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林眼見九華派越來越熱鬧,心中卻甚是不安。


    這種不安在樊霽景若無其事地宣布要擴建九華派時,達到了極致。


    他終究忍不住再度找上門。


    樊霽景正在看信,見他推門而入,不慌不忙地將信折好,收入袖中,無奈地喚道:“師叔。”


    宋柏林理直氣壯道:“我原本要敲門的,但是它不經敲就開了。怪誰?”


    “怪我。”樊霽景接得極快,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這種笑落在宋柏林眼中,自有另一番解釋。不過他此刻倒是不願計較這等小事,逕自坐下,開門見山道:“你當真準備將仙蓮劍法傳授給所有弟子?”


    樊霽景道:“我不是已經這樣做了?”


    “這不一樣。”宋柏林道,“如今在學的都是投入我九華派門下多年的弟子,而最近新招的不少人卻是從其他門派幫會投奔而來。”


    樊霽景慢吞吞道:“師叔的意思是?”


    “本門的絕學怎能落到那些人手中?!”宋柏林焦躁道,“你怎知那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測,隻為偷學秘籍而來?”


    樊霽景淡然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宋柏林的聲音猛然變調,“難道你想斷送整個九華派不成?”這句話仿佛夜裏一盞明燈,頓時將他的思路打開,“我明白了。你想報復的不僅僅是步樓廉,還有整個九華派!公開仙蓮劍法之後,九華派便再無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的資本,沒落不過是遲早之事。”


    “師叔多心了。”樊霽景幽幽一嘆道,“我從未如此想過。”


    “哼。可你的所作所為卻是。”


    樊霽景道:“師叔可知仙蓮劍法是誰所創?”


    “自然是祖師爺。”


    “不錯,祖師爺開山立派,創出了就仙蓮劍法,可是自祖師爺之後,歷經七代,卻再無一代掌門創出新的武學,你可知為何?”


    宋柏林愣住。這個問題他倒是不曾想過。


    “因為無須。”樊霽景緩緩道,“仙蓮劍法隻得傳授一人,因此歷代掌門都是九華派的第一高手,在九華派地位崇高,無人可比,自然也就不會花心思去創什麽新武學了。”


    宋柏林道:“這與你將仙蓮劍法公開傳授有何關係?”


    “一個人的目光或許會偏頗,但實力一定不會偏頗。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既然人人都能學仙蓮劍法,那麽門下弟子武功孰高孰低便一清二楚,九華派的武學自然會發揚光大。如此一來,能夠當上掌門之人必然是過關斬將、百裏挑一的高手,何愁九華派沒落?”


    宋柏林道:“若是那人不願意當掌門又如何?”


    樊霽景道:“當九華派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大派時,又有誰忍心放棄掌門之位?”


    宋柏林語塞。


    樊霽景捏著袖子,手指掃過袖中的信封,目光緩緩移到窗外。


    九華山的天已經接連陰沉了一個多月,仿佛花淮秀走時連帶帶走了頭頂那片晴空。


    “師叔。”他輕輕地開口。


    如今宋柏林聽到他叫師叔心裏頭就一陣發怵,色厲內荏地回道:“做什麽?”


    “門中諸事大定,我想離開一個月。”樊霽景望著窗外天色道。


    宋柏林心中先是一喜,隨即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要去哪裏?”


    “我想回花家見見老祖宗。”樊霽景道。


    宋柏林想了想,覺得他既然當上了九華派掌門,也算光耀門楣,回去炫耀一番也是人之常情。隻是樊霽景城府如此之深,當真會在九華派百廢待興之際,將事情交與旁人?亦或是另有目的?


    樊霽景回過頭,見他一臉猶疑,含笑道:“在我離開期間,我想請師叔暫代掌門之位。”


    若樊霽景還是舊日的樊霽景,那宋柏林聽到此消息自然欣喜若狂,但此事他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前麵有個什麽樣的坑在等著他往下跳,自然不能按照樊霽景的意願走。“我年事已高,這種事還是年輕人做的好。”


    “既然如此,我隻好請大師兄暫代了。”


    樊霽景對他的拒絕不但絲毫不意外,反而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宋柏林這才知道自己諸般小心反而陷入他的算計,不禁扼腕。


    一個弟子突然匆匆趕來,在門外叫道:“掌門,不好了,朱師兄走火入魔了。”


    宋柏林心頭一驚,忙問道:“在哪裏?”


    “正在房間。”


    宋柏林抬腳要走,轉頭卻見樊霽景麵色自若地站在原地,全身頓時猶如被冷水澆過一般,對門外弟子道:“你先走,我與掌門一會兒便來。”等外門弟子腳步聲走遠,他才低聲道,“掌門似乎並不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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