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看看你這個兒!那些都小了,褲子穿在身上小腿都露在外麵。來,擦幹了,把這些都試試。不合身的,我就和劉嬸給你改改。”馬夫催促道。


    陸棄咧嘴一笑,雙手一勾,就把褲子給脫了,赤身裸體的站在馬夫身邊,伸手拿起床上的衣褲往身上比劃。畢竟還是小孩子,雖然身體長大了,但是在馬夫麵前陸棄還是保留了三分孩子氣的純真,難得有新衣服穿,雖說都是些布衣布褲,陸棄心裏也是極開心的。


    馬夫不小心看到陸棄的下體,雖說是看慣了的,但咋一看還是嚇了一跳。心想這小鬼,不光隻是長個頭,連這裏都長得比我大一番,奶奶的!


    可憐如今馬夫站在陸棄麵前,隻到他的下巴頦。當年把小毛頭抱在懷裏哄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都是新的哎!連鞋子也是!馬大哥你發財啦!”陸棄坐在床上試鞋子,套上一看正正好。動動腳趾不鬆也不緊,喜的眉笑眼開。


    “瞧你樂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嘿嘿,你光給我買衣服鞋襪,你自己呢?身上穿的這套還是前兩年的呢!”陸棄靠在馬夫身上傻笑,也不介意馬夫說他是小孩子。


    “我又不愁衣服穿,第一我不像你拚命長個頭,這幾年身高也沒變多少。第二,陸府每年都會發製服,我平時穿那個就可以。”馬夫覺得和陸棄相依偎的那塊皮膚變得火燙火燙。這樣的情況好像從年前就開始有了。


    記得年前快年末的時候,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健康身子竟受了風寒,幾天沒去看陸棄。白天支撐著照顧馬匹,到了晚上縮在被子裏發抖,偏偏天氣又冷,晚上睡得直打哆嗦。朦朦朧朧中,被窩裏溜進一具火熱的身子,緊緊抱著他一覺到天明。早上睜眼時才發現是陸棄光著膀子睡在他身邊。


    到今天,馬夫還清楚記得陸棄當天早上跟他說的話:


    我還以為你……不管我了呢。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看到你在馬房卻看不到你過來,我心中真是恨死你了。還好……我昨晚上過來看看,才知道……


    陸棄沒有把話說完,但是他那語氣和表情已經告訴馬夫他想說些什麽。


    馬夫知道小孩鑽了牛角尖,反過身來抱住已經長成少年的小孩,在他耳邊笑著說了一句:我過去幹啥?把病過給你啊?你病倒了,還不是我和劉嬸倒黴。


    小孩笑了,第一次賴床到天大亮。之後,幾天晚上都偷偷跑過來給馬夫熱被窩,直到馬夫的病好。


    “你今年比去年又高了一截,那些厚衣服大概也不能穿了。等過年了再給你弄套新棉襖棉褲,雖說你不怕冷,可還是身子重要,冬天還是穿暖和點好。”馬夫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想到世事多變。後來發生的事,讓陸棄沒有辦法再在陸府待到冬天。


    而這事情的起源就在陸棄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盤上。


    陸棄在陸府是個特殊的人物,誰都知道他的存在,但除了馬夫誰也當他不存在似的。這幾年,他那個偏僻的小院子除了馬夫也不會有人進出。


    如果陸棄還是當年那個豆芽菜似的瘦弱孩子,這種情況也不會改變。但陸棄長大了,習了武,學了文,身子越長越高大結實,臉龐越長越俊俏。就算他不怎麽走出那間小院子,但陸府的人不是瞎子,尤其是府裏的丫環僕婦。逐漸的,沒事往小院子門口轉轉的人變多了,丫環們看陸棄的眼光也在逐漸改變。


    陸棄就像劉嬸說的,是個薄情的人。除了馬夫和劉嬸,看到誰都是冷冰冰的,偶爾看到陸府老少主人時,才會在眼神中多加點惡狠狠的顏色。何況陸府不少下人在他小時候沒少欺負他,在他長大的今天,自然也沒有好臉色給這些人看。


    陸棄越是冷淡,府裏的丫環就越是迷戀。大少爺、二少爺雖然長得也不錯,可是一個地位相去甚遠,還有一個就是丫環們都知道大少爺和二少爺不是個有情的主兒。可這陸棄就不一樣了,人長得俊俏身材挺拔不說,就是地位也和她們沒啥差別,人雖然不知道怎麽樣,但性情怎樣都比大富人家慣壞的子弟好吧?


    就因為這些理由,在陸棄對她們不理不睬的情況下,陸府的丫環們還是做起了嫁給俊俏郎的桃花夢。


    來小院門口逛的人多了,看到陸棄會笑的人多了,給陸棄送衣服送食物的人多了。馬夫看到這種情況,隻是笑說陸棄長大了魅力也變大了,他馬夫已經不是唯一的伯樂。


    劉嬸看到這種情況,心想丫環掙有什麽用,最好還是給哪戶的千金大小姐看上才是道理。


    陸棄對於這種情況向來嗤之以鼻,衣服送來不要,食物送來則留下給他和馬夫劉嬸打牙祭。


    就在丫環們暗地裏波濤洶湧的時候,陸大公子正緊鑼密鼓準備在陸府花園裏招待一些城裏的富家少爺千金小姐來觀賞荷花。這次聚會,陸老爺和陸夫人都極為看重。府裏那消息好的,已經暗中傳出大少爺要趁這次觀荷會挑選正房的消息,順便也給準備今年秋天赴京趕考的二少爺將來挑媳婦做個參考。


    城裏的富豪之家都給了陸府一個麵子,凡是請帖到的,都帶了薄禮參加了這次觀荷會。不管陸家兩兄弟怎麽想,其他府裏的少爺千金也想趁這次賞荷談風月,給自己有個找意中人的機會。


    說起這座縣城裏的大戶人家,首要應提的有兩戶。一戶就是靠經商起家的陸府,還有一戶則是世代文人這代還是縣城父母官的杜家。杜家一向看不起陸家,認為陸家隻是有些黃白之物,靠錢充門麵的jian商,缺少了那種骨子裏的清高文雅氣質。而陸家對杜家則是感情複雜,既羨慕人家的世代書香,又瞧不起對方假清高的樣子。


    這次的賞荷會,陸老爺發了話,要陸懷玉想盡辦法接近素有才女之稱的杜家大小姐。


    陸懷玉本來還挺不高興的,你想,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杜婉如如果不是貌比無鹽,怎麽會有人不贊她容貌反而稱她才女?


    可這個想法在陸懷玉看到杜婉如的一瞬間立刻就變得粉碎。


    滿場女子,陸懷玉隻覺得和人吟詩作對一身清雅的杜婉如是最美最柔最嬌最奪目的一朵花,自己那些妾婢就算全加起來也比她不如。心中這樣一想,對杜婉如的殷勤吹捧自然也不在話下。不光是陸懷玉,就連一心想娶皇親國戚的陸懷秀也覺得此女動人心扉。


    就在滿場的男子以杜婉如為中心,對各家千金小姐施展自身魅力時,陸棄被劉嬸叫進了屋裏。


    “小少爺,您又去馬房了?馬兄弟也是府中下人,有他自己的活兒要幹,您不要老是去找他。”劉嬸不知第幾遍的叮囑陸棄道。


    “我知道,我都是瞅見沒人才進去找他,我不會給他添麻煩的。”陸棄左耳進右耳出,點點頭表示知道。他對劉嬸雖然不親,但對她還是有一份尊重。


    劉嬸雖然不喜歡陸棄太和馬夫接近,但是這些年一直受到馬夫照顧,也不好叫小少爺一下子就離了那馬夫。想想,轉換了話題。


    “小少爺,你能不能去府裏的花園一趟?幫我采些荷葉來。”劉嬸敲敲自己的膝蓋說。


    “去花園?”陸棄眉眼中透出不願。他好像聽馬夫跟他說,今天花園會很熱鬧。


    劉嬸瞟了一眼陸棄,垂下眼簾,又加了一句:“昨晚馬兄弟不是送來一條五花肉嗎,我想用荷葉包了給你們弄點粉蒸肉嚐嚐鮮。天氣熱了,我怕把肉放壞,費了馬兄弟一番心意就不好了。……五花肉可不便宜。”


    一聽劉嬸這樣說,陸棄想想馬夫那幾個工錢掙的也不容易,這條五花肉大概又讓他花費不少。這樣一想,也就不覺得去花園是件討厭的事了。心想如果有人,他盡量避開就是。


    劉嬸目送陸棄出門,皺眉暗想這馬夫對小少爺的影響還真不小。


    陸棄盡揀了些沒人的小道走,大白天不適合施展輕功,隻能走快點。路上不小心碰見看見他紅臉低頭的丫環僕婦也就當沒看見一樣。還沒走到花園呢,陸棄就聽到花園裏傳來的笑語聲。


    坐在茂密的大樹樹枝上,掃了一眼那群花紅柳綠,不感興趣地把眼光看向開了八分的荷花池。還好,陸府的花園夠大,荷花池也不小,那群人也隻圍了荷花池靠近水榭的一角。


    雙手輕按樹枝,借著那一點力,陸棄順勢飄到了荷花池的另一端。采了靠近岸邊的幾張荷葉,想起身時,眼光卻不小心被一朵小小巧巧開了六七分的精緻小荷花給吸引了過去。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馬夫會喜歡這朵精緻小巧還帶著露水的小荷花。


    如果我把這朵荷花採給馬大哥,他一定會笑得嘴邊露出一對括弧吧。嗬嗬!


    “灼灼芙蓉何以罪,汙泥不染身好潔,望君憐其清淨名,春盡夏去方不悔。”柔軟但不膩人的聲音,甜美中亦透出一份堅強。


    陸棄沒有回頭,他的衣著隻會讓來人以為他是府裏最低賤的下人。彎著腰,維持原來的姿勢,攀住那株荷精的手微微一用力,啪嗒一聲,那朵精緻的小荷花給他采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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