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他話還沒說完。


    咕咚。


    已經咽了。


    俞喬連眼都沒睜, 轉頭齜出牙讓人檢查, 含糊不清地嘀咕, “這總行了吧,媽, 你好煩啊, 我要睡覺……”


    喜當媽的姬長離無語片刻, 掐一縷風將茶碗送回幾上,回手把她塞回被窩裏。


    俞喬抽噎了一聲, 拽住他的袖子不放,姬長離隻好一同躺回去,俞喬在被子裏扭來扭去, 終於找到舒適的姿勢,安靜下來。


    姬長離垂眸看著懷裏毛絨絨的腦袋,抬手將糊在她臉上的黑發一縷縷撥開, 勾到耳後,她眼睛哭得紅腫,睫毛仍是潤的,眉心皺著,時不時抽噎一下。


    係統光團落在她亂蓬蓬的發窩裏,小聲道:“我們喬喬好可憐。”


    姬長離曲起手指放到她的眼睛上,涼涼的觸感讓她下意識蹭了蹭。


    她之前哭到最後,用壓抑的氣音,說,我再也回不去家了。


    每一個字都如驚雷一樣落在他心裏。姬長離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果然是幽冥底下生出的卑劣生物,世間糟粕結成的心,深淵泥沼塑成的骨,滿腔汙穢,就算她哭得這般傷心,他心裏卻抑製不住地泛起竊喜。


    喜她孤單無依,身旁唯剩自己。


    她割舍了這麽多美好,換來一個他。


    確實可憐。


    懷裏人毫無所覺地往他手心裏蹭,柔軟的唇貼上他的指尖,泄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靈還……


    姬長離呼吸猛地一滯,目光落在她唇上,片刻後,忽的抬眸看向光團。


    係統無辜地晃悠起來,默默從空中消失,關機休眠去了。


    俞喬做了一個夢,也不能說是夢,因為這是她每天早上都會經曆的日常,小橘貓跳進她的被窩裏,喵喵叫著蹭她的臉,蹭不醒,便用它粗糙的小舌頭在她臉上舔。


    舔著舔著,竟然舔到她嘴上,俞喬睡不安穩,意識到自己肯定在做夢,她家的小懶貓,向來隻逮著她臉上一個地方舔,就算舔禿嚕皮了,都不會挪地方。


    夢境隨著她意識到這是個夢而消散,淡淡的龍涎香侵入將醒未醒的意識,唇上的觸感很輕,軟而涼,小心翼翼的,一觸即離。


    俞喬下意識追著那股氣息而去,又貼上那抹軟涼,像夏日裏的布丁,她忍不住舔了舔。


    觸感驟然抽離。


    俞喬在夢裏找了一晚上布丁,還找不到,急得都快哭了,第二天醒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擦口水。


    她睡覺從來不流口水,但要是饞了一晚上,那就不好說了,好在嘴邊沒有可疑的痕跡,就是昨晚哭過,眼淚幹在臉上,讓她整張臉都繃得緊,不過眼睛卻奇跡般的沒有任何不適。


    俞喬坐起身,好半天後,才想起來這是大魔頭的床。


    床上自然早就沒有他的痕跡,就連床幔間,龍涎香的味道都很淡,俞喬呆呆地坐著沒動,隨後抬起手,用手背認認真真地在自己唇上貼了一下。


    不是這種感覺。


    她一把裹住被子在床上翻滾,那到底是不是夢啊!她昨晚怎麽就沒出息地睡著了呢?大魔頭的悲慘童年呢?她一個字都還沒有打聽出來呢!


    而且,她其實還抱有一個比較陰暗的私心。


    想通過大魔頭透露的往事,看看姬長離是不是真的在太珩派呆了很久,想試探下他和淩溪的關係。


    那日,從無方城離開時,淩溪最後的口型,她叫他靈還,語調繾綣,聽上去裏麵含有太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俞喬博覽群書,看過不少穿書小說,穿書文的劇情架構在原著之上,所以《穿書後我和反派he了》的劇情基礎,不說全部,至少大部分都來源於《上邪》,這兩本書無論如何都是割裂不了的。


    在《上邪》書中,姬長離會為了淩溪甘願烈火焚身,她想知道,這樣濃烈的情感,到底有沒有存在他心中。


    大魔頭有係統任務約束,她實在難以從他的選擇上進行判斷,隻能自己尋找蛛絲馬跡。


    若他心懷白月光……


    肚子上忽然一重,俞喬差點被壓到吐血,思緒也驟然被打斷,她從被子裏探出頭來,對上一雙琥珀色的貓瞳。


    胖成球的橘豬踩在她身上,喵了一聲。


    俞喬:“???”


    一人一貓無聲對視,橘貓僵硬地歪頭喵喵叫,顯然對賣萌這一技能不太熟練。


    俞喬想起昨夜自己提到的小橘,大約明白了現下是個什麽情況。


    “你是妖吧,會說話嗎?”她麵無表情道。


    橘貓胡子劇烈地顫了顫,底氣不足地繼續裝傻發出喵叫,發現眼前的人依然無動於衷後,它壯士斷腕一般往床上一躺,四肢朝天露出肚皮,尾巴討好地甩來甩去。


    俞喬欣賞完它一係列操作,在心裏嘖一聲。


    是隻公妖。


    大魔頭居然逼著別的男人爬她的床,俞喬嗖地縮進被子裏。


    橘貓四爪無措地癱在床上,看著身邊的被子包不斷地顫抖,全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活了小二百年,一身喵骨,從不低頭,在對妖極為不友好的修真界,都能遊刃有餘地存活至今。


    沒想到一遭被忽悠,因為從眾心理而跑來魔域,還沒幹出一番大事業,先被打包送來討好一個女人。


    它聳聳鼻子,還是一條魚。


    試問,貓生為何如此艱難。


    俞喬笑夠了,才複又探出頭來,說道:“大兄弟,男女授受不親,你注意下影響。”


    虛空中傳來係統不滿的聲音,“你看看你找的什麽不知廉恥的貓妖。”


    俞喬眼中的笑意更盛,大魔頭若是想藏,無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歎就歎在,他有一個無比聒噪的係統。


    橘貓的貓臉上有片刻的呆滯,反應過來後,飛快地夾緊後腿翻轉身,一臉羞憤欲死地瞪向她。


    俞喬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臉頰上悶出一片潮紅,眼角濕潤,睫毛顫抖地像是翻飛的蝴蝶。


    是一條好看……又好吃的魚。


    橘貓炸起的毛緩緩平複,心跳如擂鼓,貓性本能使它不由自主地湊上前去。


    俞喬被突然湊上來的貓貓頭驚得睜大眼睛,貓嘴堪堪快碰上她的鼻尖,就驀地倒飛出去。


    橘貓被人掐住命運的後頸皮,毫不留情地扔出窗外,“滾。”


    橘貓扭身落地,敏銳地認出來這個冷酷的嗓音,就是一個時辰前恐嚇它的人,於是半點都沒有遲疑,圓潤地滾了。


    姬長離麵色不佳地走回來。


    俞喬坐在床上,心裏快笑吐了,麵上無辜道:“貓貓這麽可愛,你怎麽可以扔貓貓?”


    姬長離表情一言難盡,半晌憋出一句,“它想吃你。”


    俞喬:“……”


    驚了!


    她忘了自己是條魚。


    “你捉它來是想博美人一笑嗎?”


    姬長離沒說話,沒說話就是默認。


    俞喬從塌上跪起身來,湊到他麵前,眉眼彎彎,特別不要臉地說道:“那美人笑給你看呀。”


    姬長離一把按在她臉上,將她推回去,“起床,帶你回修真界。”


    “怎麽?正道打過來了?”俞喬驚訝道。


    姬長離輕蔑地笑一聲,看上去對“正道打過來”這一件事充滿期待,“夏侯衍豢妖與正道各派交易一事,正道仙門妥協了,各派合計交出五十七名牽涉其中的修士,於十五日後,在黎朝帝都行誅仙極刑。”


    “帶你去看看熱鬧。”


    俞喬從床上蹦起來,“等我傳訊,叫小黃鸝一起……”


    “不用了,她在外院等著你。”


    俞喬匆匆洗漱後,跑到外院,柔娘果然坐在花廳上,獨自喝著茶,見到俞喬,她立即起身,卻猶豫地站在原地沒動。


    柔娘其實一直沒想清楚無方城那一場變故的始末,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她隻要知道,俞喬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雪姬那樣的人。


    她現在,終於是一隻自由的鳥了。


    可是,她曾經那樣傷害過給她自由的人,來到魔域後,她連見都不敢見她,就落荒而逃。


    隻是現在,她默默看了一眼俞喬身後的男人,她被人揪回來,無顏麵對也隻能硬著頭皮麵對。


    柔娘低著頭,“對不起。”


    俞喬撲到她身上,“知道錯了就好,跑出去這麽久都不回來一趟,害我想聽曲都找不到人。”


    柔娘眼眸微抬,眼中漾著點點波瀾,盯著她的笑顏,良久後釋然一笑,“那我以後每天都為你唱曲。”


    俞喬正打算點頭,一隻手伸來抬住她的下巴,硬生生將她點下的頭抬回去,在她不明就裏的眼神中,姬長離冷酷無情地對柔娘道:“半個月回來一次。”


    柔娘:“……好、好的。”


    她說完,被嚇得噗一聲變回原身。


    俞喬:“……”大魔頭,你是不是有病?


    第49章 你老婆也是人,這怎麽能……


    黎朝帝都在長安, 看設定是按照中國史實構建的一個架空王朝,國力強盛,堪比盛唐時期。


    修仙門派與皇權抗衡這麽幾個月, 終於還是妥協了。


    他們來到長安的時候, 太極宮前的誅仙台已經快搭建完畢,陣法在玉石台麵上隱隱流轉, 單單隻是靠近, 便有一股肅殺之意直刺內府。


    誅仙陣行的是雷刑,算是真真正正的替天.行道。


    五十七名修士被鎖在誅仙台上,封靈符刻在所有修士的眉心, 類似黥刑。


    據身邊熱心的吃瓜群眾說, 這些修士已經掛在上麵示眾得有十來天了,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掛滿了爛菜葉子臭雞蛋, 披頭散發, 渾身汙濁, 早已沒有仙人模樣。


    陣法之外還有近百名妖獸,會在同一天處刑。


    夏侯衍也赫然在列, 隻不過卻沒有看見雪姬的影子。


    俞喬站在高台上, 咬著糖葫蘆,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便數著有三十多人專門提著爛菜葉子來參觀, 還有人端了家裏的恭桶來,好在是被駐守的侍衛給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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