧。”


    “好好好。”陳子洛連忙答應。


    既然事情了了,和儀也沒多磨蹭,牽著顧一鶴的手出去了。


    陳子洛塞給她一個袋子,又再三道謝與道歉,甚至最後還放下臉麵低聲道:“我媽她更年期,你別跟她,生氣,不值當。”


    和儀噗嗤一下忍不住笑了,拎著禮品袋笑眯眯對他揮揮手,牽著顧一鶴的手走了。


    天香閣離小院兒不遠,倆人牽著手慢騰騰地走著。


    蘭幽應該是有事,帶著蘭柳急匆匆地走了,和儀留了一回,她擺擺手道:“回見,再叨擾。”


    然後就利落地轉身走了,裙擺在空中劃出一個瀟灑的弧度,身後蘭柳低著頭拎著滿手的禮品袋,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也隻有在她姐姐麵前才能露出這種樣子了。


    街道兩邊燈火斑斕,和儀牢牢牽著顧一鶴的手,低聲道:“無聊吧?”


    顧一鶴一怔,然後緩緩揚了楊嘴角,輕輕一搖頭:“不無聊。”


    “看了這麽多年還不無聊啊?”和儀笑得更歡,故作憂愁態:“如今不無聊,隻怕日後就覺著無聊了,怕哪日咱們一鶴厭惡了看這些神神鬼鬼之事,想回到富貴場中去,燈紅酒綠觥籌交錯衣香鬢影,多好啊?”


    她是隨口說的,連用三個成語都沒過腦子,腦子裏還盼著今晚的帳,說話純為了消遣。


    不想顧一鶴聽了這句話卻整個人都怔住了,停下腳步不往前走,拉住和儀的手,固執地看著她,認認真真地問:“你是不是厭惡我了?”


    和儀大驚,“怎麽可能?”


    顧一鶴緊緊抿著唇,眼睛漸漸有些濕潤,良久後開口,嗓音沙啞:“我知道,在他們眼裏我都配不上你,你說舉世無雙的天才,是蜀中說一不二的和師,是玄術界的希望,而我,兩手空空,除了一個還過得去的家世之外一無所有。那麽多的青年才俊想要和你共尋大道,我卻連摸入所謂門道的根骨都沒有。你……”


    “說什麽呢你。”和儀被他這一連串的重擊打得心尖發顫,心裏澀澀地疼,猛地一下抱住他,“誰覺得我們不般配?我打上門去!”


    她發狠一樣一字一句地道:“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咱們兩個一起,共白頭,好不好?”


    “……好。”顧一鶴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嗓音沙啞低沉,好像一把小刷子在和儀心尖上劃過,讓她心裏癢癢的,又忍不住心軟。


    暖黃的燈光下,顧一鶴輕嗅著和儀發間淡雅的茉莉花香,緩緩地、輕輕地,揚起了唇角。


    一雙帶著水光的眼眸仿佛落著滿天星子,漾著西湖春水,映著四季芬芳。


    滿是笑意。


    第66章 .  談情說愛   春夜溫柔的風,吹起鬢角二三……


    兩個小年輕牽著手慢騰騰軋馬路, 和儀隨口提起:“我們秦老師和上頭好像磨得差不多了,大三的那個班好像要去外省研學,正好借一下相為玉的名頭, 登普濟寺的門。那邊還有一個特色的穀雨春祭, 聽說也會去看看,我們蹭大三的機會。”


    顧一鶴先時一怔, 然後抿著唇問:“要多久能回來?”


    “也就三四天吧。”和儀仍是笑眯眯的樣子:“而且你忘啦,穀雨我是要回蜀中主持春日祭的, 跟著在普濟寺逛一圈兒就差不多了, 然後改道回蜀中, 再直接回來。”


    顧一鶴抿抿唇, 歎氣道:“也好。”


    和儀歪頭看了看他,剛要說些什麽, 忽然抬手就要向後劈去。


    “和師和師!”高喊求饒的聲音很熟悉,和儀挑挑眉,回頭一看, 嗬嗬冷笑:“喲,這不是咱們江清道長和江離道長嗎?”


    二人訕訕地對她笑笑, 江離默默鼻子, 若無其事地問:“剛才怎麽了?我看都要抄家夥了。”


    “抄家夥的是你好伐?”和儀白他一眼, 擺擺手:“一點小事, 解決了。”


    江清“噢”了一聲, 又道:“我看剛剛蘭師也在, 蘭師是什麽時候到上京的?我們沒有收到報備。”


    按理來說, 到了和儀蘭幽這個等級的,出省的行動是要知會特部一聲的,給個消息, 也能讓那邊安心。


    和儀聽了隨口道:“應該是沒來得及吧,我聽她說還有點事兒要在這邊待兩天,應該挺忙的。”


    江清聽了道:“最近蠱道發展的不錯,在上京可以說是蠱師們是遍地開花,都快要趕上出馬仙了。”


    他笑眯眯打趣著,和儀聽了不由道:“盧津江聽到要跟你決鬥的。我也挺肖哥說了,也是好事,滿園春色總勝過一枝獨秀。”


    聽到這句話,江清嘴角抽抽,江離已經哈哈大笑:“晏姐你說的這句話,就是我師父每天放的那個電視劇裏一老太太說的。”


    和儀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驚奇地道:“不是吧,江老觀主還看宮鬥片?”


    江離笑眯眯剛要開口,忽然“哎呦”一聲,怒視他師兄:“師兄你掐我幹什麽?”


    “你說我幹什麽?”江清嘴都每張,哼哼著擠出大概的調子來,也惡狠狠地瞪了江離兩眼,然後笑著對和儀道:“我師弟小時候挑食,現在腦子不大好。和師多見諒,多見諒。”


    “哦~”和儀意味深長地看著江離,慢吞吞地點點頭。


    江離使勁瞪著他,氣呼呼的樣子看起來確實是有點小時候挑食的樣子。


    顧一鶴歪頭認真地看著她,眼中帶著淡淡的笑。


    和儀又問:“道學聚會嗎?怎麽沒看到肖哥?”


    江清嘿嘿一笑,“肖哥最近忙著呢,安老總把他帶在身邊,應該是要……”


    他遞給和儀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和儀瞬間明了,心裏有些為肖越齊高興,又不由道:“那可真是好事,不過肖哥也沒出家,不會有妨礙吧?”


    “嗐,那哪能呢?”江清滿不在意地擺擺手:“安老不也是正一道在家修行嗎?我肖哥這麽多年道士該幹的他都幹了,就算真上去了,也沒人能質疑。”


    和儀這才鬆了口氣。


    與這一對師兄弟道別之後,倆人牽著手繼續慢吞吞往回走。


    此時臨近槐樹花期,小巷口那一棵百年土槐樹上已零零星星地冒出雪白的花骨朵來,和儀路過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顧一鶴什麽人呐?稱得上她肚子裏的蛔蟲了,見她多看了兩眼就瞬間明了:“想吃槐花飯了?”


    和儀含蓄且溫柔地微微抿唇笑了一下。


    顧一鶴了然,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把背上的兩個包往上拉了拉,語氣很平淡地道:“我爸的槐花飯做得不錯。”


    然後是和前一句毫無關聯的:“我媽說想在花園裏燒烤。”


    和儀明白了,當即道:“那這周末咱們回去吧,正好周五過去,在那邊住一夜,第二天我再回我家,周一我就要走了。”


    顧一鶴嘴角微微翹起,矜持地“嗯”了一聲,點點頭。


    和儀就笑容燦爛地去拉他的手,打趣道:“這麽想帶我一起回去吃飯呐?你也不直說,萬一我沒聽懂怎麽辦啊?”


    “你懂。”


    顧一鶴口吻平常,卻讓人聽出了幾分斬釘截鐵的架勢。


    和儀聽了,半是打趣地問:“我若沒懂該如何?”


    此時夜幕降臨,已是燈火闌珊。和儀身上披著的杏色外套為清涼的晚風吹起,本來低盤著的發也鬆散了一些,顧一鶴歪頭仔細看著她,抬手提了提理了理零散的鬢發,聲音極低,似是喃喃般的道:“你會懂的。”


    “永遠,你我相知。”和儀對上他認真的眼神,敗下陣來,不再打趣,而是緊緊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道,仿佛承諾。


    顧一鶴握著她的手貼進心口,眼神無比堅定,平靜的仿佛一湖水,又堅毅的仿佛亙古不變的日月山川:“你我永相知,永相守,永不背棄。”


    此時清風吹過耳畔,帶起碎發兩三,和儀微微怔了一瞬,然後笑盈盈攥緊了他的手,也拉向自己的心口:“今日之情,此生不改。”


    “好了,別在道口站著說土味情話了。”帶著淡笑又好像很無奈的聲音打破了這溫情脈脈的時刻,和儀懷揣著被說‘說土味情話’的不滿皺著眉氣衝衝地回頭一看,瞬間慫了。


    好家夥,星及。


    應該是接到和儀的回來短信卻遲遲沒有看到人影,著急了,所以拎著件披風出來了,正步履從容地從巷子裏走出來。


    星及眼神也帶著笑,把披風給和儀披上,人捂得嚴嚴實實的才滿意:“這才好呢,倒春寒倒春寒,別再感冒了。知道你們晚上辦事兒,怕你沒吃好,讓廚房燉了雪耳羹,還有新蒸的茯苓糕,回去吃一口再睡。”


    和儀於是笑吟吟左手扯著未婚夫、右手扯著星及,“此一生得此二人,足以。”又忍不住道:“這都四月了,哪裏來的倒春寒。”


    “我呢我呢?”銀鈴裏伸出個大腦袋來,眼睛瞪得圓溜溜地盯著和儀直勾勾地看,沒一會兒湊熱鬧一樣又鑽出來個顧靈可。


    和儀嘴角抽搐兩下,星及輕描淡寫地掃了她們一眼,語氣平淡地道:“這個月的香燭是我預備的。”


    唰唰兩聲,大腦袋縮回銀鈴裏的動作快出殘影,和儀好像都能聽到風聲。


    和儀摸摸鼻子,歎氣道:“難道我的威懾力還比不過星及你嗎?”


    星及嗬嗬一笑:“是比不過香燭!快走吧。寒風年年有,四月了就不怕了?”


    吃了夜宵,道了晚安,安穩睡下。


    幾日的課程過後,約定好下周一出發的時間,和儀沒耽擱,給顧一鶴發了條微信,一邊和毛望舒他們擺手道別一邊走出教室。


    毛望舒笑著道:“和師你倒是不著急,我們可怕到時候被普濟寺掃地出門。”


    和儀聽了這話,回頭深深地看了他們兩眼,隨意一擺手,轉身往出走,“你們隻要不穿著道袍挽著道髻去砸場子,大概是不會被掃地出門的。出家人慈悲為懷啊。”


    毛望舒接了一句:“可是惠岸方丈是業內有名的硬漢大師啊?”


    江離在旁邊使勁點頭。


    相為玉慢條斯理地抬手按了按額角,扶額看著毛望舒,眼神頗為無語:“我說我還在這兒呢。”


    毛望舒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當著人家徒弟的麵說了人家的壞話,張大了嘴巴不知所措了一會兒,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可是惠安大師當年是全國武術協會副會長,武術大賽冠軍也是實話啊。出家人慈悲為懷,惠岸大師比起經文,可是更擅長禪杖物理超度啊。”


    相為玉端起溫和而慈悲的笑容,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讓人有紫竹林中沐清風之感,但聽他緩緩道:“助惡鬼擺脫人間苦悶,豈不也是一份慈悲?”


    毛望舒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張著,好一會兒忽然一拍腦袋:“也是啊!那我為什麽要辛辛苦苦地畫符誦經?”


    “因為你打不過,月亮,認了吧。”盧津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道。


    第67章 .  和師今天也被人羨慕   阿梨:慕了慕了。……


    普濟寺並不坐落在繁華都市中, 當年戰亂時節也一度有僧人還俗奔向沙場,普濟寺於鄉野間收留難民、施粥行醫,聲名大噪。


    普濟寺依山傍水, 古來聞名, 建國之後成立特色風景區,更是成為中外遊客向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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