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秦念薇一愣, 旋即爆怒。


    她之所以一大早打電話找司策, 是因為接了王總的電話。對方委婉地表達了對司策前一段婚姻的擔憂,生怕他的壞脾氣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受委屈。


    和秦氏的合作本就不痛不癢, 要不是看在能有司策這麽個乘龍快婿的份上, 這筆生意本就不是非秦氏不可。


    秦念薇一聽他的話頭就品出了他的意思, 於是趕緊解釋了一大通替司策說好話。


    “老王你也是知道的, 阿策那孩子從小就聽話懂事, 怎麽可能打人。他就是哄小朋友玩玩, 開個玩笑罷了。大概是昨晚喝多了。”


    “可他去了酒店, 房間裏有個女人。”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秦念薇強裝鎮定安撫對方, “年輕人愛玩嘛, 等結了婚就好了。他好歹也是個明星,這幾年你有聽到他什麽緋聞嗎?我們阿策潔身自好,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王總半信半疑,心裏的顧慮也隻打消了一半。司策出色這一點毋庸置疑,至於其他的他還真不太了解。隻隱約聽說這個司家老二家的獨子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他爸又是有案底的人,萬一真是遺傳了司家老二那部分不怎麽樣的基因, 這婚結得就沒意思了。


    但一想到司家和巨峰能帶來的無限好處,王總也是猶豫不止。秦念薇就抓住了他這一心理,又加把勁哄了幾句,總算把人暫時穩了下來。


    於是她趁熱打鐵又打了這個電話,卻沒料到接電話的人竟是溫蕊。


    所以王總說的酒店裏的女人就是溫蕊,所以司策當真是對她放不下,她都想辦法把人調離b市了,這孩子竟也會追過去。


    秦念薇心裏的不安愈加明顯。


    這次和王總的合作對秦家來說至關重要,決定了秦氏這艘曾經的巨輪如今的破船還能不能再次啟航。所以她必須盡一切努力促成這次合作,哪怕犧牲自己侄子的婚姻。


    王家有什麽不好,王二小姐年輕又漂亮,配司策也不算太委屈他。司家養了他這麽多年,連巨峰都交到了他手裏,他就不該為司家做出點貢獻嗎?


    想到這裏秦念薇底氣又足了起來,盛氣淩人地質問溫蕊:“你怎麽接阿策的電話?把手機給他,讓他聽電話。”


    溫蕊看一眼身邊還睡熟的司策,淡淡地回了一句:“他還沒醒,你過會兒再打吧。”


    說完不給秦念薇開口的機會,一下子掛斷了電話。


    擱下手機的一刹那溫蕊長出了一口氣,仿佛積壓心頭多年的怨氣都得到了舒解。


    從前的她,在秦念薇麵前永遠隻有乖乖聽訓的份兒。對方有事兒沒事兒就背著司策把她叫到跟前,從頭發絲挑剔到腳趾頭,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令她滿意。


    而溫蕊永遠都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聽她訓斥,聽著那些難聽刺耳的話一聲聲地鑽進耳朵裏。哪怕過了很久還是會時不時地想起。


    那時候她總告訴自己人在屋簷下必須要低頭,卻沒有想到哪怕她都把頭低到了塵埃裏,對方也不曾想放過她。他們隻會更加用力,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埋進土裏。


    逃離的感覺真好。


    -


    g市之行後,溫蕊的行程又發生了一些改變。原定的出差全部取消,已經開錄的新節目又重新有了她的位置。錢辰親自來找她和她商量錄節目的時間和內容,楠姐也暫停了手底下其他藝人的工作,專心致誌隻帶她一個人。


    除了脫口秀,還有各類廣告雜誌的邀約,溫蕊一隻腳被安排進了娛樂圈,儼然成為了公司今明兩年最為力捧的新人。


    楠姐甚至還為她安排了一場時裝秀,在拿到邀請函後便馬不停蹄地為她準備起來。


    溫蕊對那些禮服並不陌生,畢竟從前跟著司策也出席過類似的活動,和司家相關的大小宴會她也去過不少,每次都是盛裝出席。


    不過去年冬天司家宴會她穿了一件露胸裝後,便再也沒有出席過類似的活動。


    和司策離婚,就意味著遠離了那些紙醉金迷的場合,但這並不意味著溫蕊已忘了如何優雅得體地展現自己。


    楠姐在跟造型師商量她的禮服和妝容發型時,才發現溫蕊在這方麵相當有研究,甚至比請來的造型師懂得更多。


    她甚至忍不住事後悄悄問對方:“所以你是不是跟了司策很多年?”


    溫蕊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情人的樣子,那天在她家時看她跟司策的關係,更像是相識了很久的感覺,那種熟悉到不分彼此的感覺,不是金主與情人之間能培養得出來的。


    這個溫蕊,從前當真是小看她了。


    -


    時裝秀定在周末的晚上,楠姐一早就安排了車子來接溫蕊去會場。這場秀是某品牌下半年的冬季高定會,規格不低規模了不小,大大小小的明星出席了一堆。


    溫蕊和他們一比,隻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所以在秀場的位置安排得很一般,縮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


    本來楠姐接到這個活動的時候還有點雀躍,結果一想到溫蕊和司策的關係又覺得委屈了她。若他倆的關係公開了,今天還輪得到頭一排的女明星那麽囂張?誰都得起身給溫蕊讓位子。


    這個圈子就是這麽現實,鄙視鏈一環扣一環。就說今天坐在最前排最優位置的那位女星徐穎,當年剛出道時也就是個跑龍套的。可突然傍上了某位大佬,一連串的優質資源砸下來,生生將演藝資質極為平庸的她捧成了影後。這才有了她今天在這兒的一席之地。


    看她來時那前呼後擁的架勢,小明星不住地往她跟前拱,媒體也是幾乎懟著她的臉在拍,連品牌方的設計師都過來套近乎,一副要為她優先定禮服的架勢。


    楠姐有些氣不過,直接給溫蕊發消息:“看中什麽別客氣,讓他幫你付賬就行。”


    溫蕊知道楠姐說的“他”指的是誰,隻是她早就不會再讓司策給自己買什麽東西。如今的她全靠自己,花自己賺的錢可比花男人的痛快多了。


    一晚上的大秀精彩絕倫,這一季品牌相當下功夫,各色高定成衣禮服都極具美感,當場俘獲了一幫名媛女星的心。


    溫蕊也看中了一件成衣,讓楠姐打聽了一下價格還算能承受後,便想讓她幫自己定下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就收到了楠姐怒氣衝衝地吐槽。


    “徐穎的經紀人是真的不要臉,連先來後到都不懂,硬生生搶了那件衣服,我呸。”


    溫蕊倒不在乎:“沒關係,也不是太喜歡。”


    正低頭編輯文字的時候,頭頂的燈光突然一暗,抬頭一看是個眼熟的人。


    常年跟在秦念薇身邊的助理,從前在司家沒少打過照麵。隻是今日助理一改往日的趾高氣昂,對溫蕊頗為客氣。


    “夫人請您過去說說話。”


    溫蕊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說出來的話卻挺噎人:“不用了,我跟你家夫人沒什麽好說的。”


    助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被拒絕了,尷尬地站在原地幾秒後,才轉身離開。


    溫蕊繼續低頭玩手機,直到聽見有人在抽氣,抬頭時就見秦念薇一身雍容華貴的黑色鑲金中式禮服站在自己跟前,隻衝她身邊的人瞟了一眼,對方便乖乖地挪了屁股。


    然後她便坐到了溫蕊身邊。


    幾乎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吸引了目光,連徐穎也不例外。她小聲地問身邊的紀紀人:“那位是不是司家的當家夫人?”


    “是,那位就是司太太,也就是司策的伯母,如今的司家她丈夫當家,她是說一不二的女主人。”


    “那司策也得聽她的?”


    經紀人對這方麵知之甚少,隻能胡亂猜測:“畢竟是長輩,總要給幾分薄麵。”


    “這麽說的話,和司太太交朋友就能跟司策搭上關係?”


    紀紀人不由笑了:“那你豈不是有個現成的機會。剛才那件成衣司太太喜歡,你就讓給了她,正好可以以此為契機,和司太太攀攀關係。不過……”


    紀經人掃一眼溫蕊,表情有點崩壞。因為她清楚地看到司太太正主動跟溫蕊攀談,甚至還讓人捧來了幾個大大的禮盒。


    這是品牌方今晚定製的盒子,顯然司太太是買了東西,並且將它們全都送給了溫蕊。


    這麽大手筆,這是要討好對方嗎?


    -


    秦念薇並不想討好溫蕊,卻又不得不這麽做。甚至連今晚的邀請函都是她特意安排人送給溫蕊的。


    本想悄悄和她見個麵,想不到對方竟是一點麵子也不給。秦念薇突然意識到,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早就變了,現在的溫蕊如同一朵高嶺之花,輕易接近不得。


    她對自己送來的禮物看都不看,隻掩著唇小聲同她說:“您有什麽要求不妨直說,何必破費。”


    秦念薇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便發作,也隻能頗有涵養地和她小聲交談。周圍的閑雜人等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帶來的人清理幹淨,如今這一塊地方便是她和溫蕊的私人領地。


    她壓低聲音笑看對方:“其實你跟薑學洲挺般配。”


    “您的意思是讓我離開司策和薑學洲在一起?”


    “不好嗎?薑醫生年輕有為,又是留洋歸國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說起來當年他還曾想向我們提親……”


    溫蕊聽了一愣,眉頭微皺:“你說什麽?”


    “我說薑學洲當年就想娶你。那會兒他家道中落,我本想著配你這麽個出身倒也綽綽有餘。沒想到司策倒把這樁好姻緣給拒了,自己找了你來當他接手巨峰的墊腳石。我們阿策到底聰明,懂得知人善用。當時他身邊適合結婚的窮人,也就你一個。”


    溫蕊靜靜地聽著她的話,臉上表情波瀾不驚。


    有人想看好戲,她便偏不讓她如願。


    第59章 上車   他突然出手,把她的禮服扯了下來……


    溫蕊點點頭, 並不接秦念薇的話茬。後者等了一會兒還是按捺不住,主動詢問道:“你聽了沒什麽想法嗎?”


    “都過去了,沒什麽可想的。”


    “不覺得遺憾?”


    溫蕊瞟她一眼, 笑了:“是您比較遺憾吧。”


    被說中心事的秦念薇眼神一黯, 好在多年的修為還在,輕易不會破功。她很快調整好情緒, 又感歎一番。


    “從個人條件來說薑學洲自然比不上阿策。不過你跟阿策不合適這你自己也發現了, 所以你倆才會離婚。我是真心覺得薑學洲更適合你, 你也不願意在一條溝裏翻兩次船吧。”


    “溝裏確實不適合開船, 不過如果這條溝願意把自己挖成條河, 我倒也不介意再在裏麵開一回。”


    言下之意便是暗示秦念薇,司策既然有心悔改, 她也不是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這便戳到了對方的痛處, 秦念薇幾乎就要從椅子裏站起來, 隻能兩手狠狠地掐著鑲鑽的手包, 幾乎將上麵的寶石生生摳下來幾顆。


    溫蕊看著她這樣子心裏直想笑, 未免她當眾鬧起來不好看, 便不再刺激秦念薇, 隻換了個話題問道:“當年薑家發生了什麽, 這事兒是不是跟司家有關?”


    “具體我也不清楚, 生意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有起有落很正常。隻是薑家不走運,一朝不慎滿盤皆輸,想在薑學洲這一代東山再起怕是不行了。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薑學洲配你還是綽綽有餘。那天我看你倆在醫院……”


    溫蕊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頭,起身便要告辭。場上注意到這裏的人越來越多,再待下去隻怕什麽流言蜚語都要出來了。像現在這樣的交談時間正合適, 既不會引人非議又給了人無限的遐想空間。


    很快圈子裏的人對她的猜測就會增加,猜不透卻也不敢輕易得罪,對她以後的事業大有助益。


    果然當壞女人是會成癮的,結結實實利用完秦念薇的溫蕊心情特別好,走出一段回頭看的時候,發現秦念薇還在生自己的氣。


    不知是氣她不肯離開司策,還是氣她不收她送的禮物。


    -


    溫蕊走出會場的時候,外麵刮起了一陣夜風。已是初夏的夜晚,風卻還透著股涼意。楠姐陪她站在路邊等車過來,一邊跟司機打電話聯係一邊手忙腳亂想從包裏拿件外套給溫蕊披上。


    今晚的溫蕊穿得單薄,抹胸款的禮服露出了上半身大片的皮膚,風一吹直起雞皮疙瘩。


    就在楠姐即將掏出外套時,一輛銀色的古思特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低調的引擎聲順利地引起了溫蕊兩人的注意。


    車子停在了她們麵前,副駕駛的車窗放下來的時候,露出了駕駛座上那張熟悉的男人的側臉。


    溫蕊看到司策的一刹那,心裏難免有點驚慌。這裏可不比百匯園,大爺大媽不追星未必認得出司策。這裏大秀剛結束,附近大把的娛記狗仔和圈內人士,哪個都能把司策看得清清楚楚。若再讓人拍下一兩張照片,她跟司策的關係便很難瞞住。


    隻是一個周矅就引得司策粉絲整天來她微博下圍攻,若她們知道跟她有染的人是她們最最親愛的哥哥,隻怕真會剝她的皮。


    溫蕊狠狠瞪司策一眼,示意他趕緊走。可這位爺哪是輕易會聽人話的主兒,隻衝她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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