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儀笑吟吟握住她的手,“好了,今天那丫頭生的氣可得比我多,明天要是再惹我,我也有法子讓她哭出來。”


    “唉。”杜鵑歎了口氣,麵上帶著些愁緒:“毓望也是可憐,她姐姐有你伯父,哥哥有你伯母,唯有她可憐,母親不在意,父親有心疼愛,也不常在家。小時候毓晴常到港城來,看她可憐,對她就多先聯係,比對林家旁支的孩子們溫柔許多,毓望對她自然就更不同了。應該是你大伯母私下說了什麽,讓她以為毓晴受了委屈吧……喲,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杜鵑回頭一看,對著探頭進來的林毓晴道:“怎麽過來了?找你妹妹有事?”


    林毓晴抿抿唇,把手上的熱牛奶舉了舉:“熱了牛奶,給晏晏送過來。”


    杜鵑:“知道你有話說,那媽媽先走了?”


    這樣說著,她就要站起來,林毓晴連忙說:“媽媽您先說吧,我隻有一件事:晏晏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找毓望談談,她再針對你,也不用找大伯母,找毓昭姐,她最怕毓昭姐了,讓毓昭姐教訓她。我先找她炭,如果說不通,我也去找毓昭姐。”


    杜鵑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孩子,小腦袋瓜子是比毓齊靈變多了,也好,晏晏你看怎麽樣?”


    “那就先這麽辦吧。”和儀看她們兩個都是一副她受了欺負的樣子,又十分好笑:“我真不是會被人欺負的……”


    然而杜鵑和林毓晴都不大相信。


    林毓晴看杜鵑和和儀還有話說,把牛奶放下就走了。


    杜鵑看和儀臉色不大好,也有些不放心,盯著她喝了傭人送上來的湯藥,又喝了牛奶,最後叮囑道:“那套首飾,既然你爸爸點頭了,你就收著吧。明天去商場逛逛,再給你添置兩樣首飾,不過商場裏的品質一般,好的還得慢慢找。行了,先睡吧,臉色是比早上好點了,還是白的嚇人,明天早起要是不舒服,咱們就不去逛街了,你好好歇歇。”


    和儀笑著答應兩聲,把杜鵑送走了,房門一關,便倚著門長長舒了口氣。


    星及不知何時進了屋子,扣著和儀的脈,麵色難看:“心頭血也是那麽好吐的!等回去了,少說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的。”


    “哪有那麽嚴重。”和儀挑挑眉:“我現在感覺出去打一架也輸不了。”


    “那是,和師多厲害呀!”星及陰陽怪氣:“那小丫頭都踩到頭上來了,也沒動氣,倒是修身養性了。”


    “還是個小屁孩呢!跟她生氣我多不值啊?再說也不是什麽壞人,小丫頭刁蠻任性些,哎呀,放心,她肯定會接受教育的。”和儀連忙安撫星及:“你氣什麽,我都沒生氣。”


    星及重重歎了口氣,“我是氣自己,好不容易把你身體養好了,這幾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藥不離口了。”


    “惠泉寺的老和尚不是說了嘛,我是長命百歲的料子。我的身體我自己也有數,那兩口心頭血看著是嚴重,但早年更厲害的又不是沒有過,今天藥用得及時,現在並不是很難受。本來在飛機上已經緩過來點了,偏偏到了這邊——星及,林家大宅上下都探查過了嗎?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和儀麵露警惕。


    星及搖頭:“沒看出什麽,也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倒是靈氣濃鬱生機盎然,是一塊福地,當年應該有大先生看過,後院花園裏還有個陣法,能庇佑後人,別的我就看不出來了。”


    “你本來也不擅長這些,我也沒指望你看出什麽,沒什麽不對勁就好。”和儀歎了口氣,往床頭靠了靠:“我累了,睡吧。”


    星及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和儀躺在床上總覺得心裏不安,思慮再三,還是喚了靈娘出來:“趁黑,你查一查這林家房子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還有,今天下午見的那個雲鶴霄,查查他。”


    “是。”


    同一時間,主臥中夫妻兩個也不安寧。


    林伯母坐在梳妝台前往臉上擦著護膚品,念叨著:“毓望那丫頭說話難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才第一次來咱們家呢,什麽樣的事兒值得出去?多失禮啊。”


    林正華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隨口說:“上次你娘家那個遠方表親帶著兒子來,她兒子不也是沒多久就有事出去了嗎?怎麽沒見你說他?”


    林伯母瞪大了眼睛:“那怎麽能一樣?你別看李家剛回來,但他家那小子現在可是港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他在美國時候就在華爾街工作了,還是什麽基金的經理!人家那是有正事的,能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林正華十分淡定:“要我說,李家那小子還不如晏晏呢。不說遠近親疏,來了伯父家就跟自己家一樣,朋友托的事,去辦也是應該的,你沒聽毓昭都說了嗎?而且你以為,誰都能在餘慶堂大放厥詞然後被少東家請進去,周老先生親自送了見麵禮,平平安安地出來?正允也是,沒和我細說,要不是老周和我說,我還不知道這侄女的厲害呢!”


    “有什麽不尋常的。”林伯母嘟囔道:“不就是些下九流的往來。”


    “都二十一世紀了,你思想怎麽還是這麽老牌?當年也是進步青年,怎麽現在就這樣了。”林正華皺眉:“你可別小瞧了他們!現在那些有能耐的先生,哪個不是豪門的座上賓,人家攪風攪雨厲害著呢!”


    林伯母無力反駁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令自己不滿的事情來。


    “那可是整套的粉鑽,現在那樣純度的粉鑽很難求了!那一套加起來多少克拉呢,在媽留下那些壓箱底的首飾裏也是很好的了!”林伯母麵色難看,難掩不滿:“不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嗎?值得你這樣闊綽的出手,那東西我本來還打算留給……毓昭呢!”


    “你別有什麽就拿毓昭說事,我們毓昭好好的!以後整個林家都是她的,她要什麽沒有?不差這一套首飾。你還是反省反省自己吧!心都偏得沒邊了!但凡你把在毓成身上的心分給毓望一點!毓望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林正華冷聲道。


    提起這個,林伯母可有話說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柳眉倒豎對著林正華:“你也別說我偏心,你就不偏心了嗎?自古家業哪個不是給兒子的?就你林家,還不是你拿了大頭,林亦婉的嫁妝再豐厚,和林家能比嗎?疼女兒也要有個限度!以前是毓成不成器,現在我們毓成成器了,你還是偏心林毓昭!”


    林正華徹底冷下了臉:“是,我承認我偏心,可我為什麽偏心?當年毓昭小小年紀被我連累遭人綁架,回來那麽重的傷,哭都沒哭還安慰我!後來跟著我去非洲考察,多艱苦的環境,一聲抱怨都沒有,帶著安全帽跟著我走!毓成呢?他的表現我都羞於啟齒!


    要不是那一次考察,我怎麽會把毓昭定為繼承人?而且這麽多年,毓昭什麽樣的表現咱們都看在心裏!林氏集團在她的帶領下穩步向上!這樣的繼承人,別家求都求不來,我怎麽可能換?繼承人無大錯處任意更換,本來就是商場裏的大忌諱!


    你當年也是進步青年,在國外讀過書的!怎麽越老思想越老舊陳腐了呢?還有,你說毓成現在成器了,可他的成器也隻是相對而言的!和毓昭比,他什麽都不是!看著是個精英,其實錯處不少!你怎麽讓我放心把集團交給他?”


    林伯母一梗脖子:“還不是你以前沒教過毓成?要是你像教林毓昭一樣教我們毓成,毓成還能不成嗎?”


    林正華冷笑道:“他們的起點一開始是一樣的,後來走到什麽樣的地步,都是他們自己選的路!現在毓成有了樣子,你怎麽知道我沒教他?在公司裏,哪一樣不是我引導著他?毓昭藏私了嗎?給毓成使絆子了嗎?憑借毓昭在公司的多年經營,她很要給毓成好看,我都未必知道!”


    林伯母聽到這個又有點氣短,語氣也沒那麽硬邦邦的了:“那你倒是教他啊。”


    “我本來計劃今天就要退下來的,你以為為什麽我又頂上了?”林正華抖抖報紙:“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能在集團裏更進一步!掌權人的兒子和掌權人的弟弟,區別有多大你不知道嗎?”


    林伯母聽了,氣消了不少,走到林正華身邊,挽住他的手說:“咱們兒子還嫩著呢,你好好教教他,也別讓毓昭欺負了他。”


    “毓昭不是會欺負弟弟的人!”林正華聞言更加失望,冷冰冰回了一句。


    林伯母瞪圓了眼睛看著林正華,一跺腳轉身走了。


    第21章 .  和師沉迷昆蟲記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清晨的霧氣籠罩著富麗堂皇的林家大宅,和儀倚在床頭閉目調息,麵色較之昨日好了些許。


    靈娘悄無聲息地從窗子鑽進來,低聲道:“查過了,確實沒什麽問題。花園裏生氣、靈氣都很足,是陣法的功效,那法陣有些像是聚靈加庇佑家宅子孫的,仿佛又有些改動,沒看看出是什麽功效來。樓梯轉角那邊掛著的椿萱在堂圖應該是佛家的路子,金光太濃,屬下不敢靠近。”


    “還有那個雲鶴霄,練的不是什麽道家佛家的功法,而是湘西那邊的趕屍,和活死人打交道的,在港城揚名就是這四五年內的事兒。他還有個妹妹,聽說從小和他相依為命,感情深厚。但早前他妹妹好像是談了個豪門子弟的男朋友,被人玩弄感情,分手之後自殺了。還有,他最近打出了‘為鬼解憂’的招牌,聽說搞得很不錯,服務周到,但也鬼說,好幾個生前有功德的善魂進了他的店鋪就不知所蹤了。這都是四處打聽來的,真真假假的,太詳細的也不知道。”


    “嗯,這就夠了。”和儀點點頭,睜開眼睛看過來:“我暫時不能動用靈力的事不要讓星及知道。”


    靈娘抿著唇答應了,還是忍不住道:“您的身體真沒問題嗎?”


    “沒大問題。”和儀一手掩著丹田處,閉目感受,隨口說:“昨天的陣法牽動靈氣太大,又牽動了氣血之脈,為免氣血繼續虧虛,我隻能先把靈力封了,等身體再好些,靈力自然衝開了。”


    “那就好。”靈娘回到鈴鐺裏繼續修煉,和儀重新凝神靜氣,安心調息。


    “當當當——”敲門聲來得猝不及防,和儀猛地睜開眼睛,寒芒一閃而過,問:“誰?”


    “……是我,……你起了嗎?”聽聲音是林毓望。


    和儀吐出一口濁氣,收斂淩厲,下地開門:“怎麽,有事嗎?”


    “我……我來叫你吃早餐。”林毓望看著和儀,見她臉色不大好看,猶豫了一下,道:“你……你是哪裏不舒服嗎?咱們要不要去看醫生?”


    哦?


    和儀挑挑眉,想到昨晚林毓晴說的,隨意笑了:“沒什麽大事兒,進來吧。”


    林毓望在門口躊躇一下,最後抿抿唇下定了決心,一腔孤勇地衝了起來。


    和儀看著她好像要炸碉堡一樣的神情,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有一點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我……對不起!”林毓望把門一關,靠在門口低著頭,像小受氣包一樣:“我聽媽媽說了毓晴姐和周家的事……我以為,你給毓晴姐氣受了,所以我昨天才、才……”


    “才給我甩臉子?”和儀套上一件上衣,絲綢麵料順滑,很寬鬆的款式,素麵無紋,隻有右腹處一個小口袋上帶著兩尾錦鯉繡紋,垂著紅色的流蘇穗子,典雅不凡。


    林毓望仍然低著頭:“是!我知道我錯了,你說我吧,你打我也行,姐姐和毓晴姐都說過了,對不起!”


    她說著,話裏帶上了哭腔,和儀一驚:“哎呦喂,你哭什麽啊,我又沒說你!”


    林毓望抬起頭,大眼睛裏淚珠兒也在打轉:“我都聽姐姐和毓晴姐說了,你些年受了好多苦,回到家,以後叔叔嬸嬸、哥哥姐姐還有我都會對你好的!你放心!”


    “她們到底和你說了什麽呀。”和儀對漂亮小姑娘最沒有抵抗力了,何況是這樣委委屈屈看著自己的小姑娘,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隨口笑道:“你不知道,我可厲害了!好多人怕我呢!你姐姐怎麽和你說的?她也是聽別人說的,我告訴你,就給她講故事那個,最怕我了!看到了腿都軟了!”


    “你胡說,蘭幽姐才不會怕你呢!”林毓望道。


    和儀眨眨眼,仰頭看了看天花板,憂鬱地歎了口氣,見小姑娘眼淚還沒收,認命地道:“好了,別哭了,我自己身體還沒好呢,倒來哄你,什麽道理啊?”


    林毓望聽了連忙收了眼淚,又要扶著她往下走。


    “得得得。”和儀連忙拒絕,林毓望手被推開,又有點傷心,和儀無奈:“你先出去,我換條褲子,洗漱一下就下來吃早飯。”


    “好吧,我就在門口等你。”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出去了,和儀微怔在門口,又忍不住想笑:“還小呢,還是個孩子呢。”


    鈴鐺裏的靈娘對外界是有感知的,此時抿抿唇,忍不住想說:您也還是個孩子啊。


    到底沒說出口,和儀已經走進衛生間,靈娘連忙屏蔽了感官,繼續打坐修煉。


    林毓望蹲在牆角等著和儀,和儀臥室的門一開,她立馬走過來。


    和儀探出身子,衣裳倒是穿得好好的,下身是一條闊腿褲,一身打扮寬鬆複古,很有韻味,然而頭發挽得就略為淩亂了。


    “幫我叫個人唄,我覺得我需要一個星及來拯救我的頭發。”對除了術法以外的事都手殘十級的和師如是請求道。


    林毓望忍不住想笑,點點頭,又嘟囔一句:“還說不是照顧你的。”


    “我視她如親人。”和儀聽到,正色道:“她對我而言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好吧。”林毓望轉身剛要走,星及卻捧著個小托盤娉娉婷婷地上來了,先對她微微點頭,然後看向和儀,眼角眉梢浸潤出笑意來:“好了,今早的藥是要空腹喝的,快和藥,我給你梳頭。頭發好像又長了些,手軟沒盤住吧?”


    和師歎氣:“本來是盤住了的。”


    那就是沒盤住了。


    星及非常享受這種被和儀需要的感覺,其實平時和儀自己盤頭發也勉強能盤住,簡簡單單的還是能做到,不大美觀就是了。


    但今天要去逛街,和師就想搞個大的,先編了兩綹辮子,到底“出師未捷身先死”。


    林毓望睜大了眼睛看著二人,忽然感覺自己這個林家千金白當了。


    她都沒有人專門照顧飲食起居好伐?


    然而人家梳頭去了,林毓望糾結一小下之後立馬跟上,看著星及慢條斯理地為和儀挽發。


    和儀的頭發很長,幾乎及腰,但卻從頭到尾烏黑油亮,又十分光滑,發質極好,實在不像久病之人的頭發。


    星及打理起來是十分得心應手的,如和儀的願,先編了兩綹辮子,然後盤到挽在腦後的頭發裏,用簪子固定住,加了兩個小夾子,確保不會散亂。


    林毓望看得眼睛發亮,說:“我也要留長發,這樣的發髻好好看啊。”


    “這可不算發髻。”和儀有一瞬間麵帶苦色:“等你真見識過了就不會這樣想了,那種發髻盤起來,立在腦袋上一天,感覺脖子都僵了。”


    星及站在她身後整理著碎發,聽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和儀收拾好了,當然就下樓了,路過樓梯轉角的時候,和儀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那一幅畫。


    林毓望略為自豪地說:“這是我哥帶回來的,拍賣會上花了大價錢買下的,專門送給媽媽的生日禮物!聽說是一位很有名氣的古代畫家畫的。”


    和儀一笑:“毓成哥很孝順啊。”


    “當然,我哥最孝順媽媽了!對我和姐姐也好,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著我。”林毓望毫不遲疑地說,然後又有些失落:“不過那都是以前了,現在哥哥每天去公司,好忙,還和姐姐針鋒相對的,媽媽說是哥哥長進了,我倒覺得不如以前。”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和儀看著她,溫聲道:“你哥哥上進了,對你也是好事兒啊。”


    “是好事兒,出去也沒人奚落我了。不過哥哥也沒沒時間陪我了。”林毓望歎著氣,往下走著,臉上是不符合年紀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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