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離開幽林小築不過半天時光,但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張曉耳聽流水淙淙,沿溪而行,繞過清池,踏著滿楓的碎石小徑,心神升華,


    一切似幻疑真,就像在一個美夢不住深進,每跨前一步,離開冷酷無情、充滿鬥爭仇


    殺的現實世界愈遠。


    張曉不由自主的有些沉醉了。


    有人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而張曉這一次真真正的觸摸到了死亡。


    張曉知道自己真的差一點就死掉了。


    雖然張曉並不怕死,但是卻更不想死。


    因此當張曉活下來之後,自然而然體會到了生命的美好。


    “張曉再次拜見石大家,有事相求,希望石大家能夠見上一麵。”張曉並沒有直接踏入幽林小築,而是在外麵高聲喊道。


    回答張曉的是一陣簫音。


    石青漩婉轉淒迷的簫音完全不受任何已知樂曲或陳腔濫調所區限,而是近乎本能的聯結乎天地間所有感人肺腑的仙音妙韻,鬼斧神工的把你領進她哀迷的音樂世界去。也使聆聽者踏足到平常可望不可即,又或不敢踏足的心靈禁地內。


    張曉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張曉對於音律已經有了不小的了解,從她的音韻裏,他清楚感到石青璿是一位真正的淑女,似是平凡的音韻,卻是無比的動人,沒有絲毫做作地溫柔的挖掘和撫拂每個人內心深藏的痛苦,不受時空和感情的區限。每個音符,都像積蓄某種奇詭的感人力量,令你難以抗逆,更難作壁上觀。當然,張曉更是能夠聽得出來石青璿隱隱有拒客之意。


    張曉想了想,然後說道,“石大家,在下此次來,真是有事相求,拜托了。”


    話音落下之後,張曉忽然間想起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立刻有一種想要轉身離去的感覺。


    因為張曉剛剛想起來一件事,雖然說宋缺和石青璿之間是有親情但無怨,但是反過來石青璿似乎和宋缺之間雖然無仇,但是卻有怨。


    石青璿是由“霸刀”嶽山的看顧下長大的,因此她和嶽山的感情非常深,否則也不會想要讓徐子陵幫她斬殺“天君”席應,為嶽山複仇。


    所以作為嶽山最大仇人的宋缺若是能夠討石青璿的喜歡反倒是咄咄怪事。


    張曉想到這點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傻事,或者說是一件自討苦吃的事情。


    雖然以石青璿的脾氣一定會治療宋缺,但是這無疑是給石青璿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讓石青璿對張曉的印象下降這個好幾個百分點。


    雖然說張曉對於石青璿並沒有某些比較齷蹉的想法,但是的確有著不小的好感,畢竟像石青璿這種清新淡雅,恬靜端莊,但卻又不乏幾分俏皮嬌憨的絕世美人沒有人會不喜歡。


    所以張曉猶豫了一下,沒有把直接說自己背上的人是“天刀”宋缺。


    “那就進來吧。”石青璿柔聲說道。


    終於張曉又一次見到了石青璿。


    石青漩身穿雙襟圓領,藍色印花的女裝,輕盈瀟灑的坐在窗台前,淡淡的凝視他。清麗絕倫,沒有半點脂粉的俏臉掛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淒幽美態,自然便風姿姊約,楚楚動人。對她有若刀削般充滿美感的輪廓線條和冰肌玉膚,清麗如仙的容貌來說,任何一絲一毫的增減都會破壞這隻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


    石青璿容色平靜,沒有表示歡喜,沒有表示不悅,美目淡淡掃視這兩個在家門前的


    不速之客,看到張曉的樣子之後,露出了一抹輕微的笑意。


    張曉看的竟然有些發癡了,竟然不由自主的說道,“不愧是石青璿,真是傾國傾城。”


    若是換作一天之前,張曉絕不會說出這種近乎**的話語,但是現在的張曉卻不由自主的說出來。


    畢竟這才是張曉的“真性情”。


    原本張曉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對於任何不能夠把握住的事物總持有一種排斥的感覺,當然這也是所有君主的通病。


    張曉的喜怒哀樂都會影響下麵人的情緒和態度,畢竟哪怕張曉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也會有人隨著應和。


    因此張曉必須將自己的情緒盡可能的隱藏起來,因為隻有這樣,自己才能夠聽到更多的“真話”。


    張曉之所以會“失態”,是因為他差一點就被他斬於刀下了了,隱隱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因此張曉這一次見到石青璿少了幾分拘束,多了積分隨意。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上一次見到石青璿的時候,張曉時有所求,而這一次張曉卻是無欲無求。


    至於“天刀”宋缺?張曉把他送到這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若是換了個人,絕對會給他一刀。


    畢竟張曉和宋缺之間是有怨無恩。


    甚至現在張曉的身體裏麵還有著宋缺留下的刀氣和刀意,不停的摧殘著張曉的身體和精神,讓張曉有一種苦不堪言的感覺。


    張曉之所以想要救宋缺一命,不過是處於武者之間的惺惺相惜罷了,畢竟像宋缺這樣的“強者”,死一個就少一個。


    石青璿淡淡的說道,“不知‘邪帝’找小女子還有什麽事情?”


    張曉聽到那一聲邪帝,就知道石青璿有些生氣了,隻不過像石青璿這樣的人,生氣了也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實不相瞞,‘天刀’宋缺被人打成了重傷,先入瀕死的狀態,故此請石大家出手相助。”張曉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宋缺和在下全無交情,隻是處於江湖道義罷了。”


    石青璿聽完之後,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訝色,開口問道,“是誰能夠將‘天刀’宋缺達成這般模樣?”


    石青璿不能不驚訝,畢竟宋缺乃是天下聞名的宗師級強者,被稱為“天下第一刀手”的無敵強者,縱然是三大宗師,抑或是他的父親石之軒也沒那個本事辦到這一點。


    張曉不由得悻悻地說道,“正是在下。”


    聽到這句話之後,石青璿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石青璿倒不是不相信張曉做不到,畢竟石青璿是親眼看到張曉和石之軒之間的殊死搏殺的,隻是這麽一來,張曉的做法就無異於“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嗎”?


    “把宋閥主放下吧。”石青璿沒有好氣的說道。


    “是,是。”張曉連忙將宋缺放在地上,就好似放下一堆百餘斤重的豬肉一樣,然後從幽林小築裏麵退了出去。


    至於宋缺是被石青璿搓揉還是搓扁,那就和張曉無關了。


    不過張曉的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雖然因為嶽山的緣故,石青璿對宋缺並無好感,但是因為自己母親的緣故,石青璿對宋缺也沒有太多的惡感。


    畢竟石青璿實際上是一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女子,她明白當世誰是真的關係她,誰是不懷好意。


    因此,石青璿對於慈航靜齋的幫助,一直都是敬謝不敏,對於師妃暄向來都持有一種排斥的態度,對於解暉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但是對於歐陽希夷,王通這種真正關心她的人,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而宋缺無疑是她母親生前的至交好友之一,自然不會不出手相助一番。


    (終於強推了,明天一定加更。)


    五十八章指點


    鳳凰山位於成都東北多扶平原之西,主峰高起百餘文,山勢雄偉秀麗,婉蜒數十裏,


    四周蜂巒透這,群山環抱。主峰高出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形似展翅欲飛的鳳凰,故有


    “鳳凰山”的雅號。


    穿過鳳凰山往南行,漫山古木、野草委萎,一道河溪從西北境蜒而來,流往東南,


    兩岸長滿楓樹,際此秋盛之時,楓葉部分轉紅,紅黃綠互相輝映,造成豐富的色感層次,


    景色極美。


    在這美麗的景致之下,有兩個人大煞風景的大聲喧嘩,似乎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有法是地界的層次,無法是天界的層次。咳咳,有法中暗含無法,無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渾合為一的最高層次。咳,咳。隻有人才可把天地貫通相連,臻至無法而有法,有法而無法。”宋缺一邊咳嗽一邊開口說道。


    “宋閥主未免有些太著像了,在我眼裏無論是所謂的“有法”,還是所謂的“無法”實際上都是‘假話’,“空話”罷了,這個實際上哪有什麽天界和地界之分?在我心裏武功實際上就是開發人體寶藏的過程罷了,隻不過有的人最多不過能夠開發一點**,有的人能夠開發到精神層次,有的人甚至能夠開發到靈魂層次罷了!”張曉沒好氣的說道。


    事實上,張曉知道自己有些在強詞奪理了,因為張曉也知道,宋缺說道的"天界"和"地界"實際上都不過是一種比喻罷了,隻是張曉實在是弄不懂宋缺的"道理",因此話語之中不由得有些胡攪蠻纏的味道.


    “唉,看你用刀簡直就是糟蹋刀一樣,我就簡單點和你說吧.無論是什麽刀法,都脫不開一個"理"子的存在.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理法非是不存在,隻是當你能把理法駕馭時,就像解牛的庖丁,牛非是不在,隻是他已晉入目無全牛的境界。得牛後忘牛,得法後忘法。所以用刀最重刀意。但若有意,隻落於有跡;若是無意,則為散失。最緊要是在有意無意之間,這意境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光聽你的話就知道你是真的的不明白”宋缺沒有好氣的開口說道。


    張曉聽了之後,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滿,但是最終卻有些說不出來了。


    畢竟張曉知道,自己的刀法的確如同宋缺所說的一樣,那就是匠氣太重了些.


    雖然說張曉的刀招的確是威力無窮,硬碰硬的打起來就連宋缺都可能需要暫避其鋒,但是張曉也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的內勁太過雄渾的緣故,因此顯得霸道無比,但是真正的論起刀道來,張曉要差宋缺幾條街的距離.


    如果說張曉能夠將十分的力用到十二分的程度.而張曉卻是十分的力最多不過能夠用到八分罷了.


    雖然說,這也沒有什麽不好的,畢竟誰不想要隻記得的"以勢壓人"?事實上,張曉能夠縱橫天下,靠得就是這種"恃強淩弱"的打法,逼近若是論境界,自己若是自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


    若是張曉一直在這個世界廝混的話,那麽現在的力量的確已經足夠了,畢竟哪怕張曉隻會最普通的拳腳功夫,憑借自己現在的境界也足以能夠匹敵宗師境界的強者.


    但問題是張曉總有一天會"破碎虛空",達到另一個全新的世界中去,那麽一來自己的實力顯然就會不夠了.


    "宋閥主,你也別說那些大道理了,你就直接告訴我,若是想要練好刀法,我應該怎麽辦就好了."張曉最終還是忍不住了,開口對宋缺詢問道.


    "我的意思是,你其實不應該用刀,你實際上根本不適合用刀。"宋缺正色的對張曉說道。


    聽到這話之後,張曉臉上沒有露出什麽變化,因為張曉知道宋缺接下來必然會給自己一個充分的理由。


    畢竟宋缺是一個真正的宗師。


    “用刀實際上就講究了一個氣勢,講究一個一往無前,講究出刀就是你死我活。”宋缺頓了一頓,然後說道,“而你就做不到這一點。”


    “不得不說,你的確是一個難得一見的人才,當發現自己並不擅長用刀的時候,你直接想到用刀鞘作為自己的武器。”宋缺的臉上露出一絲讚賞之色。


    “隻不過,有一點你要知道,刀鞘終於隻是刀鞘,並不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兵刃,甚至連奇門兵器都算不上。因此你想要達到大成的程度實在是難上加難。”


    張曉默然無語。


    張曉知道宋缺說的實際上很有道理,畢竟這個世界上的確沒有人能夠將刀鞘練到巔峰層次的。


    無論是哪一個世界,兵器的主流都是“刀”,“劍”,和“拳腳”。其他的兵器很少有能夠練到大成境界的,更別說刀鞘這種尤為冷門的兵器。


    霎那間張曉竟然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不知道閥主對在下是否有什麽建議?”張曉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


    “我的建議很簡單,那就是‘藏刀’。”


    “藏刀?”


    “藏刀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你的兵器其實依然是刀,而刀鞘的作用僅僅是將刀藏起來罷了,而當你真正亮出刀的時候,不是一把鏽跡沉沉的爛刀,而是一把石破天驚的絕世好刀。”宋缺開口說道。


    張曉沉吟了半響,終於露出了一絲喜色,於是對宋缺說道,“多謝閥主指點,在下受用不盡。”


    張曉平生最不喜歡受人人情,因此想了想,張口對宋缺說道,“不知道宋閥主是否知道破碎虛空?”


    宋缺沉吟了半響,然後說道,“隱隱有所耳聞,但是卻不知詳情。”


    張曉知道宋缺的刀道已經達到了一個極致,已經差不多斷了前路,但是若是知道“破碎虛空”的事情,也許能夠像浪翻雲那樣更進一步,真正的達到破碎虛空的層次。


    於是張曉將自己所知道的秘聞全部告訴宋缺。


    遠古時代,廣成子在某一時間來到戰神殿中,悟通了天地宇宙的奧秘,重返地麵後,把這知識經黃帝傳與世人,並以甲骨文著寫出《長生訣》,後再潛返戰神殿,進入破碎金鋼的超凡境界。


    西漢時期,創出《道心種魔**》的第一代邪帝謝眺在《魔道隨想錄》裏,有一段關於《戰神圖錄》的記載,說此書來曆神秘,超越一般塵世的武功,共有四十九式,最後一式破碎虛空,更觸及天地之秘。


    這正是《戰神圖錄》的由來。


    女帝武曌的猜測,他是從一個屬於春秋戰國時代的古墓裏,看到有關《戰神圖錄》的記述,得窺圖錄之秘,從而創出《道心種魔**》。**最後一篇的魔仙,正如邪帝向雨田的批注,等同破碎虛空。


    慈航靜齋的始祖地尼,因得翻閱《魔道隨想錄》之緣,從而曉得破碎虛空之秘,《慈航劍典》很大機會亦受到破碎虛空的影響。仙胎魔種,各走極端,源頭則一。


    《戰神圖錄》和它的終極招式破碎虛空,就是這麽流傳下來。


    武曌推測《長生訣》、《道心種魔**》,甚至《慈航劍典》,均源自《戰神圖錄》,恐怕雖不中亦不遠矣。


    四大奇書,同源而異。


    而《邊荒傳說》裏三佩合璧可開啟仙門,唯一解釋是在商周或更早的時候,早有人曾真正的看過和悟通了《戰神圖錄》,又或他便是《戰神圖錄》的創作者,不單練成破碎虛空,還以無上神通,將力能破空的奇異能量,貫注往三佩之內。破碎虛空是完全超乎我們想法的心法武功,沒法以文字描述,怎麽說都不可能令人明白。可是當三佩合一時,等於將破碎虛空做一次完美的示範,讓有緣者領悟。燕飛和孫恩正是得益者。


    坦白說,這些秘聞對張曉來說並不值錢,但是對於宋缺來說,卻是無上的瑰寶。


    對於宋缺來說,這無異於在黑夜之中為他點燃了一盞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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