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可聽出話音不對勁來,本來怒氣衝衝地出來想要揍蔣業成一頓,現在動作也不自覺地挺住了,無辜地眨巴著嚇人的大眼睛,站在那裏看著和儀。


    這話說起來讓人心涼,和儀換了個話題,對肖越齊說:“蔣業成能知道顧靈可來了暗部,在暗部定然有人,趁現在問出來吧。”


    肖越齊看了蔣業成一眼,他也冷冷地回望,全然沒了剛才懦弱的樣子,像是破罐子破摔了,往那一坐渾身散發著拒絕合作的氣勢:“該招的我都招了,你們還想讓我說什麽?”


    和儀輕哼著說:“我可不是什麽遵紀守法的人,你說我想讓你說什麽?”


    “來,請您老聽點好聽的。”和儀往牆上一靠,喊道:“來,讓蔣家公子和小公子鬆快鬆快嗓子。”


    外頭就傳來了男人的喊聲和嬰兒的哭嚎聲,蔣業成麵色巨變,“你們還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啊!不是你說的嗎?”和儀無辜地看著他,“反正你孫子今天能不能喝上奶就全看你的了。”


    蔣業成像是僵持著,最後狠狠一咬牙,把自己的暗部的眼線或者收買的人說了出來。


    第38章 .  剜一剜腐肉   和師拎著桃酥溜溜達達地赴……


    肖越齊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 讓人把蔣業成看好了,與和儀一道走出去,對她說:“特部這邊的人我和安老打聲招呼然後處理, 城隍廟那邊……”


    “我來。”和儀打斷他, 冷笑一聲,掐著腰中二氣息滿滿地說:“是時候讓人知道, 官n代的力量了!”


    肖越齊這才想起來當代都城隍乃是和氏第二十八代和師,和儀要去告狀, 處理起來真比特部和城隍廟那邊打交道容易多了。


    畢竟這邊還得走流程, 人家是直接上達天聽了。


    於是肖越齊就放下了這一茬, 又回頭看了看那間緊閉的屋門, 問和儀:“顧靈可你要了?”


    和儀理了理自己少了半截的袖子,隨口道:“我是有那個心, 可也得看人家了不樂意,別說的我好像強取豪奪霸道總裁似的,現在霸道總裁都不流行這一套了!現在的霸道總裁, 必須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冷酷無情對外,能沙雕溫柔對內, 才討讀者喜歡!”


    肖越齊睜著冷冰冰的眼睛看她。


    和儀慫了, 自己嘟囔著說:“不想聽就不聽嘛, 凶什麽凶~”


    肖越齊重重歎了口氣, 在她額上一點, “行了, 等會兒顧靈可出來你就先回去吧, 下午有課嗎?”


    “沒課。”和儀搖搖頭,肖越齊看她一副要回家溫柔鄉的樣子,很不得把她留下來拉勞工。


    他有預感, 蔣業成這件事,牽扯怕是要大了。


    到時候隻怕就是整個業內動蕩,如今道教的當代高功上京城內就坐鎮了四五位,還有佛門、風水堪輿之業、出馬仙等等各行各業的頂尖人物也有不少,如果真下定決心要肅清業內,隻怕就是從上京城開始向外輻射了,畢竟還有個帶頭作用在。


    想起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就頭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看和儀還在那吃糖,心裏更加不平:這家夥是把事扯出來了自己在旁邊逍遙自在啊!


    和儀看他板著一張棺材臉盯著自己,去包裏掏糖的手忍不住一頓,開始回憶這兩天自己身上有沒有禁糖令,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沒想起來,就悄悄鬆了口氣,不知道就代表即使犯了也是不知者不罪。


    再抬頭,肖越齊還是盯著她。


    她就有點慫了,畢竟從小到大這一波人裏,從盧津江和莊別致、桃夭是被她統治,星及、毛凝眉和君傾慣著她,隻有肖越齊和寒對她一板一眼規矩嚴明,宛如第二、第三個和振德。


    現在肖越齊這麽盯著她,她心裏忍不住打鼓,想了想,掏出一把糖,又舍不得。畢竟杜鵑就給她裝了十顆,經過好幾天的消耗,現在包裏滿打滿算就剩四顆,她是打算挺到周末的!


    於是悄悄扔回去三顆,掏出一顆遞給肖越齊,笑容中難得地帶上了些許的諂媚:“哥,吃糖!”


    肖越齊看她這副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接過她掌心上托著的一顆糖,揉揉她的頭發:“在這坐會吧,早點回去,你家裏有人等。”


    和儀“嗯嗯”點頭,自己在走廊裏轉了一圈,拉了個人搬了把椅子往那一坐,開始看手機。


    她好歹是特部的名譽顧問,這些年也幫了特部不少忙,蜀中那邊更是她一手遮天,她在這裏坐著,也沒有不長眼的會上來打擾。


    於是和師就歡歡樂樂地進入了美麗的小說時間。


    審訊室裏並不安靜,一會是慘厲的鬼哭聲,一會是桀桀的鬼笑聲,偶爾還有狂風呼嘯聲,男人的哀嚎哭泣都被壓住了。


    和儀聽著就知道這一年多顧靈可是憋屈夠嗆,而且……實力也沒少漲。


    鬼的實力除了修行以外,另一個能夠決定高低的就是怨氣,顧靈可被暴曬一年日日受炙烤針紮之苦,能頂著那六根針強行惑人,可謂是怨氣衝天實力高深。


    如果來一個普普通通的清朝老鬼,沒有怨念也不專心修行就在世間晃蕩那種,隻怕她一腳能把鬼踹得魂飛魄散。


    而她之所以被靈娘收拾的那麽慘烈……笑話,如果靈娘幹不過她,就白跟和儀混了這麽多年了。


    要是說和儀是鶴山的山大王的話,那靈娘和周念就是山大王的頭號小弟:能打!


    和儀之所以起了收下顧靈可的心思,一是此女雖然腦子有點一根筋,但是心性不錯,怨氣衝天卻克製住自己沒有傷人,雖為厲鬼卻還有三分良知,可用;二則是跑跑腿也夠用了,她平時總有點零碎小活想找人幹,讓星及和靈娘動彈她心裏過意不去,就找個勞力來。


    作為交換,顧靈可成為了她的契鬼,以後就是和師罩著的鬼了,和儀能幫她的修為更加精深,總有一日修成鬼仙,想要轉世也可以在和儀這裏累計功德,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但這邊說的天花亂墜,歸根結底還是看顧靈可自己同不同意。


    和儀自信地揚起高貴的頭顱:沒有鬼能拒絕這樣的條件。


    然而下一頁,對著女主開出高薪的總裁就被女主拒絕了。


    和師:目光逐漸便得危險。


    隻見她霍地站起來,敲敲,審訊室的門,對裏頭喊:“仔細點!搞壞了要賠的!”


    拿著賠桌子單據來找和儀的和尚動作一頓:感覺自己受到了針對。


    當然和師實在不在意這點小錢的,大筆一揮簽了字劃了卡,看著和尚熟練的動作,忍不住問:“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和尚沉默一瞬,如實相告:“平時都是花瓶擺件什麽的,實木桌子還是頭一回。放心,您這個件雖然比他們都大,但是賠的比他們都少!”


    “我應該自豪是嗎?”和儀眉梢輕挑,和尚回視,一雙溫和慈悲的眼眸中寫滿了四個大字:難道不是嗎?


    和儀認真想了一下,確實是應該驕傲的。


    畢竟那些人為什麽摔擺件不砸桌子?他們砸不動啊!


    一身蠻力走江湖,一雙鐵拳錘厲鬼的和師矜持地一笑,沒有很驕傲,隻有一點點。


    顧靈可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來小時的,她是神清氣爽一身輕鬆,滿臉的大仇得報喜氣洋洋,出來就對和儀行了個大禮:“謝過和師。”


    她是學的旁人的稱呼,和儀對她溫和一笑,又忍不住伸脖子去看蔣業成,媽耶……整個人癱在地上,活像一條被生活暴擊過的鹹魚。


    這時有兩個人走進去把他架起帶走,顧靈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和儀表示:“他和他兒子犯的罪足夠死刑了,再過一兩個月,他們就應該去下麵受刑了,到時候你可以以苦主的身份向地府要求見麵,想怎麽搞都行。”


    顧靈可眼睛又是一亮,和儀才對她開出了條件,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混、呸,給自己打工:“如果你跟我,我每個月可以給你兩千個元寶,你要知道這是很高的薪酬的,底下的基層公務員一個月才一千五!還有修行上的問題我可以幫你,你幫我做事,北方怎麽樣我不說,但到南方,打我的名頭覺得好使。平時替我做事,也能積攢功德。”


    顧靈可看起來是有一點心動的,但有麵帶糾結。


    和儀看出症結所在,道:“溫善那邊你隨時可以去探望,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嗎?我可以幫你把薪酬按照兩邊的購買力折算成人民幣打給你妹妹。”


    顧靈可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哪裏還有什麽妹妹,她前年就過世了,我們家就剩我一個了。”


    和儀眼睛一亮:“按照現在的投胎效率,你妹妹現在應該還在底下呢,你跟了我,報我的名頭,到時候想見你妹妹絕對簡單。”


    顧靈可看她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糾結,索性笑道:“我孑然一身,現在大仇得報,以身相許也無妨——”


    “別別別,我可消受不起。”和儀連忙拒絕:“家有醋壇子未婚夫,使不得,使不得。”


    顧靈可聽了眉眼一彎,眉宇間的怨氣淡了,生前的容顏就顯露出來的,和儀眸中劃過些驚豔,忍不住對著她一笑。


    顧靈可又問:“那溫善那邊,您中午說的……”


    “準的。”和儀擺出一副高人架勢:“上午我觀她麵有紅光,應該是好事將近的兆頭,她又幫了你,在揪出蔣業成這件事上也有些功勞,就是一大份的功德,足夠她時來運轉了。就連溫柔作為搭線的人,也會得到一份功德。”


    顧靈可聽了鬆了口氣,口吻中帶著幾分感慨:“她是個好孩子,是我差點害了她。我以後還能常常去看她嗎?”


    “當然。”和儀笑著一歪頭:“我一般是不禁錮你們的鬼身自由的,或者你和靈娘商量一下輪休,平時她都是晚上出去逛,白天跟著我,反正細節上你們自己商量吧。”


    麾下又添一名大將,和儀神清氣爽地走出特部,隻覺得小巷口那幾棵老樹都順眼多了,摸了摸沉重幾分(並沒有)的銀鈴,和師今天也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呢!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近來快要入秋,天黑的越來越早,這會已然旭日斜陽。


    顧一鶴下午有課,故而不在家,臨時給他和星及發過短信的和師並不是太慌地走進小院裏,就看到星及坐在二進中堂內的藤椅上剝著核桃。


    和儀告訴星及:“咱家裏添了一口鬼,回頭告訴蘭姑準備香火元寶的時候多備一份。”


    然後就把顧靈可叫了出來,她帶著好奇地聽靈娘指揮喊星及姐姐,星及上下看了看她,點點頭:“我知道了。”


    靈娘領著顧靈可去見蘭姑,和儀在星及旁邊坐下看著她動作靈活幹脆地剝核桃,問:“怎麽想起來剝這個了?”


    “天涼了,給你做點阿膠糕。”星及隨口道:“阿膠固元膏我看你也喝膩了,做點這個吃也好。”


    和儀就拄著下巴在她旁邊看著她剝核桃,其中試圖伸手,被星及把核桃籃子都抱走了,警惕地看著她:“可別來禍害這核桃了,你要餓了進屋先吃點點心。”


    她說著,又問:“中午吃飯了沒?”看著和儀一時有點心虛的表情,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即沉著臉說:“就該你胃疼!”


    “蘭姑!”她放聲喊著:“沏一碗芝麻糊給晏晏!”


    “好嘞!”後頭有鬼應著,和儀蹭到星及身邊,伸手去勾她的袖子:“忙忘了嘛~饒了我這一次唄?”


    看著她瞪大眼睛強行無辜,星及忍不住閉目歎息,“別來辣我眼睛。進屋等著吃麵去!晚上讓賀叔早點準備,一早盧津江送了條魚來,說是盧老爺子釣的,讓賀叔做上。”


    “嗯……不錯,還知道交點夥食費。”和儀沉吟一會,正經地道。


    星及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低著頭去剝核桃,不再看她。


    顧一鶴回來的時候和儀坐在餐廳那張實木方桌前喝著黑芝麻糊,一旁還擺著一碟點心,是剛剛出爐極為宣軟香甜的脂油糕,和儀吃得美滋滋的,顧一鶴進屋一看,瞬間明了。


    “中午又沒吃東西?”他把風衣脫下來挽在手臂裏,臉色不大好,但沒到生氣的地步,隻是歎了口氣,“忙起來也要有個度,東西總是要吃的,不然鬧到長輩們麵前,都是我沒照顧好你。下次再這樣,不管你在哪兒,我可都提著飯盒去找你了。”


    和儀聽了連忙告饒,又道:“你讓靈娘看著我,保準沒有下次了。”


    顧一鶴把東西放到沙發上,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這話你說過一百遍了,下次還不是一樣?靈娘還能拗得過你?還是我去看著你比較放心。想吃桂花糕嗎?花園裏的桂花開得不錯,你要是想吃,明天早起我去摘些回來。”


    和儀拿勺子舀著芝麻糊,抬頭說:“真不必了!我發誓下回一頂準時吃飯,今天中午真的是忘了!桂花糕讓賀叔做好了,你何必下廚呢?煙熏火燎的,再把手傷了。”


    顧一鶴聽了未置可否,倒是拿了個杯子給和儀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邊,“我去整理畫具,你慢慢吃。”


    和儀笑著點點頭,等不見人影了才悄悄歎一口氣,低聲嘟囔:“真是被管得死死的啊……”


    “是嗎?”星及拿著個小木盆幽靈一樣飄了進來,看了和儀一眼:“某人但凡有些自知之明,也不會被人管得死死的。”


    和儀訕訕一笑。


    這一回特部的動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和儀正和顧一鶴洗手作羹湯的時候,肖越齊的電話來了:“安老想和你見一麵。”


    和儀當時正垂頭像模像樣地洗著桂花,聽到這句話倒沒多驚訝,而是問:“在哪?”


    “驚夢樓。”電話那端的肖越齊歎了口氣,“安老昨晚一夜沒睡,剛和我說了,讓我告訴你一聲,我還要開會去,先掛了。”


    和儀“哎哎”了兩聲叫住了肖越齊:“星及做的阿膠糕,改天你順路過來拿一包給叔叔和嬸嬸。”


    “好。”那邊有人在叫肖越齊,他匆匆答應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和儀隨手把電話放在一旁,看著盆子裏飄在水上的桂花,忽然發問:“這桂花應該洗到什麽程度才算幹淨了?”


    顧一鶴看了一眼,抿抿唇,神情一僵,然後從善如流地開口:“差不多了,累了吧?你去歇歇吧。”


    “這怎麽好呢?”和儀還不答應,顧一鶴上前兩步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電影鑒賞課留了一部電影的昨夜,聽同學說有點恐怖,你先去看一遍,告訴我嚇不嚇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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