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要來京城?你和小少爺……,你根本就不應該來!小少爺已經不同往昔,他如今是堂堂…”劉嬸激動起來。


    “我來讓他報恩啊。”馬夫打斷她,玩笑地說道。


    “報恩?你!你是不是嫌五百兩太少?你要小少爺怎麽報答你你才肯離開?!”劉嬸圓瞪雙眼。


    馬夫摸摸鼻子,張大嘴巴打了第二個哈欠,應付的隨口說了個數字:“一萬兩吧。劉嬸,你要說的就這些?如果沒其他事,我要去睏覺了。不好意思,失陪。”


    “慢著!你不要拿話堵我。你如果真要他報恩,又何必讓小少爺每夜……”婦道人家不好意思把話說完。


    怎麽好像大家都知道了?難不成是我叫床聲太大?馬夫心笑。正臉看向劉嬸。


    “劉嬸,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馬夫慢騰騰地說道。


    “馬夫,你聽著,我劉嬸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奉勸你一句:早點離開小少爺對你沒有壞處。”劉嬸的表情也越發嚴肅。


    “等我想離開的時候,我會離開。”你以為我不想離開?我隻是離不開而已。


    “你已經見到卞小姐了吧?”


    “嗯。”既然知道又何必問。


    “你覺得卞小姐怎樣?是不是人中龍鳳?像她那樣身份容貌的人,是求都求不來的!京城不知有多少貴族子弟想要娶她為妻,可是她和她爹從來就沒有放在眼裏。可是當小少爺去求親後,當天就……”


    “你說什麽?”馬夫打斷劉嬸,睏覺的情緒也不知飛到哪裏去了。“你說是他主動去相府求親?不是宰相主動把女兒塞給他?”


    “當然。小少爺在去求親前就已經和卞小姐兩相情悅,他的求親也是卞小姐暗示的。否則宰相大人又怎會那麽容易答應把自己的寶貝獨生女訂給小少爺!你沒來的時候,卞小姐經常過來走動,兩人吟詩作畫彈琴伴唱賽比仙侶良眷。自從你過來後,就變成小少爺去宰相府了。”


    怪不得他每天都那麽遲回來,怪不得他回來的時候身上總帶著香氣,我還嘲笑他學紈!子弟佩戴香囊,原來竟是移香。


    不過這也沒有什麽,他想利用宰相女婿的外衣自然就必須經常去見見那女孩培養感情嘛。


    那他為什麽要對他自己說謊呢?明明是他去主動求親,他為什麽要告訴自己是宰相把女兒硬塞給他?是他覺得這點不重要,還是劉嬸在說謊?


    “馬兄弟,”劉嬸眼望夕陽,輕輕一嘆,“我們不妨把話攤開來說。興許你覺得我是個勢利小人,當年利用你培養、照顧小少爺,而且你還為了小少爺……你這段時間和小少爺晚上都做了什麽,你我心知肚明。可是,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你和小少爺是沒有將來的。你忍心看小少爺精心布置的一切就這樣毀於一旦嗎?你忍心看小少爺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他是不要臉的私生子跟男人鬼混嗎?你忍心看他一生無子無孫嗎?如果他現在放棄一切選擇你,我雖是沒有見識的婦道人家,可我也明白官場如戰場,受辱的宰相大人和某些更位高權重的人是不會輕易放過小少爺的。到時候,他會比小時候更慘!我不知道他武功有多高,可我知道雙拳難敵四手,到時候你能拍著胸脯說你能像以前一樣保護小少爺嗎?”


    劉嬸像是第一次看見馬夫一樣,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他一遍。


    “馬兄弟,放過這些不談。你覺得小少爺真的會跟你好一輩子?你可能覺得我這樣說很殘忍,你覺得你哪裏比得上‘大儀公主’?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吧,你隻是一個馬夫,一個隻會養馬趕馬活在社會最下層的馬夫,一個隻是在小少爺年少時期拉了他一把的粗男人而已!你覺得你的才貌真的可以留下少爺嗎?如果真是這樣,他根本就不會去相府求親。你也知道小少爺是個薄情的人,如果他對卞小姐真的沒有一絲感情,又怎麽可能那麽溫柔體貼的對她?我不明白小少爺為什麽要把你留在身邊,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不來找他,他絕對不會去找你!”


    “馬兄弟,說句絕情的話:現在的你對小少爺來說就是一塊絆腳石!”


    說完這句話,劉嬸轉身就走,不敢再看那已有幾分滄桑的男人的表情。馬兄弟,對不住你,可是我不得不為小少爺、不得不為自己作打算,而且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也是好的。


    眼看劉嬸背影遠去,馬夫拍拍屁股,推開房門,“砰!”一聲,把門用腳帶上,撲到床上倒頭就睡。


    小四子,我是真心喜歡你!不用劉嬸說,這些我也都知道。可是,我想賭一賭,用我的全部賭我馬夫今生能不能得到你。


    馬夫的賭注下了。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會輸得這麽快、這麽慘!


    那天是大年三十。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到處都是白色,地麵的積雪約有三寸。到了晚上,京城大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大家都回家吃年夜晚了。隻有一些調皮的孩子拿著鞭炮劈裏啪啦放著玩。


    馬夫雖然不是頭一次和小四子一起過年,但像今年這樣不愁吃不愁穿正大光明笑語歡聲福氣四溢的年夜飯還是頭一次。有錢有地位就是不一樣啊。


    看得出來陸奉天的心情很好,吃飯時不停給他夾菜敬酒,一改往日的冷漠臉色,連和下人說話也是和聲和氣的。就連一向不沾酒的劉嬸也喝了一杯,一臉的喜氣洋洋。


    讓下人也下去吃年夜飯,陸、馬二人窩在椅子裏留在暖廳內閑聊,劉嬸也留了下來。


    馬夫捧著肚子打了個飽嗝,看著桌上琳琅的食物,想起當年和小四子一起去廚房偷年夜飯的備菜,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拿,嘻嘻哈哈的跑回小院。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笑啥呢?笑得這麽傻!”有幾絲微醉的奉天啃著隻有富貴人家才能買到的雪梨嘲笑他。


    “我想當年有個狼崽子,有天餓得嗷嗷叫,叼住人的膀子不肯放。”


    “我想那狼崽子肯定是想吃肉了,你卻偏偏餵他草。他不咬你才怪!哈哈!”小子把啃了一半的雪梨往人身上砸。顯然明白馬夫說的是哪件事。


    馬夫手一揚,接到。笑眯眯的張口就啃。


    “嗤,你那張小癟嘴啃東西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看,就跟老太婆一樣!”說著,又從桌上拿起一個雪梨。


    “喲,現在開始嫌我醜啦。怪不得晚上你都不點燈呢!原來是怕我嚇著你!”故意伸出下巴做猿人。


    “喲,原來你喜歡晚上點燈啊,早知道你喜歡這個道道,我也不用擔心你害羞啥的了。”男人學馬夫的口吻笑得一臉那個那個。


    “咳!小少爺,下人們雖然不在,也還請您注意言行。您現在不同往昔,請不要忘了您的身份。”劉嬸聽不下去也看不下去,諫言道。


    陸奉天掃了劉嬸一眼,“這是家裏。”


    馬夫心裏暗笑,這小子八成酒勁上來了。


    劉嬸忍了忍,站起來,“老身先回房歇息了。小少爺也請早點歇下。”說完,轉身緩步離去。


    三口兩口啃完手中的雪梨,馬夫狀似漫不經心的提道:“劉嬸來找過我,她想讓我離開你。”


    “噢?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麽?”奉天看向他。


    “說的都是你也明白的事。她擔心我成為你的絆腳石。”


    男人嗤笑了一下,似嫌劉嬸多管閑事。


    “你怎麽回答她的?”


    馬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奉天看著他。


    “小四子,……”


    “什麽?”


    “我是真心喜歡你。”


    不看陸奉天,馬夫低頭看自己手中冒著熱氣的茶杯,繼續說道:


    “這話擱在我心中很久了。當年我一直奇怪自己怎麽那麽容易就接受了你,後來你離開後我才明白,我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心裏就有你。劉嬸跟我說的那些事,我都明白。我也不想做個見不得人的兔二爺,但如果是你,……我認了!隻要你不嫌我又老又醜什麽都沒有,我馬夫便捨命陪你一輩子!我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如果你擔心我在這裏誤事,我可以先到邊疆去等你。我三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一年兩年。”


    馬夫抬起頭,發現男人的眼光飄得很遠。


    “小四子?”


    “啊,你要去邊疆?嗯……,這樣也好。這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奉天像在沈思,想了一會兒後,一拍大腿,看向馬夫,“好!就這麽辦!你先去邊疆好了。過完小年,我讓人送你過去。你在那裏安頓下來後,我會抽時間去看你。”


    “……你答應得還真幹脆,該不是你早就希望我離開了吧?”馬夫斜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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