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發現考題出錯這般打擊之下,這位還能順利考中,那絕不是一句運氣可以解釋的。


    這下好了,好好的金榜題名,偏偏給整成了牢獄之災。而且還順利坑下一眾隊友。想想至今仍沒有消息的顧兄。


    沈煊不由長歎一聲,交友需謹慎啊!還有人還是自信一些的好!


    想到顧兄,沈煊連忙問起:“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那些被帶走的學子又該如何?”


    王大人頗顯詫異的看了沈煊一眼。這才繼續道:


    “事情既然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兩位陛下具是龍顏大怒。


    即便是作弊未遂,該有的懲治自是少不了的。恐怕身上的功名是保不住了。”


    “怎麽,其中可有侄兒的好友不成?”


    王大人不愧其洞察之名。


    “不過一同窗罷了。”沈煊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接著又道:


    “若是小侄那位同窗真犯下這般大錯,那小侄也是沒臉求這個情的。”言下之意,若是顧兄真犯了事,也不需要顧及他的麵子上。


    王大人這才點了點頭,“若是你那位同窗真能自證清白,刑部自然也不會平白冤枉了他人。”


    “那位易舉人交往之人何其多矣,僅是有過交往並不能證明什麽。”


    這便是提醒的意思了,果然還是銀票那裏出了問題。沈煊心裏暗道。


    即便案情已經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王大人依舊沒有久呆,很快便告辭離去。臨走之前這位年過半百的老頭還笑嗬嗬的拍著沈煊肩膀道:


    “好小子,到時候若能來我們刑部,定是個查案的好苗子。”


    沈煊“…………”


    房間內隻剩下師徒二人之時,沈煊說話登時便隨意了許多。


    “師傅,這整件事難道真就隻是個烏龍?”


    不怪沈煊多想,隻是世上哪有這麽些巧合,偏生還是在這般敏感的時節。而且,方才那位大人提到假考題之時,那一閃而逝的意味深長,他可不會看錯了。


    顧笙則不置可否,“可惜這事情偏偏還真就是這般巧合。”


    看著自家徒兒一臉“你怕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顧笙這才放下茶杯,輕聲笑道:


    “這世上,哪裏都少不了變數二字。任是你機關算盡,也終有疏漏之處。”


    ‘’ 師傅的意思是,那位易舉人便是其中變數?‘’


    一個買了假考題之人偏偏上了榜單,且還因此被爆了出來。可不就是變數嗎?


    按這樣想,這位易舉人此舉最先坑的是誰?


    除了學子以外,恐怕便是那位主考言大人了吧!科舉舞弊一旦鬧開,無論真假,都足以使言大人失了聖心。


    皇帝,尤其是失了顏麵的皇帝,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


    至於機關算盡……


    聯想到“假考題”一事,沈煊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有卻有人想要盜取真正的考題呢?目的很大可能便是為了打擊當今。


    而言大人經年老臣,光是考官都當了幾回了,又正值敏感時期。自然不可能沒有防備。極有可能發現了此事,隻是考試在即不便聲張,或是猜到了其中緣由不願得罪。或者單純的不想賊在惦記。


    或者幾方兼備,於是便有了假考題的出現。


    本來這是沒什麽問題的,一群落榜的學子,有誰會想不開的針對他們。若是被發現了,最多嗤笑那麽一回而已。


    然而,偏偏有位拿到假考題的學子金榜題名。還一個不慎露出了些許行跡。這才引起了這方軒然大波。


    恐怕言大人此時也是憋屈的緊吧!


    而言大人又是太上的心腹,今上這般容易的讓出了這至關重要的主考之位,是不是對此次亂像早有預料。


    守住了,一切風平浪靜。


    守不住,除了聲明有損,最受到波及的卻是太上一脈。屆時,太上丟了這麽大的臉,絕對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管。


    沈煊將自己的猜測一一道來。


    顧笙笑而不語,隻是在最後給沈煊丟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今日一早,太上下令:寧王殿下對聖上不恭,屢次冒犯聖顏。責令其閉門思過,非詔不得出。‘’


    得,連幕後這位也被坑了一波。看來言大人想息事寧人恐怕是做不到了。


    由此看來,這波鬧劇之後,反倒獨獨當今得了好處。


    第101章


    果然, 沒等兩天。


    皇帝下詔:泄題一事純屬子虛烏有,然易姓學子私買試題,意欲舞弊為實。責令春闈成績作廢, 另去除功名,終身不得科考。其餘從黨同罪。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 不過短短幾日時間,便陸續有官員落馬。或貪汙, 或結黨,過時冒犯上官種種理由不一而足。


    朝堂之上, 人心惶惶。


    而更讓群臣感到恐慌的是, 太上皇這幾日以身子不適為由閉居興慶宮。連幾位老臣麵見都紛紛铩羽而歸。


    好在這位也沒有想趕盡殺絕的意思, 眾人見狀紛紛大鬆了一口氣。


    而在這一番動作過後, 朝堂之上反對的聲音立時便小了大半。


    塵埃落定後,太上皇也適時的痊愈了起來。


    天成一年的殿試便在這般情境下拉開了序幕。


    ****


    四月十三日清晨


    天都還是蒙蒙一片,一眾學子便已經群聚在了宮門口,明明離規定的時間還有將近半個時辰。可沈煊看來,這人怕是已經全部到齊了吧。


    果然這種時候,大家怕都是繃緊了弦。


    一般來說,恩科總是要比平常春闈錄取人數多那麽一些,以示新帝恩德之意。


    因此,此時排在宮門口的足足有三百餘人。


    一眼瞧上去, 倒是頗為壯觀。大家也都是三兩個相熟的聚在一堆,輕聲細語的說著些什麽。


    宮庭之內, 不得大聲喧嘩。


    這是入宮規矩第一項, 諸位學子也都牢牢記著。


    而沈煊, 別看他來京也有些時日了, 但要說特別交好的學子那還真心沒有。當然謝瑾瑜除外,此時沈煊便是在層層人群中尋找對方的身影。


    而直到宮門大開,離規定的時間隻有一柱香的時間,謝兄這才姍姍來遲。


    沈煊遠遠的朝對方揮了揮手,沒想到的事,謝瑾瑜居然立馬朝這邊兒跑了過來。


    “呼~還好沒晚。”謝瑾瑜一到地方,便是一副大鬆了口氣的模樣。


    沈煊也沒問對方遲到的原因,隻笑著道:“謝兄來的真及時,大門還是方才才打開的呢。”


    謝瑾瑜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煊則眉毛微挑,這貨居然也能不好意思。有事啊~~


    不過很快,便顧不得許多了,隻見宮門之處,陸續有內官前來。眾位考生的名字依次響起。


    大家便根據念到的名子陸續入內。


    估摸著是按照會試排名走的次序,沈煊依舊排到了第五,而謝瑾瑜則緊隨其後,位列第六。


    說實話,剛開始知曉結果的時候,沈煊也是控製不住嘴角一抽。兩人這可怕的緣分啊!


    而跟在沈煊背後慢慢走著的謝瑾瑜,此時心情也是微妙的緊。


    論幾次栽倒在同一棵歪脖子樹上是怎樣的感受?


    歪脖子樹沈煊:“…………”


    點名、散卷、讚拜、種種繁瑣的流程之後,當眾位考生來到書案之前時,便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而大人物嘛,曆來總是要姍姍來遲一會兒子的。到哪裏都沒有領導等你的份兒。


    大堂之下,數百名考生高矮胖瘦各式各樣,動作卻難得的整齊劃一。特訓之成果可見一般。


    沈煊在額頭觸及地麵的那一刻,更加深刻的明白了古代封建王朝的製度森嚴。


    這種製度本身便將每個人困在一個小小的圈子內。就如孫悟空的為唐僧所畫的平安地一般,在圈裏或能一時平安,但一旦出了圈子,瞬間便仿若四麵楚歌。


    禮儀,規矩,甚至連此時的學問都成了維護封建製度的利器。甚至在不久的將來,連他自身也將是其中之一。


    不過可能是已經做過了上百次的原因,沈煊此時也能心平氣和的下跪叩禮。


    都說偉人創造時代,愚人違背時代,庸人適應時代。


    而他所求,從來不過一庸人爾。


    “太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一道渾厚威嚴的聲音率先響起,隨後才是天成帝。按照慣例體恤了諸位學子之後,由一旁的內監高聲宣布開始。


    考卷很快發下,本朝殿試內容僅有策論一道。


    沈煊瀏覽過後,哪怕素來心智頗佳,此時雙手也有些控製不住的輕微顫抖了一下。


    老師您以後可以改叫孔明了。


    好在,殿試之中,緊張慌亂的考生眾多,沈煊在其中也並無顯眼之處。


    “興政事,慎法令,益百姓。朕之所望也,然嚴苛則苦於變亂,寬宏則縱其無度。然何?”


    沈煊仔細看著這道試題,腦海中卻回響著老師當日所言。


    “當今未即之前,便數次上書嚴於律法,並指數多個地方之上,法度不明。早早便是將完備法製之事提上了日程。”


    “尤其江南,如今吏治頗為混亂,人情遠大於律法,陛下更是對此不滿已久。”


    “甚至前著時日還在為江南的稅務而大為惱火。恐怕對上皇一味寬縱頗為不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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