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儀與盧津江聽了雙雙擰眉,心中不安:大前輩是毛凝眉、莊別致他們這群人對厲害老僵屍的稱呼,不過莊別致這些年大大小小的墓闖了不少,髒東西也見識得多了,等閑僵屍對他而言就是小毛毛雨,能稱一聲大前輩的,必然厲害極了。


    而好巧不巧,和儀對那七星棺陣也有些了解,想到前幾年幹的那一架,和儀眉心緊蹙,連聲催促:“到底是怎麽了?”


    “倒也沒那麽嚴重,隻是有一位大前輩起屍了罷了。”毛凝眉的唇妝在晚餐和甜湯過後也不剩什麽了,這會大家都注視著她,蒼白的唇色就映入了大家的眼簾。


    “這還不嚴重?!”莊別致十分震驚:“那七個裏頭但凡出來一個,都是為禍一方都打不住得!如果中間那個再出來了——我的天爺呀……不過那封印都是你們茅山派的老前輩留下的,這些年也按時加固,怎麽會出事?還有你這是怎麽回事?即便真是大前輩起身,毛家的師叔們也不可能讓你上啊!”


    毛凝眉:“容我慢慢說好不好?”


    莊別致乖乖閉嘴。


    和儀催促道:“到底怎麽了?你的麵色可難看極了。”


    毛凝眉苦笑一聲:“和幾位師叔一起硬剛千年老粽子,我麵色能好看才怪了!”


    莊別致忙問:“起身的是哪一位?”


    “第六位。”毛凝眉將煙盒慢條斯理地收了起來。


    和儀擰眉道:“不該啊,怎麽會是你上,毛世叔他們呢?再有,那位老前輩安安穩穩在茅山後山躺了這麽多年,怎麽忽然就想起來溜達溜達了?”


    毛凝眉苦笑道:“若是陣眼的棺槨封印鬆動了呢?”


    莊別致一驚:“那可是——”


    說到一半,他又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沒敢把那名字說出來。


    毛凝眉破壇子破摔一般地道:“第六位起身,本是我父親和師叔們應對,無奈半途卻發現陣眼封印的那位也有些動靜,自然是那位更可怕一些。陣眼的封印最為奇特,非茅山派嫡係四位功力精深者齊心不可,我父親和修為高深的師叔們都困在那裏,第六位,自然隻能我去了,好在我這個少山主還是有點威望,叫得動幾位師叔,雖修為不精,也勉強壓下了。”


    七星棺陣內封印的大前輩的凶險程度以數字位次為序,第六位就是前年起步,陣眼處那個是何等的凶險,自然可想而知。


    毛凝眉深深看了和儀一眼:“所以才會問你蜀中有沒有什麽異動,若是陣眼那個真動彈了,隻怕你那邊就是第一個遭災的。”


    和儀沉默良久,道:“我會注意的。”


    毛凝眉看她仍穩得住,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種事情,除了注意些也沒什麽法子。心態也重要,若是大前輩還沒出來,咱們自己先亂了,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亂了。所以這消息也就幾個人知道,底下都沒傳出去,你們也不許隨意亂說啊。”


    莊別致眼睛一瞪,“這事兒誰敢亂傳啊?到時候人心惶惶,命還要不要了?”一麵說著,又重重歎氣:“這才安穩幾年啊,你說他這多少年的老怪物總出來湊什麽熱鬧啊!老實躺著不好嗎?”


    “這話有本事你去和他們說。”肖越齊一顆顆拈著念珠,一雙眼銳利得嚇人:“隻怕還不止呢。”


    “這話是什麽意思?”和儀、莊別致、盧津江三人齊齊轉頭看他,和儀麵色愈沉,此刻若有人照下來貼出去,十米之內鬼邪不侵。


    肖越齊目光掠過三人,輕歎一聲道:“南天師府那邊流傳下來的陸靜修祖師所遺配珠一串,失竊了。”


    和儀聽了,還沒來得及震驚,先忍不住問道:“博物館和他們家磨了這麽多年,那玩意還沒進防彈玻璃裏?”


    “大眾可知有陸靜修祖師配珠遺世?”毛凝眉搖搖頭,“況那東西據說能流轉功德、逆轉生機,雖然我一直覺得那就是個哄孩子的傳聞,到底是先人遺物,有什麽靈通也說不得,又是祖師爺遺物,還是貼身之物,南天師府不可能讓出去。”


    “其實我師父告訴我,那就是南天師府用來哄小寶寶的,他們年輕時闖蕩江湖那會,南天師府少主帶著出去浪過,危機時也沒顯出什麽神通來。”和儀捏著茶杯慢慢轉著,眼睛微微眯著,顯出些精明來:“哪個想不開偷那個?要我說,南天師府都得罪了,不如幹脆點,把龍虎山裏的符印寶劍搞出來,那可真就揚名四海天下知了,又何必想不開去偷那真假不知的串子。”


    莊別致:“未必,流轉功德、逆轉生機,多誘人啊,況書簡記載,也未必是假,許是世人不知如何激發吧。”


    “南天師府自己人都不知道,外人還能知道?”和儀吐出一口濁氣,似笑非笑:“當世焉有法器存?”


    莊別致眼神落在和儀手腕上的鈴鐺上,若有所思:“你們蜀中和氏曆代和師所持的本命銀鈴,也算是一品法器了吧?”


    “法器?陰氣還差不多!”和儀嗤笑一聲,“除了我們家的人,等閑外人碰一下都得倒黴許久,哪個會說這個是法器?況傳說中的法器何等通天之能,我這頂多算是小打小鬧。”


    “你們是在說群口相聲嗎?”肖越齊打斷一句,道:“現在南天師府弟子傾巢而出,說是曆練,其實就是為找這個。我總覺得裏頭有蹊蹺,前腳天師府失竊,後腳茅山封印暴動,聯係到一起想一想,沒想出什麽所以然來,卻覺得心裏不踏實。況且這些日子也不安寧,各地靈異神怪之事層出不窮,我怕是要出什麽亂子。”


    毛凝眉捧著星及斟來的茶暖手,眼眸低垂盯著澄澈的茶湯,眸光晦暗不明:“或許真有什麽聯係也說不定吧。不過一個是南天師道祖師遺物,一個是成千上萬年的上古時期老粽子,又有什麽能夠聯係到一起的呢?”


    “真出了什麽亂子,咱們又有什麽法子呢?”和儀望向天邊晚霞,神情淡淡的,平靜的嚇人,“末法之期啊。”


    真出了什麽事兒,又能怎麽辦?


    修行十幾載,為得是頂天立地。若真有什麽差池,在座幾個,盧津江和莊別致且不說,和儀、毛凝眉、肖越齊三人,哪一個能退,哪一個有資格退?


    無他,硬剛爾!


    “我和儀,師承蜀中巫道,十六歲領鬼道巫師之位,此後蜀中山水,生靈百姓,都是我的責任。”


    茶杯被放到茶幾上,發出清脆一聲響,如清晨寒山寺中第一聲鍾響,直擊人心。


    和儀眉眼銳利如刀,風姿颯爽,如利劍出鞘。


    “願同行。”其餘四人齊齊開口,均是神情肅穆。


    彼時的少年郎啊,長劍大刀在手,以蒼生為己任,無有畏懼。


    此後越高山,攀峭壁,立懸崖,劍橫脖頸,未曾退縮。


    第15章 .  和師十分興奮   小師叔祖!我男神!最帥……


    林家飛港城,走得是私人航線,為確保大家在時間上的合理性,中午起飛,下午到達港城,有充足的時間休息,緩解飛行帶來的疲累。


    和儀卻在此之前連夜回了一趟蜀中,帶領一眾下屬快速檢查了蜀中幾處重要封印及陣眼,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鬼道宗祠坐落在深山之中,與曆代和師居所相鄰不遠,傳聞後院那一池錦鯉下,鎮壓著極凶厲鬼。


    也是為了鎮壓他,初代祖師才將宗祠定在那裏。此後曆代祖師過世之後,生前祭袍、法器、骨灰都安息於此。


    和儀幼年是被先和師再三告誡過的,據說那邊鎮壓著的那位大存在一旦出世,屆時不止蜀中,天下都要大亂,人間不複,生機不再。


    還有舉例說明,曾有一次封印破碎,那位生前為巫道大能的大曆出世,蜀中陰氣衝天,屍橫遍野,眼見天地之間都要變成一片活死人墓,是和儀那位驚才絕豔的小師叔祖燃盡了壽數請天神降世,拚死將其封印。


    然後小師叔祖歸於冥府。


    從此以後,在小小的和儀心中,小師叔祖就成為了除了師父以外最崇拜的人。


    或許和儀對天地蒼生的歸屬感與責任感,便來源於這一宗早已塵封於天地之間,史冊無載的往事吧。


    和儀查到這邊封印的鬆動反正是嚇得一魂出世二魂升天,先逼出兩口心頭血來修複了封印,才有心思去嗬斥負責盯著山中封印的周念。


    “就是因為你心細才把你留下盯著這邊,封印這麽大的漏子你都沒發現,真出什麽意外,你我都是千古罪人!”和儀怒容滿麵,周念也不敢辯駁,他還後怕著呢,先被訓了一頓,心裏反而安穩多了,才低聲道:“列位和師安息之處,不敢冒進叨擾,隻在外巡視,未見怨氣陰氣。”


    和儀擰了擰眉,手在青磚上心口血混著朱砂形成的封印紋路上慢慢拂過,閉目引神去探,一無所得,最後隻能輕歎道:“或許是遠古大能與眾不同吧,這位說來也是咱們的祖宗,和尋常厲鬼妖物有所不同也說不定。”


    又看向周念:“這次也不算你得過錯,是我著急了。”


    周念連道不敢,和儀足尖點地騰空而起,一掌拍向水池旁平地上立著的銅鶴,機關聲乍起,一層鋼板水泥上鋪鵝卵石的池底掩住了紋路鮮紅駭人的青石磚。


    和儀閉了閉眼,一時有些氣力不足。


    星及就在一旁等著,和儀一落地就滿是焦急擔憂地奔了過來:“快歇歇,這兩口心頭血可害死人了。”


    “沒事兒。”和儀擺擺手,又擺弄一下那銅鶴,清澈水流自兩旁鶴口傾瀉而出流入池中。


    星及抱起一旁的大木盆,把數十尾金黃、橙紅二色的錦鯉倒了進去,魚尾輕輕搖曳,水波蕩漾,一切恢複如常。


    此時此刻,聽著減弱的水流聲,和儀終於鬆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落回了原位,磕了兩粒星及掏出來的大藥丸子,甩手起身:“我得去前頭給老頭子上個香,讓他好好看家,別再出什麽岔子。”


    等她在正堂中十分虔誠地絮絮叨叨磨嘰一番後,天已大亮。


    和儀最後拜了一拜,起身出去。


    推門那一刻,她覺得有一股濕氣從後背打入身體,仿佛浸潤著五髒六腑,本來火辣辣的心口肺腑也好了不少。


    她先時一怔,然後笑眯眯的回身衝著滿滿一屋子的畫像又拜了拜,“感謝祖宗。”


    一位祖師畫像前懸著的鈴鐺無風自動,輕輕一搖,清脆的一聲響傳了出來。


    和儀眼睛更亮了,複行一禮,十分興奮地道:“晏書謝小師叔祖!”


    從男神那得了好出,和儀滿懷激動地轉身推門出去。


    此時院子裏掛著的幾十盞白紗燈已經盡數熄滅,和儀深深吸了一口蜀省群山中清新的空氣,壓抑住內心的興奮,叮囑侯在廊下的周念:“仔細看家。”


    說完又不知想起什麽,額外添了一句:“最近玄術界喪心病狂之輩尤多,盯緊了,別哪個打起我家祖師骨灰的主意來。這家夥的,就為了防這壞主意,千年前我們家就流行火葬了,省事這麽多年,沒想到現在這歹徒,連骨灰都不放過!前天,就龍虎山當代天師他小叔叔墳被人挖了,支持國家政策搞得火葬都沒被放過啊!喪心病狂之輩!”


    “是。”周念恭敬應答,星及麵帶擔憂地看著明顯亢奮的和儀,“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回上京就趕不上了。您還行嗎?您的身體最重要……”


    言外之意和儀明白,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回身將房門仔細掩上,然後才笑著說:“你家和師我沒那麽脆,隻是有些累,走吧,飛機上還能歇歇。星及,你的大藥丸子味道可是越來越變態,但效果也越來越驚人了。繼續加油,努力研究,沒準哪天靠這個發家致富了呢?”


    “還有心思說笑!”星及又氣又笑,仔仔細細打量著和儀的麵色,確定有了一點血色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還是堅持著攙扶了她一把。


    和儀雖然有點不習慣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但她腿軟也是真的,在場的都是心腹,逼格也沒有那麽重要了,就安心被星及扶著出去。


    和儀一下飛機,微微借著星及的力道往出走,卻見林家眾人正在外等著,霎那間笑意忍不住爬上了臉龐,口中嗔道:“怎麽在這兒啊,還有好幾個小時呢,在家歇歇多好。”


    “來等你的。”杜鵑快步上前挽住和儀的手,麵帶心疼:“打電話的時候聽你聲音不大好,媽媽心裏著急。”


    “這是怎麽了?”林毓中拉著和儀上上下下看過,沒在體表發現什麽外傷才稍稍鬆了口氣,一麵說:“走,去歇會,不行就推遲,咱們過兩天再去。”


    “就是就是,什麽都沒有咱們晏晏的身體重要。”杜鵑連聲附和。


    “沒關係,就是累,心神俱疲。”和儀歎了口氣,又笑了:“不過好在發現得早,沒出什麽大問題,我現在可以安心和你們去港城了。”


    “乖崽。”杜鵑仔細看著和儀的臉色,又看向星及,見她微微點頭才鬆口了,“也行,走,咱們去候機室,還有好幾個小時呢,好好歇歇。”


    林正允眉頭緊擰:“不去也沒關係,我聯係你大伯,咱們晚一天去。”


    “就是就是,晏晏姐。”林毓齊小跑上來,“港城可沒意思了!過去就聽他們炫富和大伯母家長裏短——”


    “毓齊說什麽呢?”林毓晴嗬斥一聲,林毓齊連忙閉嘴,小眼神一瞟,大哥正目光不善地盯著自己。


    完了。


    林毓齊刹那間心如死灰。


    和儀抿嘴一笑,把林毓齊拉到自己身後,對林正允笑道:“真沒什麽大問題,隻是累了。”


    林正允還要說些什麽,杜鵑卻開口了:“你這身體啊,也是讓人揪心。媽媽認識港城那邊一個老中醫,是禦醫後人,醫術極高明,到時候讓他給你看看。”


    和儀知道再不答應杜鵑心中也不安,幹脆點了點頭。


    和儀是連軸轉過的,兩口心頭血雖險,畫陣耗的精氣神雖多,但在候機室眯了一會,星及的猛藥隔兩個小時吞服一次,藥勁上來,看起來臉色就好了不少。


    杜鵑仍然滿是憂心,忍不住抱怨林正允:“你說時間敢這麽急做什麽?哪天開祠堂不能開?非得明天!”


    林正允苦笑:“日子是大哥早定下的,誰成想晏晏這邊忽然出了事兒呢?要我說延遲也好,晏晏卻不同意。”


    杜鵑傾身為和儀掖了掖被子,拉著林正允走出休息室,方才輕哼一聲:“算你有點眼光,這架飛機也買正著了。晏晏她們或許有什麽講究也說不定呢。”


    “我看這孩子就是不想麻煩咱們。”林正允搖著頭歎了口氣,“其實一家人的,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呢?”


    杜鵑麵色沉了一瞬,又帶上了笑意:“這孩子心思細,想得也比咱們毓齊那個沒心沒肺的多些。我就盼著有一天啊,我這閨女能拉著我癡纏撒嬌,像老趙家那閨女似的,雖然要這個買那個的,但我也樂意。”


    林正允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慰道:“這些孩子心都細,毓晴還是在咱們身邊長大的,不也小心翼翼的?咱們家啊,就基因突變,生了毓齊這一個馬大哈。”


    杜鵑忍不住噗嗤一笑,嗔著拍了林正允一下,“哪有這麽說自己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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