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冬日,這裏卻是一片綠意,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假山環繞,間或有綠樹林立。公子燮左右旁顧了一番,見無人跟從上來,便推著趙溪月繞過一假山洞,前行數十步,忽逢一紅梅林,紅梅傲雪,紅白相間,著實好看。


    “就在這裏,溪月姐姐就在這裏。”


    公子燮上前撥開一處枯草,便顯露出了一假山,定眼一看便可以看到一洞口,趙溪月低頭湊近一看,方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竟還傳來鵪鶉的咕咕叫聲。而且聲音此起彼伏,看樣子這裏麵鵪鶉著實不少。


    “這是我養鵪鶉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王兄和母後哦!如果告訴他們,我這裏就保不住了。”公子燮十分擔憂的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趙溪月,拉扯著她的衣角,懇求她。


    “好,我不會告訴他人,那你領我進屋瞧瞧吧。”


    “恩!”


    公子燮便領著趙溪月進入了山洞之中,果然見到很多鵪鶉。要說鬥鵪鶉,趙溪月並沒有鬥過,以前她在深閨之中,哪裏會玩這般逗樂之事。隻是在書文之中看到過些許,知曉它乃是上至皇族,下至貧民都喜歡的一種娛樂活動。不過史書言說是在唐朝才興起,沒想到的是在這戰國時期,竟然也有鬥鵪鶉之事。


    “溪月姐姐,我的鵪鶉全部都在這裏了,你看看,他們都不怎麽善鬥,隻有我手上的這一隻還勉強可以。不過公子羽有一直特別厲害的大將軍,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公子燮一邊說著,一邊便十分垂頭喪氣的盯著手上那隻看起來十分弱小的鵪鶉說道,那鵪鶉此時也和公子燮差不多,也耷拉著腦袋,一點兒精神氣都沒有。


    趙溪月掃了一下,以前她隻養過鸚鵡,並從未養過鵪鶉,不過她也知曉公子燮果然不是一個善於鬥鵪鶉之人,這鵪鶉之中撇開年齡不說,竟然還有雌性的鵪鶉。雌性的鵪鶉本就不善鬥。


    “把那隻取出來吧。”


    趙溪月指著其中一隻已經到了白堂的鵪鶉對公子燮說道。這也是這裏唯一一直到了白堂的鵪鶉,隻不過這一隻鵪鶉看起來要比公子燮手上的這隻早秋的鵪鶉大不了多少。方才趙溪月一進來,便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它之上。因它特別的特立獨行,別的鵪鶉都抱在一起或者聚在一起。見到他們進來,皆是躲在一旁。唯有這一隻鵪鶉極其的特殊,它一直一個站在一旁,不怕生人,不和其他鵪鶉為伍,而且這裏的鵪鶉都好似很害怕它。


    “溪月王姐,這個鵪鶉太老了吧。”公子燮一臉的疑惑,忍不住的用手撓了撓腦袋,十分詫異的朝趙溪月詢問道。


    “就是它了,相信我。今日你將他喂飽,記住一定要喂飽,明日我再來告訴你。如今天色不早了,你還是送我回梨園吧。不然宮門就要關了。”


    要說趙溪月不受寵,在宮裏地位不高,一看她的住處便知曉了,她住在梨園,與公子政隻有一牆之隔,雖然離趙王宮很近,終究和趙雪吟等人不同,她不住在趙王宮。


    “好,那我現在送你出去。”


    兩人便火速了離開這裏,公子燮便推著趙溪月去尋春蘭,春蘭便在趙王宮外候著。


    “公子燮,聽說你今日竟是與齊國公子羽打賭,竟是拿兩座城池做注,可有此事?”來人一身寬衣常服,端的那叫一個玉樹臨風,趙溪月抬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發現此人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一臉的嚴肅,趙溪月在腦海之中仔細回想此人。


    “王叔,我,我,我……”


    趙溪月終於想起此人是誰了?原來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趙勝。趙武靈王之子,惠文王之弟,出了名的禮賢下士,乃是趙國之棟梁。沒想到今日在這裏竟然見到了他,趙溪月不免多看了他兩眼。隻是平原君對她反應極為的冷淡,倒是一臉嚴肅的對著站在一旁的公子燮。


    公子燮似乎很怕趙勝,見到他便後退了幾步,一直低著頭,全身都顫顫巍巍。


    “你如何?我已經聽說此事了,以前你喜逗樂,王叔也不曾為過問過你,今日你真的是太荒唐,太後竟是與你一道胡鬧,竟是拿我趙國兩座城池做注給你戲耍。當真是氣煞我也!”趙勝大袖一甩,一臉怒容,上前便提起了公子燮的衣領,“你與我一道去見太後,我倒是要問問她,為何要這般由著你!”


    “不,不,不,王叔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我還要送王姐出宮呢?王姐她不能走!”公子燮實在無法,隻得看著找借口推脫。這才讓趙勝注意到趙溪月來。


    趙勝從來都是知曉王兄趙何有一女兒,貌若天仙,隻可惜天生殘疾,難堪大用。今日一見,當真是美好無比。不過觀她這個樣子,倒是略顯呆滯,他心下便是不喜,又想到公子羽為何要與公子燮鬥起來,其中還有趙溪月的摻和,心裏自然對趙溪月便有些意見。


    “李談你送公主出宮,至於你公子燮,隨我去見太後。”


    最終趙勝還是帶走了公子燮,公子燮一步三回頭的看著趙溪月,一臉的不情願。而趙溪月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公子燮被人帶走。如今的趙勝乃是趙孝成王的丞相,位高權重,不是她這個小小的連自保都很困難的公主所能夠抗衡。


    “公主請!”


    李談便推著趙溪月出宮。


    李談其人,趙溪月也知曉,他與平原君趙勝和平陽君趙豹兩人都私交甚密,是曆史上著名的俠義侯,一身肝膽為趙國。今日見得此人,果然見此人一身正氣凜然。


    兩人一路上無語,李談將趙溪月送到了宮門,春蘭便迎了上來,朝著李談便微微施禮,李談卻不受禮,便轉身離去。


    “公主,今日真的是嚇死奴婢了,這衣裳定是春香放的,先前奴婢便見她鬼鬼祟祟的,隻是沒有往這方麵想。今日幸而得公子政相助,隻是公子政如何知曉公主?”


    春蘭當時在清泉宮都嚇得死了,後來又是驚詫,別人不清楚,她還不清楚,那就是趙溪月從未與公子政未曾在一起商議過,公子政又如何在那麽多女子之中選中趙溪月,而且還說中她身上那件上衣。


    “走吧。”


    趙溪月並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讓春蘭推著她離去。


    兩人很快便回到了梨園,梨園一直很安靜,也就是今日稍微熱鬧了些許,不過現在也恢複了平靜。公子政一如既往的在屋中習字,刻錄著一些東西。


    趙溪月本想去尋問他,後來天色已晚,便隻好作罷。


    第二日很快便到來了,趙溪月早早的起身,其實她現在的身子要比以前好多了,雖說腿不能動,但是不似前世那樣經常臥病,春蘭和春英兩人服侍她起身。


    “公主,公子政已經在屋外等了很長時候,方才奴婢瞧著公主睡的香甜,便沒有讓他進來,你瞧……”


    春蘭試探的問道,要是以前春蘭定是不會通知趙溪月,她一點都不希望趙溪月與公子政兩人有幹係,她最不喜便是秦國人。隻是因昨日公子政出手幫助趙溪月解圍,她才對公子政稍微有些改觀,不過那也隻是稍微而已。


    “哦,為何不早些與我言說,讓他進來便是。”


    春蘭便出門將公子政請來進來,卻發現公子政的手上竟是弄來和她昨日身上穿的一模一樣的衣裳,公子政雙手捧著衣裳,一言不發的放在她的跟前。


    過了許久,他才緩慢開口:“我既是開口說送你便送你,昨日那件衣裳脫了燒了便是,穿這件。”他的言語之中帶著一絲絲堅定,不容拒絕的神色,臉也是陰沉著,十分嚴肅,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小小年紀,卻顯得那般的少年老成。


    “你哪裏來的錢財?”


    公子政生活的那般困苦,自身難保,怎能為她買下如此好的雲霞錦,趙溪月本想將這雲緞遞回,沒想到的是公子政卻首先伸出手去,一把便扣住她的手,將衣裳遞給了她。


    “這你無需過問,既然我言說送你雲霞錦便送你便是了。至於如何得來,那便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無他事的話,我便告退。”語罷,公子政便轉身要走。


    “等等,你是不是要回秦國了,我昨日便聽到口風,說呂不韋已經差人來趙,想來你是要回秦國了。”


    昨日趙溪月和公子燮兩人走在路上的時候,便聽到有人在議論秦趙兩國的事情,其中不提到呂不韋差人來接趙姬和公子政,不過那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以秦趙兩國現在的關係來說,公子政應該極難回到秦國,趙國是不會輕易放人的。


    “不知!”


    公子政冷冷的答道。


    “那昨日你為何幫我?”


    公子政聽到趙溪月的聲音,便頓了頓腳步,停了下來,他回轉過身子,今日他一身白袍,襯著他依舊消瘦的身形,更顯削瘦。


    “我願意!”


    公子政輕輕的打到,隨後便輕笑了一下:“昨日我去往清泉宮的時候,便料想到定是你出事情了,不然太後不會請我,我自然是猜到,你當時身上隻有那上身雲緞最為名貴,卻又是最新的。”公子政簡單的分析了一下,在旁人看起來十分複雜的事情被他一分析都變得簡單的多了。


    “好厲害!”


    一旁的春蘭忍不住的稱讚道,她都沒有想到。


    “告辭!”


    公子政終究還是轉身離去,而趙溪月目送她出手,一隻手搭在方才公子政送來的衣裳上。公子政怎能這般的清冷,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曆史上的秦始皇當真是這樣,他的一雙眼睛顯得十分的遊離和深邃,讓人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可是他才十歲,一個十歲的孩子竟有如此的城府了嗎?


    “公主,公子政走了,那這衣裳該怎麽辦?這也是簇新的,比你昨日穿的那一件還要好。”春蘭比較了一下,發現公子政送來的更好一點。


    “昨日那一件燒了吧。反正我也不會再穿了。”


    趙溪月嫌棄的望了一下昨日脫下來的上衣,她不會再穿那件衣裳,至於公子政送來的這一件,還真的讓人深思,她伸出手摸著衣料,心裏是百感交集。


    對於熟讀曆史的她來說,她知曉曆史的解決,公子政必將統一七國,成就一番霸業。


    “公主,公主,公主……”


    春英換了好幾聲,趙溪月都沒有反應,最終還是春蘭回來,又喚了一聲,趙溪月才反應過來,原來她一直都在回想這段曆史,有關於趙國的曆史。


    “對了,公主,趙雅長公主來看你了。”


    趙雅長公主乃是趙武靈王之女,惠文王之妹,趙括之妻。據原主的回憶,趙雅是她在趙王宮之中最親近的。她的母妃宣華夫人便一直與趙雅長公主交好。今日前來,怕也是為了她與公子羽的婚事而來。畢竟打賭之事,已經在其他六國之間傳開了。公子燮和公子羽的賭約已經不僅僅是兩個人的賭約了,而是關乎於兩國之間的賭約。


    不管是趙國還是齊國這兩國都十分的重視,而今日趙雅而來,確實也是為了賭約而來。


    “姑姑!”


    趙溪月輕輕的喚道,趙雅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聽說你得了咳症,我便來瞧瞧你,身子可好一些,要不我差人去請下醫來看看。”


    春秋戰國時期,趙國是在七國之中最重視婦女的國家,其中下醫便是專門為女子看病的醫生,想當年一代神醫扁鵲便曾經在趙國都城邯鄲做過下醫,是當地出名的婦科聖手。


    “有勞姑姑了,隻是我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每到了這樣的天氣,她總是不好。”


    趙溪月委婉的拒絕了趙雅的好意。趙雅倒是也不堅持,便直接說明來由:“溪月,你是真的不想隨嫁齊國,其實這是一個好去處,公子羽畢竟帶你以真心。而且雪吟去了齊國之後,為了固寵,也不會對你多加打壓,你若是去了齊國,定是會比現在要好。”趙雅給趙溪月簡單的分析了一下,她也是讚成趙溪月去齊國。


    雖說是隨嫁的媵妾,到了齊國,若是公子羽能夠成功當上齊國的儲君,那麽少不得趙溪月能夠成為少妃,若是可以生下一男半女,到時候便能在齊王宮站穩腳跟。


    “待我以真心?姑姑啊,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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